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階梯，媽，你小心點！」，十歲的小霖，牽著雙眼視障的母親，溫柔地說。 

住在台中豐原的小霖，帶著母親賣花已經兩年了。自從父親任職的公司在兩年前扁政府時代倒閉后，本來小康的家庭，頓然失去了唯一的收入，生活立刻成了問題。家裡最小、備受父母姐姐疼愛的小霖，並沒有被驕縱成自私有不能吃苦的小皇帝，身為家中的唯一男孩，他毫不猶豫地分擔起家裡的生活重擔。父親、姐姐們都出去打工，他就只能領著視障的媽媽沿路叫賣百合花。他成了媽媽的眼睛。

媽媽擔心他的學校功課跟不上，不讓他白天出來幫忙，只願意在週末及寒暑假讓小侑霖領著她沿街叫賣。週末走一趟四個小時，寒暑假則早晚各走一次。她心疼才十歲的兒子陪著她大街小巷叫賣，但是兒子說，沒關係，我是你的眼。小霖經常邊走邊哼著盲人歌手蕭煌奇那首歌：「你是我的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聽著聽著，總讓她那雙萎縮的眼睛，躲在墨眼鏡后頭，偷偷地掉淚。

本來她也想申請一隻導盲犬，帶著她走路賣花，就不會耽誤小霖放學后作功課，以及與其他小朋友一起遊玩的時間。但是申請一隻導盲犬並不容易。兒子知道了，撒嬌地向她說：「我就是你的導盲犬，導盲犬壽命很短，但是我卻可以陪你一輩子，多好！」，然後他會把頭靠到母親身上，學導盲犬伸著舌頭吐氣，舔媽媽的臉，把媽媽逗得樂不可支。

剛開始陪著母親賣花，小霖還真有點不習慣。一方面怕遇到同班同學，尤其是他暗地里喜歡的小女生；一方面賣一束一百五的百合花，還有人嫌貴，還要討價還價，讓他心裡感到有點難過。在路上走四個小時，腳痠的不得了，他不敢吭氣，怕媽媽心疼。有時候媽媽要他休息一下，買根冰棒解渴，他都說不渴不累，希望能趕快把花賣完了，早點帶母親回家休息。牽著媽媽的手，感覺的媽媽本來細嫩的手掌心，現在因為家事操勞，不但變粗，都還長出繭來了。

那天遇到下雨，他牽著母親的手趕緊到涼亭里躲雨，今天的生意可就變差了。母子兩人在涼亭裡歇息一會，順便聊起天來。

「讓你這樣陪我出來賣花，害你不能跟小朋友出去玩，你會不會怪爸媽吧？」媽媽自責的說；

「怎麼會呢？我不陪你出來賣花幫忙賺錢，家裡連飯都沒得吃，哪還有心情去玩？」小霖懂事地說。

「你將來長大以後想做什麽？」

「我長大以後，一定要當眼科醫生，把你的眼睛治好！」小霖堅定地說。

「你將來能夠成家立業，娶個你喜歡的漂亮女孩做老婆，我就很開心了。」媽媽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將來一定要娶個會孝順你的女孩做太太，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漂亮！」長得很帥氣的小霖，毫不猶豫地說。

媽媽緊緊地把小霖摟在懷裡，雖然是童言童語，她聽了還是十分感動。只希望女孩不會嫌棄小霖有個瞎眼的母親就好。只要真心愛她兒子，是不是與她們住在一起都無所謂，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賣花生意實在不好做，於是小霖與姐姐共同製作了一個看板，上面寫著「媽媽視障、維持生計，請多惠顧」掛在自己脖子上，果然引起了路人注意。富有愛心與同情心的台灣鄉親，看到這對母子情深的賣花「個體戶」，紛紛慷慨解囊，甚至連警察伯伯都向他們集體購買。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賣出20束花。一賣完，小霖就牽著母親回家休息。

那天花快賣完的時候，有個中年人來向他們買了一束花，掏出了一張1000元鈔票。媽媽看不見，就由小霖掏出850元零錢找給這個客人。回家后，父親發現這是一張假鈔，小霖不由得大哭起來，今天辛苦了一天，就這麼白費了，自己還要倒貼錢。父親告訴他：沒有關係，一個人一生，總會被騙幾次，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但是重複上當就是傻瓜。小霖心中暗想，如果他將來當不了醫生，他一定要當一名肅奸除惡的警察，把這些騙人的壞蛋統統抓起來！作為媽媽的眼睛，除了要帶好路不讓她跌跤受傷，還要保護媽媽，不讓壞人欺負視力不良的母親！

一到週末，許多班上的同學都跟父母到郊外遊玩；寒暑假甚至還有家境好的同學，出國遊學。小霖一點都不羡慕，比起有些家境不錯，卻缺了父親或缺了母親的同學，他幸福多了。雖然生活辛苦些，但是每天都能跟爸爸媽媽姐姐一起吃著簡單的晚餐，開心地聊天，圍著老舊電視機一起看母親最喜愛的電視劇，由他向母親描述劇情，這是他們一天最開心的時刻，讓他們忘掉了生活的壓力，忘掉了一切的不如意。

只要一家人能夠在一起，只要不放棄希望，總有一天，生活會好起來的。這點，小霖一點也不懷疑。

---- 洛杉基  寫於台北市    07/13/2010

【注】文章內容據新聞報導改編。

【後記】如果讀者朋友到了台中豐原，看到這對母子在賣花，記得買他幾束，我洛某人先在這裡向您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