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
心,在哪裡? 牆,做什麼?
例行的聚會,我回到以前服務的學校和老同事相聚。 閒談時有人說東面的圍牆又要拆了。 眾人議論紛紛。
已經拆過一堵北面的圍牆了。 據說工人邊拆邊罵: 「真是浪費公帑,才建幾年就要拆,早知道當初我就隨便做做,不要造得這麼堅固。」 原來,這個拆牆的工人也是幾年前造牆的工人,他感嘆當初造得太牢固了,以至於今日敲打費工很難拆除。 那堵圍牆拆完時我也剛好回到學校,看了心頭一緊、一驚 ,但是也只能把情緒隱藏在心底,不好開口說什麼。 沒想到老同事私下紛紛抱怨,那麼美麗的圍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拆除呢?拆了牆校舍直接逼臨馬路,安全和觀瞻都是有待商榷的。 但是,「 拆除圍牆,開放校園」,這是市府決策。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約是九十年左右吧?)府城的校園掀起一股拆圍牆歪風,先是風行「好望角」,在沿街轉角的地方拆除部份圍牆做造景,例如台南後火車站前的成功大學光復校區,轉角街景就做得相當好看,透空的部份像窗景一般,行人路過隨意一瞥,便可欣賞到美麗的校園風景,為都市增色。 這樣的「好望角」,我是很贊成的。
曾幾何時,「好望角」觀之猶覺不足,繼而興起了拆牆風,名之為「開放校園」,各校仰承上意,競相拆牆再造景,花費公帑無數。校園也就無遮無掩的和社區零距離,任何人任何貓啊狗啊在任何時間都可長驅直入,校園等於不設防。
之後,我就聽聞某校一遇假日夜晚即淪為幽會場所,滿校園衛生紙保險套毒品注射器,髒亂成災。 也聽聞附近民眾車輛長驅而入開進校園,把學校當停車場或他家後院,勸導無效。
主其事倡其行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根本不理會學校反對的聲音。有些學校的主管則揣摩上意巴結之唯恐不及,紛紛拆牆輸誠,表態支持德政。 但是,這項措施我總覺不妥。 如果是牆倒了必須修建,那麼當然可以配合政策不築高牆,改做矮籬或美化造景,這是可行的,也無可厚非。 問題是一堵才造不久、堅固如新而且美麗的牆,為什麼非要推倒不可呢?
這讓我想起蘇南成初任高雄市長的時候,莽莽撞撞拆了左營舊城的一段城牆,招來「最沒有文化的市長」之罵名。很多古蹟的圍牆也被像這樣沒文化的官員亂修亂改,整得面目全非。因此哪天那堵「台灣牆」被推倒,或被塗上油漆上妝也不必覺得意外。
有一段時間,我常搭公車途經赤嵌樓。某年颱風吹折大樹,壓垮了赤嵌樓的一段圍牆,每天經過時我總要望著那段頹圯的圍牆沈思,不知它會被整修成什麼模樣。後來修好時果真已失去了某些難以言說的味道,讓我懸念的心有些失落。
延平郡王祠和孔廟的部份圍牆被拆除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覺得錯愕,因為在某些人的觀念裡,那堵圍牆也是歷史建築的一部份。雖說歷史建物融入生活並無不可,但我還是覺得遺憾,覺得有些珍貴的什麼(或記憶或精神或……)正在自現代生活裡流失。 某些歷史逐漸被覆蓋、淹滅。
再來說學校的那座圍牆吧。 我真是不捨,因為我是把它當藝術品來看待的。我明白建築師在設計的時候很用了一些心思,不管造形或配色都美,還部份採用了現在已少有的花格磚,營造出通透感,讓圍牆看起來不那麼冷漠嚴肅。
我沿牆種植了一排蒜香藤,每到秋天粉紫的花朵爬滿圍牆,綿延百餘米,真像一疋紫色的織錦,為校園增添繽紛花色,在不易栽花植草的濱海學校格外可貴,曾是校園八景之一。 這幅美景,於今俱往矣。
我並不反對校園開放,但開放校園並不一定要拆除圍牆。 牆,何罪之有? 拆了牆,就能拉近心與心的距離嗎?
有些首長喜歡砍樹,一到任就「大刀闊斧」,把滿園大樹砍得面目全非,這叫「氣象一新」。 有人喜歡大興土木。例如某校長臨離去時,很自豪的宣告說,他在任四年為學校爭取了一億多經費,其中包括一座立體停車場。 我聽了又是一陣錯愕。一個六個班級的市郊迷你小學,村落居民不足二千,四野空曠,需要一座立體停車場做什麼?
會要錢的校長果然厲害,建設越多代表他對學校對地方對教育的貢献越多。是耶?非耶?
我不知校務評鑑或校長評鑑的項目上,能不能增列這一條:
用最少的經費,創造最佳的辦學績效。(20分)
如此一來,看看能不能遏止一些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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