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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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4/04 17:48:08瀏覽3968｜回應1｜推薦9 | |
| 清明節，回想四十歲之前，許多先行離開人世的朋友。 這一篇短文，是十年前寫的。 此刻仍讓我，胸口湧動。 -------- 久違的朋友在記憶中的影像被淡忘了，輾轉而來的消息，只剩下他喪禮的時間和地點。 電話裡緩緩地提到一切還好，也感激朋友們的關心，大嫂語氣平靜。她說朋友並沒在最後關頭被癌症的病痛擊垮，帶著微弱而清醒的意識，他在摸著孩子們的手與簡單的叮嚀聲中，微笑嚥下最後一口氣。 「我和孩子們約好，沒有用眼淚留他牽掛。」大嫂淡淡地說著，「更何況我們一家人有一個小約定，還沒有結束。」 隔月專程南下探訪，大嫂形容家裡除了多添一份沈默的氣氛之外，其實沒有多大改變。朋有友有留下什麼，一棟老舊的透天厝一直是這家人的全部。 朋友是位藝術家，家裡沈雋的氣息有著他為人熟知的味道。穿梭在熟悉的水彩油畫間，大嫂引我從書房裡正在整理的成堆作品中，翻出幾本大本的圖畫冊。 「這就是孩子們和他的約定。」我不解地翻開，其中有一些是洗鍊的蠟筆速寫，有一些是童稚的彩色塗鴉。 一幅幅畫逐漸在我眼前延展開來的。那是一位病榻中的父親親手繪出關切叮嚀，與孩子們真切訴說種種心事的畫景。 我看見孩子畫著一張陽光草皮的田野，孩子們與母親野餐的身旁，病床上還掛著點滴的父親也笑著。綠意濃濃的青草顏色，長著孩子們深切的希望與期待。 而父親則回應一幅，雪白病房裡全身曬黑的病人，被叉著腰的護士指著罵的無奈表情。病床旁的花瓶有大把鮮花，窗台上也有看好戲的小鳥們。 孩子後來畫了一個胸前有Ｓ字樣的小號超人自畫像，從病房窗外飛進來要帶走這位病人爸爸，護士們和小超人拔河似地，窗外飛翔的小鳥也在鼓掌叫好。 至於父親則畫了夜晚的月亮和星斗，穿著病服的爸爸在城市的星空中，左手提著點滴，右手牽著兩個小孩一同飛翔，三個人無比幸福快樂地笑著。 最後這一年多，朋友的病情加重，經常往來家裡與醫院的病床間。 由於鼻咽癌末期的手術，奪去了透過聲音交談如昔的機會，父親與兩個孩子於是約好，用蠟筆畫來溝通。孩子們利用放學坐公車的時候，畫下今天上學的各種心情送到醫院裡；至於病床上的父親也畫出天馬行空的想像，藉由好玩的漫畫人物，傳達那些無法句句說出的叮嚀。 就這樣一幅一幅紙上的真情對話，穿越了原本會因為病魔的阻隔，而失去的天倫之樂。彼此也還會在對方的畫上加點料，惹得送藥來的護士們也看得呵呵笑。大嫂說，即便最後在加護病房中得要沈默守候，他也還是撐起精神，對著隔離窗，向孩子們送來的畫擠眉弄眼。 「甚至到最後那一刻，他還是笑著親了親孩子，」大嫂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孩子對他說，會一直繼續畫給他看，叫他不要忘了要記得回來看，他也心滿意足地笑著。」 「我知道他走得沒有牽掛。他把一個父親能有的全部的愛，一幅幅留下了。」翻著這些畫，大嫂哽咽地笑中帶淚。 低頭凝視著這一幅幅的紙上天倫，我的眼前其實早已被淚水泛成一片。之後的日子，孩子們還是繼續畫著，每天擺在書房的桌上，朋友的相片旁。 孩子前天的畫，是在教室裡微笑捧著考試成績單，伸向窗外藍天的大太陽給它看。太陽的臉，是一張笑得紅通通的父親的臉。 一張畫，留住一份天倫之樂，也留住一份真愛的承諾。 我知道這位離開的父親還在，他的愛還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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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