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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咫尺(十四)上床容易分手難?
2012/01/23 01:47:55瀏覽3327|回應0|推薦41

(十四)上床容易分手難?

倘若幸福是浮雲,假如痛苦似星辰,那這樣的生活真是萬里無雲、漫天繁星……

長夜已逝,冬季如地獄般繁華而短暫的白晝啓幕了。

這個周末沒有酒店之約,趙頗黎忽然發現自己的心空了,就如同總是不自覺會漫起熱潮的身體一樣,常常會有一種空虛而等待填滿的感覺。

大半夜回到房子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然後她就那麼發著呆,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到了天亮。

勉強睜開眼看向窗外的她,只覺得眼角酸澀,光芒透入微微張開的眼縫,讓心頭彷彿多時不見日光的人頓感不適。

拉開窗簾,早晨的陽光暖暖地投射在身上,外面綠草如茵,星期六的空氣異常清新,遙遠的天空碧藍如洗,她所在的地方是租來的房子,不是自己的家,因為一個人住。台北不是家所在的城市,而是工作的地方,也是容不得人喘息的大都會。

剛剛悄然而至的星期六早晨,熱了一下昨天中午燒好的冷菜,又能解決今天的三餐。

獨居的女人每天需要煩惱的就是殘羹剩飯,其實自己一個人住的都會女子一般不開火的,但是自己腸胃不好,每次吃了摻有味精的外食就會不舒服,還是少在外面吃比較好,所以每次下廚的習慣就是做一大鍋的菜,滷的或是可以喝上一個星期的湯,加班之後晚上還可以當作宵夜,就算吃膩了,至少回家或半夜時分還能翻開冰箱,然後留著自己一個人慢慢吃,填飽空虛的肚子,而長久下來的問題就是:人也日積月累肥胖起來。

心情不好的時候,趙頗黎喜歡暴飲暴食,反正家中只有自己,抱著一鍋飯菜吃一天,有時想到自己就會開心地笑,或者悲慘地吞嚥。

雖然就在一個城市,但顯然還是自己最瞭解自己的口味,她知道自己能夠擔任賢妻良母,她的懶,她的刁,她的反覆,全都體現於自己的菜單之上。

當時開始這一段戀情,根本是人家可有可無的消遣,沒想到和胡行樂竟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可能也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他就是不對的時間遇上了不對的人吧?

呵,到現在還想著這個男人做什麼呢?

現在是周末,人家到處快活去了,她則是窩在自家公寓暗自神傷。真是丟人啊!

還上班女郎呢,分明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愣頭傻瓜。

難怪黃悲會嘲笑她,當天那套衣服的悲慘遭遇繪聲繪色的描繪了一番之後,她自然是乖乖就範,随讓一想到自己曾經的愚蠢就膽戰心驚呢。

當她無意識地從早到中午就把一大鍋燉菜吃完的時候,看見自己飽腹的模樣,就像每次打開衣櫃時,那心底掩飾不住的惱恨,有時忍不住想大笑幾聲,卻又埋怨自己總是忌不了口,瘋狂大吃的結果就是腰圍更粗了。

周末茫然的吃喝,造成了星期一無比茫然的上班氣氛。

趙頗黎想要回到從前的自己,可是她總會不自覺發起了呆,根本無心專注於工作之上。

這樣的情況嚴重影響了R&D部門的工作效率,開會的時候,部門報告沒有整理好,老總的星期一症候群發揮到了極致,憤怒地在會議事發飆,將她弄得一團亂的圖表摔在了會議桌上。

不等趙頗黎開口解釋,總經理表情嚴肅,語氣近乎斥責:「趙小姐,妳應該知道這次的投標案對公司有多重要,工程圖第三版的修改內容沒準備好,妳知道這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

趙頗黎是個責任心很重的女人,這一點沒有人會忽略。

果然,猶豫了一會,她終是點了點頭,羞恥地對著公司在座的所有高級主管一鞠躬,她太累了,心力憔悴。

這麽長時間都沒能完成既定工作,她也有所覺悟,從來不願與同仁討價還價或辯解,也不想表現出自己無法勝任且無能處理的問題,因此無聲地對所有人鞠躬道歉,很快說了句:「對不起,我馬上回去修改」就低頭僵硬地步出了彙集了幾十人的偌大會議室。

對於趙頗黎的妥協和認錯,管理階層是給予鼓勵的,所以在總經理的強烈要求下,她決定負起責任加班完成工作,並且自請處分。

事實上,趙頗黎對自己現在的生活目標很清楚,最重要的並不是私生活,那是不明智的;男人和女人的問題,那是風花雪月的幻想,而職場是現實問題,自己不是只要愛情的女人,她顧慮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她不想讓失戀影響日常工作,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多了,上班時努力盡本份,下班後回家痛苦,就這麼簡單。

R&D部門十幾名工程師,真正直屬於她的部屬也就石磊一個,其他人默默跟著加班,心底抱怨或限縮加班時間也是免不了的事,只有單身的石磊是她最好的助理,可以盡量操勞都不會抱怨。

傍晚的時候,從生產線上回來,石磊見她一進辦公室,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戰戰兢兢,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便知道老闆的心情還處於低氣壓狀態,使得R&D部門又得繃起了神經。

「黎姊,怎麼了?」

「R&D進度落後使得產能不足,工程製圖也沒能按時間做好,這個星期又得加班……」

「咳,通霄幾天加班是科技新貴的常態嘛,比起金融風暴時期放無薪假,我還巴不得多領幾天加班費呢!」石磊認命地說,「誰教我是妳的助理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

趙頗黎覺得很感動,過農曆年前大家都很忙,現在自己讓私事影響了工作,已經沒有藉口想別的問題了。她的工作性質和一般的上班族不同,需要常常跑到現場看廠房員工上線,要時刻叮嚀axial組裝領班如何對照工程圖,甚至還得多學點越南話和印尼語、菲律賓語,這幾年外勞請得少了些,在老闆將生產移往內地的同時,也算是輕鬆了許多。

忙完了一天又一天,往往得午夜時分纔得以下班,為何許多製造商的工程師總是過勞死,也就這麼簡單,生活壓力真的太大了。

趙頗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脫了鞋、外套,看了看周圍,原來自己到家了,這時憋了一路的情緒爆發出來,她感覺自己有些失控。

跪坐在沙發前,她將頭埋在了抱枕裡,一陣壓低的哭聲傳了出來,像受傷想尋找媽媽的小獸一般不知所措。

她哽咽著、委屈著、顫抖著,嘴角咬著抱枕,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只有一個人躲在黑暗底下哭泣,來不及拉上的窗簾外是幽暗的月光,印在沙發前的地上,孤獨而又痛苦。

為什麽?真不明白吶。

是她做錯了麽?

趙頗黎想著,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情況,只能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冷靜,給胡行樂一個解釋的機會,阿樂或許真的有事,可能手機掉了,或者是被別的女人勾引了……別想太多,總能說明白的,說不定是那個女人強迫他的……

趙頗黎坐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直到月亮落下去,天逐漸逐漸亮起來,她纔又度過第二個沒有在酒店見面的星期五夜晚。

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兩人沒有再見,也沒有電話問候。

渾渾噩噩過了個周末,想了許多無聊的問題,也掙扎了許久,到了星期一上班時,趙頗黎拿著筆定在要簽呈的檔案前想著,不免有些失落。

她望著沒有半通來電的手機,給他打吧,可又怕打擾阿樂,她有些誠惶誠恐,只能盡量做好心理建設;周末或許人家很忙,週一上午可能阿樂要開會,午休時間打電話問應該合適了,於是她有些急切地撥通了胡行樂的號碼。

「喂?」

「找我有事?」胡行樂低沈而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心跳不止,急匆匆地說:「是我,我是趙頗黎,上個星期五……不是,我是說上上個星期五……」

聽著那口吃的間斷內容,話筒彼端一陣緘默。

趙頗黎小聲地說:「阿樂,我們兩個周末沒有見了……」

「噢,是這個呀。妳還不明白麽?」手機那頭又沈默了片刻,問她。

「什麽?」

「我沒在約定的時間找妳,就是我們之間結束了。」

耳邊彷彿「轟」的一下,趙頗黎有些聽不懂。「阿樂,你說……」

胡行樂用平靜的聲音緩緩道:「一開始就講得很清楚了,大家見面要『約法三章』,我以為妳曉得規矩的,可妳越軌了。之前我再三提醒過妳,問妳知不知道我要什麽?妳說知道。」

「我……」她囁嚅:「我只是把你的筆記電腦送過去……」

「謝了,可我沒讓妳那麼多嘴去問黃悲,還直接找到我叔叔那兒去。」

趙頗黎忙道:「對不起,那天我真的聯絡不上你,阿樂,我只是……我沒想到後來兩個星期五……」

「夠了,」聽著她難以為繼的話,胡行樂煩躁地說:「也不過就是床伴,現在也已經結束了。」

「結……束?」

「沒事的話,我要掛了。」聽筒裡隱約傳出喧囂的聲音,彷彿胡行樂所在之處是在繁華的台北大街上。

趙頗黎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她顫抖著雙唇,一個音也來不及發出,對方就斷了線。

手機掛斷後,她有些不能回神,聽著聽筒傳出的忙音,趙頗黎沒有說完的話這時纔說出口:「我以為……你是想和我真心在一起……」

還有話沒有說出口,她怕自己的胸口會更疼:我把自己給了你,全部……

午休時間,躲在沒有人的辦公室裡,同事們都吃飯去了,下午休息到兩點整,一點多鐘根本沒人會傻傻待在關了電燈的昏暗辦公桌前發呆。

趙頗黎覺得自己不像個正常的女人。

正常的女人會崩潰,會想要報復,會覺得天昏地暗,會想要去自殺……可是她總是發呆,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來化解心中的空虛感。

幹……難道真得去幹些壞事來轉疑自己的痛苦?

去做個蕩婦?

不……淫蕩也得有點本事,更何況她還不是有夫之婦,好像也蕩不起來?

變成新女性主義者?

不……她怎能明瞭書中那種女性的澎湃人生,還想不出另外怎麼走出自己的路?

想起胡行樂,她心底只剩下了自怨自憐,沒那個本事留住男人,也無力去發展新的關係,她真是一無可取啊!

她是個熟女,成熟的女人,熟透得發了霉的女人,這麼胖又都卅幾歲啦,有男人看得上眼已經要偷笑了,哪有可能想得太多?

這個事實趙頗黎始終無法釋懷,尤其胡行樂那麼絕決的口吻……更是讓她一片茫然。

胡行樂曾經在幾個星期五之前,說會對她「好」,把她當成「手心裡的寶」……

這就是男女關係?是不是戀愛到上床到分手,在大都會之中的肉體親密接觸,從簡單又疏遠的一通電話就能瓦解?

趙頗黎弄不明白,怎麼電視劇的愛情故事那麼感人肺腑,電影中的男女主角可以付出一切,小說裡的情情愛愛能永遠不變,到了現實都變成假的了?

自己是不是被那些幻想與編劇、作家給騙了?哪兒不一樣呢?

是了,上床的感覺差別太大,明明應該是很浪漫的過程,她哪一回不是被弄了個鮮血淋漓?

胡行樂在性事時對自己毫不在意,兩人發生關係之後的冷淡,對自己傷勢的不聞不問,還有離開酒店房間之後瞬間變臉、連個招呼也不打的冷漠,遑論擁抱或接吻這類情侶間互相恩愛的體現……趙頗黎從來不敢深究,原來自己早有預感。

她從沒有跟胡行樂之外的男人發生過關係,可她也瞭解性行為的相關知識,每個女人的第一次或許感受不同,可一定會感到疼,不應該讓性伴侶做得那麽粗暴,也不該連續兩回,弄得她痛楚不堪。

她一直以為,胡行樂或許是太激切或太緊張,也許不知道女人的脆弱,可是趙頗黎能感受得出來,他那麽純熟還直搗黃龍的架勢,怎麽可能不懂呢?

只是自己不願面對罷了。趙頗黎有些佩服自己這時還能冷靜分析,也許自己缺乏戀愛經驗和心理準備,面對外貌出色的男人就花癡了。

她蹲下身來抱住自己、自言自語地說:「會好的,會好的,妳想清楚了,這沒什麽的,現在這種事情很正常,是妳總會錯意……是妳太寂寞了纔會這樣,以後會回到正軌的,會好的……以後不能自作多情了,像妳這樣是不行的,男人不要的,沒人會理妳的……會好的,妳要堅強,別哭,千萬別哭……失戀沒關係的……」

可是,止不住的淚水還是順著下巴流到抵著的胳膊上,再順著濕透的手臂浸到環著自己的膝蓋,把身上穿著的防塵衣都潤濕了一大片。  

兩點整,當辦公室的燈光再度亮起時,她已經擦乾了眼淚,沒事人似地繼續開始工作。

趙頗黎很忙,她不敢給自己放假或請假,已經沒有時間休息或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她閉不上乾澀的雙眼,只能始終處在一種緊繃狀態,胃抽搐著疼。

石磊發現她沒吃便當,以為主管工作忙得忘了,就說:「黎姊,妳的午飯怎麼還沒動?」

趙頗黎悶著頭說了句「我不餓,減肥呢。」就暈眩地往倉庫那兒走了,她還得去清點原物料的庫存呢。

一路上,她一遍遍暗示自己:「放鬆,要放鬆。」

可還是不行,只要闔上眼,就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可能吃什麼都想吐出來,可胃中根本沒有半點食物。

工作勉強撐到了晚上,石磊好心幫她加熱了中午的便當,然後遞到她手上,趙頗黎跟小石道謝之後,又躲去廠房的角落發呆了。

廠房邊上是外勞專用的飯廳,一般台灣員工是分開來的,所以有個可以休息的隔間,她坐在几前想吃點飯,然而外賣送來的便當重新熱過後,她望著那油膩的食物好一陣子,突然扔到一邊,將臉埋進了手心。

她覺得怨恨自己,雖然工作能力不差,也能駕馭整個R&D部門,可在感情上永遠膽小,因為沒有自信,不知道為什麽從來沒有男人喜歡自己,周圍的同事也說不上分享心事。

在過去的期盼中,她一直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到老,在一起過一輩子,兩人相濡以沫,互相體諒支持,在溫暖和幸福中過完一生,所以雖然很孤獨,但從沒有想過隨便找個男人在一起,也未曾與任何人發生過關係,只是對於戀愛懷抱太多幻想,渴望能遇上一個瞭解自己的好對象。

她知道自己從骨子裡就是個單純的女人,胡行樂帶給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只不過是三個周末的約會,緊張、溫暖、相思、關心、激情……全都在一間酒店的房間裡發生,她不確定那是不是能過一輩子的男人,不過還是明白自己的傻氣,從開始到結束都渾然不覺而深陷其中。

男女關係不像用autocad畫好的工業製圖,電子儀器不會出錯,只有畫的人自己想錯。會不會自己又誤解了胡行樂呢?

「不行,我要找他說清楚,我要他當面說清楚,萬一他有什麽苦衷呢?譬如說他父母不同意什麽的?」趙頗黎已然忘了胡行樂家只剩了他和他叔叔。

這樣的想法又使她樂觀起來,而且支持著自己一直忙碌到了星期四結束。

星期五那天早上,出門前趙頗黎還是有些緊張,鬱悶的好處就是這幾天食不下嚥,精神緊繃使得她這些日子瘦了點,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她發現無端減肥的好處就是臉變小了點。

這個平凡無奇的長相隨了父親,不若母親的好看,也不像妹妹趙鑫那麼嬌媚動人;不大的眼睛因為傷心而顯得更小,唯一還不錯的地方似乎是皮膚不錯,臉色不會太暗沉,但模樣真的太普通了些。

自己和胡行樂真的是不配呀……她伸手摸住鏡中人的唇,回憶著首次見面那時的妝扮,開始掏出化妝品給自己上妝,嘴裡咕噥著:「打扮起來還是可以見人的,去找他,不要怕,這次要問出話來,講清楚再談。說不定……可以重新好起來?」

趙頗黎明白自己的性格,她是理工出身的工程師,看任何問題都要把所有的關鍵弄清楚,這種性格雖然累了自己,卻是職場上最重要的特質。

妝扮之後,又特地挑了最好看的套裝和裙子出來,鏡中人已經憔悴得不似前幾天精神,然而更有點都會女性的模樣了。

(待續)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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