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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二)
2014/03/23 21:16:17瀏覽920|回應0|推薦0

        我對一切老的〝東西〞及〝事務〞都有很濃的與趣,如果這是一種〝病〞的話, 我可能病的不輕,但病因不明!反正這玩意就像香港脚一樣, 要不了人命。

   在清理家父遺留下來的遺物中, 總能讓我挖到一些寳貝,這些丟在街上都沒人要的東西, 在我眼中都有〝故事〞那故事就從任官命開始吧!

        民國四十一年八月一號, 家父從官校畢業, 在任官令的封面左下角處有057699數字, 這是他的兵藉號碼,兵藉號碼的排序似乎由姓氐排列(參照附圖),後來有了充員兵, 兵源多了兵藉號碼怕重號, 才在號碼前加了:天、地、玄、黄、宇、等字樣,做地區性的區隔(例:我是台北市的,我的兵藉號碼是宇150210,宇是指台北市),畢業後分到哪里, 上面沒記載,但從家父的第二本任官令上似乎找到了答案, 家父是在四十二年四月一號晉升〝中尉〞。他所屬部隊是57軍46師,46師到了我當兵時是146師(這師後來毛毛也呆過),所以推斷家父畢業時應該是分到46師。因為畢業八個月升中尉,基層軍官不太可能調來調去。

        46師後來到了舟山群島参與了一江山戰役(我的父親一文中己述),之後返台,在他的第三本任官令上, 得知家父於四十七年七月卅號升上尉,他那時還在46師, 他跟我說過在八二三砲戰前, 他當了連長, 那還沒去澎湖也就沒跟家母認識, 部隊駐防嘉義奮起湖, 他的連隊守阿里山, 連部在奮起湖,家父回憶那段日子很有意思。因駐守阿里山哨所很分散,查哨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有些哨所離阿里山鐵路不遠就好查, 有些地方真是〝雪深不知處〞,就得徒步,查一趟哨下來有時要一週的時間,那時他乘阿里山鐵路是不用錢的, 鐵路上的人都認識他,他查哨會帶個傳令兵,傳令兵帶把卡賓槍,因為到了哨所後要打獵加菜用的,我估計那時可能還沒〝野生動物保護法〞因部隊那時老兵多, 且大多數是廣東人,森林裡在怪的野獸, 老廣都能變成佳餚。我相信那時家父的心情是愉快的。

        民國五十一年一月一號從上尉升少校, 還是在46師, 駐防在台南隆田,在此之前從嘉義調到澎湖(前文我的父親有述在此不表) 父親升少校二個月又廾天後, 我在隆田出生,隆田是個小地方, 跟官田在一起, 這倆個地方都很小,我在隆田出生但住在官田,官田有個西庒村,那時有個小朋友也屬虎,大我十二歲,家裡種田父母都是文盲,可是這小朋友很會讀書, 永遠考第一名, 小學是第一名,上了初中也是第一名, 高中大學都是第一名,有一天小朋友居然當了總統,後來更厲害,被送進了牢房,這又是個第一名, 小朋友的大名我也就不說了,怎麼說好歹也是我的〝鄉長〞嗎!

        時間到了五十九年一月一號,家父升了中校, 地點是政工幹部學校,其實早上民國五十一年年底, 家父就調到北投幹校來了,我從户藉謄本上得知, 我家是民國五十一年十二月卅一號, 遷入北投鎮稻香里廾一鄰一二四之十三號,所以推斷家父大概在我出生後不久就調幹校了,到了五十一年底才將家搬到北投,只是我尚在襁褓中完全〝寞宰羊〞,根據户藉謄本記載, 在搬來北投前, 我家還在台中清水住過,但時間不長可能就幾個月,那户藉人員的〝圓月彎刀型〞字體,我實在看不懂,否則我還真想去看看。

        當我能記事了, 我家己在文化三路133號,在文化里這眷村裡,有說不完的故事,在此不表。

        家父是在六十一年十二月一號退伍,中校幹了12年,老一輩軍人都知道, 凡是陸官畢業的調到幹校來, 這通常意謂着, 是仕途的終點站,我想我老爸知道這點,他只是想多陪陪家人,不想再跑了。家父在幹校有陣子是帶預官班,他有個學員,有時放完假收假時,會到我家話家長, 家父說這個小青年很優秀,小青年若干年後當了〝市議員〞後來還幹了〝立法委員〞這小青年叫林鈺祥。

        正規班也叫高級班, 就是上尉要升少校時的正規養成教育,在部隊要升少校必需要完成這教育,我父親也帶過正規班,記得有一回家父那天可能可以外宿,難得在家吃頓晚飯,忽然有人應門,開了門才知有個學員,家裡有急事要請假,拿了假條直接到我家來請假,這個人後來當了演員, 雖然不是一線名星,但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名好演員,他就是老演員:王瑞。

        我父親還在〝戰地政務班〞幹過,這戰地政務班是幹啥的我不知道,但戰地政務班的學員很多不是軍職, 縣政府及內政部很多人都曾在這受過訓,在家父遺留下的相片中, 有很多如內政府某某單位受訓留念或金門縣政府某某留影等等!  

        幹校還有個很奇怪的班, 叫〝遠朋班〞,大概是遠方來的朋友意思,學員都來自中東地區,他們幹啥我不知道, 我爸也沒提過,他們常在下班後,從幹校在婦聯三村側門出來,走過我們村子,到後面中和街那, 可能是坐車也可能是購物,這些中東人在我看來都長一個樣, 大個子大鬍子,有一回我跟家父在家前面,還碰到個〝大鬍子〞,〝大鬍子〞跟我爸還點了個頭,現在想想他的長像還真像前幾年, 被吊死的〝海珊〞。

        父親退伍後找了一份工作, 是在青年戰士報當門衛,我還記得有一回大概是我吵的要跟他去上班,他帶了我去, 我在報社跑上跑下, 後來讓人給轟了下來, 搞的老先生很尷尬。這份工也沒幹多久, 老爸就到中央市場幹活去了, 他的工作名稱叫啥我不知道, 大概就是管理攤販之類,在大陸叫〝城管〞。有一次他下班回家衣服很髒, 他說市場旁的水溝死了一個人,剛好堵到下水道,市場報了警, 但水堵的太高了,市場的人知道我爸是當兵的,就請我爸將屍體抬出來,後來為了這事還被我媽念了一陣子。大概又幹了一陣子, 我爸才在台北市政府找了一份工作, 這是約聘工, 沒退休金但有勞保,就是路邊停車收費員,這一路就幹到退休。這活很輕鬆, 他幹的也愉快, 那時我跟我弟都先後念了軍校, 他負擔也輕了, 他收費是在新公園附近,有一回一個市議員將車停在我爸管理區內, 我爸跟他收費, 市議員拒交, 說市議員停車可享免費優惠,我爸說那是在市議會前可以, 新公園非市議會管轄範圍,所以您一樣要繳費,這市議員一看沒輒,馬上向家父至歉並乖乖交錢, 我爸說這大個子小平頭的市議員不錯,人很客氣知道理虧,馬上認錯,是個當官的料,這市議員後來市途順利, 今年馬英九還提名他當附手,他就是吳敦義。

        民國七十八年我爸滿六十一歲了, 正式從市政府退了下來,接着就帶我媽及大伯返鄉探親了,到了北京我姑姑那又剛好趕上〝六四〞,四十年前走時是動亂, 四十年後回來又遇動亂,把我媽嚇的〝花容失色〞。之後又在北投找了一份小社區的警衛工作幹到七十歲,才真的退休。

         打開中國歷史, 例朝換代,前後都是動亂,民國亦同,家父尚未〝弱冠〞既飽嘗離別之苦,花甲之年方回故里,確早己物是人非,我的筆只能寫出老先生的故事, 確寫不出他的心境,老先生的一切,都隨着他的亡故進了五指山,而那些成千上萬的五指山亡靈,哪一個又不是跟家父一樣, 都趕上了這大時代的悲劇呢!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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