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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類的名義,讓陽光普照在飽受折磨的人身上,凡人均有權享受幸福。德雷福斯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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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福斯冤案

背景 1517年,馬丁路德公開批判羅馬教庭,揭開歐洲宗教改革與宗教戰爭的序幕。 1598年,法王亨利四世頒佈南特詔書,停止新教與天主教間的戰爭,對新教改採寬容政策。 1685年,法王路易十四廢止南特詔書。天主教確立為法國主要宗教。 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 1804年,拿破崙稱帝,成為法國第一帝國。 1870年普法戰爭爆發,法國敗於普魯士,割讓阿爾薩斯、洛林兩省予次年甫誕生的德意志帝國。法國則在1870年進入第三共和時期。這是法國在1789年大革命以後迄今最長久的共和國。 1888年,曾建造蘇伊士運河的李西蒲,在建造巴拿馬運河時破產,牽動法國經濟,並暴露出猶太人作為政商勾結中間人的積弊。 1905年,法國國會通過政教分離法案。  

本事 1895年1月5日,在法國軍事學院的操場上,一名曾在這所學院學習過的猶太上尉軍官德雷福斯(Alfred Dreyfus, 1859-1935),被當眾革除軍職,他的肩章、帽徽、綬帶、勳章全部被扯下,就連他的軍刀也被折為兩段。現場圍觀的群眾超過二萬人,歷時十分鐘,觀眾不斷吶喊:「猶太人該死!」記者描述:「高大的執行者將被告的軍刀放在自己的膝上,快速拍打,將軍刀一分為二。軍刀脫落地上,與其主人同亡,永蒙恥辱。」還有記者寫道,這是場「猶大的遊行」。隨後,他便被押去服刑。激進的震旦報記者克里孟梭(Georges Clemenceau 1841-1929)也參與批判德雷福斯,說:「他沒有親戚,沒有妻子,沒有子女,對任何事物都沒有愛,沒有人與人或人與動物間的關係,只有污穢的心靈,一顆卑鄙齷齪的心。」

這名猶太軍官德雷福斯,出生於一個富有的猶太家庭,在軍事學院學習時成績優異,因而畢業後被選派到陸軍參謀總部供職,成為總部內唯一的猶太軍官。 1894年10月15日,德雷福斯因被懷疑為出賣國家軍事機密,而被逮捕。經過秘密軍事法庭倉促偵訊,他在12月間被軍事法庭以叛國罪判處他終身監禁,送到法屬圭亞那沿海的「惡魔島」(devil’s island)上監禁。

事情是這樣的,自普法戰爭以來,法國的反德情緒日趨高漲,法國情報部門也加強了對德情報工作。1894年9月,法國情報部門派遣到德國駐巴黎大使館的一名女傭,意外地在廢紙中發現一封沒有署名的信。這封信是寄給德國武官施瓦茨考本的,信的內容是有關法國在德國邊境掩護部隊的情況和一些軍事機密。這封信很快轉交到法國陸軍參謀總部情報局反情報處處長桑德爾上校的手裏。桑德爾上校正為最近一段時間內,法國一系列機密檔洩密而焦慮,一見到這封信,便喜出望外,馬上命令副官:「立即通知兩位副處長到這裏來!」不一會兒,亨利少校和邊帕葦少校先後來到。當亨利接過信一看,嚇得他心驚肉跳。原來,上面竟是他的老朋友艾斯特哈齊少校的字跡! 艾斯特哈齊是情報局的德語翻譯,與亨利私交甚厚,他向施瓦茨考本洩露的軍事秘密,與亨利本人也有關係。亨利生怕此人失事牽連自己,誤了前程,所以不由得膽戰心驚,不敢說出真相。反而認真地和桑德爾一起推測誰有可能寫這封信。

為了轉移視線,亨利故意提出:「這件事有可能是猶太軍官德雷福斯上尉。」說完,又列舉了很多德雷福斯具備提供這份情報的條件。 桑德爾上校早對德雷福斯有成見,早在德雷福斯剛進參謀總部時,他就曾正式表示抗議,認為讓一個猶太人進入參謀總部,無疑是在危害國家的安全。現在,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於是武斷地認為他就是洩密之人。很快,桑德爾就把這件事報告給陸軍部長。部長正為普法戰爭中自己慘敗而惱火,當即下令,以間諜罪和叛國罪逮捕德雷福斯。 德雷福斯被懷疑是罪犯,因為他是參謀總部唯一的猶太人,而且他的父母曾居住在阿爾薩斯地區(此時屬德國,之前曾屬法國),他的兄弟為了經營家產而保留了德國國籍,而參謀總部的其他軍官則都來自法國貴族家庭。 在最後開庭審判以前,軍方也履行了一下審查手續,特地請幾名字跡專家鑒定字跡。但專家們最後的結論,認為證據不足,不像是德雷福斯的筆跡。

可這時,軍方已騎虎難下,由於逮捕決定是陸軍部長親自作出的,為了維護軍方的威信,只好將錯就錯。 軍事法庭在12月才秘密開庭審訊。到場的除法官外,只有被告德雷福斯及其辯護律師和陸軍部隊的觀察員皮卡爾上校等人。在法庭上,德雷福斯提出充分理由為自己辯護,證明他對信上的情報毫不知情,根本沒有條件作案。 接著,辯護律師也列舉大量根據,來證明德雷福斯無罪。法官看到沒有什麼結果,便宣佈休庭。來日再審。

陸軍部長派去的觀察員皮卡爾上校是個正直的軍官,他如實的向部長作出彙報,同時也指出,此案很難成立。 亨利少校得知消息後,急得跳了出來,親自上法庭指證德雷福斯,並以軍官的名譽宣誓作證。而陸軍部長為維護自己的尊嚴,故意編造一份「密檔」,把過去幾起未破獲的竊密事件,統統加在德雷福斯頭上,還塞進一份篡改編造的「罪證」材料。 就這樣,法庭終於認定德雷福斯有罪,判處他無期徒刑,革除軍職,送到「惡魔島」監禁。

事件發生後,德雷福斯的親屬四處為他奔走,在律師、記者和作家的幫助下,他的兄弟在法國《震旦報》上把這一冤案公佈於世。頓時,輿論大譁,正義人士紛紛呼籲,撤銷對德雷福斯的錯誤判決。 就在這時,在從德大使館收集到的廢紙中,發現了德國大使給法國軍官艾斯特哈齊少校的一封信的草稿。並很快轉到繼任反情報處處長的皮卡爾上校手裏。 皮卡爾立即警覺起來,著手對艾斯特哈齊的調查。在調查中,他發現艾斯特哈齊與德國武官的關係可疑,尤其意外地發現艾斯特哈齊的筆跡和那封被認為是德雷福斯寫的洩密信的字跡完全相同。 皮卡爾將這一重大發現向副總參謀長作了彙報,並請求重新審理此案。 但副總參謀長唯恐軍隊榮譽受到損害,拒不逮捕艾斯特哈齊。

皮卡爾一再向上級陳述利弊得失,勸說及時修正錯案。一下子惹怒了那些高級官員,他於1896年12月被遠調到當時法國殖民地突尼斯南部作戰。亨利少校為了坐實德雷福斯的罪名,便偽造信件塞進「密檔」,甚至偽造德雷福斯致德皇的信件和德皇致德雷福斯的復信,以此證實德雷福斯就是德國間諜。 於是,軍方與右派人士氣焰更張。

1897年12月17日,陸軍部長宣佈對德雷福斯的判決「公正無誤」,內閣總理也同時宣佈:「德雷福斯案件沒有問題。」反猶太團體則藉機宣稱:德雷福斯象徵著法籍猶太人對國家的不忠。甚至提出猶太人的「蛀蟲」本質及其建立「國中之國」企圖的說法。許多法國人也因為被民族主義情緒和反猶太情緒遮蔽,而支持定罪,其中包括後來擔任法國總理的震旦報記者克里蒙梭。

不過,與此同時,德雷福斯的親屬和朋友們,並沒有停止對此案的辯護。他們曾寫信給德皇威廉二世,請求他證明德國沒有收到德雷福斯提供的任何情報和書信。而德國對法國由於此案鬧出的混亂暗自高興,當然不會為他作證。 在這種情況下,德雷福斯的親屬又複製了大量告密信的照片,四處張貼在街頭,指望有人能認出真正的作案者。

不久,一位銀行家便找到德雷福斯家,聲稱告密信的筆跡和他一個顧客的筆跡一樣,這個顧客就是艾斯特哈齊。德雷福斯全家非常高興,認為這次總算找到有力的證據。於是,就向法庭控告了艾斯特哈齊。 隨著真正的罪犯暴露出來,本來就疑點重重的德雷福斯案件的冤案性質已日趨明確,但軍方無意糾錯。1898年1月11日,艾斯特哈齊終於上了軍事法庭。但軍方唯恐此事敗露,派亨利等人為他代擬了審訊時的辯護詞。結果,法庭宣判艾斯特哈齊無罪釋放。此後他也未曾因洩密案件受到任何懲罰。

這下,知識份子們憤慨了。就在艾斯特哈齊被宣告無罪後兩天,舉世聞名的作家愛米爾·左拉仗義直言,在《震旦報》上發表了致共和國總統費裏克斯·佛爾的一封公開信,這封標題為:「我控訴!」的公開信,控告陸軍最高領導以及參謀總部的主要領導存心不良,有意誣告無辜者,開脫真正的罪犯。

他寫道:「德雷福斯事件就是陸軍事件,參謀本部的一名軍官被同僚舉發,在上級的壓力下被判罪。如果他沈冤得雪,參謀本部全體軍官便須認罪。因此陸軍運用任何方法──在新聞上操弄、暗示及各種方法──袒護有罪的人,而判無罪的德雷福斯有罪。一些軍官運用一連串瘋狂、愚蠢、放縱的想像力、鄙劣的警察手段,審判官與暴君式的方法,竟未受到處罰。他們用軍靴踐踏國家,藉口國家利益,將國家要求真理及正義的呼聲吞入他們的口中。」「在提出控訴時,我明白將負誹謗罪,但我故意使自己置身在這些法律下。」「我控訴的人,我並不認識他們,我從未見過他們,與他們沒有恩怨。對我來說,他們只是一個實體,只是一群為非作歹的化身。我只有一個目的:以人類的名義,讓陽光普照在飽受折磨的人身上,凡人均有權享受幸福。」

此外,他又連續發表《告青年書》、《告法國書》等文,試圖揭露事實真相,並喚起法國人的良知。 軍方與右派人士以「國家利益」、「法軍榮譽」等為理由,指責以左拉為代表主張重審的陣營為「賣國」。這些「反德雷福斯派」的政客和法國民眾似乎寧願犧牲一個無辜的猶太人,也許他們認為,和「國家利益」或「法軍榮譽」相比,一個無辜的猶太人是微不足道的。 反之,左拉等知識份子則認為,一個容忍冤獄、缺乏正義的法國,是更壞的。左拉在一次演講中說:「我不希望我的國家陷入謊言和非正義之中。你們可以在這裏打擊我,但是,總有一天,法蘭西會感謝我挽救了她的榮譽。」結果左拉被判有罪而流亡英國。但他勇敢的聲音已響徹法蘭西,震醒了許多人酣睡的良知,要求平反冤獄的聲浪席捲法國。

大批作家、記者、大學教師等知名人士聯名請願,要求重新審判德雷福斯案件。重審派獲得了大量支持者和同情者,左拉甚至被一些人視為「民族的精神領袖」。 法國此時陷入劇烈動盪、對立的局面。一邊主要是軍方、天主教會、政府官員與右派人士,一邊則是作家、學者、社會主義者與自由主義者。 這下,陸軍部長恐慌了,他一方面鼓動右派分子攻擊左拉;另一方面,以誹謗罪對左拉進行起訴,並於1898年2月21日,指示法庭判處左拉一年徒刑並罰款3000法郎。左拉被迫短暫流亡英國倫敦。1902年,左拉夜間在巴黎布魯塞爾街的寓所神秘死亡,傳說他是被一個「極端的反德雷福斯分子」謀殺的—那人是一個水暖工,因痛恨左拉,所以悄悄堵死了左拉寓所壁爐的煙囪,導致左拉死於一氧化碳中毒。他未及見到案件重審。但是,在公眾輿論的影響下,陸軍部終究只得下令對此案進行進一步審理和核實。受命重新核實此案的一名軍官從未插手此事,他很快便發現了亨利偽造的痕跡。 在確鑿的罪證面前,亨利無法抵賴,被迫承認,當場被捕,第二天就自殺身亡。艾斯特哈齊聞訊畏罪潛逃,到英國避難去了。

形勢急轉直下,陸軍部長狼狽辭職,軍事法庭只好於1899年8月,重新開庭審理此案。人們普遍認為,這次已真相大白,法庭定會宣佈德雷福斯無罪。不料,法庭仍認定德雷福斯有罪,只是改判為10年苦役。 這下引起了全世界的強烈反響和憤慨,並出現了許多起反法遊行。以傑出的社會活動家、法國社會黨的領導人讓·若雷斯為首的,許多著名學者、作家和社會活動家為此成立了「人權聯盟」。他們為德雷福斯的平反昭雪進行了積極的努力。 在聲勢浩大的民主力量面前,新任總理生怕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提出一個折衷解決辦法,在維持判決的原則下,以總統名義宣佈特赦德雷福斯。 他雖然被釋放,但特赦不等於是認為無罪,德雷福斯的冤案至此還沒有得到徹底昭雪,他仍在為自己的名譽而努力的奮鬥。

在此後的7年中,他在各界人士的支持下繼續努力。直到1906年6月,堅持重審的克里蒙梭出任總理,德雷福斯案件才最終獲得解決。這年7月最高法院宣佈德雷福斯無罪,蒙冤受屈達12年之久的德雷福斯終於恢復了名譽。不過在獲得自由後,他曾在街上遭到右派份子毆打。 後來,他被恢復軍籍,並在軍事院校的操場上,授予他榮譽勳章,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他晉升為中校。曾一度受到監禁的皮卡爾上校也晉升為准將,後來出任陸軍部長。尾聲 1908年法國眾議院通過決議,撥款35000法郎,將左拉骨灰遷葬于先賢祠。

在這場暴風雨中,克里蒙梭以記者身份創造了「知識份子」一詞,用來指稱1898年追隨左拉聯名請願的那些人,此後逐漸變成一個學術名詞。克里蒙梭後來成為法國總理,並為德雷福斯的平反做出積極作為。 1930年,武官施瓦茨·考本的記事手冊公佈於世,這從另一方面證實德雷福斯的清白。同年6月,施瓦茨考本的妻子將這本記事手冊寄給德雷福斯,並附上他丈夫臨死之前用法文寫的「德雷福斯無罪」的字樣。

五年以後,德雷福斯在巴黎去世。 德雷福斯案件至少折騰了12年,當時法國從上到下,包括政府、軍隊、教會、報界、政黨、團體、家庭,幾乎都分裂成贊成重審和反對重審兩派,鬥爭異常激烈:親朋之間因爭論反目;有的夫婦因此而離婚;即便是家人親友團聚,只要談及此案,也會爭得面紅耳赤,甚至扭打起來,鬧得不可開交;整個法國陷入一場嚴重的社會和政治危機。 有人認為,德雷福斯最後的平反,意味著法國通過了這場良知的考驗,並且因而邁向真正的公義、自由。

但是,也有人認為法國因此元氣大傷。他們認為,被德雷福斯事件折騰的12年正好是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大發展時期,而法國卻把精力耗在內訌上,嚴重削弱了國力和軍隊的戰鬥力。這種影響在一戰中由於美國的及時援助沒有暴露出來。在二戰中,對法國知根知底的近鄰德國,毫不費力地將法國踩在腳下。  

感言德雷福斯案其實只是顯示法國社會在社會變遷過程中內在衝突的一個表徵。今天的臺灣,有沒有類似的內在衝突呢?我以為有。那麼,臺灣能通過類似法國的試煉嗎?能超越而成為一個有公義的社會?

( 知識學習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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