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風,其實我跟辰夜……」宣彤沉默半晌,深吸了口氣:「我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
智仁將醫藥箱遞給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撿了個位置坐著,我白了他一眼,打開醫藥箱。「辰夜肯放妳走?」
「我會讓他答應的。」宣彤頓了頓,「其實這些傷並不是辰夜造成的。」
智仁與我聞言不禁面面相覷,「哦?那我就真的好奇了,不是余辰夜還會有誰想傷害妳?」
「辰夜也許很多方面真的讓人難以苟同,可是對於女性,他還是有相當的騎士精神……」宣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即使他只是想利用我傷害風,但是他的確是一個盡責的丈夫。只是我的心早跟著風離開了,我沒有辦法接受辰夜,這麼多年以來,我對他只有恨和屈辱!」
「但是做錯事畢竟還是要得到懲罰的,在我決定要離開他的時候,我卻發現懷了他的孩子……」宣彤說到這裡,語氣忍不住地哽咽起來。「對我而言,這不是禮物,而是成為他禁錮我的魔咒,我本想悄悄地讓這孩子流掉,卻還是讓他發現了……」
「妳這女人在想什麼?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啊!」智仁忍不住地責罵了幾句。
「我就是沒有辦法接受辰夜,如果真的生下他,我只會把恨加諸在他身上──」
「辰夜不可能同意讓妳拿掉孩子,所以妳就算傷害自己也要流產?」帶著複雜的情緒幫她擦完藥,我不知道這種心痛的感受是因為宣彤的傻,還是替來不及出世就被抹殺的孩子哀痛。「宣彤,智仁說得沒錯,妳很殘忍。」
宣彤用力握住我的手,「這輩子我就只想要你的孩子啊!」
輕輕地撥開她,「宣彤,妳該明白早在妳選擇辰夜的時候,我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交集。」不管她未乾的淚在眼眶打轉,我還是淡漠地起身走到門口。「大嫂,我相信大哥會比我更用心照顧妳,或許妳曾經是他利用來打擊我的一顆棋子,但是從小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大哥對妳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根本沒有資格挽留,可是風,難道你真的連一點眷戀都沒有?」宣彤睜著哭腫的雙眼,期待地看著我。
伸手打開門,我朝她淡然一笑。「對於葉宣彤,余晨風只有祝福,再也沒有其他想法;大嫂,我是真的衷心希望妳和大哥能白頭偕老。」
或者,殘忍的人是我。
「……風,能完成我最後一個小小的心願嗎?」宣彤止住哭泣,平靜的口吻讓我止步。
看了眼智仁,待後者識趣地離開辦公室,我背靠著門,「說吧。」
「你蹲低點。」
我聽話地微微彎身,正想開口,一陣挾著果香的甜味,就這麼印在唇上。
「宣──」
「風,別拒絕我,你應該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氣……」宣彤雙手用力圈住我的脖子,頓時失了重心的我,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最後一次……讓我靠在你的懷裡。」
舉著僵在半空中的雙手,我只好暫時維持這樣的姿勢,讓宣彤靜靜趴靠在懷裡。
「還是這裡最能讓我感到安心……」感到宣彤用力吸了口氣似地,懷裡傳來悶悶的聲音。
「如果你像孫智仁那般仇恨我就好了,你實在不該對我這麼溫柔,不該遞手帕,不該讓我存有一絲期待,不該……」隨著懷裡一陣濕熱,宣彤說話的聲音漸漸哽咽。
輕聲地嘆了口氣,我伸手擁住宣彤。「我確實恨過妳,想忘記妳,也曾經渴望能在某個地方和妳不期而遇。」
「那麼……為什麼?」宣彤抬頭看向我。「為什麼你要假裝一切都已經過去?」
「因為一切都已經真的過去了。」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那份感情現在只剩下回憶,對於妳,只有祝福而已。」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是。」想到小雨,我不禁放柔表情。「因為她,我才可以這麼坦然面對妳;因為她,我學會了釋懷。宣彤,我很抱歉──」
「噓,是我負了你。」宣彤伸手捂住我的雙眼。「我很嫉妒能讓你露出這種表情的女孩。」
感到身上衣物被挑起,我抓住宣彤的手,「宣彤妳──」
「這是我最後一個小小的心願,答應我!」宣彤貼近我的耳際,「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我微愣,看著宣彤褪去上衣,僅著貼身衣物的她帶著嫵媚的嬌笑,勾起我的手覆上她的──
不行!這算什麼!
我拾起遺落在地的西裝外套,包住宣彤,推開她。
「整理好儀容,一會兒王秘書會送妳回去。」
「你就這麼落荒而逃?」智仁像是聽了什麼有趣的傳聞似地,大拍桌子狂笑著。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當我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就該料到他的反應。
「舊情人主動獻身,你竟然落荒而逃!」智仁擦了擦溢出的淚水,「你之前不也等了她十年?雖然現在情況、氣氛、心態都跟當時不同……不過,是正常男人都不會拒絕的吧!」
「請你尊重點,她是我的大嫂。」我扒了扒頭髮。
「反正她不也想要你的孩子?而且她也說要和余辰夜離婚……」智仁摳摳臉頰,「風,你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過去你──」
「往事已矣。」我閉上眼,「智仁,不管有沒有小雨的出現,我都不可能再接受宣彤的。」
「兄弟,需要喝一杯嗎?」智仁瞭解似地點點頭。
「我想恐怕沒有時間……」我看了眼手錶,「你特地叫王秘書送來的文件中提到約了設計師前來勘查這棟大樓,我剛剛交待王秘書送宣彤回去時,順道請她跟設計師聯絡,人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
話才方落,辦公桌上的內線響起。「副總裁,設計師已抵達大廳,請問──」
「讓他上來,我和余特助會在電梯處等他。」智仁理了理西裝,順手幫我繫正領帶。「別讓人看出咱們余大少差點被X暴的痕跡……哈!」
「孫智仁,我會記得跟蕾蕾告狀你和許副理半夜喝花酒的事……」我冷笑了聲。
果不其然,智仁連忙陪笑地向我鞠躬哈禮。「我說風,咱們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吧?這次的事你不說、我不說,誰都不知道,往事已矣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