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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09 07:30:05瀏覽730|回應0|推薦7 | |
興慶宮裡燭光搖曳,正是剛過寅時,天際昏黯。 高力士正隨侍在皇帝身側,他身長八尺,方面大耳,看起來十分英挺,就可惜臉色過於蒼白,身形瘦削,損了幾許英氣;皇帝則身形富厚、略顯肥胖,龍準極高,一雙年輕時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如今已然黃濁黯淡,讓他看起來不再神采奕奕,而更增年歲蒼老。 當皇帝擁有無上的權威,天下莫敢不從,只是表面上的榮耀;實際是,國事繁劇,各式各樣的雜務紛至沓來,他一人要擔全天下之憂,即位廿餘年,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時刻如此,他就算當初胸中縱有萬般經綸,多年下來,也都消磨得雄心盡失、氣慨減損了。 高力士察言觀色,見主子愁眉不展,便問道:「皇上累了麼?」 「累也沒法子,」李隆基望了眼他最寵信的大宦官,道:「將軍,你就打盆冰水給朕洗把臉、醒醒神,今天有早朝,得先批完這些摺子纔行。」 「是。」 見高力士忙不迭端了水盆過來,侍候主意,總也是悉心仔細;玄宗掬了些水,胡亂擦了擦臉,便又坐在褟上,忙著批閱奏章。 見李隆基忙迫地振筆疾書,高力士體貼地為他搥背、磨墨,送茶遞水,無微不至。 「唉――」 聽得帝王這一聲長嘆,高力士不禁問道:「皇上,是何事惹得您心煩啦?」 「總歸是麻煩事兒。」李隆基扔下朱筆,慨然說道:「這奏章千篇一律,朕不想批了!」 高力士道:「陛下不想批,就別批啦!」 「那可不成,早朝還只半個時辰,滿朝公卿都在等待詔示,朕怎麼樣也得交個差出去。」 只是,批了幾十年,他 也不勝其擾,勉強撿了筆,拾回奏褶,又開始振筆疾書。 當皇帝第三次接到各方針對這個小小吏部侍郎所上的一疊奏章時,心中也感到極其震怒。 「這嚴挺之是何等人物?竟敢妄圖希旨、預立宰相啊?」他喃喃自語,狀甚煩躁。 高力士道:「回皇上,此人名聲趨於兩極:一為恨之者眾,另一則否,對他評價甚高,由此觀之,爭議極大……其言其行,倒頗似韓休。」 聽見韓休之名,李隆基一懍,道:「原來如此,朕倒想看看此人,秤秤他的斤兩。」 高力士道:「那,韓丞相的奏章……敢問皇上,又當如何處置?」 「還能怎麼著?」李隆基道:「這事麻煩,朕也在煩惱。」 高力士見玄宗皇帝鬱鬱寡歡,便道:「這韓休遇事則發,放言不忌,惹得陛下煩憂,確有不該。」 「他自是不該惹朕煩惱!」李隆基嘆道:「韓相是國之宰輔,為國具諫,為君言事,他頭頭是道,老佔著個『理』字;但他總在朝會時頂撞朕、羞辱朕,常使朕顏面蕩然無存,可朕又該如何自處?」 「說到底,這韓丞相也太過份了!」高力士也順勢忿忿不平地說。 李隆基坐在榻上,既而攬銅鏡自照,默不作聲,臉上的不豫之情,眉宇憔悴之間,曉然可見。 見他主子如此不安又悶悶不樂,高力士建言道:「自韓休入相,陛下總是多戚少歡,近日來且看天顏日瘦,奴才見了,確也倍感憂愁。這韓休何許人也,竟敢多方制約聖上,在朝前挾天子以令諸侯!難道堂堂天子,反為相臣所制,何不即日罷黜、逐了他去呢?」 李隆基苦笑,嘆息道:「將軍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貌雖瘦,天下必肥;朕起用韓休為相,全為了國家社稷,非為寡人一身計哩!忠言逆耳,朕忍讓他,是有道理的。」 「皇上愛才惜賢,不以個人好惡廢政禁言,奴才不勝欽服。」 「說真格的,朕倒是真有好幾回差點兒忍不住,想立時廢了韓相……朕是氣他,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啊。」李隆基淡然一笑。「忍字頭上一把刀,朕就是忍讓他了這幾年,總是熬過來了。」 高力士見皇上不欲遽下決定,便也住了口,提醒皇帝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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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