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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16 11:22:44瀏覽374|回應0|推薦1 | |
巨劍劃破空氣,流暢地帶起致命圓弧,那是沒有絲毫猶豫,足以穿透盔甲的狠利攻勢。若真有敵手在前,早已成為劍下亡魂。 白髮城主停下了動作,鋼鐵灰眸轉向門口,坎菲爾就站在那裡。 「什麼事?」 冷漠的語氣像極了手中利刃,修奇面無表情地盯著坎菲爾。 「我只是剛好經過。很精采的劍法。」 坎菲爾試探性地走近幾步,修奇動也不動地瞪著她,雙手搭在已有他胸膛高的巨劍劍柄上。他身上穿的不是長袍,而是保暖的羊毛衫,以及便於行動的長褲。 「雙刃巨劍嗎?可是形狀好像不太一樣……」 坎菲爾問道,雖然不曾學過劍術,但她敏銳的觀察力與判斷力告訴她,這樣精湛的劍法,足以與她認識的許多使劍好手匹敵。 坎菲爾湊近端詳,護手上精細地刻著芬蒂亞家族的家徽--「雪地之王」炙雪獅高踞山巔,姿態雄健,氣勢懾人。 「你拿拿看。」 修奇突然放開雙手,沉重的劍身頓失平衡,坎菲爾反射性接住劍柄,卻被龐大的重量猛然往下拉。 在快要碰到地板時,坎菲爾才勉強止住了巨劍的下墜。她抬頭一看,修奇已走到寬闊房間的彼端,正抬頭仰望滿牆的兵器。 「好重……」 這遠超乎一個女子的臂力所能負擔的範圍,坎菲爾卻費盡力氣想把巨劍提起。修奇回頭看了她一眼,當他發覺坎菲爾還死命撐著不讓劍落地,冷漠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快步走回坎菲爾面前,伸手接過劍柄。 「為什麼不放手?」 握住劍柄時,修奇突然問道。 「咦?」 坎菲爾過了幾秒才意識到,修奇罕有地主動開口向她說話。「這個……因為曾經有人告訴我,劍不只是武器,劍代表著戰士的名譽和榮耀,所以,絕不能讓劍落地。」 聞言,修奇的臉又沉了下來。他沒有接話,只是俐落地轉身,把巨劍收進橫置於牆上的劍鞘。 整面牆上都掛滿了武器,各種形式的劍、長矛、長槍和戰斧,散發出森冷氣息。修奇後退了幾步,仰頭環視著牆上的兵器。 「劍代表榮耀?」 這句話,並不是純然的疑惑,而是些許的迷惘、些許的無奈,和更多的輕蔑。 「你看,這就是芬蒂亞家族的榮耀。馳騁沙場,殺敵無數,可是,現在這些兵器的主人們呢?都死了,全都死了。榮耀算什麼?名譽又算什麼?只不過是自我滿足的虛榮罷了。」 坎菲爾微啟雙唇,卻又說不出話。看著修奇的背影,她突然發覺自己的渺小、自己的無知。自己經歷過的歲月和修奇,乃至於整個芬蒂亞家族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當我看著這些武器,並不會感覺到任何驕傲。我的祖先們獲得的功績,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犧牲之上,每次想到這裡就覺得悲哀,但又馬上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日子,或曾經擁有的幸福。越是回憶,隨之而來的空虛就會把人逼瘋。用空白填補生活,只要把自己封閉起來,就不會受到傷害。」 聽不出抑揚頓挫的語調,述說著靜止在時間中之人的悲哀。當珍視的事物一項項消滅,永恆的生命只是變相的煉獄,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祈求未來,神聽的見嗎?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維持了好一陣子,修奇才踏著無聲步伐離開房間,留下坎菲爾一人仰望滿室寂寥。 胸口像被什麼壓住一樣,幾乎要無法呼吸。坎菲爾感覺到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修奇。 「坎菲爾,你怎麼啦?」 亞雷克的聲音響起,水藍身影逐漸加深,它慢慢地飄到坎菲爾眼前,「是不是太累了?」 「我沒事,謝謝關心。」 坎菲爾撐起笑臉,一面在心中想著,亞雷克不愧為水的精靈,水一向與夢境及情感有關,表面上大而化之的精靈,其實能捕捉到最細微的情感漣漪。 在亞雷克陪伴下,坎菲爾又回到書庫繼續努力。她想離開,也想幫助修奇脫離這種生活,無奈眼皮不聽使喚,越來越重…… 修奇踏進書庫,卻突然頓住腳步。 桌上的蠟燭已燒盡,因此書庫內幾乎一片漆黑,但從走廊透入的微光中,鐵灰眼眸迅速發覺不尋常景象。 快步走近牆邊,映在視網膜上的是在地板上縮成一團的魔法師。身旁散落的紙和書籍,堆的像小山一樣高。 坎菲爾睡夢中的臉龐依舊美麗,只是臉色差了些,在垂落黑髮的映稱下更顯蒼白。 白髮城主伸出手,似要將她搖醒,卻難得的猶豫。據他所知,坎菲爾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顯然是累壞了。 但是放她在地板上睡著,是絕對會感冒的。修奇小心翼翼將她抱起,正想送她回房,突然憶起沒有鑰匙,他根本不得其門而入。稍作思考,修奇抱著坎菲爾踏上傳送陣。 坎菲爾醒來時看見粗陋的石壁天花板,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身處在法師學徒的宿舍裡,隨後才想起自己已經畢業很多年了。她猛地坐起,眼角瞥見某人的微笑,定睛一看才發覺,原來只是一幅畫。 炭筆勾勒出粗糙輪廓,畫中女子含著冬陽般溫暖的微笑,在火光搖曳中,她彷彿活了過來。坎菲爾在她的笑容中,感覺到了包容世上所有悲傷的溫柔。 「那是內人,海莉西。」 平淡的話語傳來,坎菲爾這時才察覺到修奇的存在。他在坎菲爾必須轉過身子才能看見的角度,所以坎菲爾才沒看見他。 「她似乎……是個溫柔的人。」 坎菲爾小心翼翼地說道。身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修奇似乎嘆了口氣。 「是的,非常的……」 坎菲爾保持背對修奇的姿勢,她不敢、也不想去面對那對沒有溫度的眼眸。也許他的平靜曾為某個人打破過,但是,坎菲爾心中隱約明白,那個人在修奇心中已成為回憶。 是的,在與世隔絕的城堡中,與孤寂長伴的城主…… 「要是睡醒了,就回妳的房間。還有,不要再隨隨便便在地板上睡著了。」 無溫的話語立刻扼殺剛萌芽的同情心,坎菲爾忍住瞪人的衝動。可惡,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行不行,他是雇主,要有禮貌啊。冷靜。 長年在職場上訓練出來的彈性壓下了怒氣,坎菲爾若無其事地向修奇道謝,然後趕緊離開。 「咦……那是魯特琴?」 踏出門口前,坎菲爾瞥見角落的一團陰影,蒙塵的琴身靜靜躺在那裡,似是被遺忘了許久。 「妳喜歡就拿去吧。」 修奇凝視著火光說道。那把琴,自從海莉西死後就沒再動過,沒有心情,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聆聽者,繚繞的樂音就像在提醒自己的孤獨。 我從來就不盼望奇蹟,不會有人來幫助我,我的願望也不可能實現。 已死之人,是不可能復活的。 坎菲爾踏出修奇房間才發覺門外一片黑暗,又沒勇氣回頭敲門,幸好亞雷克適時出現,在前方爲她引路,藍光在虛空中漂浮著,帶著一種空靈的美麗。坎菲爾就著微光檢視手上的琴,舊歸舊,倒是完好無損,只要調好音就能用了。 「這是什麼?」 亞雷克好奇地湊上來。 「魯特琴,芬蒂亞先生借我的。」 「哦,我想起來了。他已經很久沒彈琴了,而且,憑良心講,不好聽。」 「是嗎?」 坎菲爾訝異地問道。發現冷面城主意想不到的弱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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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