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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12 23:19:58瀏覽1528|回應5|推薦43 | |
照例在週日華燈初上時分,短褲背心一身輕便在街頭疾走。 感受每一座異國城市的呼吸在此時最佳!在即將展開全新工作一週的入夜之前,體會人們在假日最後放鬆又開始收心的節奏。 信步在比鄰樓廈繞一大圈,穿過溪流橋座,最後要繞往購物中心買些青菜豆腐。 萬家燈火團聚的時刻,即使走到接近公車站附近,街頭也似乎並不擁擠。 於是,這讓人行道轉角口的一對乞討的父女,清晰的進入我的眼簾。 女孩約四、五歲,已經在父親的懷中熟睡。 他們鋪著一塊布坐著,有一個塑膠桶,裝著零散的小鈔與硬幣。 天氣不熱,這位四十多歲中年穆斯林的父親依然戴著小帽,即使在街頭他也仍然保持儘可能的不襤褸。 我看不清楚他是否有任何肢體行動的殘缺,但他小心疼惜著女兒的心境,即使擦身經過仍很清晰動人。 他不時為女兒驅趕著蚊蟲,關愛的眼底是一片自處的沈默。 在這個貧富差距甚大的國度,其實街頭乞討的人們從老到幼,非常多。 我總是隔著車窗望著。我不被允許按下車窗。 有一回我看見一位面容姣好,卻不幸斷了手掌的少女,在壅塞車陣中穿梭乞討。 「她這樣,就沒有任何工作的機會了嗎?」我忍不住問我的司機Henry。 「很難!」Henry從後照鏡中對我聳聳肩,「我們這裡大部分工作都是靠勞力,失去了手掌,連勞力的機會也沒有了。」 其實算算連我這位英文甚佳的司機,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才一百塊美金;他全靠我每週私下補貼給他的小費養家。 處在這種物質衝突的思索與感悟中,已經很多年,但我並沒有麻痺。 我也沒有對自己或別人批判或衝突。貧富差距的現實或許無奈,但任何人開心的微笑與傷感的眼淚,在生老病死的平等中全然沒有輸贏,而貧富懸殊也是一種社會真實的狀態。 只有每回在餐廳盛宴,隨便簽單便是一百塊美金以上時,之後我無論看著司機的背影或者街頭車陣的乞討人們,都會有一種潮汐起落的心跳。 這些年,無論是在中國大陸或在其他第三世界國家,我為自己歸納了一個通則。 施捨或給予,也必須要有個心境的「SOP」。 首先,我決定一旦某個「欠缺」的情境來到眼前,我應該在一美金或十塊人民幣的基本額度中,如實的給予。 然後,對於哪些該給,哪些不該給,我尊重當下心裡的聲音。 我想起多年前,我在北京的望京南湖市場旁,曾經看見一位年輕女孩在擁擠的往來人群通道旁,安靜的乞討。 她在自己身前立了個牌子,簡單寫著,她想繼續唸書,但因為遠方家中父親突然車禍過世,無法再寄錢過來,她不甘心自己只能向命運屈服,但她的打工只能餬口,無法繳交學費,所以才在此乞討,希望好心人幫她一臂之力。 當時我看著這位滿臉書卷氣,卻也一臉倔強而低著頭的女孩,心中遲疑了一會。 我先繞過了她,等我買完菜再走回來,她已經不在了。 旁邊的小販說,她剛剛被幾個小地痞流氓修理,踢傷了她的臉,嘴角還流血了,於是哭著離開了。 我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女孩的模樣,以及她寫在牌子上的故事。 我也沒有忘記,我是如何恍如在她的身旁,看著女孩流著眼淚倔強的寫下這些字句,然後無助的走到擾攘的街頭,沈默的跪坐路邊。 於是在此之後,我提醒著自己,儘可能不要再錯過一些給予的機會。 於是我迅速走進超市買了菜,臨機一動買了份餐廳現作的海鮮炒飯,重新走回街頭轉角的那對父女身旁。 不知何時,街頭的這位中年父親也已經睡了,帽子還在頭上,他側身擁著那依然還在熟睡的女兒。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街頭的汽、機車都已經漸少。稀疏的街燈被道路旁的樹影遮蓋,只剩月光清楚的灑落在這對無家可歸,而在街頭熟睡的父女臉上。 我把溫熱的炒飯袋子,連同擱在裡面的兩塊美金,放在父親的臂彎中。 小女孩碰到了,動了動身軀、嘟著嘴,然後繼續睡去。 在人生的旅途中,始終是人們的貧乏與苦難,對照出我們的豐足與幸福。 在我們所有理所當然的時刻,心頭其實滿佈著的,經常是「不滿與貪圖」。 直到那些映入眼簾的所有無助的、張望的、乃至倔強的眼神,清晰無言的望向我們,於是便成為一抹如同鏡面湖心的回音與提醒。 我不知道這位街頭的穆斯林父親醒來時,會怎麼看這份炒飯。 走回飯店的路上,我聳聳肩不敢想。因為吃素的我,可無法想像那是否合他們的口味呢! 我只希望他會把女兒叫醒,一起分享這盤溫熱的炒飯;我放了兩根免洗湯匙。 我暗自高興著,應該很少有路人會這麼做。我矯情的希望這位父親,會對著月光滿臉不解,然後感謝阿拉真主的恩典。 真正十分感謝的人,其實是我。這對月光下熟睡的街頭父女,謝謝他們讓我再次看見自己的幸福,以及他們在這週日的街頭,慷慨的給予我一份,能夠給予的機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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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