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是東南亞發展較為落後的國家，有三分之一的人民生活在貧窮線下，貧富差距過大、基礎建設不足、衛生環境不佳、醫療體系不發達、教育資源欠缺、人民知識水準低落…。貧窮、戰爭、地雷與資源匱乏蹂躪著這塊土地上的人民，讓我一造訪柬埔寨這個國家的時候，除了讚嘆昔日吳哥遺址建築的精緻輝煌之外，其實我更為柬埔寨孤兒、童工及街頭遊童的處境及未來感到憂心。

　　在這個天真無邪的年紀裡，照理說他們應該在父母的呵護寵愛之下，盡情享受著無憂無慮的童年，可是我所看到的卻是一張張充滿憂鬱、失去笑容的臉龐。這裡小孩的童年跟台灣小孩不同，他們的名字不是小孩，而是「早熟的小大人」！

導遊說：「這裡的大人都不工作的，他們靠小孩子工作賺錢來養家。」於是這些孩子不是沒錢上學，就是必須犧牲上學的時間工作賺錢貼補家用、幫忙從事家務工作、負擔家裡大小事或是協助照料年幼的弟弟妹妹。

　　這類孩子被稱為「親職化兒童（parentified children）」，意思是指，父母將原本屬於他們的責任轉嫁到兒童或青少年身上，使得孩子的需求無法被滿足，反而必須照顧父母及家庭的需要，產生親子角色反轉，或者與父母在同一權力位階，成為父母的情緒伴侶。 

換言之，他們雖然有父母，但父母對於兒童及少年的照顧卻是不足的，甚至沒有擔負起照顧或教養兒童及少年的責任。也因此這些承擔過多原屬於父母工作與責任的小孩，他們小小年紀就扛起家庭經濟的重擔，被迫提早長大以及面對這個現實的社會。 

　　在每個景點裡，到處都可以看到小小童工辛苦地工作著，無論是陪伴肢體障礙的父親敲擊傳統音樂賺錢、在街頭吆喝販售水果，甚至是爬上遊船，靠著幫每位遊客按摩，賺取微薄的1000柬幣小費，他們的早熟與體貼，看了真令人感到不捨。

　　特別是在遊覽洞里薩湖的時候，有2個小男孩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了遊船，突然就在我肩膀上按摩起來，讓我嚇了一大跳。送給他們1包糖果，但他們還是沒有停止按摩的動作，直到你付出1000柬幣小費時，他們才會停止動作，繼續找下一位遊客按摩賺錢。　 

這樣的動作有時候會讓遊客覺得反感、不太舒服，因為這種索討小費的行為很讓人無法認同。但你若正向思考，看見他們為了生活努力工作賺錢的那一面，也許就會覺得釋懷。

 　　遊歷在各景點之間，每當上下遊覽車之際，總是會有一群小孩戴著斗笠向你兜售紀念品，明信片、吸鐵、絲巾、旅遊書、直笛、鑰匙圈、汽水飲料…，滿滿的商品圍繞著你，極力向你推銷及兜售。 

她們用著流利的國語跟妳說：「姐姐！明信片3塊錢（美金），OK？」、「姐姐！姐姐！買絲巾、絲巾漂亮」、「姐姐！one dollar，很便宜」、「姐姐！我要讀書！」

 說真的，人海戰術真的蠻可怕的，特別是當一群小孩包圍著你，要你買東西的時候，真的很難狠下心來拒絕，尤其是一句「姐姐！我要讀書！」妳很難不掏出荷包，用一點金錢幫助她們就學。

 結果我在景點的第一站就買了2 本明信片，一本3塊美金，還殺價成2本5元美金。直到遊歷到後來的幾個景點才發現，那裡的小孩一本直接開價1塊美金，我有種當了肥羊、冤大頭的無奈。但難 過的不是金錢上的支出，而是這群孩子為了生活必須提前面對現實的殘酷競爭與爾虞我詐（抬高售價讓客人殺價、跟客人討價還價），真的蠻令人心疼的。

 　　有些孩子不是靠著纏著遊客、強迫推銷方式賺錢，而是用自己的本事、自力更生賺錢，例如：在變身塔及塔普倫神殿旁販售水彩畫作的街頭小畫家、在女皇宮（班蒂 斯蕾古剎）垃圾桶旁撿拾寶特瓶的肢體障礙小孩、在小吳哥城裡向遊客索討礦泉水空瓶的兄弟倆，以及在洞里薩湖旁靠著簡單工具捕魚的孩子們。每一張付出勞力、 認真工作的臉龐與畫面，好令人感動。

 資源的匱乏，讓這群孩子們在物質生活上得不到滿足，以至於每到一個景點時，都會遇到一群小孩集體包圍上來向遊客乞討餅乾或是糖果的狀況。

 也因此在出國之前，貝拉爹、貝拉娘以及貝拉貼心地幫我準備了140份糖果讓我帶去柬埔寨，我們戲稱為「飄洋過海的祝福」。這140份的心意除了糖果（曼陀珠或水果糖或牛軋糖）之外，還有貼紙及磁鐵或小玩具。

 呵呵！我們多麼期待小孩收到糖果的那一剎那會覺得很開心，那一張張充滿笑容與歡喜的臉龐一定可愛極了！！我和貝拉娘期待看到「人性本善」、知足與感恩的畫面，可是，最後的結果卻不是這樣……。

 　　柬埔寨的小孩一如預期地包圍著遊覽車、拍打著玻璃車窗向遊客索討糖果，或是聚集在車門口用著國語或是英文向遊客說：「姐姐！姐姐！give me 糖果」、「姐姐！給我糖果」、「姐姐！candy」。當你拿出糖果準備發送給小孩的時候，一群孩子蜂擁而上、推擠、爭奪，那樣的畫面真讓我嚇了好幾跳，有種像是「小暴動」的感覺產生。 

他們收到糖果的表情不是開心，而是繼續用無辜的表情望著你，「姐姐！我還有底迪妹妹」、「姐姐！我還要、我還要」……。雖然每個小孩都收到一份糖果，但他們卻一點也不滿足，一直渴望著更多、更多。

　　我雖然帶著滿滿的糖果想要分送給大家，但卻有一種想要逃離這種現場的感覺。人性本善嗎？還是人性本貪？我落荒而逃到了遊覽車上，卻眼見大小孩欺負小小孩，搶奪小小孩手上的玩具及糖果，弄得小小孩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覺得很無奈與難過，原來我帶來的不是「一顆糖果的幸福」，而是孩子們的爭奪、不滿足、哭泣與淚水。我覺得很心痛，這是一個怎樣的成長環境？是什麼讓他們失 去了身為一個小孩應該有的純真與無憂無慮的童年，讓他們必須用這樣的方式生活？他們的未來在哪裡？人生的目標與希望何在？有沒有機會脫離這樣的貧困狀態？ 能不能有接受教育的機會？我有一種深深的感嘆。

 　　當然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這樣貪得無厭的，大部分的孩子收到糖果的時候都覺得好開心，立刻拆開包裝品嚐糖果的滋味，或是好奇地跟同伴分享手上的貼紙或磁鐵。 

我送了一台玩具小汽車給一個害羞的小男孩，小男孩好開心，立刻飛奔到媽媽的身邊，把小汽車秀給媽媽看。媽媽提醒他要記得說「謝謝」，他又立刻飛奔到我身邊來，靦腆地跟我說：「Thank you」，然後向我比YA，讓我拍照。

 這一張張知足與感恩的畫面，讓人覺得很溫馨，常言道：「知足常樂」，知足正是最單純的幸福呢！

　　這裡雖然生活環境惡劣、人民收入不高、居民普遍貧窮，但大部分的人生活簡單、樂天知足，一飯一菜，只要吃飽就好，並沒有太高的物質欲望或奢求。所以生長在洞 里薩湖畔水上人家的孩子們雖然個個衣衫襤褸，但仍開心地在岸邊土地上玩著扮家家酒遊戲或是拿著竹竿玩耍嬉鬧；在古蹟石階上席地而睡的小孩，面容如此滿足與 安詳；剛學會走路以及只會爬行的孩子在土地上爬行玩耍，一點都不用擔心弄髒衣服的事情；家裡有能力供她們上學的孩子在學校裡玩捉迷藏的遊戲，沒有繁重的課 業壓力與升學競爭，孩子們的笑聲不絕於耳，這就是簡單的幸福。

 　　看這些孩子們笑得多麼燦爛，這才是他們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純真與快樂啊！特別是左手邊那位綻放甜美笑靨的小女孩，我好喜歡她。雖然我沒有買她的明信片，只送了糖果給她及她的弟弟、妹妹。但我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給了我一個甜美的笑容，讓我用相機為她拍下這張相片。

 　　當我再度看到這張相片時，心裡突然有股深深的遺憾，因為幾次跟兜售紀念品小孩互動的不愉快經驗，讓我冷漠地不想再向這些孩子買任何紀念品。但這個小女孩卻跟其他孩子不一樣，當你拒絕她之後，她不像其他小孩會繼續苦苦糾纏，只是隔著幾步距離望著你，對你微笑。 

是我太過提防了嗎？還是幾次冤大頭經驗讓我的心變冷漠了？我居然沒有掏錢買她的明信片。1塊美金對我而言可能買杯飲料就花掉了，但那卻可能是她們家一天的收入來源，我居然沒有幫助她！！！我留了一個「遺憾」在柬埔寨。

 下回再造訪柬埔寨的時候，我一定要去找尋她的蹤影，那抹留在柬埔寨吳哥窟塔凱歐寺（Ta Keo）附近的甜美笑靨。
 

©2012.02.06 Ruru～真正的恩寵不是讓你被愛，而是讓你學會如何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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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uru相簿：Ruru@海豚灣～柬埔寨的純真童顏

　　☆ 本文於101年2月17日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天氣-貼心下午茶，感謝電小二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