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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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3/02 21:07:59瀏覽12557｜回應35｜推薦31 | |
網路上有評論相對指出，南方朔的同篇文章在不同地區有三個版本，基本上是「台灣版溫和，大陸版帶刺，香港版激烈」。 其實包括我自己在內，兩岸三地拜讀南方朔評論觀點的知識份子，並且是以「信任敞開」的狀態在閱讀文章的人，可說是非常多。 但最近南方朔的批馬文章中，對馬英九確實頗有一股無形的「火氣」。 南方朔此刻的心火，這與他過去一向站在「歷史理性」的長河，坐望在「冷靜思考」的彼岸，無論在文中的姿態與觀點上，都有明顯的不同。 逐漸有許多嚐似無味，卻實則麻辣的歷史比喻，比如「崇楨」；也有許多跨越政治與人性界線的觀察和指控，比如「做秀」；如今更進一步出現某種邏輯模糊卻一語道斷的未來推論，比如「落選」！ 對於南方朔先生的評論，我還是繼續認真的閱讀，但心中確實也頗有疑惑了。 真正視野寬闊於歷史與人性的評論家，身處於風雲湧動，理應有揮袖清涼的本事。 如果連真實性格上更有「火氣」的我，筆下都還足以有自飲「一碗冰茶」的功力，去梳理任何滾熱於自己胸口的觀點，以不致流於媒體評論的叫囂姿態；對照之下，那位久久薰陶於歷史與理性，功力百倍於我的南方朔，究竟怎麼了？ 如同一位久居山林巖壁的長髯高僧，如今看來仗劍躍入江湖，原因何在，實在令人好奇！ 這讓我想起歷史上，經常可見許多「知識份子的等待與焦慮」，一旦被觸動！ 最初，那些身在「人心趨勢波動」與「權力制度纏縛」的知識分子，經常是平靜守望社會的一盞明燈。 這些社會明燈的自身，依然要在現實的生存與角色中拼搏，卻始終守望著他們自己心中那盞，名叫「理想」的明燈！ 於此，知識份子們往往仰賴大量的「文明知識」，以觀察思索絞汁成油，日夜添燃著理想之火，能在現實的八風中不被吹熄。 然而遺憾的是，歷史本身的時空軌跡，或許從來就不是為了知識份子而來的一回「救贖」，更多的是一場無情殘酷的「試煉」。 知識份子在無止盡的等待中，理性與知識的內凝之力，終究無法撲滅或深埋自身情感上的「焦慮」，這甚至是把一切名利慾望都馴服之後，也依然會有的本能之「惑」！於是，那盞以畢生時光決然奉持的理想之燈，最後在某一個無以言喻的時間點上，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突然傾倒，從此展開一場不可收拾的自我旋燃殆盡。 歷史上，許多知識份子最終投身於「革命」，大多是這般內在過程的演變！ 曾經打翻的理想火焰，燒戮過多少朝代更迭的殘痕！因為，當所有角色與姿態的無盡辯證，最後都無法超越現實的殘破，最終無言以對；而歲月擂台旁的沙漏計時，仍在無情撞擊著分秒中的無常，究竟什麼是知識份子可以為了自己畢生堅持的一切，向著對手的「最後一擊」呢？ 知識份子一旦到達某種自我引燃的情感沸點，所有過去的「知識與理性，客觀與冷靜」，都將同時變成某種等同革命的攻擊彈藥，展開一場文人風格的寂靜殺戮。 在此同時，原本端處在歷史長河之畔，經常觀察與反省一切現象的知識份子，此刻將再也沒有能力，從內心已然波動模糊的鏡湖水面，反省出自身的「焦慮」了；而誤以為那是自己內在「理想」的莊嚴召喚，就此讓心緒陷入掙扎。 於是，知識份子便開始仗著「知識之劍」，開始對著現實世界，刻意泛開一場劍影波瀾。 回望台灣這卅年來，其實歷經了非常高密度的政治經濟，以及社會人心的變遷。 這種難以歸因的歷史命運，深層的擾動著在台灣所有想要追求「原因」、或者追求「軌跡」、或者追求「答案」的許多知識份子，他們以各種修持所恃的專業，去各自拆解或凝視著台灣的過去與未來。 南方朔這卅年來，同樣從年輕心境的疑惑與追求為起點。無論從國民黨兩蔣到李登輝，到陳水扁乃至如今馬英九，如今白髮蒼蒼的他，堪稱是媒體中極少數堅韌不斷的「閱讀者、思索者與陳述者」。 過去每回讀南方朔各式各樣的評論文章，無論針對的是政治、社會或文化，乃至純粹只是浸淫在中外詩文的風格角度，都讓我深深感動於他那份獨有的「守望身影」。 然而，「知道的人，其實是憂慮的人（The one who knows, the one who worries）」，我自己總是這麼自我了知著，同時因此也理解著那位擁有更多政經文化的立體層面與相關脈絡的南方朔，毫無疑問一直是台灣社會中少數的「最憂慮的人」。 但從他過去的評論文章中，其實可以讀到一股「希望動力」！這位在寬闊的文化歷史中建立宏觀視野，並且長年自我淬鍊的南方朔，其實始終在等待某一個讓自己與這片土地的黑暗飄零，能重新伸展「理想」，燃起遍野光明的契機。 其實不只是南方朔，對於2008年當時許多馬英九的支持者來說，歷經了台灣從威權到民主的蛻變之後，不料這十幾年來台灣民主制度中所有歷經政黨「權力」「輪替」的過程，其結果卻盡皆是「鬥爭」「貪腐」的事實；於是，時代催熟著馬英九，成為各方獻上心頭明燈的最大公約數，也因此照亮了馬英九的人生高峰。 但如今，馬英九的表現，卻「不如人意」！尤其對南方朔這般等待多時的「入定老僧」，一旦某個無限光明的莊嚴契機，也撩動了他的某種期待波動，但後來卻讓他從定觀的法眼中，看見這份光明希望的表象，竟是裡外不一的斑駁。 這對於已經為了理想，在歲月中奉獻人生且步入蒼老的南方朔，將是何以為繼的無形之痛？ 以南方朔的智慧水平與人生歷練，他是一位註定孤獨，也不會再有任何「老師」能指導的人物。 他也畢竟不是撒手出世的高僧，紅塵中的懸念，是在他年少的誓言中就種下的。 其實也不是馬英九的錯！沒有任何領袖是天縱英才的完美，而不需要學習與犯錯。 但南方朔心中的馬英九，卻因為南方朔自身對於深層史觀的思索命題，以及對於台灣未來命運的情感期待，交織成一位「被賦予了絕對理想」的領導人物。 事實上，台灣此刻在兩岸歷史一髮牽動的時局中，無論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任何層面，馬英九的角色確實是空前與迫切的重要！ 也難怪南方朔這一年多來的時政評論文章，讀來確實越來越有一種「壓迫感」。 但馬英九畢竟不是民主的「X戰警」，他身邊包括金浦聰在內的團隊也不是執政的「驚異四超人」！南方朔對馬英九確實攸關的歷史角色，某方面呈現出一種對照於今昔歷史的「過度期待」，或許已經超過了馬英九真實的能力與角色。 或者應該說，歷史時空本身，原本就是一面碎裂的明鏡，而非一場理想的推進。 馬英九並非刻意帶來虛假破碎的願景，而是包括南方朔在內，都難免在一念之間，「惑」於自身理想的期待；而這都源自於知識份子心頭那盞守望之燈的一念飄搖，讓馬英九或南方朔這兩位好人，彼此成為對方的杯弓蛇影。 如今南方朔越來越似「深沈與刻意」的文字，對馬英九發動著「歷史與知識」的攻擊，在我看來，或許其實也是南方朔的一種想去「彌補裂痕」的焦慮本能。 無論這個裂痕，是馬英九能力上的裂痕，或者是南方朔自身理想的裂痕，乃至台灣在兩岸命運中的裂痕；或者包括三者皆是。 因為，南方朔畢竟已經再也經不起在歲月中，等待更多的卅年了！ 無奈的是，他和所有知識份子一樣，此刻即使窮盡智慧心力，也無法真正看清台灣在眼前的兩岸關係中，真正的未來命運。 混沌不清的命運前景，總讓人氣急敗壞。老人家氣將起來，再理性也依然七竅生煙。 南方朔終將引燃自己一切知識的汁液，全面傾倒在那座時勢飄搖中的理想之燈。 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是為了名利！而令人同情的是，這個世界除了他自己，也再也不會有任何更高更深的智慧，可以與他對話商量，或者為他帶來「寂靜」。 研究歷史的人，都是沿著朝代人物興衰的蛛絲馬跡，怎會去注意歷史的「寂靜面」？歷史的寂靜並非時時掩卷的吁嘆，而是真正等同生死流離的安然凝視。 南方朔再不能、或不願安然凝視了！而無論南方朔手中的這把知識之劍，此刻所揮動的評論光芒，能否為馬英九照亮更多的罩門死角？或者，他只是如同歷史中許多曾經「以筆代劍」的知識份子一樣，最終遙射天際的奮力，只為期待一聲穹蒼的震盪之音！ 也或許，歷史的真相終究只是，那些屬於知識份子們自身心頭，一時浮泛而開的漣漪而已；而千載菁英逐逝波，人世間的硝煙擾攘，再怎麼努力到底，依舊不增不減？ 回到此刻的對峙狀態，南方朔與其他幾位知識份子宣佈將成立「野人論政」。 知識份子們自稱的「野人」，畢竟還是離開本位，來到相對於「政治權力」的擂台邊緣上，以「口與筆」代替「拳與腳」，正式上陣了吧！ 其實從南方朔對上馬英九如今的「纏鬥」中，令人遺憾的是，這兩位其實也都是被驗證的「好人」。 於是如同江湖上的一場誤會決鬥，圍觀的人總是嘆氣，因為傷了誰都是可惜。 畢竟是「政治權力」的速度節奏，與「歷史知識」的觀察推論，快慢兩廂不同。 但台灣接下來包括兩岸談判的眼下艱險，以及藍綠對陣的即將輪迴，此起彼落的認知落差，總是讓「在位的人」或「諫知的人」，彼此都有不容為外人道的焦慮與火氣。 如今，兩人只有為了台灣前途的「初衷」是相同的！但國事煩擾的領導人馬英九，與不免老自頑固的評論人南方朔，從此應該是不存任何體諒對方的崢嶸了吧！ 還需要去說，當中「誰對、誰錯」嗎？ 我想，還是繼續看著南方朔，與他換上「野人」的身段姿態之後，所一路緊握的知識之劍，將如何繼續的向著馬英九咄咄揮舞吧！ 這畢竟是我在台灣，極少數尊崇多年的一位媒體前輩，以理想的願力或焦慮的怨力，向著當下的政局發出不平之鳴，透過各方輿論點燃延燒之火。 無論別人怎麼同意或批判他，那一份燃燒自我的亮度，總將引來各方目光。 至於老前輩揮舞的「激越或破綻」，我相信都將是一場值得學習的示現就是，當引以為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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