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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10/07 14:39:26瀏覽2396｜回應2｜推薦14 | |
| 聽「詩影」談兒少文學創作
——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生黃郁菡小姐訪問稿摘錄 [一] ○黃郁菡 您什麼時候開始進行兒童文學創作？成果如何？ 我在民國六十八年，參加第七期的中小學教師兒童文學研習營，那時候上了林良、馬景賢、楊思諶等老師的兒童文學課程。四個禮拜整天就住那兒，學員經過挑選——必須要有文章在報刊發表。當時，我已寫了不少成人作品。那時候我是報名「少年小說組」，除外還有兒童散文組、兒童詩組。 研習結束之後，我沒有馬上從事兒童文學的創作，最主要是語言的問題。像我現在要寫評論性的文章，我一定會寫得詞句簡鍊，準確表達出我的思想觀念，寫散文和寫新詩的筆調是不同的，這就是「字質」的問題，寫兒童文學更需要講究字質，文字的障礙，要調整不是很容易的事，我以前寫慣了給大人看的作品，所以很長的時間都沒有寫兒童文學作品。 每一種文體都有它的字質，筆調不能一樣，辯論性文章，遣詞用字鏗鏘有力，那種文字的特質就不適合拿去寫抒情散文；你寫怎樣的文學作品，就要拿它所需要的字質去表達，這是非常重要的。兒童文學更要講究字質的問題，小朋友的閱讀能力的落差很大，你是寫給哪一年級看的，用怎樣的文字都要先設定好﹔根據閱讀的對象，文字兒語化很重要。 讀高師大的時候‧我寫了少年小說《飛鴿大賽》（見《天堂之歌》）參加柔蘭文學獎，得到第二名，算是寫作兒童文學的起步。之後《瑪琍與神童》（見《天才傻小子》）得了臺灣省兒童文學獎優等第一（該屆尚未設首獎），也獲得到各界好評。從此，我才正視兒童文學的寫作。 寫兒童文學必須兒語化——用小朋友懂的語言來寫；因為文字的轉化，需要慢慢醞釀，所以初期我寫比較多的是「少年小說」，現在寫童話、童詩、兒童作文教材，在字質上都沒有問題了。 幼獅出版的《同學，愛老虎油》，它是給少年閱讀的散文，算是我的第一本兒少作品集。隨後，又出版了六本兒少文學書和兒童作文教材（共十二冊，目前已出版四冊），這些書多數得到新聞局推薦為中小學生優良讀物。 書寫兒少文學作品，是最有意義的工作，也是我的「立命」所在；不論時代環境如何遷變，往後，它會成為我最重要的一件事。 ................................................................................................................................. 林良先生曾說過，兒童文學是「淺語的藝術」，您在創作時，在字彙的使用上也會有所選擇嗎？ 我覺得文學的創作，像林良老師和朱自清先生的作品，就非常「深入淺出」——思想意境深入、有深度，但是使用淺顯的文字來表達，讓大家都能夠看得懂。這種文章看起來很質樸，不會很震撼人心，但裡面有很多哲理、很耐人尋味。 我們可以說﹕「淺語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境界。」寫作的功力必須爐火純青，這不是年輕的作者所能達到的。判斷文章的好壞，必須從思想意境來看，而不是華麗的文辭；文章的修辭技巧再好，內容空洞和思想淺薄，也不可能成為一流的作品。 我覺得他們的「淺語」作品，就是「文字」上的藝術，兒童文學更該如此，不能讓兒童閱讀有障礙。但是，閱讀障礙有時不一定是文字，而是跟內容的深淺有關。我們必須寫讓孩子能夠感受得到書中的意涵，現在的孩子都不愛看書，我認為作品除了要給孩子一點啟示，還要給他們一點驚喜，也就是說：添加進去趣味的要素，來吸引小朋友閱讀；這種驚喜，就是在情節上出乎他的意料，或是看了覺得很好笑，這樣就能提高他閱讀的慾望。 以前，我比較不管這些，都是想寫什麼、想表達什麼，直接寫出來；因為現在是科技時代，孩子在充滿聲光、色彩的環境中，文字閱讀比較苦悶，比較難理解。所以現在我們寫兒童文學作品，必須要確定我們的對象——是寫給低年級，還是中、高年級看的——因為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語文程度差距很大，要儘量運用淺顯有趣的語言文字，把有深度的思想意境藏在作品中。 ................................................................................................................................. 多數人認為兒童文學必須為正向的，以良善為主，但在國外的少年小說中，卻多觸及血腥、暴力的議題，您認為如何呢？ 我不喜歡血腥、暴力的作品，寫作如果只為了刺激讀者的感官，這樣的作品價值何在？如果只是為了達到消遣和刺激的目的，那還不如去拍驚悚恐怖的電影，更為直接有效。 文學作品應該是比較良善的，兒少文學更該講究「潛移默化」的價值。我寫《酷龍小子大戰豬母校長》少年小說，主角是問題學生和問題校長，情節中充滿人性的溫馨，最後的結局也很圓滿。 我覺得任何的題材都可以寫，但中間的情節演變必須良善，要引導孩子從邪惡中省思，引為借境，而不是拉他們向下沈淪；就像現在的新聞報導一樣，如果一直報導殺人、騙人，亂七八糟的事件，長期下來就會影響觀眾的心態，改變對整個社會的觀感；印象中，如果別人都是偷牛的大壞蛋，那我去偷蕃薯有什麼關係？不能讓孩子看多了血腥暴力的文學作品，滿腦殘留了恐怖狠毒的畫面，影響了他的人生觀念和價值。 國外嗑藥的題材，也不是不能寫，只是情節的導向必須良善，這是非常重要的前提——嗑藥是因為一時的引誘，結局是這麼的悲慘——如果孩子讀了以後，有這樣的省思的話，雖然是負面的題材，但是導向是正面的——這是兒童文學作家所必須具備的理念。 莫說兒童文學作品，我也寫了一本以吸毒為題材的成人小說——《迷幻罌粟花之戀》，也是抱持文學創作者的良知和悲憫，希望給讀者一點警惕、一點借鑑。 如果魔幻文學寫得浪浪溫馨，我不會排斥﹔市場再好，我也不會去寫驚悚、恐怖小說，因為這樣的題材會慢慢污染孩子的心理；如果辛苦寫的作品，內容只是為了讓讀者受到驚嚇，這有什麼意義呢？ 文學作品一定要有價值，相對於真善美的作品，情色的文學，我還會去觸及、探討﹔因為情慾這種東西太重要了，有很多人因為觀念錯誤，導致男女之間的關係非常失敗，所以這種東西我會去書寫，使兩性關係更為和諧，情慾觀念更為實際。就像是馬克吐溫所說：「愛情，給我們一分快樂，卻帶來九十九分是痛苦」，為什麼要這樣呢？現在高中要增設「兩性課程」，這是很重要的東西，我不會去漠視它。 我曾寫了《永遠的情夫情婦》這本書，是限制級的小說，但它絕對是有主題性的書寫，就像情色電影《鵝毛筆》，背後有很深層的諷刺——很多權貴人士假道學，把作者關在牢中、嘴裡批判他所寫的，行為卻是劇情中的寫照。 只要是違反教育、污染孩子心靈的題材，我就不會去書寫﹔兒童文學作家必須稟著真、善、美的創作理念，去經營他的作品。 ............................................................................................................................... 目前國外翻譯作品充斥市場，對於一個本土文學創作者，您有何看法？ 現在還比較好一點了，像之前我就特別有感覺：各家出版社爭先出版不同版本的世界文學名著，是不是因為那是經典之作？也不用版稅！還是怎樣。目前出本土作品還比較多了，但是許多作者還是面臨無法出版的問題：因為網路科技影響閱讀習性、景氣蕭條影響書籍售量、出版事業日漸凋零……。 作品沒有出版的機會，影響作者寫作的動力﹔如果初版一千本書都賣不出去，出版社無法生存，如何印書？別說年輕作者，我知道一些寫作多年的作家，同樣面臨作品難以出版的困境。這時代的臺灣，人文素質這麼低落，真令人憂心和鼻酸呀！ 不僅國外翻譯作品充斥市場，現在的出版社，為了減少版稅的支付，除了翻印世界名著，或是古書新編、剪貼成冊外，有的還偷竊或是以低價購買大陸作家的版權﹔這幾家出版社還算是臺灣赫赫有名的；連大出版社都為了節省成本，不尊重智慧創作權了﹔他們以量制價、削價競爭，小出版社當然會被打垮﹔所以，本土兒童文學作家要出書，以後會越來越困難。 ............................................................................................................................. 您希望兒童或少年在您的作品中得到什麼呢？ 我覺得要給兒童的作品，一定要有價值，這是我寫作兒少書的基本論調。 我的小孩以前要班級巡迴演講，我就ｃｏｐｙ了一篇作品，那是我「作文教材」裡面的示範短文——《愛的禮物袋》。孩子在作品裡面說﹕他如果有愛的禮物袋，像小叮噹的百寶袋那樣，隨時可以拿出寶物，他要送媽媽「機器管家婆」，減輕媽媽做家事的辛勞﹔他要送爸爸「神奇魔藥膏」，解決爸爸腰酸背痛的問題﹔他要送老師「愛心安靜棒」，讓同學不再像麻雀吵鬧。雖然只是一篇四百字的短文，我不是只教小朋友要怎樣寫文章而已，也希望他能體諒父母師長的處境。我講的價值，就是在這裡。 縱然是作文教材，我也絕不是單純的在教導孩子作文技巧、增進寫好文章的能力；一些重要的元素，包括人文素養的薰陶、生活態度的培養，思想觀念的建立，都飽含在作品中。 兒童文學作品，絕對不能對兒童有任何的負作用，要有正面的啟示。 我再舉個例子來說，有一個〈生活體驗五四三〉的單元，描寫爸爸要帶兩個小兄弟去體驗吃西餐的滋味，透過景場、對話、動作的描寫，除了教小朋友如何去品嚐餐點的色香味，裡面還帶著教育價值，譬如說，吃飽飯要怎麼處理桌面，免費食物應該如何取食。 因為我曾經在日本料理餐廳，那是三九九元吃到飽的，看到了兩個小姐盛了一大堆食物，吃飽離開，桌上還殘留兩隻很大的蝦子；雖然你有權利拿很多東西，但是你拿了沒吃就是浪費。要改善這樣的行為品質，所以我在內容的設計上，放了教育的意涵在裡面。 我去買東西，店員會跟我說謝謝，因為我付錢給他，但是有他在賣，所以我才方便呀！所以我也會跟他說謝謝；我去哪裡吃飯，也都儘量保持桌面的乾淨，離開時也會稍為整理一下。 這些生活上很重要的習慣，不是教科書上怎麼教的，而是行為上必須去實踐﹔我是從事教育的人，寫一篇文章、寫一個情境，甚至跟孩子說一句話，都要先問﹕該不該寫、該不該講；在處理孩子的事件，就不會去傷孩子的心。 寫給孩子閱讀的作品，不只是要讓他們感覺到趣味性，還要讓他們得到教育啟示性——這就是從事兒童文學必須要注意的，孩子在成長的階段，很容易受到影響，文學故事內容或是父母師長話，都會深深影響他一輩子。 ................................................................................................................................. 您想給從事兒童文學創作者怎樣的建議？ 兒童文學創作者，必須寫有價值的作品，除了閱讀的趣味以外，還要帶給孩子思想、人生方面的啟示。孩子的心靈單純潔白，你要為他著上什麼色彩？良善還是邪惡？你的文學作品，有可能影響他的人生觀念，千萬不要為了引起閱讀的興趣或為了書賣得好，寫一些粗暴、血腥的東西。 不論成人的世界如何邪惡醜陋，我們有義務提供給孩童一個真善美的世界；不是不能讓孩子瞭解人性醜惡或社會黑暗的一面，但在主題擬定和情節推衍上，教育的導向必須正面。 我當老師的時候，也會跟學生分析社會發生的事件，但我不是要告訴他們社會的醜惡，而是讓他避免成為醜惡事件的傷害者，這就是正面教育的觀點；創作兒童文學也要有這樣的觀念，讓孩子看了你的作品而有所警惕或戒心，不會重蹈覆轍。這樣的作品，才適合成長中的童少年閱讀。 能夠寫作兒童文學是一件幸福的事﹕每次我耳濡目染林良老師那張永遠流露童真的笑臉，我就覺得兒童文學帶給他好多幸福。但是撇開努力筆耕和天賦才情之外，臺灣並沒有提供「專業兒童文學作家」的環境；你可以熱情擁抱理想，但是也別忘了現實的冷酷，如果你擁有和「兒童」或「文學」相關的固定職業——雜誌叢書編輯、中小學教師‧正職之餘結合興趣，參加兒童文學寫作的行業，那我要恭喜你「衣食無憂」而能夠「專心寫作」。 不論現實環境如何遷變，美化兒少心靈和提升語文能力的優良讀物，是永遠不能缺乏的﹔我期待你的生花妙筆，彩繪下一代的美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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