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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12 23:59:04瀏覽3180|回應5|推薦49 | |
(十三)醜女人,沒市場 看到別人忘了東西沒帶走,特別是這個人還是胡行樂的時候,趙頗黎有些緊張了。 她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胡行樂,不料,怎麼撥都收不到訊號,這情況相當奇怪。 本來有些不情願,可是自己身上沒穿衣服,手機撥打也無用的情況下,趙頗黎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小黃;她直覺認為,黃悲認識胡行樂比她深且多,可是她有有些不想跟那個調酒師扯上關係,總覺得有些不妥。 然而,胡行樂那麼寶貝他的筆記型電腦,於情於理總該把東西拿給人家吧? 趙頗黎猶豫再三,還是用房間的內線電話按了櫃檯總機,然後請服務人員幫忙轉接給地下室的酒吧。 「嘟」聲一響,電話那頭很快有人接了起來,黃悲那平緩而有些中性的男高音有些懶散地說:「趙玻璃,妳找我?」 趙頗黎還沒開口,就有些愕然,她忍下滿心詫異,問道:「你知不知道如何聯絡上阿樂?」 小黃呵呵笑道:「妳不是有他的手機號碼?哦,是了,聯絡不上麼?收不到訊號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不知為何,趙頗黎覺得這番話雖是笑著說出,卻有濃濃的嘲諷意味。 她很快地說:「你一定曉得怎麼找到阿樂,是吧?」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只能聽到酒吧播放的輕柔又朦朧的音樂,還有酒客們不時傳來的調笑聲。 「這樣吧,我正忙著,妳也明白一個酒吧的調酒師在半夜是分不開身的……」黃悲微微一頓,又道:「電話裡不方便聊,我大概早上七點下班,到時過來房間找妳。」說完,電話很快就斷了線。 趙頗黎愣了愣,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回頭一想,似乎自己和胡行樂之間,其實也不是那麼熟。 三個星期以來,除了身體最徹底的接觸以外,她不知道胡行樂的工作地點、住址,僅曉得他的年齡、姓名、手機號碼,就連職業別也有些迷惑,只是聽胡行樂的口吻,大概猜得出來他是一間公司的高層主管,在父母過世後這幾年幫他的叔叔做事而已。 她回憶起自己透露的全部,她將自己的童年、學生生涯、工作細節、對於食物的喜好、和同事之間的相處完全剖白,連公司名片都給了胡行樂,可以說,趙頗黎這個女人的一切都展露在胡行樂的眼前,但她卻不是那麼清楚跟自己有親密關係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平日在做些什麼。 她望著那台筆記型電腦,心緒起伏不定,主要是這兩天以來,胡行樂一有空就抱著電腦研究,使她倍感好奇,如今房裡只剩下自己一人,不免有種想要打開來窺看的欲望。 趙頗黎學的是電機工程專業,無論軟硬體都有所涉獵,一看筆記型電腦設定了指紋開機密碼,還是決定不要亂動,而秉持了做人的根本原則,她也不願意隨便偷看他人的隱私。 半夜過了一點多,她也有些累了,於是把胡行樂的筆記型電腦放進專用揹袋收好之後,便懷著不安上床睡了。 大約早上七點鐘左右,她又在敲門的啵啄聲中警覺地醒來,三長兩短,是調酒師小黃的暗號。 趙頗黎裹緊浴袍,確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很快地走到房門邊,看了看門上的貓眼,然後放了黃悲進來。 黃悲手上提著她送去乾洗的衣物,魅惑地勾起了嘴角:「我來了,順便把妳的東西帶上來。」 趙頗黎接過用塑膠防塵袋套好的衣裳,模樣略微猶豫,她很快說了聲「謝謝」,忍不住問道:「昨天晚上,阿樂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小黃,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麼連絡上他?」 黃悲大剌剌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偏著頭問她:「半夜電話不通,那早上妳試過沒有?」 趙頗黎搖搖頭:「事有輕重緩急,況且時間還這麼早,打手機似乎不太禮貌,說不定阿樂還沒起床……」 黃悲一愣,驀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呀,說不定他還在哪張床上累壞了。」 趙頗黎皺起眉頭,覺得這人說話輕佻,不悅地說:「你是阿樂的朋友,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黃悲呵呵一笑:「就因為大家是朋友,所以我就很坦誠告訴妳我的猜測囉。」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又說:「我上夜班很累了,妳這麼在乎禮貌,看著人都坐了這麼久,連杯潤潤口的熱茶也不給我上?」 趙頗黎一呆,鬱悶地用熱水壺沖了杯烏龍茶端過去。 黃悲抿了口茶,然後道:「妳要找阿樂幹嘛?」 「他的筆記電腦忘在這兒。」趙頗黎指了指一邊床頭櫃上的電腦提袋,拿了房間的便條紙遞過,說道:「你把阿樂他家的地址給我,要不然他的公司地址也可以,我會盡快過去。」 黃悲眼睛一亮,神色閃爍地說:「妳手上有他的筆電?看過裡面沒有?」 趙頗黎頓時把這人的品性和格調貶得極低,她正色道:「不告而取謂之偷。這是阿樂的東西,怎麼可以偷看?」 黃悲一頓,「嘿嘿」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個極品呀,傻姑娘,妳是阿樂從哪個星球找來的?」 趙頗黎覺得這個調酒師沒點正經,正準備要下逐客令的時候,黃悲卻又開口了。 「行,不就是地址麼?」黃悲樂呵呵地說:「我把他家還有公司的地址都給妳,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什麼『好戲』?」 「等著瞧。」 趙頗黎不悅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給,」黃悲收起了一貫的嘻皮笑臉,只說:「女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就做一回好人,給妳機會搞清楚真相。」 趙頗黎望著那張紙條,上面已經寫了兩個詳細的地址。 她正要問些什麼,卻聽黃悲又道:「如果妳是天仙一般而且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大美人,以我的經驗來看,玩一輩子都不會生厭。可是嘛,妳長得這個樣,還想知道這麼多,不覺得男人的壓力太大了?」 趙頗黎愣在當場,怔怔看著小黃離開的背影,還有那扇重新關上的房門。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她不明白地望向窗外,台北一片車水馬龍。 收回視線,她低頭審視紙上的地址,又嘗試著想打電話給胡行樂,但手機始終不通,只能發個簡訊過去,說是他的筆記電腦在自己這邊,會幫忙送到他家裡去。 手機簡訊發了,趙頗黎穿妥衣物,躊躇著在酒店門口搭了計程車,然後直奔便條紙上黃悲寫著的住家地址而去。 胡行樂住得有些遠,地址在台北淡水的濱水豪宅,她看到那兩扇大門,門框邊上,還有兩隻呲牙咧嘴的獅頭銅雕裝飾,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黯淡的金黃光澤。 她穿過走道踱向門口的階梯,兩旁粗糙的石壁上,斑斕的裝飾磁磚映照著高大的牆面,她按下門口電鈴的時候,其實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門口對講機傳出一個陌生中年人的聲音,他用嚴肅而冷淡的口氣,詢問她「有何貴幹」。 趙頗黎將來意說清楚了,一個年約四十許的男人走了出來,那人長得和胡行樂很相似,有著英挺卻漠然的樣貌,連句話也不多說,很快接過她遞去的手提電腦袋,二話不講就當著她的面關上了大門。 然而,對於那冷漠的模樣,趙頗黎有些詫異,卻不太明白為何自己會受到這樣的冷遇。 她不免心想:這樣算不算是違反了「約法三章」的第三條「不打擾各自的日常生活」? 此事讓趙頗黎很是介懷,她又試著要撥手機給胡行樂,但電話依舊不通,於是又發了通簡訊告訴他,說是已經把筆記電腦送還到他家了。 隔一日,星期一的時候,趙頗黎仍然覺得有些煩惱,因為胡行樂的手機還是不開機,不但沒有回覆簡訊,連通電話也不打給她。 想起調酒師小黃對自己打的啞謎,還有許多話中的暗示,她更是惶惑不安。 趙頗黎很是茫然,在R&D部門,石磊剛剛到了辦公室,她就沒頭沒腦地問道:「小石,對男人來說,是不是醜女人真的沒有市場?」 石磊愣了一下,然後說:「男人多數是視覺的動物,不過,也有男人不看外貌,而會注重女人的內心……」 「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只有極少數?」 「大概吧。」 趙頗黎嘆了口氣,石磊緘默下來,悄悄望著主管的臉色,只見她頹喪地低下頭,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之後連續好幾天,趙頗黎都嘗試著要打電話給胡行樂,可是他都沒有接手機。 這個星期,兩人彷彿斷了聯繫,到了週五,趙頗黎急切地等待著胡行樂的電話,因為已經成為了星期五的慣例,她很期待他打電話找她。 可是,直到星期五的晚上八點,趙頗黎忙完了所有的工作,然後窩在R&D部門焦慮地等待,手機裡面那熟悉的號碼依然沒有響起。 到了十點多,就連石磊也早就下班了,整個辦公室寂靜無聲、空無一人,她的心中一片空白,充滿了膽怯與恐懼,只能從位子裡直起身,拿好皮包,面色蒼白地走進電梯,下樓去叫計程車。 車程很遠,費用很貴,司機在十一點多的臨近午夜時分,把計程車開到了胡行樂家的外牆邊。 剛要打開車門出去,趙頗黎的眼睛就掃到了對面一輛黑色賓士,裡面坐的男人正是她想要見的,車內沒有開燈,但街燈暈黃的光線很清晰,而那人,正和一個長髮的女郎在車裡熱情擁吻。 那種嘴對著嘴的熱吻,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年輕的美貌女子和俊俏的男人摟在一起,而且似乎要繼續下去,那人的手似乎已經深入了他身上女人的裙子裡。 廿多歲的流線型美女,就像一部流線型跑車,是個男人都想摸一摸、享受親手駕馭的快感。 那輛車曾經驚鴻一瞥,出現在酒店外面,那是胡行樂,還有他的跑車。 趙頗黎大腦空白地看著,那個男人身上滿溢著熱情,她從來沒有這樣被他抱著,兩人以前上床也似乎沒有過這麽火辣的氣氛,他更是根本沒有這般熱烈地吻過她的唇。 趙頗黎的心中一陣絞痛,她不知道怎麽辦,過去的歲月裡再被人無視、再怎麽自怨自艾,胸口也頂多酸得難受,可現在真有些疼,真的很疼。 計程車依然在跳表,司機不耐煩地問:「小姐,妳到底要不要下車啊?」 趙頗黎愣在當場,她的右手搭在車門上,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這似乎是最糟糕的場面,男人偷情的場面竟然成了自己正在經歷的現實。 趙頗黎有些不知所措,她往四周望望,又回頭瞧瞧計程車司機等待的厭煩表情,很想將自己解救出去,可是卻不曉得該怎麼辦。 畢竟快午夜了,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的耳朵出現了耳鳴,趙頗黎哽住氣、穩住手,坐回計程車內,小聲地要求司機往反方向回頭,燈光不要開得太亮,慢速、連方向燈也不必打,反正這條路上靜謐得只有兩輛車中有人……只見計程車慢慢地倒車、倒車、再轉彎,將車開出路口,飛馳而去。 因為她剛剛居然想到的是:不能去打擾,人家會很尷尬的! 在計程車的後座,趙頗黎安靜而死寂地坐在那兒,聽著前座司機抱怨又要跑遠程卻得空車回家的叨叨絮絮,卻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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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