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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1 20:13:57瀏覽1437|回應0|推薦1 | |
余華《許三觀賣血記》小說裡的人文蘊涵 實踐大學博雅學部專任教授 一、前 言 余華,是中國大陸當代知名的小說家之一,與葉兆言和蘇童齊名,從1984年發表小說以來,就是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余華的父母是醫生,從小住家就在醫院的太平間附近,小時候就經常聽到有人在哭送親人,面對生死的場面,使得他比一般人更早領悟生死的痛苦與問題,於是在他的許多作品中都見到描寫生死的主題。本文所要討論的長篇小說《許三觀賣血記》曾被評選為「九十年代最有影響的十部作品」,也是「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世紀百強)的五百多本評選書目之一, 可見這部作品的價值。 一部感人肺腑的小說,是足以召喚多層次的生命經驗的,這是相當重要的文學價值所在,《許三觀賣血記》正是以相當博大的格局寫盡了中國人的苦痛,並以寬厚的溫情描繪磨難的人生,同時也表達了每個生命都會找到出路的求生意志。小說的真實感越強,感染人的程度就越大,那樣才能引發讀者最大的「人文」效益。 本論文著重探究《許三觀賣血記》人文品質的價值特色,小說交融著時代的荒謬、矛盾與諷刺,而對人的生存尊嚴提出關注,關注其生存狀態與生活品質,尤其是對弱勢族群的關懷、愛護與協助。社會文明進步與否,便是以「人文關懷」為指標,尤其人類自覺意識提高就是直接反映在「人文關懷」的深度上的,這是《許三觀賣血記》所關注的現實的人文關懷的精神,也是本文所要研析的重點所在。 本文將從六個面向切入,探究其人文品質的價值特色:「行善避禍」、「知恩圖報;以德報怨;言而有信」、「超越『血緣』的人性溫情」、「正面樂觀」、「患難見真情」和「對弱勢族群悲天憫人的關懷」。 文學評論家王德威認為余華這十年來的創作「以怪誕的人事情境、冷冽的近乎黑色幽默的筆法,吸引(或得罪)眾多讀者。……父系家庭關係的變調,宿命人生的牽引,死亡與歷史黑洞的誘惑,已成他作品的註冊商標。而這些特徵競以身體的奇觀──支解、變形、侵害、瘋狂、死亡──為依歸……見證了一代中國人的苦難。」[1]的確,《許三觀賣血記》以小人物許三觀的角度和立場去看大環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五、六十年代──的強烈轉變,余華從第十八章到二十五章,藉由文字透過許三觀的視角介紹給讀者整個政治環境的變化,許三觀對許玉蘭說: 今年是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大躍進,大煉鋼鐵,還有什麼?我爺爺,我四叔他們村裡的田地都被收回去了,從今往後誰也沒有自己的田地了,田地都歸國家了,要種莊稼得向國家租田地,到了收成的時候要向國家交糧食,國家就像是從前的地主,當然國家不是地主,應該叫人民公社……我們絲廠也煉上。鋼鐵了,廠裡砌出了八個小高爐,我和四個人管一個高爐,我現在不是絲廠的送繭工許三觀,我現在是絲廠的煉鋼工許三觀,他們都叫我許煉鋼。你知道為什麼要煉那麼多鋼鐵出來?人是鐵,飯是鋼,這鋼鐵就是國家的糧食,就是國家的稻子、小麥,就是國家的魚和肉。[2]
我今天到街上去走了走,看到很多戴紅袖章的人挨家挨戶地進進出出,把 鍋收了,把碗收了,把米收了,把油鹽醬醋都收了去,我想過不了兩天, 他們就會到我們家來收這些了,說是從今往後誰家都不可以自己做飯了, 要吃飯去大食堂,你知道城裡有多少個大食堂?我這一路走過來看到了三 個,我們絲廠一個;天寧寺是一個,那個和尚廟也改成食堂了,裡面的和 尚全戴上了白帽子,圍上了白圍裙,全成了大師傅;還有我們家前面的戲 院,戲院也變成了食堂,你知道戲院食堂的廚房在哪裡嗎?就在戲臺上, 唱越劇的小旦、小生一大群都在戲臺上洗菜淘米,聽說那個唱老生的是司 務長,那個丑角是副司務長……[3] 這一年夏天,許三觀從街上回到家裡,對許玉蘭說: 我這一路走過來,沒看到幾戶人家屋裡有人,全到街上去了、我這輩子沒見過街上有這麼多人,胳膊上都套著個紅袖章,遊行的、刷標語的.貼大字報的,大街的牆上全是大字報,一張一張往上貼,越貼越厚,那些牆壁都像是穿上棉襖了。我還見到了縣長,那個大胖子山東人,從前可是城裡最神氣的人,我從前見到他時,他手裡都端著一個茶杯,如今他手裡提著個破臉盆,邊敲邊罵自己,罵自己的頭是狗頭,罵自己的腿是狗腿…… 許三觀有點明白什麼叫「文化大革命」?「其實就是一個報私仇的時候,以前誰要是得罪了你,你就寫一張大字報,貼到街上去,說他是漏網地主也好,說他是反革命也好,年月最多的就是罪名,隨便拿一個過來,寫到大字報上,再貼出去,就用不著你自己動手了,別人會把他在死裡整。」[5] 以上的文字雖是輕描淡寫提到了大躍進、全民煉鋼、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其中卻是涵括了沉重的歷史洪流的傷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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