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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師。小說。 ] 大拼場
2019/02/28 14:40:50瀏覽736|回應0|推薦9
現在流行的是社交網絡民主,滑一條訊息花的理性成本越少越好

撰文/蔡瑋

2020年台灣進入「博物館元年」。
有人說這是替代民國紀元的一種方式。可見「博物館元年」對台灣的重要性。當然沒有一種官方、或正式文書會在簽署欄日期用這種紀元。這只是一種傳神的比喻。
過去,台灣是個類比論證之島。強盜搶銀行論、你儂我儂論、指腹為婚論、一家親論、某某是我的國某某又是我的家論、甚至台灣鬼混論。對一般人實在是耳熟能詳。論事者沒說出的是這東西與那東西有哪個地方相似,所以這東西擁有的又一性質也可以類推到那東西也具有。我枯燥了嗎?抱歉。
除了類比論政大盛,直接的政見闡述反而無人問津。這是否表示理性在倒退魯?我沒這樣擔心。煽情的語言有它獨特的場域,不是網紅遍地開花嗎?這是一種天然的淘汰機制,沒新鮮感後就自然不紅。
我們的這個世外桃源,自成一個獨特的語言生態系統。共同的言語公約,就是誰都對真理沒興趣,也就不想提出一個正式命題。證據力不強的弱論證已經很用心了,值得鼓鼓掌,不過也是鳳毛麟角。像某某技術已經有了,所以某某問題就不成問題。若前提不存在,結論就假。沒有聰明的政治人物想要被人指正邏輯。
命題如果證明為真,就成為定理,那麼無論哪種場合只要遵循就好。這說明定理的追尋是有必要的。而提出命題、驗證命題的真假,就十分重要也值得做。
為了逃避命題、逃避定理的追尋,軟一點的方式就是提出現實的解說。比如台灣目前的經濟問題,是因為「鬼混」了20年。如果所解說的現實,本身就不是什麼普遍的認知,那麼解說也是白說。
再來就是借語言「做事」。因為我這樣發言讓你受囧,我就得利。這種言論在媒體上氾濫,會破壞過去一般人相信、遵循的「相罵無法真正討論事情」的語言公約。要小心過度損人反而讓人感覺刻薄、不厚道,會有反效果。像「陪睡話題」、「母豬話題」。
有種比較可怕的是假命題、假定理。比如將結論包裝成前提,兩者其實是一件事。看似具備邏輯形式,其實結論並不能從前提導出。一個真的命題必須是如此。比如台灣要變天,除非倒誰誰誰。變天與扳倒某當權者正好是同意。論者最主要的理由沒有說出,比如提振經濟外交的具體可行方案。
現在流行的是社交網絡民主,滑一條訊息花的理性成本越少越好。每個人都感覺這很合理,沒有人在臉書上認真討論事情。一滑就過,認真的論述與損人利己的犀利語言在視覺上的價值等同。比如每隔一小時轉傳三則信息,持續三個月就能影響公投、翻轉輿論。
論到語言的使用,AI都比人類更講究邏輯。但我們不能用AI替我們投票。堅持做人的主權不是我們生存的最主要理由之一嗎?但為什麼我們要依賴社群網站接收政治信息呢?而且絲毫沒有警惕這樣做的危險性?我說出的這個道理,若沒起什麼作用,我一點都不懷疑,因為我沒有用聳動、簡短的語言包裝。
我也不灰心,因為我是生長在世外之島。別出心裁的創意,只會在這裡產生。
最近我將上述問題請教一名理想師,問上述語言生態的問題怎麼解決。
這名理想師很用心,他花了半年用AI大數據分析一般人最常見的論爭、政治人物的言論之後,約我出來喝咖啡。
底下我用0與1的對話方式呈現當天對話的重點:

0大數據分析的結論報告出爐了。佔最大比例的議題,也是最常使用的語詞、歧義最常發生的語詞,就只有四個字。
理想師慎重在紙上寫下這四個字。我一看是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一個詞。
1那麼要用什麼新詞換掉呢?
0錯了。即使提出一個新詞,也要所有人都願意用才行。況且單獨的一個語詞是不能追究它的意義,必須從上下文的關係去理解。
1這是現代哲學與語言學公認的起始點,這個我理解。但如何做呢?難道說設計一款APP供人下載,由AI告訴人這是假命題、弱論證、解說、或只是沒有提出證據的純粹語言攻擊?
0這看似理想,但別忘了人是有選擇的,人也可以不下載、甚至故意與AI唱反調。
1我曉得了。人最大嘛,為何要聽AI教我們相信什麼呢。那就無解了嗎?因為你不能分析每一則訊息的上下文,況且許多上下文是隱藏在社會背景後面未說出的。
0我就直接跳到結論吧。我們可以用視覺呈現這四個字的所有可能的歧義。
1就這樣?
1就這樣。
「用視覺呈現這四個字的所有可能的歧義」?
這到底算什麼解答呢?夢想師沒告訴我如何執行。於是我求助于臉書大神。首先有個學景觀設計的朋友回應願意接受徵昭。接著又有從事文物保護、觀光等專業的人士留言加入。
等待我的烏合之眾、雜牌軍正式成立,我在政委接觸民眾時間正式請教她。透過她的熱心幫助,一個長達36小時的黑松客獲得舉辦。

也容我直接跳到結論。
自從那次之後台灣正式進入博物館元年。到目前為止我們擁有了三個民間自動發起的協會。它們分別負責將坊間見到的論述,視覺化成博物館的展覽內容。這三個協會各有各的基地—一個專屬的展覽空間。
協會間比拼上架速度、內容豐富性,也比拼人氣。使用網路社群的人,會在最新的展示內容前打卡表示支持。打卡成了一種投票行為,而博物館存在的現實意義會從整體的內容成長、替換率、民眾接觸的熱情,得到客觀的再評價。從眾心理也就不再成為公民社會的毒藥。

如果您有外地的朋友來訪,而且一起來到國家劇院的隔壁,見到三座醒目的建築物,你可以介紹他們說這是本地之光,也是「博物館紀元」的發軔之地。
別小看這三座博物館,它們可是人類政治史上十分重要的實驗場所。它們透過視覺化論述內容,呈現公民目前對「國家」概念的所以歧義。
從這些歧義的使用者,所呈現的願景與活力,你可以辨識出哪一種「意義」是如何以懷舊、烏托邦幻想為主,哪一種「意義」則不斷生出新的事物、與世界產生新的連結、獲得新的資源挹注,又是哪一個「意義」定義的國家,呈現內容貧乏、反覆空轉的狀態。
如果您的外國朋友時間有限,請您帶他直接瀏覽三座博物館的願景區。它們被設計成緊密相連的三個獨立區塊。進到這裡,你會感受到傳統野台戲拼場鬥戲的熱烈氛圍。但它又是那樣的安靜、莊嚴,被所有能滿足公民尊嚴的想像所充滿。
我敢向您保證,無論是誰選擇從「中華民國1」館、「中華民國2」館或「烏托邦館」進入,再從這個緊鄰又區隔、分享又相互競爭的願景展示區走出去,一定會被這個在世界上遭到人為除名打壓、卻真實存在的「又一世界」深深地打動,並且對那些認真打造這一切的人們與他們的子孫,滿懷敬意。
(蔡瑋,20190228大拼場)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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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playwright&aid=125027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