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王培五老師


在blog上，好友悠然提起難忘的歷史老師李奕定，她說曾在台南女中任教並且著作等身的李老師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曾入獄十年。

我問她記得教英文的王培五老師嗎？她也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
悠然說她不是王老師的學生，但讀過「十字架上的校長」這本書，知道王老師是張敏之校長夫人，曾上網祝賀她百歲華誕。

我是王培五老師的學生。在台南女中讀初中時，她教過我一年英文。
王老師長年一襲深色老式旗袍，沒有任何花色，挽著一個髻，看起來不像英文老師，倒像教四書五經的私塾老師。

那時，王老師住在學校游泳池旁邊的宿舍，偶而經過時，會聽見她叫著「張彤！張彤！」張彤是她的小兒子。
我們知道她家有六個小孩，三個女孩三個男孩，依序交錯排列。女孩名叫張磊、張焱、張鑫，男孩名叫張彬、張彪、張彤。初中生的我們覺得這樣的命名很有學問。

後來聽說她調至建國中學。
我到台北讀書時，常去植物園。有一次心血來潮走進建國中學的校門，東問西問，竟然找到了王培五老師的宿舍，相見之下，師生都十分驚喜。

之後每去找她她就留我吃飯。晚餐時，一張圓桌就擺在院子裡，就著夕陽的餘暉，一家子熱熱鬧鬧，加上我，有時還有我的同學，把圓桌圍得滿滿的。我沒認真數過一共有幾個人，印象中有兒子、兒媳和女兒，那時應該有幾個孩子已經去了美國。

王老師有時和和兒媳有時和女兒出來散步，偶而會順便到公園路的學校來看我，中秋節還特地送來月餅，約我去吃飯。那時我在台北舉目無親，十五、六歲的鄉下孩子，常常想家想得厲害。王老師待我就像慈母一般，讓孤獨負笈異鄉的我得到許多溫暖。

我在台北的最後一年，忙著實習和校刊的事，較少去找王老師。直到畢業要離開了，整理好行李，抽了一個空檔，特地再去建國中學的宿舍找她，準備向她道別，遺憾的是院門深鎖，未遇。
隔天我就回台南了。
畢業後初執教鞭，日子過得繁忙，也有許多波折和不適應。待我調適好自己，才發了一封信給老師報告近況，卻沒得到回音，以後我們就失聯了。

直到1999年，我讀了「十字架上的校長」這本書，才知道張敏之校長夫人竟是我的恩師王培五老師。也才知道做為一個「匪妻」，王老師承受了多麼沈重的生活磨難。孤兒寡母，處處受監控受排擠，人人視之如禍害避之唯恐不及，能夠獨力把孩子拉拔長大，而且個個學有所成，如此堅強的母親，多麼令人敬佩。

讀了「十字架上的校長」這本書，我也才知道她為了子女的未來費盡了心力，深知在那樣的環境下，台灣是無法立足的，所以處心積慮想盡了辦法，把孩子一個個送到國外去。我在台北的最後一年王老師也退休了，所以那一段時間她應該也正忙著最後一批家人移居去國的準備，而且這些事都是祕密的籌畫進行的。

張敏之校長的澎湖匪諜案是白色恐怖時期的第一大案，傷亡慘重。如今歷史真象已大白，冤情得以平反，但家屬所要求的在澎湖建永久記念碑的事卻一波三折，雖在2008年十一月完工，但因碑文內容有爭議必須重修，之後又因地點選定問題至今懸而未決，國民黨及軍方亦始終未曾正式道歉。

2008年王培五老師百歲誕辰將屆時，台灣婦女界發起了向這位偉大母親 致敬的活動，不知為什麼我竟未有所聞，隔了許久以後才知道這訊息。
也一直都以為她曾回過台灣，不過，好像並沒有。

我在YouTube上(2008年3月3日影像)看到王培五老師一頭白髮蕭蕭，雖已是百歲人瑞，但仍身體健朗。心中無限懸念，不知此刻的她是否安好？

願上帝賜福這位偉大的母親！

 台灣的白色恐怖第一大案：澎湖案（管仁健）
http://mypaper.pchome.com.tw/kuan0416/post/1300097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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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8 18:05 刪除 ｜回覆 Dear 蔡碧航(大咪)(pio168)： 特前來恭喜您所發表「懷念王培五老師」一文，已經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天氣｜貼心下午茶，歡迎有空前往觀看。^_^ 非常謝謝您的好文分享，此推薦是利用轉址的方式連結到您的文章。如此文有原因不希望被推薦，請到電小二訪客簿留言，會盡快協助取下。 電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