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10/01 01:42:22瀏覽3830|回應3|推薦55 | |
一早起床,阿香就覺得渾身痠疼,好像跑了馬拉松似的。 昨晚她做了個夢,夢中有些什麼情節,醒來之後全都記不起來了,只依稀有點印象,好像自己被某人追殺。 人生之中的惡夢總是來得太快了,她拍拍胸脯,心裡餘悸難平,不信神佛如她,也暗自祈求上蒼保佑自己和親人們,她沒有信仰,總是不敢求得太多,只希望自己能夠平安健康、幸福快樂就好。 當然,「平安健康」或許是自己可以努力達成的,但是「幸福快樂」就很難界定了,阿香常常覺得,有錢纔得以快樂,存款簿纔得以體驗幸福的感覺,建立在收入之上的生活,就是上班族最痛苦的惡夢。 從別人的生活中,自然可以窺探出現代人生命的空虛。 或許,寫作文有模式,背單字也有模式,新聞報導有模式,升職加薪都有模式,但生命本身是沒有模式的。 總有一些東西有運轉的模式,本以為借來的望遠鏡也會如此,卻出乎阿香的想像之外。 換下睡衣,她看著擱在床單上的望遠鏡,臉上紅了紅,忍不住抿了抿唇。 昨晚偷錄了別人家夫妻的肉戲,這樣好像不太道德? 想也沒想,阿香把那台望遠鏡繼續擱在床上,稍微整理了房間,又去浴室沖了個澡,就出門上班去了。 上班的時候,總有些心不在焉,往往不經意回憶起昨夜和先前所看見的景象,就覺得渾身發熱,似乎心底那份最齷齪、最黑暗、最汙穢、最下流的想像,都能從他人隱藏在都市之中的許多角落,讓自己一一窺得。 或許,那些也是最原始、最美好、最慾情、最惹人遐思的真相,無論是獸性的姿態,還是物化的造型。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卻又非常使人愉悅。 哪有人不想知道,別人剝下了假面具和全部的偽裝之後,躲在自家會是怎樣難看的本色? 有點無奈,說不想看都是假的,幾日觀察而來的生活碎片,像是倒帶的電影一般,一幕幕地在阿香眼前閃過,有時是古怪荒誕的獨居老人在隔音的房間唱卡拉OK,有時是鄰居臨睡起、給老公泡的一杯抹布加料牛奶,有時是廚房裡整理垃圾、忙著打蟑螂的家庭主婦…… 這兩天最教人難忘的,就是那對夫妻糾纏的身影,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緒之中。 阿香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她有輕微的近視眼,但是一個戴上遮住三分之一臉孔大黑框厚鏡片的上班族,就多了點可以偶爾打盹或出神的機會。 上班時還可以MSN,阿香看見視窗亮了亮,原來是電腦部門的工程師阿關。 「阿香,電腦修好了哦。」 「修這麼久?等我下班過去拿。」 「電腦重灌了,開機檔案出了點問題,資料都有備份。」 「哦。你沒偷看吧?」 「妳又不是陳XC,喜歡拍許多色男裸女,我看『艷照門』事件是絕不會發生在妳身上的啦!」 阿香回了張鬼臉回去,氣得直呼呼,覺得這年頭的資訊工程師難怪很難找到女朋友,腦子裡都是些變態的東西。 後來想想,無聊得偷窺他人隱私的自己,不也是很變態麼? 是啊,她已經變了,都有點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了。 無論如何,工作壓力這麼大,一個小小的白領上班族單身女郎,迫切地需要一些宣洩的管道,來掩飾內心的蒼白和空虛。 她回憶起自己最早偷窺的工具,是便宜到只有一百塊台幣的小型紙盒型望遠鏡,用來看舞台的那種粗糙廉價品。 用那個的話,即使對面的人——比如那些鄰居們——拉上了簾子,只要裏面有光,僅僅能瞧見一些輪廓,然而只要對方沒拉窗簾,那麽對面的大樓裡面在做什麽,大致上都可以一清二楚、一目瞭然,只是身體細部不太能觀察到而已。 拿到小春借的那台新穎的先進可錄式望遠鏡的一瞬間,她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但一時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就好像潘多拉捧住了神秘的希望之匣,只要好膽打開盒子,就能得窺新的境界。 她渴望夜晚的到來,就像迫切想要打開神秘之箱的衝動一樣,如同處男面對歐美日的無碼A片,少女期盼第一次做愛的情人,那種産生出來但被掩蓋了的強烈感覺。 因為不可預測,或者是想要知道真相,好奇心驅策著人們,幻想著各式各樣難以告訴他人的詭異念頭。 終於,痛苦地熬到五點下班的時刻,阿香趕著想快點回家,於是直奔電腦部門,取回了自己的筆記電腦。 搭捷運、擠公車,屬於上班族每日的通勤歸途過程,往往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的。 天還沒有黑,那對夫妻開始「例行活動」,要等到晚上十點左右,這個時刻人人都吃飽喝足,飲食男女們就要上床報到了,因此阿香對於今晚的「窺視排程」,並不感到心急。 她著急的是那天用望遠鏡頭拍攝的精彩片段,觀賞真實且經由自己拍攝的A片,或許還有新的發現? 汗流浹背地走回公寓,阿香搭了電梯上樓,一進房門,把高跟鞋踢到一邊,隨便洗了洗手,拉妥了窗簾免得露出春光,她就隨手把公司制服脫了,邋遢地扔到旁邊的床底下。 阿香只穿著內衣,把電風扇開到最大,坐在地板上,趕緊打開電腦、接上插頭、嵌入望遠鏡的錄影記憶卡,然後拿了買自便利商店的麵包,打算一邊觀賞那天拍攝的現場影片,一面享用今天的晚餐。 看戲怎能缺少爆米花?她特別在路上買了一大包。 攝影怎能忘記搭配飲料?她也在便利商店找到一大瓶冰鎮的可樂。 好了,有了麵包、爆米花、可樂、沒吃完的魷魚絲,今晚的零食與晚餐就這麼打發了。 她心滿意足地享受電風扇的強勁風力,一邊擺弄恢復功能的小筆電,感覺愜意無比。 阿香覺得很詫異,因為在她的偷窺回憶中,僅僅偷錄了那對夫妻的床笫之事,應該是一段,怎麼突然出現了另外兩段影片? 由於每個檔案都有時間記錄,望遠鏡又是跟人借來的,說不定是小春的哥哥以前拍的影片? 這樣一想,阿香決定慢慢觀賞,先打開了其中一個英文編號的影片檔案。 第一段影片,竟然就是昨晚拍到的那對夫妻。 那熟悉的挺動,是如此親切而又陌生,阿香半遮著眼睛,紅著臉瞧人家的肉搏戰,彷彿無法在此時此刻面對自己,或者又無比渴望見到他人的私密生活。 影片中,他們夫妻做愛著,極盡纏綿、不死不休的那種,可惜只有半小時不到,前戲太長而肉戲太短,不過很多細節,她在觀察時並未注意到,譬如男人和女人的身體特徵,改為慢動作放映,就顯得很清楚。 影片一下子就看完了,阿香覺得意猶未盡,又從頭開始,但滑鼠點錯了,變成快轉,只見同樣一對夫妻,同樣的動作和場景,卻產生了夫妻之間不應該有那種偷情纔有的急色。 滑稽的快速播映和慢速之間的轉換,使得阿香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後,又興奮地從頭看了第三遍、第四遍,直到熟悉那兩人所有的過程,喉頭都乾澀得需要補充水分了。 好吧,快轉的是偷情,慢速的是老夫老妻,她幻想著無人知道的各種故事,這樣的偷情想像已經愈來愈像電視上的三流肥皂劇了,不過超越太多尺度,比起一些意淫內容多了些邏輯,或許酥麻交織,彙成熾烈的迷醉快感。 吃完了爆米花,她開始接著點閱另外的影片檔。 第二部影片剛開始,影片的開頭是全黑的。 視野裏一片漆黑,她以為拍攝者忘記打開鏡頭蓋了,後來發現鏡頭對準了天花板,以攝影當時屋内漆黑一片的樣子,應該準備紅外線攝影機,不然發生什麼都看不到。 本來拿著滑鼠要關調影片,阿香卻注意到鏡筒的移動,黑黝黝的鏡頭最後閃過窗簾後的隐秘縫隙。 真難以想像,後來出現的是一個內部陳設有點單調的暗灰色四方形房間,室內擺放的東西很少,像是普通的賓館,可以看出拍攝影片的人,用的是調整過的遠鏡頭,從窗戶的斜角來偷拍。 忽地,燈光一暗,房間開了曖昧的七彩裝飾燈,如同置身星空般地寬廣閃爍,房頂中間掉垂著一盞旋轉的鐳射燈,主調是深邃的紅,然後轉變為橘色,周邊浮動著七彩的霓虹斑點。 望遠鏡的錄影,莫名其妙地拍著這樣的房間。 這不是她看過的影像,背景也相當陌生,最奇怪的是:影片拍攝的右下角,出現的日期與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阿香愣了一下。 昨天半夜時分?差不多就是她偷窺別人之後,洗澡上床睡覺的時間,可她怎麼不記得見過這個場景? 她緩緩移動滑鼠,將鏡頭快轉幾秒鐘,驟然開闊的視線,出現的是完全不曾想到的鏡頭。 沒錯,正對著的,是一間賓館的房間,刷卡的電子鑰匙被扔在床頭櫃上,上面寫著XX愛情旅館。 爲什麽……爲什麽鏡頭會出現是一個這樣的房間? 從她住的十二樓公寓看出去,對面沒有賓館,都是普通的大樓啊! 阿香迷惑不解地繼續觀賞下去,鏡頭竟然不是固定的,而是好像一台電視攝影機一樣,不斷地變化角度,彷彿在尋找能夠對準的焦點。 更讓她一頭霧水的,是視野中出現的一只相當昂貴的男用機械錶,同樣擺放在床頭櫃上,置於電子鑰匙卡的旁邊,分明顯示著昨晚的時間。 鏡頭旋轉了幾圈後,出現在畫面裡的物品,還有電子鑰匙卡上的賓館地點,位於台北市區,並非阿香所住的公寓附近,離這兒顯然有一段距離。 「這……這是怎麽回事?」阿香不禁喃喃自語,將畫面放到最大,填滿了十七吋筆電螢幕的所有空間。 雖然不明所以,但此時發生的一切,使她無法挪開目光,因為有人出現了。 浴室的門被打開,由內走出了一個豐滿美豔的女子,她渾身一絲不掛、冒著水霧,白皙的肌膚一絲斑點或皺紋也沒有,年齡應該相當年輕,然後女子用毛巾抹乾頭髮與身上落下的水滴,當她在床邊彎腰的同時,七彩霓虹燈映出了她背後的一個刺青圖案,那是一隻形貌猙獰的毒蠍,正甩動了長長的、帶有毒液的尾巴,刺在這樣漂亮的無暇肌膚上,即使同為女性,阿香也為這個陌生女子感到可惜。 「長這麼好看,還要刺這什麼醜東西?」 大張著嘴巴灌了一口可樂,阿香咕噥了聲,打個飽嗝散掉胃中的二氧化碳。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幾乎使她感到缺氧。 美女圍上了長浴巾,急匆匆站了起來,似乎跑去玄關開門,因為又有陌生人在此時出現了。 那是一個又醜又老、肥頭大耳的男人,而且是台灣知名的政商界人物,據說財產好幾百億,還有不少名媛女星陪吃飯的傳聞,他的照片不時出現在報章雜誌,阿香會記得他,純粹是因為從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傢伙,而且還擔任了全國性質的重要民意代表,聽說常常為選民喉舌,沒想到「服務」到了賓館。 當然,在七彩霓虹燈的映照下,這個選上議員的禿頭富豪也沒好看多少,燈光照射的陰影,反而讓他顯得更為詭異而醜陋。 看到那個童山濯濯的醜男,阿香的眼睛立刻驚訝地睜大。 她雖然討厭那個男人,但好奇心卻無法遏抑地泛濫開來,或許生活有時比電影還要詭異。 就算影片出現的唯一男主角很討人厭,這也不防礙觀眾繼續看下去,她盤坐在床邊,一只手握住了滑鼠,另一只手緊捏著半包肉乾。 男人拿著一只名牌包,從中掏出一些怪異的工具,就拉著只套著浴巾的美女往床邊走去。 由於錄影沒有聲音,只能看出兩人交談了幾句,男的掏出了一疊現鈔,美女就收進了床邊的皮包裡。 看來,這是一場不同以往的性交易。 記得小春說,她哥哥以前在水果日報工作,後來又跑去數字周刊,說不定是望遠鏡錄影的設定問題,所以這段舊影片顯示出的日期時間都有錯誤? 阿香本來還在思忖,沒想到下一幕的劇變,使得她訝異得張大了嘴巴。 只見富豪脫光了全身,袒露出底下難看的肥油,卻讓美女套上了黑色的胸罩、黑色的皮内褲、黑色的長筒絲襪、黑色的皮高跟鞋,搭著性感的黑色吊襪帶,穿上黑色的迷你短裙,以及最後出現的一根黑色教鞭。 或許是受到「補教人生」的影響,模仿女老師抽打男同學這樣的角色扮演情節? 這個喜歡上電視接受專訪的富豪,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還喜歡這樣的調調?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香港名女人章XX在電影中表演過的SM? 阿香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沸騰了! 那種激動的感覺,不亞於一個興奮的男人看見了一個沒穿衣服的美女,幾乎精彩得讓人無法喘息。 穿著詭異黑色皮裝的女人,黑色的絲襪把那雙腳包裹成優美的藝術品一般,傲人的曲線從足踝一直延伸到大腿根,看起來像是綢緞一樣光滑,又充滿肉感的彈力,拿起皮鞭,「美女老師」興奮地進入正題。 一身肥肉的富豪,裸露地趴在床上,被女王打扮的美女用麻繩綁住,簡直像是在拍A片一樣,女子悠閑地摸了摸皮鞭,坐到了床邊,翹起了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踩在那男人的背上。 喘起了粗氣、哆嗦著一身肥肉的男人,好像在享受那只腳用高跟鞋死命踩的快感,涎著臉討好地怪笑著,不時側頭吻著美女腳上的高跟鞋,用舌頭舔了鞋底和細長的鞋跟,口水四溢地吸吮著,蠕動的嘴彷彿在正賣力品嚐著珍饈美味;這個醜惡的男人,以一種噁心的姿態,還好像小偷一樣,不著痕跡地用毛茸茸的肥腳丫,悄悄去蹭美女穿著黑色絲襪的長腿。 美女乾脆地抽了一鞭,柔軟而富有彈性的黑色皮鞭,抽得又狠又快,禿頭男子的面容立刻變得扭曲,不敢繼續用腳丫子去挑逗美女,乖覺地回到了趴好的位置,就像一條聽話的鬥牛犬一樣。 或許,被人抽打應該很疼,鞭傷都紅得流血了,那應該是因爲很痛而出現的變臉表情,卻能明顯地看得出來,被打的男人除了一抖一抖在發情,臉上寫著的也不是痛苦,而是興奮得無以復加。 阿香看得目瞪口呆,抬起頭來看看小房間的四周,要不是確認自己沒有做夢,她幾乎以為自己真的拿了攝影機,跑去那間賓館裡面,現場拍攝這部無聲的SM電影。 醜惡的畫面和無聲的鞭打,一直持續了半個鐘頭,男人的身體都是一條條的傷痕,整個人卻似乎燃燒了起來,變態的性慾震撼著觀眾,阿香不由得罵起了兩位主角,這樣敬業的低俗SM影片,只讓她覺得彆扭,甚至作嘔。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