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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傻小子]04..榕樹公公與白彬
2007/04/10 12:54:08瀏覽816|回應0|推薦0

 榕樹公公與白彬                     ◎詩影

    清晨的薄霧飄浮在空中,天邊的曙光慢慢增強,飄浮的霧氣閃著銀白的微光,漸漸散開。原本寧靜的校園,一陣陣蹦蹦跳跳的腳步聲、輕細而愉快的談笑聲,帶來了熱鬧的景象。散落在校園裡的幾棵榕樹,長著金褐色鬚根,翠綠的葉子像一支遮雨遮陽的傘。他們深呼吸著清涼涼的新鮮空氣,精神十分振奮。

    「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靠近六年甲班窗邊的榕樹公公說。他睜大眼睛東張西望:「奇怪!白彬,怎麼還沒到校?大概是為了前天的事吧。」

    前天星期六,周末最後一次需要上學。六年甲班舉辦「瘋狂」慶祝同樂會,女生的舞蹈表演,隨著音樂唱唱跳跳,姿態優美;勁爆歌王的「愛你一萬年」,清脆的歌聲嘹亮,「整人遊戲」時,有人抽的籤是向暗戀的異性表態,說出「我愛你!」;有人嫩嫩的臉被白麵粉弄了滿身……。

    白彬把帶來的「乖乖」和「波卡」,大方地分送給同學。很巧,今天是他的生日,彷彿同樂會是為他開的一樣,他笑呵呵滿場走動。

    「有誰要表演?」主持的阿琦詢問著。

    「我要唱歌。」白彬走到教室中間,「搶」下阿琦手中的麥克風,扭動著屁股,唱起「妹妹揹著洋娃娃,走到花園去看花……。」同學們被他的小丑動作,和出乎意外的「兒歌」,逗得哈哈大笑。窗外的榕樹公公也笑彎了腰:「白彬像開心果,天真也能帶給人家歡笑。」

    白彬,你真幼稚呢。」主持的同學笑道:「連兒歌都唱不完全。」

    節目繼續進行,白彬回到座位,出奇地安靜。他拿出紙筆,一筆一劃慢慢寫著,不受同學笑鬧的干擾;認真的神態,好像在進行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熱鬧滾滾的時候,白彬突然送給「小丸子」一封情書,性情樂觀溫和的小丸子變臉了,嘟著嘴差點哭了。她看也沒看一眼,就氣沖沖的把情書丟給老師,老師為了安撫小丸子的情緒,假裝打開情書,當場唸道:「親愛的老師,我愛你!」停頓一下,老師又開玩笑地說:「我最喜歡收到情書了,白彬,以後你每天寫一封情書給老師,我會很愛你的。」

    同學聽了老師幽默打趣的話,差點沒笑破肚皮,幾十隻眼睛都轉頭看著白彬白彬臉色羞紅地趴在桌上。

    白彬今天晚到學校了,他的心情不好,低著頭像隻鬥敗的公雞,步伐緩慢;不像以前總是哼著兒歌,走起路生龍活虎似的。

    白彬,早安。」榕樹公公遠遠看到他走來,主動向他打招呼。

    白彬懶洋洋地坐在走廊邊的矮牆上,抬頭看著榕樹公公,嘆口氣:「唉呀!那、那天,我的情書,又不是、不是寫給老師的!」

    「對呀!你是寫給小丸子的,可是她很生氣,不是嗎?」榕樹公公知道白彬的心情不好,和上週六的情書事件有關:「你的老師把你寫的情書,拿回家研究半天,才知道你那些歪歪斜斜的字,寫的是:小丸子,我左看右看  ㄒㄧㄤˇ看妳  我掃地的時ㄏㄡˋ  妳不要走開。」

    「對!對!我就是這樣寫。」白彬又露出笑容,像彌勒彿的模樣,他忘了剛剛還傷心的事,大聲地說:「我寫給小丸子,每次我都想她,想到哭。每次老師叫我打掃,我掃到她桌子旁邊,她都躲開——像怕魔鬼一樣;我又不是魔鬼,她幹什麼躲開、躲開我。」

    「你很喜歡小丸子,因為她長得很像卡通裡的櫻桃小丸子,對不對?」 

     白彬點點頭:「我最喜歡、喜歡看她了;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她好可愛。」

    「可是,你第一次寫情書給她,她跑到辦公室告訴老師,她差一點就哭出來。」榕樹公公說:「她說是班上最頑皮的方世玉教你寫的。」

    「對呀!第一次是方世玉寫給我抄的,我寫完就給小丸子,她看一看,丟進垃圾筒,很生氣、就跑到老師辦公室。」

    「那時候,老師安慰小丸子說:寫情書不是什麼壞事,不要放在心上就好,讓白彬多寫點情書,對他的字體和作文都會有幫助的,妳就讓他寫,如果不想看,可以把情書交給老師。」榕樹公公說:「其實,小丸子是不喜歡你纏她的,可是,老師對你很好,沒有因為這件事責罵你。」

    「老師對我很好,我知道啦!」白彬得意地說:「那天,五丁的同學煮火鍋,送一大碗給老師吃,老師沒吃,就送給我吃,別的同學都沒有——好好吃哦。」

    「因為你很特別——」

    白彬的爸爸死了,媽媽也不在他身邊;他是由舅舅拜託朋友養育他的。六年級開學時,他才轉到這個班級,說話有點遲頓,心一急會結結巴巴;國字認識不多,字寫得歪歪斜斜,連自己的名字——「彬」都可能寫成「木 杉」。但是,他很有禮貌,早上到校會向老師說:「GOOD  MORNING」或「早安」。

    他經常在上課後,跟著老師到辦公室,體貼地說:「老師,你上課,一直上、一直上,很辛苦,我幫你按摩。」他一邊用手在老師的頸背捏捏抓抓、捶捶打打,一邊說:我就是這樣幫阿叔和阿嬸按摩的。

    「你按摩的技術不錯,好像經驗豐富的小按摩師一樣。你學過按摩嗎?」老師說:「好好研究,將來幫人家按摩,也可以賺錢生活。」

    「對!對!每次我幫阿嬸按摩,她都好舒服。」白彬得到讚美,神情更得意了。

    榕樹公公說:「你很乖,也很勤勞,老師要你幫忙掃地、拖地,你每次都把教室弄得很乾淨。不是嗎?」

    「對呀!有的人垃圾亂丟亂丟,教室髒兮兮的。」白彬生氣的口吻帶點自豪:「每次都是這樣!我把教室掃得很乾淨,老師都會給我讚美。」

    「老師知道你頭腦差點,希望你養成勤勞的好習慣,將來可以靠勞力賺錢、養活自己。」榕樹公公感嘆地說:「現在的孩子實在太懶了,白彬,如果不勤勞些,將來怎能過活?所以別的同學在寫那些深奧的考試卷時,你的老師總是說:白彬,幫同學服務一下,請你把教室掃乾淨。」

    「唉!老師用心良苦呀!他替你想一輩子。」

    窗邊的榕樹公公,對六年甲班的一動一靜都看得清清楚楚。開學時,白彬剛轉進來。老師就介紹了他的情形,叮嚀同學要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去關心他、照顧他。可是,有些沒有愛心的同學卻故意趁機捉弄他。

    那天,他從「資源班」上課回教室,看到自己的桌子被翻倒,書籍文具散落在地上。他哭著去報告老師,要求老師把「兇手」找出來處罰。老師答應了,也要他以後去「資源班」時,把抽屜裡的東西放進書包,把書包背去,以免再發生類似的事。

    他一直等待,等待老師處罰「兇手」,一直等待,等了二天,他還沒看到老師處理——連向同學提到這件「最要緊」的事都沒有,他覺得老師不關心他,自己一個人在榕樹下號啕大哭,像失去玩具的幼兒一樣,哭得好傷心。

    白彬,你怎麼啦?」白彬抬頭,左看右看。「是我啦——榕樹。」

    白彬這時候半信半疑,這棵榕樹站在窗外大概好多年了,他看到像雨傘形狀的枝葉,翠綠的葉子向上伸展,活力十足;陽光從葉子的空隙照下來,點點銀白的亮光閃閃。最奇特的是:一撮撮長長的鬚根整整齊齊向下垂掛,潔淨的金黃顏色,像老公公的鬍子,真美。「是榕樹公公嗎?」

    「是的。」榕樹公公說:「白彬,你以為老師不關心你的事,所以你傷心哭泣。」

    白彬點點頭,停止哭泣,臉上沾著淚水。「老師已經把那位踢倒桌子的同學,叫到辦公室訓罵一頓,而且要他以後好好保護你。」榕樹公公以溫和的口氣說:「老師擔心在班上責備他,他會對你報復;或引起更多頑皮的同學,也像他這樣欺負你,為了保護你,所以暗中處理。你誤會老師了。」

    白彬知道老師的用心,不但不再流淚,又手舞足蹈起來,心裡滿滿的幸福與喜樂。他決定把在資源班親手做的剪紙——【    】愛心送給老師。

    許多同學不喜歡和他講話、玩遊戲;有的女生還遠遠躲避他。有了榕樹公公這個朋友,只要有心事或無聊的時候,他就會坐在矮牆上,和榕樹公公聊天。他快樂得像神仙。

    校園裡種了各種花草樹木,這塊四棟教學大樓圍成的庭園,花草翠綠,景色美麗。數學課,白彬聽不懂老師講「什麼」,不能自主地講話,用鉛筆把桌子敲得啪啪響,旁座的女生白了他一眼:「死白彬,敲什麼敲,你真夠煩呢!」遭到責備的白彬,看著窗外的榕樹公公,等到下課的鐘聲響起,他就迫不及待跑出去:

    「我好無聊,悶、悶啦悶!」白彬講話像唱歌。

    白彬,你看!陽光多麼燦爛,我忙著進行光合作用,製造新鮮的空氣給你們人類使用。哪會無聊?那會悶?」榕樹公公的精神爽朗、氣色鮮亮:「你的老師不是借給你一本漫畫書嗎?那裡面的內容十分有趣,你怎麼不看呢?許多同學就是聽不懂你們老師的話,所以一直『無聊、無聊』地浪費寶貴的生命。」

    「我也聽不懂你的話。」白彬習慣性地抓抓頭、擠眼皺眉,一臉迷惑。

    「如果你看漫畫書,你可以得到樂趣,增加認字,也不會吵鬧到別人。」榕樹公公說:「老師要你生活得很快樂,又能學點東西。」

    白彬點點頭。榕樹公公又說:「學生都只覺得生活就是讀書、考試、補習、吃飯、睡覺。其實,到處都存在著有趣的人、事、景、物。你看!水池邊的柳樹隨風搖擺,姿勢輕柔閒適;那幾棵羊蹄角,粉紅帶紫色的花,開得多麼燦爛呀!」

    白彬以前都沒看到似的,經榕樹公公提起,眼睛睜得又大又亮:「真的,他們好漂亮哦!」

    「老師上課的時候,如果你用心聽,這些道理你早就懂了。」榕樹公公想起:老師上課時講得口沬橫飛,句句是寶貴的知識經驗,我在窗外都聽得津津有味;你們當學生的,反而在台下東摸西摸、想東想西,一點也不專心聽課。 

    「那邊有二隻蝴蝶,彩色的翅膀,飛呀!飛呀!」白彬根本沒把榕樹公公的話聽進耳朵裡。他盯著蝴蝶望呀望。「蝴蝶,很快樂。」

    「你也很快樂,每天笑嘻嘻的,不必煩惱考試成績不好,不用擔心挨揍。學校裡,許多老師在關心你:讓你每天過快樂的日子,喜歡上學讀書。」榕樹公公說:「阿叔和阿嬸也很疼你嘛。」

    「對!對!」白彬笑咪咪地說:「我幫阿嬸、阿叔端麵給客人吃,幫她按摩,我是乖寶寶。」

    榕樹公公仔細打量白彬,他的身體與穿著一向乾乾淨淨,臉上笑呵呵,沒有痴呆孩子的髒穢,他的缺點只有「碎碎唸」——常常喃喃自語,或弄些引人注意的小動作。

    放學後,白彬放下書包,就急忙趕到到小吃店,幫忙招呼客人、端麵、收碗筷、擦桌椅,因為他有一張像小彌勒佛的喜感笑容,服務的態度誠懇有趣,所以客人都很喜歡他。他像招財寶貝似的,帶來興隆的生意。

    看到撫養他的阿叔、阿嬸疲憊了,他會主動體貼地幫他們「抓龍」;在他的世界裡,好像知道自己的環境差、條件不如人,所以必須使出更多討人喜愛的生存技巧。

    老師經讚美他:「比那些偷懶、自私、愛搗蛋的聰明孩子,擁有更多的優點。」 

    這天,為了辦理學費減免,白彬帶來了「殘障手冊」,手冊不小心掉在地上,被方世玉看見了。

    「哦,白彬!原來你是白痴。」方世玉看到手冊上的「輕度智障」字樣,高聲嚷著:「白彬是白痴!」

    「我是白吃?」白彬先是滿臉疑惑,又很正經地反駁:「剛剛去福利社買東西,我有給錢,我沒有白吃!」

    「我說的白痴——是智障!是低能兒!」方世玉以為白彬故意裝傻,高聲吼叫。

    「你說什麼智障?我聽不懂。」白彬一點也沒生氣。他有點害怕,擔心脾氣粗暴的方世玉,變成憤怒的獅子。

    方世玉被打敗了,他知道白彬真的很白痴——聽不懂他的話,也不知道他在譏笑他。他得不到辱罵人的快感,反而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哪裡甘心、罷手,他舉起右手的食指中指在頭上點二下:「我說你"阿達!阿達"!笨——

    方世玉!」窗外巨大的吆喝聲,使得方世玉把吐到嘴邊的「蛋」又吞進去。老師快步走進教室:「你說什麼!」

    「我,我……」方世玉由憤怒的獅子,變成羞愧的綿羊;他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老師,方世玉說我是白吃。我沒白吃,我有給錢。」白彬想了一下,又說:「後來,他說什麼障的?我也不知道意思。」

    老師悶不哼聲,把方世玉叫去辦公室。

    白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趕快到外面問榕樹公公榕樹公公哈哈大笑:「白彬,以後,如果再聽到"白痴""智障""低能兒",你就像我這樣——哈哈大笑。」

    白彬的心裡,慈祥的榕樹公公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他當然聽他的話。被老師責備的方世玉,回頭又罵白彬是白痴、是智障、是低能兒。罵了幾次,白彬哈哈大笑,一次比一次快樂。方世玉沒辦法,吼了一聲:「我再罵你,我是白痴!」

                           

   節氣近中秋了,陽光卻炙熱得很不尋常,果然突然變天了:中午過後,

天空烏雲開始飄盪,雲層越積越厚,風勢慢慢加強,放學的時候,白彬背起書包,剛走出教室門口,聽到廣播:「各位同學,象神颱風快來了,放學了,請趕快回家,記得把門窗關好。」白彬抬頡頭,看到榕樹公公在風中搖搖擺擺,揮著手說:「加油!加油!可怕的颱風要來了。」

    「我會加油!你要快點回家。」

    榕樹公公咬著牙,準備和象神颱風奮戰,他平時把根盤纏交錯,伸入泥土,紮得穩穩固固,就是要預防颱風帶來災難。他看過許多投機、根鬚不紮實的朋友,平時拚命長高,風和日麗的時候,得意揚揚,每次颱風來臨,都禁不起風吹雨打,一陣陣呻吟哀嚎後,都難免斷枝或連根被狂風拔掉的命運。

    隨著夜晚的到來,風雨越來越強,變成恐怖的世界。原本熱鬧的街道,人車走避,只有風雨狂嘯。白彬不必去幫忙做生意,在客廳看電視卡通。電視插播著象神的動態和颱風消息。黑漆漆的街道,風雨像瘋子般掃射,招牌被吹落、樹木被吹倒;馬路變成河流,轎車泡在水中;洪水灌進家裏,家俱都泡湯了;也有整棟房子,被滾滾奔流的土石淹沒……。

    一幕幕的景象很可怕,白彬一邊看電視,一邊流眼淚,「可憐呀!可憐。」嘴裡唸了又唸,唸了上百遍,阿叔的親生兒子——白彬口中哥哥,快被煩死了,警告他說:「再唸,我就把你丟出窗外!」。

    「對!窗外、榕樹公公——」他想起教室窗外的朋友,擔心他被恐怖的狂風暴雨吹倒,他越想越感到害怕,不禁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你今晚神經發作!是不是?」白彬的哥哥指著他說:「一下子什麼榕樹公公;一下子無緣無故哭哭鬧鬧。」

    「嗚嗚嗚……」白彬只顧傷心地哭泣。阿叔從房間走出來:「哥哥,你怎麼欺負白彬弟弟?」

    「我哪有欺負他?他一直唸可憐呀可憐,我只說:再唸,要把他丟出窗外而已。他就哭得死去活來。媽的!」

    白彬,別哭了。想媽媽嗎?」疼他的阿嬸也放下工作,伸手拉白彬起來,拍拍他的背:「有什麼事,告訴阿嬸。」

    「我的朋友,快要死了!」白彬蹦出這句話,哭得更大聲。

    「你的朋友是誰?為什麼快要死了?」阿嬸問。

    阿叔和哥哥睜大眼睛,他們知道白彬沒有什麼朋友往來,有的話大概是資源班的同學而已。

    「他在我們學校,他是榕樹公公。」

    「什麼校工?」阿叔急急問道:「你怎麼知道:校工快死了,剛剛電視新聞有報嗎?」

    「不是校工,他是校園裡的榕樹公公?」平時說話不很清楚的白彬,因為哭泣的緣故,聲音更模糊不清了。

    「你說的公公,是人嗎?還是一隻狗的名字?」嬸嬸一邊安撫,一邊輕聲地問。

    白彬搖著頭:「他是一棵長鬍子的大樹。就在、就在我們教室旁邊。」

    「哦,你說他是一棵榕樹。」阿嬸挖挖耳朵,她要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白彬點點頭,大聲說道:「阿嬸猜對了!最聰明。」

    白彬像在表演一場鬧劇,大家變成猜謎節目裡的觀眾,等到猜對了,覺得好笑又好氣,他這個像瘋子的主角反而破涕為笑,還讚美你「聰明」呢。

    一棵榕樹?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緊張兮兮的白彬卻穿起雨衣:「我要去看我的朋友。」

    他正要推門出去,眼明手快的阿叔抓著他的衣角:「風雨這麼大!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學校,看我的榕樹朋友。」白彬坐在地上哭鬧著:「看他有沒有被颱風吹倒?」

    「你去,萬一被招牌砸傷、被樹枝壓到、或跌入水溝,都很危險的。」阿嬸像哄小寶貝似的,對白彬輕聲細語地說。

    這時候,電視螢幕又出現大樹被吹倒的畫面,白彬更擔心了:「榕樹公公,是我最要、要好的好朋友。我一定要去看他。」

    「等一下,風雨小一點,我再陪你去。好嗎?」阿叔想到緩兵之計。他想:今夜的風雨不可能小的。

    白彬含淚點點頭。大家又專注地望著電視螢幕,繼續觀看颱風災情報導。白彬不時地打開鋁門,望向屋外,他祈禱風雨快快減弱,好去看他的好友。

    白彬掛念著榕樹公公的安危,只要畫面出現災情慘重的景象,他的心情就多一分沈重,他默不作聲,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終於,他像中獎似的跳起來:「阿叔,你看!風雨變小了喲~!」

    阿叔從鋁門的縫隙望出去,風雨微弱多了。可能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但是這種看法,是沒辦法讓白彬相信的。

    他只好穿起雨衣,陪白彬走一趟。不然,白彬一定不會死心的。

   「你們真的要去學校?」阿嬸睜大眼睛;「神經病!」

    阿叔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陪他去,整個晚上,我們就別想安寧」

    阿叔拿著手電筒,牽著白彬的手,走進風雨中。馬路上,除了風雨陣陣嘶吼和流水淙淙的聲音外,漆黑寂靜得可怕。白彬踩過一個個水窪,嘴裏唸著:「小心,小心……」他還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褲子的下半截全濕了。

    風雨又大起來了,颳得兩人只能歪歪斜斜地向前慢慢挪動腳步:「颱風天,連個鬼影子也沒有,你還吵著要出來,白彬!你的腦子真有問題呢。」阿叔抱怨著。

    白彬心裏很難過,阿叔從來都沒罵過他。他想到同學罵他「白痴」或「智障」,他都沒這麼難過,因為他一出生,腦筋就笨笨的;不然,何必去「資源班」,和一群同樣笨笨的人一起讀書?風雨這麼大,他真的給阿叔添麻煩了:「對不起啦,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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