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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森林-21
2006/07/16 00:00:02瀏覽1004|回應0|推薦15

據說當凶悍的泰華涅(Theroigne de Mericonrt)逮補瑪莉皇后(Marie Andoinette)的時候,這位女英雄讓美麗的皇后嚇得半死,皇后經過了七天七夜的逃亡,竟然在被遣返回巴黎的那天,一夜之間頭髮都嚇得白了,在塞納河(Seine)兩岸成千上萬暴民的歡呼聲之中,夾雜著皇后恐懼的悲鳴。

方東旭踱過一排古老的建築物,巴黎左岸已經逐漸遠去,路上的行人漸漸少了,他很快地騎上腳踏車,耳邊呼嘯著涼爽的六月晚風,但他彷彿真的聽見了嚶嚶的哭泣聲,就在宿舍旁邊的樹下。難道是夢幻成真?瑪莉皇后兩百多年前的芳魂,可曾在現在的巴黎駐足?

他將腳踏車停妥,快步走上前去,驀地發現有個女孩站在前面,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久未見面的斳玲,竟然出現在他眼前!她穿著一身米色的長大衣,臉上化著濃妝,足蹬一雙馬靴,正站在行道樹下獨自抽咽著。

「斳玲,怎麼了?妳怎麼會在這裡?」他很吃驚。

斳玲倏然一愣,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臉去悲哀地哭泣,怎麼問話她都不回答。

方東旭手足無措地站在她身旁,見她啜泣不止,心想:她要是心情不好,基於朋友的立場,應該陪著她,好好安慰一下。

他又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還是不說話,只是搖著頭。

「我還沒吃晚飯,一起去前面的餐廳邊吃邊聊吧?」

斳玲點點頭,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一樣,跟他緩緩走著。

方東旭見她哭成個淚人兒,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到了街邊一家供餐的小餐廳,便說︰「咱們就在這裡吃點東西吧?」

斳玲沒有說話,只是淚光閃爍地往裡看了一眼,就逕自朝餐廳裡面走。

「想吃什麼?」

「隨你吧。」

方東旭點了兩份特餐,和她在角落的桌子坐下,然後又歉然看著她:「我知道妳有心事,不然也不會特地來宿舍這裡等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我?」

斳玲啜泣著搖頭,拿了些紙巾擦了擦眼淚,她的眼線和睫毛膏糊成一片,在臉上沾污成兩道黑色的淚痕,看起來十分狼狽。

方東旭嘆了口氣,曉得她心中一定有著深深的悲傷,餐廳內幽暗舒適的環境,有助於她排解心中的苦悶;兩份套餐很快就送了上桌,他又點了兩杯搭配魚排的白酒,這酒帶著廉價的甜味,酒精濃度低而糖分高,卻能去除魚的腥氣。

斳玲應該不怎麼會喝酒,她皺著眉頭一口氣把那杯酒喝乾了,嗆咳了幾下,臉上很快泛起了潮紅。

「要不能喝,就別喝了。」

她強作鎮定地說:「我就要喝!」

「好吧,」方東旭聳聳肩,「別空腹喝酒,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斳玲默然頷首,吸了吸鼻子,便撕了片麵包,勉強塞入嘴裡,咀嚼了幾口。

她突然又說︰「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盯著她淚水迷離的眼睛,方東旭點了點頭︰「說說看吧,也許事情不像妳想得那樣難受。」

於是在黯淡柔和的燈光下,一個妙齡女子隱祕的內心世界向他開啟了;隨著她斷斷續續、隱晦曲折的描述,一個難以想像的故事開始展現在他面前。

去年的某一天早上,飛機在巴黎降落,機場塞滿了剛剛抵達以及將要離去的旅客,那些法國人細聲細氣地說著軟軟的法語,不像天津那些火車站裡高聲吼叫、互相推擠的同胞,斳玲注意著兩座城市的差異,當她一踏出地鐵站,還沒有看過整個巴黎完整的風貌,她就知道自己會喜歡這個地方﹔她沉醉在自己這種奇異的感覺之中,把自己投入那擁有相同的噪音、異色人群和興奮的情緒裡,她盡情地覽觀這個地方的美景,她覺得這兒就像一座美輪美奐的魔法都市般令人著迷,它有獨特的風格和情調,她可以看見陽光下的聖母院,穿過幾條街來到香麝里榭大道,遠遠地可以看到艾菲爾鐵塔高聳在那裡,像是它正主宰著巴黎。 

來到巴黎之前,她的心中充滿了期待,還有些許的忐忑不安,因為她是追隨自己喜歡的男人來的。

在中國天津佟樓的高幹家庭,有一個年輕聰明的女孩子,她喜歡年齡相差了一歲的鄰居,男人學業成績優良,被公派到法國大學進修管理,她後來也因為家人支持自己留洋,跟著來到了巴黎,並且興沖沖地尋找自己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在家鄉,她是個靦腆害羞的少女,來到了浪漫的巴黎,愛情與嚮往解放了她的矜持,就在快樂的重聚時,女孩與她戀慕的同鄉徹底拋開往日的隔閡,大膽訴說了自己的愛意。

就在那天晚上,他們發生了關係,即便她還因為時差而半夜不寐。

她的情人說:「我們一起住吧。」

「好。」

斳玲對於他的提議,感到雀躍不已,她從一個無知的少女,變為一個沉浸於歡愛的女人,也學會了與情人赤裸相對;所有的愛意化為奉獻,她的血液在愛人的臂彎中不斷沸騰,呈現眼前的世界,全是浪漫的經歷,她以為自己也感染了巴黎的浪漫,本能地學習性與愛的奧秘。

每一次做愛,她都用全生命做愛。

然後她聽見他的嘆息:「妳真是個床上的蕩婦。」

她解釋:「因為我想使你快樂。」

「老天爺,」他說,「妳真是太妙了,斳玲,從哪兒學來這一套的?」

她想了想,這實在不是學不學的問題,而是感覺的問題,對於她來說,一個男人的身體就像件可以輕易彈奏的樂器,只要她希望,就能探詢到最幽深的部位,發現一些有感應的弦,並且記住位置,然後用她柔軟的身體去創造出美妙和諧的音樂。

「我還在學習。」

「那妳要不要來賣賣看?」他殘忍地說:「這些洋鬼子特喜歡東方妞兒,憑妳的長相和手腕,一定能撈不少。」

當她確信他終究是提真的建議時,她徹底失望了;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竟然要她出賣身體,然後當小白臉坐享其成。

她茫然在巴黎街頭獨行,對著情人哀哀哭泣,最後還是應了他的過分要求,為了他出賣了自己的身體。

在異鄉,就像卡謬(Albert Camus)寫的《Etranger》(異鄉人),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面對逐漸陌生的人心,任何事情都會發生。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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