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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4 09:05:05瀏覽346|回應0|推薦5 | |
46-4、毀龍穴、刨祖墳、斷血脈 「草雞夜鳴,長耳大尾,...殺人如麻,血成海水...志在四方,一人也爾...」岩石中的字跡,頗讓人感到不安,卻沒人真切知道,那代表的是甚麼意思。三月十八日,鄭紹祖的妻子黃氏,懷胎十月,腹痛如絞,痛到暈厥。半夢半醒之間,見三個婦人引一片紅霞來到她的懷中。此其時,黃氏臨盆,產下一嬰兒哇哇墜地,大聲啼哭。正是鄭芝龍。幸好,也是明朝初年,江夏侯周德興,並為按朱洪武命,將石井鎮的龍穴給毀壞。所以到了明朝末年,滿清入關後,當大明國危在旦夕之時,才有鄭芝龍在福州擁立了隆武帝。更有後來的「大明招討大將軍國姓」,興兵二十萬,誓死抗清復明,為風雨飄搖的大明朝,與漢室江山續命。然而江山改朝換代,明朝朱家天下,已成滿清愛新覺羅家天下。而愛新覺羅家,為其家天下的長治久安,及滿州八旗子孫世代富貴,開萬事太平;豈容天下有龍穴。是的!既然愛新覺羅家已得天下,自然也是要毀盡天下龍穴;免得江山出能人,來與愛新覺羅家爭江山。況同安石井鎮的龍穴,造就了海逆鄭成功,十數年抗清復明,為禍東南沿海。就為滿清天下之太平,此孽龍之龍穴,自是非毀不可。 滿清入關,十數年來,同安石井的海崖上,向陽坡面的鄭家祖墳,早已是荒煙蔓草。墳上草圃長得都已比人還高,白日成了有如狼群般的野狗覓食之地,夜裡也只有螢蟲鬼魅般的閃爍飛舞。墓碑前祭祀的供品,就算被蟲鼠吃盡或腐敗,也再看不見有人來祭拜。獨獨這幾日,海崖向陽坡面的鄭家祖墳草圃,卻又熱鬧了起來。且無論白天或黑夜,都是眾聲喧嘩,吵得連墳墓裡的死人,恐怕都要受不了。且見滿墳頭插滿了一桿桿迎風飄揚,鬼畫符般的符咒令旗。正是號稱東南第一神算的定雨仙,受兵部尚書蘇納海之命,正率眾來到鄭家的祖塋,刨挖鄭家的祖先屍骨。『挖!你們這些吃軟飯的,給我使勁的挖!把每一個墳!每一個鄭家的死人骨頭,都給我挖出來!挖!快挖!』一聲聲的吆喝聲中,不知多少雙腳在墳頭上踩來踩去,鏟土的鐵鍬挖起墳頭土,一鏟又一鏟越挖越深。倘若死人地下有知,當更能聽到一鋤鋤的鋤頭,鋤開那腐朽的棺木,繼之更有大鐵鎚轟然,將墓碑敲得粉碎。約百多年的祖墳,葬著鄭家的先人,少說也有百多人。要將這百多人的墳統統挖開,可說也是一件大工程。而且也不管這工程大不大,定雨仙向兵部尚書蘇納海,一口價,就開了五十萬兩白銀。所以就算原本只是小工程,既開口要了五十萬兩白銀,自然也得把小工程做成大工程。 『尚書大人!做我們這行的,都知道─"禮數不到、法術不靈"!"禮數輕薄、法術也輕薄"!所以若是要法術靈驗,那就禮數絕對得周到。禮數越重,則法術也越靈驗。尚書大人!海逆鄭成功,為禍沿海十數年,朝廷連年征戰,糧餉兵馬,耗費何止百萬。五省遷界,造成的損失,恐更不止千萬。海逆鄭成功對朝廷造成的損失如此巨大,倘要挖其祖墳,壞其風水,毀其龍穴,斷其命脈,則法術非重不可。而法術重不重,關鍵就在禮數。倘要法術靈驗,那禮數絕對不能少。一百萬兩白銀,絕對不能再少,再少就壓不了那海逆。看在海澄公黃梧是我好兄弟的面子上,打個五折,收五十萬兩白銀就好!』五十萬兩白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讓定雨仙一家子,吃幾十代人都吃不完。然誠如定雨仙所言,海逆鄭成功為禍沿海十數年,對朝廷造成的損失,何止百萬千萬。況定雨仙也銀貨兩訖,打了包票說:『只要五十萬兩白銀,刨其祖墳,再施術做法,斷其命脈,我保證定能讓那海逆五窮六絕,再也不能為禍朝廷!』是的!對兵部尚書蘇納海而言,倘能花個五十萬兩白銀,就將那前朝的最後餘孽,收拾乾淨,這當也划算。當下蘇納海即也許了定雨仙,攬了這工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畢竟有海澄公黃梧的舉薦,定雨仙也才得攬得這「刨祖墳、斷龍脈」的工程。所以得了五十萬兩白銀後,定雨仙自也不敢一人獨吞,還得與海澄公黃梧對半分,一人分得二十五萬兩的白銀。恰如昔日,二個無賴宵小,師公神杯,裝神弄鬼,狼狽為奸。只不過昔日,黃梧只是平和縣的小差役,而定雨仙也只是個看風水的地理仙。所能狼狽為奸之事,頂多也就是騙財騙色而已;要能騙得幾十兩銀已算是不得了。而今直通朝廷,卻是不可同日而語。「自古一朝又一朝,爭天下!爭的是甚麼?」由此可見一般。還不就是只要站對了邊,一旦爭得天下,總之都有官位分不完,舉國財富分不完。管你是無賴還是宵小,扛著麻布袋,權勢分贓分不完。誠如黃梧與定雨仙,一個成了世襲的王公貴冑,一個由地理仙變成了國師。原本二人專幹的偷雞摸狗之事,而今更都成了國家大事。忒真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與狗熊競折腰」。就此黃梧與定雨仙,師公神杯,又合為了一體。 「禮數越周,法術越靈!」既然收了兵部尚書蘇納海五十萬兩白銀的禮數,定雨仙也不敢馬虎,總得把作法的法事,辦得有模有樣。為了把鄭家祖先的魂魄困住,整片墳地有如天羅地網插滿了符咒的旛旗不說。光為了在每個墳頭灑雞血以鎮魂魄,就斬了一百多隻雞的雞頭,灑得整個墳地,積血成池,血流成河。埋在墳裡的鄭家祖先屍骨,被崛出土後。僅剩白骨的,不分男女,就成堆的丟到畚箕裡。屍身還沒腐爛透的,就用麻繩套在脖子,從棺材裡拉出來。而那畚箕裡的屍骨,與被從棺材裡拉出來的屍身,就都被拖到了鄭家祖墳外。祖墳外臨著路邊,建有一間鄭家祠堂,以供後世子孫祭祀。然而這日,鄭家祠堂前卻見有一群人在挖井。而且看來已經挖了好幾日,那井已經挖了十幾丈深。且見深井的旁邊,還建有兩座用來熔煉生鐵的土窯爐灶。爐灶下方,正是炭火旺盛,將那滿鍋爐內的破銅爛鐵,熔煉成了有如岩漿般,紅通通的鐵漿汁。而那有如岩漿滾燙的鐵漿,就沿著地上挖好的小溝渠,恰如一條滾燙的血紅河流般,傾注入那深井內。鐵漿入深井之內,白煙沖天而出,發出了有如群鬼在煉獄中哀嚎般的恐怖聲響。 據定雨仙所言,正是這石井鎮五馬奔江的龍穴,其龍腦所在,就在鄭家祠堂之下。所以欲斷其龍脈,那就得在鄭家的祠堂前,挖一十幾丈深的深井,再熔煉生鐵千斤灌入井中。如此一來,就恰有如用一根大鐵釘,釘入了龍穴的龍腦般。「無毒不丈夫!只要將這五馬奔江穴中的海龍釘死,則不但能斷鄭家龍脈。只要海龍一死,甚至傳說由東海長鯨投胎轉世的海逆鄭成功,必也將因此喪命。如此當也算是報答兵部尚書蘇大人的知遇之恩,還有五十萬兩白銀賞賜的禮數!」就位在滿清朝廷前做出成績來,定雨仙,自是陰狠歹毒手段盡出。熔煉生鐵千斤,灌入深井外。且見鄭家祠堂旁,還擺放了三四根,需幾個人抱的大杉木。這些大杉木,皆被鋸開成兩半,中間被挖空,看起來就有點像是一整塊的大棺木。而那些從墳地裡被挖出來,裝在畚箕內的的屍骨,就這麼都有如倒垃圾般,被倒進了挖空的大杉內。還有那些脖子被套著繩,從墳地裡被拖出來的為腐爛的屍身,也一併都被丟進了那些挖空的大杉中。 『老李!挈鐵鍊來!把這幾個大杉的中間穿洞,再用鐵鍊串起來。謝仔!把黑狗牽來,要斷鄭家命脈,那就得讓他祖先的屍骨,狗血淋頭。王仔!去準備好鐵皮、鐵釘。等我做完法,施完術。那你就用鐵皮,把這些大杉四面八方,給牢牢釘死封上。就是要讓他鄭家的列祖列宗,永世不能超生!』屍骨與屍身,堆滿幾根挖空的大杉木內後,見定雨仙喝令後,又開始作法。光是為了讓鄭家祖先的屍骨,都狗血淋頭,定雨仙就砍了十幾隻黑狗的頭。將屍骨都淋了狗血後,還把死狗與狗頭,一併都丟入那些大杉內。就是要放狗咬人,讓這些黑狗在陰間獵殺,追咬鄭家的祖先。繼之又將大杉中間穿洞,並將幾根盛裝屍骨與屍骸的大杉,用粗大的鐵鍊綑綁串結起來。好讓鄭家祖先的屍骨,全都有如加了腳鐐手銬般,困於被鐵鍊綑綁不得翻身。最後再用鐵皮,將大杉四面釘牢封死,好讓鄭家祖宗永生不見天日,更永世不得超生。法事做到這般,可說已經鄭家列祖列宗及子孫後代,都斬草除根。但更重要的是,定雨仙做這斷鄭家血脈的法事,原本就是要做滿清朝廷的大官看,好向滿清的眾王公貴族們表忠。所以倘這法事,只在這荒郊野外的鄭家祖墳做,又沒大官來關照,未免有點白費力氣。因此把鄭家祖先的屍骨刨出,成堆丟入大杉內後,定雨仙還有個大計。那就是他打算把這些鄭家祖仙的屍骨,都像押犯人般,從福建同安一路押解的北京去。 北京乃天子腳下。所以就算在北京城灑一泡尿,也會天下皆知。而這「天下皆知」「一舉成名」,正就是定雨仙想要的;最好是能讓皇上都知道。所以刨挖了鄭家的祖墳後,定雨仙又招搖著說:『海逆鄭成功,抗清復明,罪孽深重,罪及祖宗八代。所以需得將鄭家祖仙的屍骨,押解到北京城去。然後在天子腳下,挖一深坑,將鄭家祖仙的屍骨丟入那無底深坑。再需再用千斤紅毛土,填滿那深坑將其封住。如此一來,不但能斷海逆鄭成功的命脈,還能讓大清朝,開萬事太平!』 『花五十萬兩白銀,就能斷鄭家命脈,治死那海逆。這錢!花得可真值得!』至少海澄公黃梧,對兵部尚書蘇那海是這麼說。而這正也是海澄公黃梧,有感而發。畢竟國姓爺的強硬,還真是誰都拿他沒輒。就算南京潰敗,坐困金廈二島。滿清朝廷,趁勝追擊,集浙閩粵三省水師大軍,欲一舉將其殲滅。結果卻是滿清三省水師大軍,潰不成軍。八旗大將達素,還因此不敢返回北京,而在福州吞金自殺。最後還搞到五省遷界,沿海數百萬百姓,生靈塗炭,流離失所。然而對海澄公黃梧而言,慶幸的是─自從國姓爺率兵渡海到台灣後,仍在沿海戍守的鄭家軍的官兵,似乎有了鬆動的跡象。就黃梧的眼線密報的軍情,顯而易見,就有許多鄭家軍的官兵,都極不願到台灣那個蠻荒之島去。因為大家都知道,一旦去到台灣,就算沒有死於征戰;但大部分人可能都還是會因蠱毒瘴癘,而死在台灣。甚至有人認為,國姓爺把人帶到海外的蠻荒之島去,那是背叛了中國,背叛了祖宗。正因如此,海澄公黃梧也賞握了好時機,趁機透過關係,利誘勸降國姓爺的部將。而且果然也收到了成效。 譬如駐守銅山島的萬家兄弟,六月之時,就被黃梧所利誘說動,欲獻銅山城降清。「若能說動萬家兄弟投誠,則鄭家軍或就將有如濱海而建的海堤,看似堅不可摧。但往往只要被大浪沖擊,潰掉一角。則整個海堤也就會在巨浪衝擊下,土崩瓦解,隨之全面崩潰...」是的!對黃梧而言,他也就盼著,這鄭家軍堅不可摧的海堤,潰掉的一角,或就將從銅山開始。...X X X 且說鎮守漳州外海的銅山島,古名東山。明朝初年,江夏侯周德興奉朱洪武之命,沿海設衛所安插有功將士,至東山島因見此島地勢險要,又與北方的廈門島與金門島,互成犄角,鎮守東南。故在此東山,建了一座城。其城沿著濱海,取石而砌,主要建於東北角的銅缽村。故以銅缽與東山為名,取名銅山城。沿海之建的銅山城,有若銅牆鐵壁,易守難攻,亦是東南五大水寨之一。只不過,一座城能不能被攻得下,倒也不一定是在其地勢的險不險要,或是其城牆的堅不堅實。譬若廈門對岸的海澄城,豈不也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但因守城的將領黃梧,為圖私利而叛變,將海澄城獻給了滿清。所以滿清朝廷只是誘之以利,連攻都沒攻打,就直接取得了海澄城這鄭家軍最重要的根據地。亦使得海逆鄭成功,十年囤積的糧餉、十萬件的鎧甲、及無數的刀械與火器,一夕全都化為烏有。因損失慘重,而不得不從陸地,撤退入海。既然海澄城,如此重地,都可以從牆內挖牆角,使其一夕變色。遑論孤懸漳州外海的銅山城。況且已然鎖定銅山城,欲對銅山城下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將海澄城,獻現給滿清,而獲滿清朝廷,重賞重用的海澄公黃梧。 「萬七兄弟,汝是英雄豪傑,當知當今天下局勢。南京敗戰後,國姓爺大勢已去,大明國的氣數也已盡。而今滿清的天下,也可謂已然底定。常話說:良禽擇木而棲...」黃梧在國姓爺麾下十年,不但深獲國姓爺信任,且官至提督。因此在鄭家軍中,黃梧可謂盤根錯節,關係綿密,眼線眾多。就算黃梧已然背叛國姓爺,獻城投效滿清。可其在鄭家軍中那層層疊疊的關係,也依然就像是遍灑於土壤的草籽般,再怎麼除也除之不盡。而這正也是滿清朝廷,冊封黃梧公爵,重用黃梧的原因。因為對於這些為禍東南沿海,十數年無法將其剿滅的海逆,沒人會比黃梧更了解其底細。三四月間,國姓爺率二萬五千兵,渡海前去台灣,攻打荷蘭紅毛。黃梧透過眼線,當然也很快就獲得了情報。正是黃梧密奏朝廷的五省遷界,發揮了作用,讓國姓爺再無法從沿海獲得大軍糧餉。而不得不遠走台灣,以尋找可以休養生息,籌措糧餉之地。而國姓爺離開了金廈二島後,這倒也給了黃梧,對鄭家軍上下其手,見縫插針的機會。尤其是駐守銅山島的萬家兄弟,更是黃梧早早盤算,已然鎖定,要策反的目標。因為在鄭家軍中,萬家兄弟與黃梧,原本就是出身相似,性情皆帶草莽。正因臭氣相投,自然彼此也更加投契與有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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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