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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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4/13 03:24:47瀏覽4529｜回應2｜推薦13 | |
| 忙在台北城市的兩端，心血來潮連絡老友阿坤碰頭。 其實是嘴巴和肚子想找他。朋友中就屬阿坤吃東西最挑嘴，十幾年來卻也挑成了專家，朋友聚會前找尋哪兒有美味，他總是最佳查號台。電話中我興致勃勃地要他繳出壓箱寶。 「你吃素嘛，那到中壢吃個乾麵怎樣？」他神祕地笑說，「有特殊的佛光普照的味道喔！」 高速公路的長度恰好配合好久不見聊個天南地北。車子停在中壢街頭一個鐵皮屋搭的小攤前，兩位從熱湯氣中抬頭的中年婦女微笑招呼。我一邊張望四處貼著「觀世音菩薩」的貼紙，一邊嗅著哪裡有美食的蹤跡。 「阿彌陀佛！兩位請慢用。」配料拌勻的乾麵才送上桌，趕緊夾了一把推入口，果然答案立見！ 「從沒吃過配料那麼認真的乾麵吧？我很驚訝有人竟然連卅塊錢的乾麵，都投注心力做得如此用心！」見我對入口的味覺滿臉驚喜，阿坤接著說出兩位中年女性在各自的生活轉折中，一路而來互相扶持，並且在信仰中重建自我的經過。 「一吃就知道她們是那種樸實用心做事的人，」阿坤邊說著邊左右張望，還幽默地附耳道來：「麵攤連個收音機都沒有，顯然口味裡就不會有『炒股票』的味道了！」 乾麵在嘴裡嚼，以他向來和大廚們搭訕的功力我也不驚訝。但我斜瞄這位向來考究精緻美食的朋友，何時對於市井菜色也放得下身段垂顧一番？ 「真正的美食主義者，可是有能力品嚐原汁原味的喔！」他咳咳遮掩尷尬，「食物對應著味覺嗅覺，雖然只是一頓飯的短暫交錯，可是學問可大著呢！」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順手把筷子一放。「但是你有沒有發現，現在對於美食的鑑賞逐漸流於名氣媚俗，流於價格，甚至流於裝潢氣氛了。」 任何專家感慨之後，往往緊接著就是在記憶裡如數家珍。 美食的經驗一翻開，阿坤就會開始拎著我，繞著地球跑。無論在澳洲小鎮吃的岩燒排，或是西班牙旅店嚐的酒蒸魚，無論國內國外名店小攤，他說幾次令他衝擊難忘的記憶，都是從味覺的陶醉中，過度到心裡的感動。 「講不完的啦！能讓人真正感動的，最後還有啥？就是『人』嘛！」 他提到吃東西的人，然後提到煮東西的人。一頓美食足以觸發一段難忘的機緣，融化了所有的差距，也連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透過世界各地所有大廚們認真操刀的眼神，舀著湯在唇邊認真惦量著口味，乃至客人們對菜式綻放歡喜的反應，以及對大廚們精心努力的讚美，種種的場面，讓他找到了味覺的原素。 「真正的精緻美食，不在周邊的狀態或附加的造作，而在能夠從『原味』出發，完成僅有的絕妙組合。」他指著碗裡的素乾麵說：「而一旦吃遍天下美味，就會發現原味不是從別處來，而是來自那顆烹調的『心』。」 他說他依然追逐著美食，但卻逐漸穿越了美食的外在形式，穿越了美食家挑剔苛求的習慣，乃至穿越了在美食中訝異陶醉的氣氛。 「從美食中尋找原味。從外在的原味中，進而體會自我的原味。然後就能體驗人生的原味了啦！」他笑笑伸了個飽足的懶腰。「美食家追了一輩子，最終要找到自己真正不再東張西望的味道。」 「比如說，吃著我老媽煮的燒酒雞，吃的是其實『關懷』；吃著小女兒煎的爛成一堆的荷包蛋，其實吃的是『天真』；如果吃的是太太趕著隨手弄、丟進一大陀青菜的什錦麵，嘿嘿，其實吃的就是『你這個死傢伙，只知道吃，你不知道我也很忙啊！』」 我也大聲笑著，嘴裡「佛光普照」的乾麵差點噴了出來。 老朋友總不是蓋的，好久不見的這一趟美食真是令人滿意！而面對眼前這位擁有全新體驗的「心」美食主義者，我笑著告訴他，我可是從他身上嚐到了某種覺醒的人生原味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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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