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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畢飛宇小說的女性心理描寫
2013/12/21 20:08:33瀏覽1827|回應0|推薦0

                  論畢飛宇小說的女性心理描寫

 

實踐大學博雅學部專教授陳碧月

 

一、前言

 

畢飛宇,被大陸文壇戲稱為「得獎專業戶」,他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開始寫作,便頻頻獲獎──首屆魯迅文學獎的短篇小說獎、多次獲得《人民文學》小說創作獎、三屆《小說月報》百花獎、兩屆《小說選刊》獎、首屆中國小說學會獎……等,是當代中國大陸炙手可熱的小說家。

畢飛宇的小說有其大眾通俗性,文字通俗,情節緊湊,具戲劇的高潮張力,不重寫景,善寫女性,尤其是女性的內心,也寫平民老百姓的活動、想法、思維與愛恨,人物鮮活分明又飽滿,因此,容易被普羅大眾所接受。作品曾被改編拍攝成電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以及電視連續劇《青衣》,影視傳播大大提升了他的知名度。

畢飛宇在參加2012年的倫敦書展時表示:自己對每個時代中國人的命運感興趣,涉及女性是文學需要,並非他刻意要向女性主義靠近。在許多國家裏,女性處於社會結構的弱勢,小說家會有良好的本能自覺選擇弱者一邊,而女性相較男性也更有美學意義。改革開放後中國許多社會問題都在文學裏得到體現,但女性問題卻一直被忽略,整個中國文學不夠女性色彩。畢飛宇強調說:「我渴望未來中國能真正發出女性主義聲音,而不僅僅是幾個女性形象。」[1]

畢飛宇寫得最精彩的是女性角色,淋漓盡致地寫出了女人的愛恨嗔癡、勾心鬥角、虛偽做作、扯謊嫉妒、飢渴空虛,殘暴憐憫,從《青衣》裡的筱燕秋,到《玉米》小說中的三姐妹玉米,玉秀,玉秧,被譽為「寫女性心理最好的男作家」,對此畢飛宇表示:「我是一個男人,男人對女性的關注往往是誇張的,甚至偏執,這裡頭一定有無意識的有意。必須服從一男人的感受,是吧?對我來說,那些不講理的關注,那些沒有來由的關注,往往是小說的關鍵。」[2]

畢飛宇年輕時曾任教於南京特殊教育師範學校,那時他就和殘障人士結下了不解之緣。所以,繼《平原》後,又在2008年的《人民文學》發表他的第二部長篇小說──《推拿》。畢飛宇為了人物的飽和度與真實性,毫不過度矯情地給予殘障人士同情與關愛,而是站在尊重的立場,中肯而持平地去關照那一群盲人推拿師內心深處的黑暗與光明。在這兩部長篇中也有相當出色的女性人物。
   畢飛宇是寫女性的高手,在他的作品中寫女性良性與惡性的競爭,有兇殘、有慾念、有掙扎、有幻滅,在特定的時代政治背景下,不但讓我們見識了女性的軟弱依賴,也展現其堅強意志,充分顯出女性特質的全面。

    本文將從「善妒‧好勝」、「實際‧勇敢」以及「自尊‧自重」三方面,舉例《平原》、〈青衣〉、《玉米》和《推拿》等四部中長篇小說,研析畢飛宇小說中女性人物的心理描寫。

 

二、女性心理描寫

 

(一)善妒‧好勝

 

女性的嫉妒心理最常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愛情」:指的是自己所愛的人與其他人的接觸而產生的妒嫉;二是「聲譽」:指的是見不得別人優於自己而產生的妒嫉。在畢飛宇的小說裡,前者有《平原》裡的吳蔓玲;後者則有〈青衣〉裡的筱燕秋。

《平原》裡吳蔓玲是王家莊的大隊支部書記,平易近人,見人就笑,為了拉近和貧下中農的距離,開始學王家莊的土話。剛開始大家還會關心她的婚姻,後來大家才漸漸避諱談她的姻緣,因為她畢竟做上了村支書,沒有相應的條件,誰有資格娶她呢!

但是,吳蔓玲其實是渴望愛情婚姻的,在她的好姐妹志英要出嫁時,她感慨萬千,因為志英長得並不漂亮,但她的丈夫卻相當寶貝她。吳蔓玲感動了,有了嫉妒的成分,相當地刺骨,一下子戳到了心口。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小夥子用那樣深情的目光看過她。她那顆高傲的心被什麼東西挫敗了,湧出了一股憂傷。  

吳蔓玲在暗地裡尋找過配得上和她談戀愛的人只有端方,因此,當三丫和端方的情事被傳開了。吳蔓玲為此感到傷心難過,覺得她被三丫比了下去。她對三丫產生了嫉妒。

端方計劃秋後要去當兵,他想早點打點,跟吳蔓玲打聲招呼,可他一直說不出口。

有一天,吳蔓玲遇到端方,她瞥了端方一眼,目光裏有了責備的意思,兩人有了以下的對話──

 

  「端方,你回來也有些日子了,總不能這樣晃蕩。無論怎麼說,你是個高  

  中生,是個人才。前途無量呢。總還是要有一個好的表現,將來要是有了

  什麼機會,你得先把群眾的嘴巴堵上,這樣我才幫得上。」吳蔓玲的這一

  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了,既有對端方的肯定,也有對端方的希望,口氣當中

  似乎也暗含了些許不滿,但總體來說,還是為端方著想的,端方聽出來了。

  端方停住了腳,笑呵呵的,改成了搓手,嘴裏說:「謝謝吳支書。」吳蔓

  玲提起地上的大鐵鍬,重新扛到肩膀上去,瞪端方,說:「還吳支書吳支

  書的,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喊吳大姐,要不就喊蔓玲。」端方把下嘴唇咬

  在了嘴裏,說:「哪能呢。」吳蔓玲再一次笑起來,說:「我的名字可是毒

  藥,一進嘴就藥死人了?」[3]

 

女人看見自己中意的男人與別的女人約會或發展親密關係時,特別是被她認定為比自己條件差女人,居然得到青睞,此時女人心理會產生莫名的強烈嫉妒。

再看有關「名譽」的嫉妒。〈青衣〉裡的筱燕秋不僅嫉妒他的前輩演員李雪芬,也和她的徒弟春來較勁。

演青衣的十九歲的筱燕秋不能容忍李雪芬用巾幗唱腔,更不能忍受她還得意洋洋、虛情假意地和她商量唱腔處理,所以,當她倆在後台相遇時,她把一杯熱開水「呼」地一下澆在了李雪芬的臉上。這件事讓老團長氣得罵筱燕秋名利薰心,毀就毀在妒良材,也讓筱燕秋的演出生涯暫停了。

筱燕秋在生命的低潮,把自己嫁了,也生了女兒,日子過得還算平順,一直到離開舞台二十年後,筱燕秋被一個老闆相中,有了重新登臺的機會。她的生活因此而起了波瀾。

和老闆的見面,對老闆而言只是一次娛樂活動的交際,然而,卻是筱燕秋一生中的一件大事。筱燕秋的後半生如何,完全取決於這次見面。

筱燕秋用她半個月的工資精心地裝潢她自己。美容師的手指非常柔和,但她感到了疼。筱燕秋覺得自己不是在美容,而是在對著自己用刑。「男人喜歡和男人鬥,女人呢,一生要做的事情就是和自己做鬥爭。」[4]筱燕秋之所以和自己艱苦地鬥爭起因都在「嫉妒」,她嫉妒比她青春還有才華的女人。

筱燕秋在戲校待了二十年了,教了那麼多學生,卻沒有一個能唱出來。筱燕秋對自己是徹底死了心了,然而,畢竟又沒有死透──

 

一個人可以有多種痛,最大的痛叫做不甘。筱燕秋不甘。三十歲生日那一天

筱燕秋就知道自己死了,十年裏頭筱燕秋每天都站在鏡子面前,親眼目睹著

自己一天一天老下去……她無能為力。焦慮的過程加速了這種死亡。用手拽

都拽不住,用指甲摳都摳不住。說到底時光對女人太殘酷,對女人心太硬,

手太狠。[5]

 

為了重新登台準備,減肥是當務之急。減肥的前期是立竿見影的,她的體重如同股票遭遇熊市一樣,一路狂跌

.....

.....

 

〈論畢飛宇小說的女性心理描寫〉,《中國語文》,201312~~20141月,第677~678期。

 



[1]〈倫敦書展嚴歌苓英語答記者 鐵凝對畢飛宇羨慕嫉妒恨〉,《新京報》 2012418

[2]畢飛宇:《推拿》,台北:九歌出版社,20096月,序。

[3]畢飛宇:《平原》,台北:九歌出版社,20076月,頁172

[4] 畢飛宇:《青衣》,台北:九歌出版社,20109月,頁255

[5] 畢飛宇:《青衣》,頁261

[6] 畢飛宇:《玉米》,台北:九歌出版社,200511月,頁153

[7] 畢飛宇:《玉米》,頁44

[8] 畢飛宇:《玉米》,頁93~94

[9] 畢飛宇:《玉米》,頁102

[10] 畢飛宇:《玉米》,頁134

[11] 畢飛宇:《玉米》,頁112

[12] 畢飛宇:《玉米》,頁112~113

[13] 畢飛宇:《玉米》,頁114~115

[14] 畢飛宇:《玉米》,頁257~258

[15] 畢飛宇:《平原》,頁86

[16] 畢飛宇:《平原》,頁185~186

[17] 畢飛宇:《推拿》,頁101。

[18] 畢飛宇:《平原》,頁67

[19]畢飛宇:《推拿》,頁69~70

[20]畢飛宇:《推拿》,頁77

[21]畢飛宇:《推拿》,頁77

[22] 畢飛宇:《推拿》,頁81

[23] 翁菊芳:〈論畢飛宇小說的男性主體精神(之三)——對女性人性弱點的批判〉,《科技資訊(學術研究)》人文社科, 2008 年,第27 ,頁 124

[24]包訓英:〈女人‧傷害‧宿命——論畢飛宇的“女人文學”〉,《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4 7月,第3卷第7 ,頁 34

[25] 夏濟安:《夏濟安選集》,台北:志文出版社,19745月,頁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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