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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鼎先生之南京鐘
2011/09/29 20:42:43瀏覽297|回應0|推薦0

劉國先生

我對〝老鍾〞特別感與趣,由其是老式上發條的機械鍾,小時候在北投有很多鍾錶行,只要有經過都會駐足觀賞一翻,但那時買不起,我家也沒鍾,也沒敢向父母提出這要求。小小的與趣也就只能放在腦袋的〝硬碟〞中留存。

   1997年來大陸工作,5年後公司改組,分到新部門當主管,開始了新領域的開發,2003年春,到天津開發客戶,夜宿旅舘,清晨天未亮即被街上吵雜聲喚起,以為街上有糾紛,看了才知是每週四的古玩交易市場,原來我住的飯店就在〝瀋陽道〞旁,這〝瀋陽道〞的〝古玩交易〞存在已久,它是目前大陸最大的地攤式〝古玩交易市場〞,每週四風兩不阻,大夥〝約定俗成〞就定了這一天。我的第一個〝藏鍾〞三五牌座鍾就是在這用〝105元〞人民幣購得,等到另一攤時才知道同樣的鍾才賣〝45元〞,60元學費就這樣繳了,還好〝啟蒙〞的代價不算高,從這時起就一頭栽了進去,到現在還沒〝痊癒〞。

   因〝零用錢〞有限,也只能在較低檔次的藏品中打轉,但我給自已訂了個條件,一定要機械鍾,而且只要〝老的〞這不難,二三十元的老鬧鍾,在大陸多的是,買多了就想拆,一拆不打緊,全裝不回去,便萌生了學這方面的技術,就這樣認識了不少〝大陸同好〞,開始了這條〝不歸路〞。

  機械鐘接觸多了,這圈子就開始窄了,門道也就多了,過去的掃街的歴練,找到新的出口,視野也就大了。

   在這過程中〝劉國鼎〞這大名便走進了我的生活中,也因此成了忘年交!一直延續到現在。 

  有人說,鍾是英國人發明的,這基本沒錯,但中國古代就了有日晷、水鐘、火鐘、銅壺滴漏等,但它不會滴答滴答的響,所以充其量這只能算是計時器。到了1090年,北宋的宰相,蘇頌建造了一台〝水運儀象台〞,每天僅有一秒的誤差。而且,它有〝擒縱器〞,正是擒縱器工作時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有了現在鍾錶的雛型,這就是鐘錶與計時器的區別,但這〝水運儀象台〞跟中國的四大發明一樣,都讓其他民族給發揚光大了

 而現代的鍾錶可以說都是西洋造形,而這些造形,又多從英國出發向外拓展,在發展出自已的特色,但始終脫離不了〝西洋風味〞。

  在這些林林總總的〝洋鍾〞中,〝南京鍾〞確〝獨樹一格〞,她的外形非常〝中國〞。在她身上嗅不到一絲洋味,她是由〝機箱〞〝插屏座〞及〝底座〞(俗稱三托)三合一組成,以中國特有的〝屏風〞為本,創造出府合中國特色的鍾種,〝南京鍾〞的心臟〝機芯〞,雖然是仿自英國〝塔形輪結構〞機芯,但她是中國的〝能工巧匠〞,一刀一銼用手工磨出來了的,可以說是百分百的國貨,讓洋人不在〝獨占鼇頭〞。而劉國鼎先生即為中國大陸首推南京鍾的大藏家。

  得知有這號大人物後,便想找機會登門求教,我因有工廠在昆山,昆山又離上海不遠,我便利用去昆山出差的機會,順便去了劉老的〝南京鍾藏室〞。這地方在虹口區多倫路上,這多倫路上的建築物多半在解放前就存在了,劉老的〝南京鍾藏室〞斜對面是〝白崇禧的公舘〞進去一點是〝湯恩伯的故居〞,看來多倫路是繁華過。我在進去前心裡一直忐忑不安,不知見到面要說什麽,一進門就看到劉老一個人坐在那看報紙,劉老叫我坐在他旁邊,我說明來意後,心也放開了,劉老出呼意料的跟我聊了一大堆南京鍾方面知識與典故。似乎一見如故,這一聊就三個小時,期間鮮少有客人上門,我便像乾了的海棉一樣一直吸收,最後談到,我問劉老您這些知識難到沒整理成冊嗎?劉老說沒有,我一聽機會來了,便跟劉老說資料我去搜集,您來看那有誤,做個〝系統規劃〞,此事一拍即合,這樣一來爾後登門求教便暢通無阻,但這牛皮我也吹過了頭,在往後的日子,在我找南京鍾的資料過程中讓我〝苦不堪言〞。好在我有〝追根究底〞的毛病,往後的日子我每次去帶的資料,都能讓劉佬滿意,因而成就了這段望年交(這些資料來源:北京故宮、南京博物舘、南京市市誌、國家論文庫、臺北國家圖書館)在找資料的過程中〝困難重重〞,首先市場上並沒有南京鍾的著作可供參考,南京鍾出現的時間大約在清晚期(嘉慶道光年間)至民國(約民國26)而南京鍾在民國26年因對日抗戰而停  產,之前的鍾匠又沒老外那套,在機芯上註記序號,或工匠大名,完全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這在考證上形成斷層。

曹雪芹在古典名著紅樓夢中有那麼幾段:

第六回: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中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裏面描寫了劉姥姥等王熙鳳的時候聽見鐘的聲音,形容那鐘是"堂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機身),底下有墜著一個秤錘(鍾擺)般一物,卻不住的亂晃"可見說的就是〝自鳴鐘〞。

第七十二回:王熙鳳恃強羞說  病來旺婦倚勢霸成親

後樓上現有些沒要緊的大銅錫傢夥四五箱子,拿去弄了三百銀子,才把太太遮羞禮兒搪過去了。我是你們知道的,那一個〝金自鳴鐘〞賣了五百六十兩銀子(560兩在當時我看可以買下個西門町)

第九十二回:評女傳巧姐慕賢良玩母珠賈政參聚散

還有一個鐘錶,有三尺多高,也是一個小童兒拿著時辰牌,到了什麼時候他就報什麼時辰,裡頭也有些人在那裏打十番,這打十番應該就是十點(巳時)到了打了十次鈴的意思。我想曹雪芹在生活中一定見過鍾。

我們現在常說的成語: 劉姥姥逛大觀園,這裡說的大觀園,袁枚在《隋園詩話》中說:曹雪芹撰紅樓夢中,有所謂大觀園者,而大觀園即隨園。而隨園舊址就在今天的南京市。但這些章節顯示的鍾,又不像現在的南京鍾。因為曹雪芹的《紅樓夢》,成書於1784年(清乾隆四十九年),那時還沒南京鍾,只能說紅樓夢裡頭的鍾是〝自嗚鍾〞。但也由此得知在乾隆爺時代,大戶人家牆上掛的鍾,已經比我們現代人高明奢華多了。

  南京鐘被用於進貢或清宮收藏的並不多《我在去年(2010123)去了一回北京故宮,整個鍾錶舘內只有一座南京鍾(告示牌上寫著:光緒時期蘇州製造紫檀鑲螺鈿插屏鐘)但我怎麽看也不像紫檀,而且這鍾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在那奪目燦爛的宮廷鍾旁,她似乎並不搭調,道像個小丫嬛。奇怪的是,在紫禁城出版社出的〝故宮鍾錶〞一書中,並沒有這個鍾的記載。可見當時的南京鍾並不得皇室的青睬。  到現在當我被問及南京鐘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有的、文字記載何時開始等,這類最簡單的問題,我能找到的答案都很少。這也是我不自量力的苦果。

  南京鐘的稱謂是什麽時候出來的呢?要知道所謂的〝南京鍾〞她在清中晚期,在以農立國的中國,這種鍾是絕對是〝奢侈品〞,而宮廷的高貴鍾品又很難流入民間(因體積大,太監不易夾藏出宮),而在民間能自由買賣的〝插屏式自嗚鍾〞便得到廣大百姓的喜愛。當市場十分成熟時,產品的稱謂就必須從廣義的,走向狹義的單一稱謂,使她區別於〝自鳴鍾〞的類鍾,〝插屏式自嗚鍾〞起緣於南京,故後來社會大眾,便約定成俗稱她為南京鍾(上海人叫她南京鍾,而南京人則稱她為蘇鍾) 對於南京鐘是何時開始製作?這問題實再很難找到答案!要知道,南京鐘功能只是作為裝飾性日用品,不管它是王公貴族,還是富裕人家,她都是裝飾性日用品,並不像建房修廟立碑等那樣被記載。加上中國文化對製作鐘錶匠、鐘錶作坊的工種十分輕視,鐘錶製作者又文盲居多,也不懂的刻製作者銘文,及註記。所以這也就造成我等求證証不易的困擾。

  時至今日,人們對南京鐘的歷史,還是存在諸多盲點。能說的上內容的,寥寥無幾。上海的劉國老先生大概是目前僅存的少數之一。能結織他是我的榮幸。

劉國鼎先生藏鍾的經歷也充滿了戲劇性,劉國鼎先生是江蘇海安縣人。海安這地方出了很多〝鍾匠〞而他父親便是個鍾匠,他從小〝耳濡目染〞從此與鐘錶結下了不解之緣。

解放後劉佬移居上海,在上海一職工子弟小學任職。"文革"之初,正鬧着破"四舊",而他的收藏活動恰恰從這開始。因教員被歸類成〝臭老九〞,被當作"當權派"靠邊站。一天下午經過一個僻靜的弄堂中,眼睛突然一亮,只見一個老銅匠正在敲擊一座"南京鐘",準備把它丟入火爐化銅。這不是糟蹋我國民間工匠的藝術品嗎!於是他搶上前去阻止,商量價錢買了下來,悄悄地把"南京鐘"秘藏在家中。在那個人所共知的年代裡,他既怕人家說他窩藏"封資修",更怕不懂事的造反派砸了它,所以不敢洩露一點風聲。這只"南京鐘"便成了他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收藏品。 

數年後,有一次他回家鄉探望親友,發現不少人家的"南京鐘"都不走了,丟棄在角落裏,既没用又占地方,於是他來到家鄉海安、如皋、如東一帶,不辭辛勞地串街走巷收購"南京鐘",然後修復這些停擺多年甚至報廢的老物件,使它們恢復了青春,現在這些鐘已成為中外收藏家所青睞的藏品。為了搶救"南京鐘",又為了搶修這些"南京鐘",他在微薄的薪水中節衣縮食,付出了相當的犧牲和心血。劉佬不吸煙、不喝酒、不打牌、不應酬,過得清教徒式的生活。所有的業於活動全搭在南京鍾上。

聽劉老說八十年代初,文革以結束,他利用寒假假期,回鄉下收鍾,在一個村庒碰到一個老農民,老農民說有個很大的鍾你要不要,劉佬說要啊!老農民說好,你要想買明年在來,我幫你打聽一下在哪裡,第二年寒假他又去找那老農民,誰知那老農民腦溢血死了,劉老很失望,到了第三年劉老又去了鄉下,在農村挨家挨戶問但没結果,非常失望回了上海,第四年劉老不死心又去了那農村,天快黑了便找個旅店住宿,此時有個小青年跟他說,我們有個很大很大的鍾你要不要?劉老說要!但可否先看看,小青年說可以,但要看上了您要明年才能拿,因這個鍾是他們〝生產隊〞裡的〝集體財產〞他們必需〝討論討論〞看要賣多少才行。劉老第五年又去了終於如願〝拿了下來〞我很識相的尊守行規,不去問收賺價多少。但那時肯定不高。而這花了五年才等來的寶貝,目前就是他店裡的〝鎮店之寶〞特大號南京鍾,寬度足有37公分(南京鍾有七個尺碼,最小的七號鍾,寬8.5公分,最大的一號鍾,寬32公分)劉老跟我說這鍾放在店裡是展示,他只要還活着,這寶貝是不出手的,可見劉老有多愛她。

劉老還說做買賣是不得己的選擇,在九十年代初,他大概己收一兩百個南京鍾,家中住房面積本來就不大,又有六口人要住,而九十年代初的上海,吸引的外國旅客是全國第一,上海市政府便想把多倫路改成販賣中國古玩工藝品的市場吸引觀光客,很快的市府人員就找到了劉國鼎,也跟他做了〝功課〞說您的收藏只進不出也不行,縱有金山銀山也不夠,你得要出清換成鈔票,才能進更好的藏品,劉老想也對,且市府的條件也不差,收回原住所,在多倫路給了個店面,這條件現在是不可能有了。劉老也就這樣做起了生意。

而九十年代的南京鍾也就三五百了一個,那時很多歐美旅客一買這二三十個,在老外看來這太便宜了,那時的中國人,關心的只是給家裡客廳中能放個〝彩電〞,這〝破銅爛鐵〞除了收藏家外,没人心儀。到了2000年,南京鍾價大概漲了十倍,來到三五千元一座,中國收藏家,家有餘糧富裕點的便收了一些精品,其餘還是被老外搜刮一空,到了2011年南京鍾,連品相較次的,都没低於二萬人民幣,可以說在上世紀收到的,要還在手中全賺了。

劉老的〝南京鍾藏室〞如今己老舊,他的大公子在別的地方〝另起爐灶〞如今這藏室放的鍾大都是非賣品,除非有兩個一樣,劉老才會出讓一個,如今有客上門,劉老會很客氣的請他去他兒子的門市部,這藏室是他的住家也是他的精神寄託,南京鍾在這老先生的關愛下,得以發揚光大,我也因南京鍾而與劉老結緣,這也告訴了我小人物也能成就大非凡。

( 休閒生活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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