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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03 08:51:41瀏覽810|回應3|推薦45 | |
精彩兩性對話!《Conversations with other women》(自譯:與其他女性對話) 男人和女人的對話,似乎永遠都有些代溝,無論是十二歲,或者是廿歲,我們所嚮往的世界,或者是彼此的幻想與思考的出發點,都有根本性的差異。 畢業前的那一百天,是我最難忘的日子,或許綿綿相思無盡期,只因青青子衿在往昔,所有的快樂回憶,都留在最美好的年紀。
十二歲的時候,天空好像怎麼瞧都很藍,陽光也總是非常溫暖,只有放學時紅燦燦的絕色黃昏裡,不再有那人柔和的眉眼,窩在課桌椅後面,伸出那只小手,微笑地對我日日道別了。
我時常在夢境中回顧那三個月,彷彿停止的畫面之中,我們都是些愛胡鬧的孩子,天天流失著童稚的歲月,來潮的女孩們討論起胸部發育的痛苦,例如有人穿了第一件胸罩,或者開始修整起眉毛,更多的是對於性徵外顯而免不了的靦腆,因此當我豔羨地看著同學互相借用有翅膀的棉墊時,恍若我已自外於少女們,而屬於一個沒有性別區分的境界內。
除了自己的頭髮比較長,我和那些小男生並沒有明顯的差異,他們的童音有的比我還嬌嫩,上音樂課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他,可以唱出比美花腔女高音的《茉莉花》,而我後來偶然聽見英國美少女夏洛特(Charlotte Church)唱《Dream a Dream》這首歌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地想:他如果切了小雞雞,當一個台北現代閹人歌手,說不定還會勝過這位英倫小天后呢!
六年級的音樂課,最後一學期的考試,要唱莫札特的《春神來了》,四月下著春雨的時節,最容易惹起惆悵的情緒,但是我們不懂得什麼是感傷,我很喜歡這首輕快的歌曲,那位奧地利神童的作品,都是些能夠讓人唱著哼著就想咧嘴歡笑的調子,音樂老師陶醉於他高亢的童音,想到我們六月就要離開小學了,還覺得分外感傷。
考完試,音樂老師又教唱幾首《驪歌》,說是畢業典禮上要全年級大合唱的曲目,我聽見他練唱弘一大師的名曲,他的咬字相當清晰,「長亭外,古道邊」可以連續高音不墜,而我只會像頭老牛一樣低哞,到了結尾的那句「今宵別夢寒」的時刻,我已經氣喘吁吁,他還可以拉上去,讓我聽得羨慕死了。
於是我問他:「你真的是男生嗎?」 他生氣地說:「白癡,當然是啦!」 我望著他漂亮的小臉蛋和長睫毛,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粗短的手指,還有嬰兒肥的水桶腰,說實在話,這位隔壁座位的小帥哥比全六年級的女孩子都漂亮,因此面對他的時候,我是有些自卑的。 當然,十二歲的我們,男女界線是非常不明朗的,有時我瞥見圓嘟嘟的班長,看見那張紅如蘋果般的圓臉,也會懷疑那傢伙的性別。
小胖子班長總是嘹亮地叫著:「起立!」接著是「敬禮!」到「坐下!」 歷時平均每兩個字間隔兩秒鐘,在我無聊的時候,甚至會去對錶來數秒數,除了坐在我旁邊的這位小帥哥,圓滾滾的可愛胖仔,就是我印象最深刻的男生了。
人人都說「四月雨帶來五月花」,我知道「五月花」好像是一種衛生紙的廠牌,或者是美國一艘破船的故事,總歸是上課沒有仔細聽講,在這樣淅淅瀝瀝、成天下雨、潮濕得都要讓人跟著發霉的季節,我像一隻烏龜背負沉重的睡意,這層殼天天附在背後,使我昏昏沉沉,稀裡糊塗就是要撐著課桌夢周公。
沒辦法啊,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屋簷下叮叮咚咚地落著雨滴,隨著自然的韻律敲擊著或深或淺的水漥,悅耳得猶如催眠曲。
那天是星期五,正巧在上我最討厭的數學課,我向來無法對這種沉悶的東西感興趣,又有不專心的老毛病,於是頭一歪,又準備進入「一飯三吐哺」的周公世界了。
沒想到,數學老師臨時出了測驗題,讓一排學生們一個個到黑板上解答,我忙著打瞌睡,他發現快要輪到我了,又推不醒我這懶蟲,急得簡直滿身大汗,結果輪到我的時候,這傻小子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故意把桌子往前用力一推。
本來嘛,我已經睡得天昏地暗了,「春眠不覺曉」是我最喜歡的詩句,既然如此,他又怎能及時弄醒我呢?
對了,就是這天雷勾動地火的一瞬,他推歪了課桌椅,裝作不小心撞到,卻死命抓著我的手,想把我這睡蒙了的笨瓜拉住,纔不會跟著往前傾斜的桌子一起摔在地上;沒想到,我還真的睡暈頭了,人沒拉住,就這樣兩個一起跌在地板上,撞作了一團。
驚愕之下,我終於愣愣地清醒過來,小帥哥被我壓在底下,成了我溫熱的軟墊,他柔軟的掌心滿是汗。
那一下,手上傳來的熱度直衝全身,我的臉紅了,耳朵也熱了。
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我出了個大糗,只是不確定是打瞌睡被發現了,或者是跌得太難看了,所幸數學老師認為是個小意外,也沒注意真實的情況到底是如何。
我們同時轉頭看著對方,愣了一秒,爬起身來收拾課桌椅,沒等老師說什麼,兩個人就像觸電一樣彈開,彼此僵硬地坐下,堅決不轉頭去看對方。 是不是,我應該對這個總是在我打瞌睡時加以解救的好同學道聲謝?
但我沒有,可惜了,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正眼仔細瞧過他,因為覺得害臊又不好意思,當年的我真是個大傻瓜呀。
和所有早熟彆扭的少女一樣,我開始不理睬他,見面就扭頭,當他是仇人一樣,這樣的想法很蠢,哪怕心裡自顧自撲撲跳著,也佯裝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級任導師以為我們鬧憋扭,或者是吵架了,總之也忘了是怎麼搞的,我被調離了原先的座位,雖然心中相當遺憾又不捨,然而我卻什麼抗議都說不出口……
也許,男女生坐在一起,在那保守嚴肅的年代,已經有些出格了,莫名其妙讓老師把我們的座位調開,我的鄰居換成了一個小女生,他的同桌則是矮胖的小班長,大概是女生外向又早熟,我跟她也沒交情,除了遠離小帥哥使我後悔而難過之外,畢業前的三個月,仿若煎熬一般地度過,而我現在早就記不得這位同桌的女孩子了。
我怨新同桌怨了好幾天,恨班導則恨了半個學期,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在同一間教室裡,卻是咫尺天涯,我再沒有打過瞌睡,而他也悄悄疏遠了我。
這是小學時代讓我最懊悔的事,我瘋狂嫉妒著那個小胖子,悔恨自己為何沒把事情講清楚,或者是忝著臉要求導師把座位換回去。
可我能麼?十二歲的小女生哪有這樣的厚臉皮啊?
從那以後,我就只能在上課時偷偷張望幾眼,趁他轉頭之際,或者上下課時經過身邊,戰戰兢兢偷瞥一回,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或者是私下留意成績單上的那個名字,每一次分數排名,我都努力去爭取,希望和他一前一後,名字被寫在一起的時候,好向連人都能挨著度日,我每次看一眼教室後牆貼上的榜單,都會面紅耳赤,這是屬於我心底最想隱藏的秘密。
難堪的第一個月過去了,第二個月大家也就淡忘曾經有的「班對」了,小帥哥是優等生,臉蛋長得又很細緻,難免會招蜂引蝶,所以那時我也懂得吃醋了。
由於班長的胖小子發了水痘,空下的座位,便由副班長的一個女生接任他的新同桌,那女孩成績沒有我好,樣子很出挑,個性非常活潑大方,小學五年級就發育得相當好,是全班個頭最高的一位(她甚至比小帥哥還高半個頭,十二歲就有一六O那麼高了),每天都綁著俏麗的馬尾。
我很羨慕她的長腿和身材,十二歲就凹凸有致,哪像我還是洗衣板,胸前也保持飛機場的態勢,那女孩對他親暱的態度,使我日日咬牙切齒。
副班長成績中等,卻因為身高和外貌出眾,而擔任學校樂隊指揮,嘴巴對老師們也很甜,這樣的女孩子頗具威脅性,她也經常和男生滿教室嘻嘻哈哈追著玩。
說白點,除了同性相斥的嫉妒心態,我也討厭她故意和小帥哥太過接近的種種行為,比如向他借筆記本和鉛筆,或者一起寫作業,卻完全忘記了自己不久前也是這樣,連下課時間都沒有放過。
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砸破小豬存錢筒,買了幾個漂亮夾子,開始留起長頭髮,偷偷查了豐胸的偏方,在初夏的季節,天天灌牛奶配上木瓜補著身體,動作也學習淑女的姿態,坐姿完全按照老媽的要求,椅子只坐三分之一,雙腿靠緊斜放,走路時背脊打直、提臀收小腹、矯正內八字……
爸媽還以為我長大了,誇獎我用功念書,平日動作也不再粗魯,我知道他們喜歡我這樣的改變,可是那個男孩怎麼想的,我卻始終不明白。
小帥哥也隨之變得奇怪起來,他經常趁著體育課、午休時間或放學的混亂裡,慌張地走過我身旁,有時故意咳嗽,有時裝作不小心撞我一下,或是掉了課本或文具在我腳邊,但就是不跟我講話,那態度很是詭異,往往飛快瞧我一眼,這傻子就一溜煙跑掉了。
我很沮喪,也很難受,畢竟這樣的生活,實在太過於鬱悶。
無意中,我發覺五月到了,我的生日在五月初,導師照例會給過生日的同學們一起慶祝,在那個沒有電腦和電子郵件的時代,手寫的小卡片就代表了溫馨的友誼,班導也會買一個小蛋糕讓全班一起開生日會。
每年過生日,我都會收到來自同學們的卡片,小學生的零用錢也不過幾十塊,所以能夠攢錢買賀卡、寫賀卡、送賀卡,簡直是比期中考還重要的事情。
繁花開放的五月,雨季已經過去了,多數同學會去書店或文具店購買漂亮的小卡,少數同學沒有儲蓄習慣,所以會自己拿壓花或剪紙來做成手工的卡片,在那個星期的慶祝會前,我的抽屜就收到了滿滿的祝福。
十二歲了,我有了全套的各類賀卡,幾乎每個同學都給我寫了一張。
其實,生日賀卡大抵寫的內容都相同,小學生沒有什麼差異,不外乎「生日快樂」,或是「順心如意」之類,十二歲的男生女生,思緒都單純而直接,我倒是清楚記得收到了一張手繪卡片,上面沒有簽名,只有一句「XX,希望妳永遠記住今天」,那字體我認不出來,凌亂得彷彿留言的人寫字時手一直在抖的樣子,把人家的名字寫得很難看,旁邊還蓋了小豬的可笑印章,那是當年最流行的簽名方式。
這是誰呢?好醜的字,可是卡片印刷很美,一個大大的紅心,中間是一名長髮少女的側臉,比我本人好看一百倍。
一整個早上,我都在猜測是誰送的,結果聽說小胖班長託人轉送卡片給我,人一生病就忘了簽名,我這纔確定那就是他的卡片。
或許我很虛榮,對照著全班的名冊,我開始把卡片偷偷一張一張揭開,卻始終沒有看到他送給我的生日賀卡,因為沒有勇氣瞧他,又覺得心裡很難過,遠遠望見副班長對他親暱地耳語,我就落荒而逃,躲在女廁咬著嘴唇嗚咽起來。
班導幫小壽星們過生日的時候,大家都開開心心等著切蛋糕,我們就像玩「大風吹」遊戲那樣,圍著中間把座位排成圓形,導師對五月過生日的同學一一大聲唱名,同學們拍手鼓勵,讓這個月生的孩子站在中央,其他人則一齊祝賀我們。
副班長跑了過來,笑嘻嘻地丟下一張賀卡在我眼前,然後轉身走回去,拉著他的胳膊,兩人低頭說話的模樣,讓我看了很是不舒服。 我莫名奇妙地看著那張卡片,發現上面簽了他的名字……
打開來,熟悉的漂亮字跡,還有自己剪貼的紙片,那也是他讓我覺得與眾不同的地方,許多人跟父母要零用錢買卡片,他卻堅持自己製作獨一無二的手工品。
還沒看清楚上面寫些什麼,我就愣在了當場。
那張賀卡上面,畫著五朵玫瑰花,旁邊赫然是許多紅紙剪成的紅心,他的大名簽在底下,旁邊寫了我的名字,此外就沒有別的文字了。
我與他的名字,被紅色的桃心所包圍,這還能有什麼意思呢?
那是一個清純直接又保守的年代,女孩們迷戀瓊瑤式的浪漫,男孩們嚮往徐志摩那樣的感情,雖然夢幻中帶著粉紅,我想這已經是最大膽的表白。
就這樣接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異性告白,天吶,而且是我喜歡的男生寫的卡片啊。
哦,林徽音說什麼「人間四月天」,最美的是她嚮往的那樣一個雨季,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個五月更是使我心迷神馳,初戀總被雨打風吹去,心花朵朵開纔是更適合迎接成長的方式。
這張卡片的歡樂和美妙事無限的,四月的風雨已經過去了,多麼燦爛光明的五月陽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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