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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08 03:33:34瀏覽1360|回應3|推薦19 | |
經過了一整年,專程回來探望,當初那片像沙漠一樣大小的傷口。 對於一段說遠不遠的戀情來說,也許伸手搭乘一部冷漠的計程車跨越一整座睽違的城市之後,閉上眼抵達當時眼淚澎湃的出血口,決意要來得更為直接。
探望四個季節之後的傷痕,再決定是要繼續覆蓋,或者微笑揭開。 停在他家巷口,不知所由的司機看著跳錶,卻在前座反覆張望。 不都是這樣嗎?明明可以不費力的賺錢,人們卻更擔心收不到錢;如同明明可以簡單相愛,人們總是拒絕相信與珍惜。 但如果,連陌生的計程車司機在此刻十五度的春寒中,都感覺沙漠的傷口熾熱難當,那麼他呢,在轉角路口猛然睹見時,又會如何的激動或鎮定? 下午兩點一刻鐘。他太太十分鐘前剛出門。 他果然推開公寓門,準備去散步。 還是牛仔褲與球鞋,精神奕奕的線條,從一百公尺外開始倒數走過來。 分手如同一場車禍,那時把兩個人都堵在歲月的轉彎口。 如果人與人之間的原諒,平均從痛苦中銷單的時間是廿年,那此刻缺少的應該是一頓賄賂。 回憶如果願意強調曾經相愛,充滿你情我願如同甜點下午茶,或許便能換取更多的勸告與寬限。 但這個下著微雨的天空,卻讓人感覺異常乾燥。 剛才雨滴碰到面頰,像一把鹽撒下。 傷口的刺痛,有時會讓人愛恨兩拋,忘而止渴。 已經習慣把一只裝滿遺忘的杯子放在手心,一旦冷漠與驕傲不夠用,那就隨時仰頸狂飲吧! 而他這自巷口一路走過來的神情與路徑,讓人茫然又熟悉。 如同一條在沙漠中流過多年又無情乾涸的河道,提醒著這曾經,是讓人等待過又失望過的,提著一大桶愛情與欲望前來的供應者。 愛情的綠洲,是海市蜃樓;欲望,才是腳下吞噬的流沙。 如果當初,對所有正在成為愛情的一切「是」,能夠勇敢的說「不」, 此刻應該就不必再回到最初的沈痛了。 傷害,在一年前,作為兩人最後的禮物。 見了他太太,把一切照片信件給她。斷自己唯一的路,也斷了他其他的路。 無言的憤怒是不必再多作姿態的交換信物,之後,一個是天空的逃亡者,一個是大地的囚犯。 遺忘,原本以為只要過度刻意,自己的人生之後便能像倒吃甘蔗般,開始讓記憶中的一切衰老與清甜。 只可惜,他的欲望卻也同樣懂得在禁錮的沙漠中保存足夠水分。一旦曬夠了太陽,便開始想要在間歇忽略的陣雨中撐傘,然後遮住這一整座城市裡所有誓言的眼目。 於是,他依舊是瞇著小眼睛,在網路聊天室知名的那一位,以實話實說的幸福男人身份,等待好奇的獵物失足墜入情慾陷阱的獵人。 此刻他愉悅的腳步有蜂蜜的氣味。 從車窗望去,他更像一隻無所顧忌去趕忙偷吃的無辜灰熊。 繼續以對妻子的承諾,兌換欺騙。等著換取沈溺歡樂的他,看起來是多麼的急迫呢! 而上星期他太太發來簡訊裡的無助與求助,也同樣急迫。 比我今夜原本繼續遠走他鄉的回程機票還要急,超出了我有生之年的決定。 或許,他的情慾總要面對一波轟然熱浪,而我就像從廣島天空墜下的一枚未知武器,令他熔筋蝕骨。 愛情的逾期悲劇至今之所以讓人哭笑不得,或許總是因為真相未經排演,而顯得格外無奈也清涼。 相距只剩廿公尺了。 靠近慾望的速度,始終符合人們對死亡的看法。 在絕對的高潮中,徹底兩忘,拒絕一切已知善德緊握的所有價值。 而人們從來不會去改變固執己見,於是現在,只能夠由懲罰本身,去對懲罰加以阻攔。 傷痕原本也代表著拒絕一切,傷疤本身應該是不宜露面的。 但既然兩個人的傷痕與傷疤不盡相同,那一加一的共同欣賞,自然要比獨自撫摸與觀看,來得更為冰冷與浪漫。 反正自始至終,人都是因為徹底悲觀,所以更為雄辯。 他因為冷漠,而更不放棄冒險與激情。 我則因為有愛,才更能組裝無情與抒情。 終於,當他回頭確認行跡安全,在更靠近那一部等待的車門之前,我這裡推開了車門。 他那幸福的車窗正在神秘降落,獵人與獵物彼此踮起欲望的芭蕾舞腳尖。 而我,則完全符合視覺比例與直觀印象的,像一把刺刀般,探出身體。 無可置信的呆望著,他完全無須進一步證實眼前的畫面清晰與不朽。 我綻放當時兩人初相愛時的微笑,如同炎夏中瞬間的鬼魅才一伸手,便招來滿天充滿血腥味的雪花。 一年後的此刻,受他太太之託,我再次帶著當初的分手,走到他的面前。 沙漠的傷口,噴出黑色的汁液。 一場沉默的風暴,在眼前靜止。 真相與傷口,連根拔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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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