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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31 09:51:55瀏覽1134|回應1|推薦25 | |
記得當時基隆年紀少 每當回想起少年時在基隆的情景,會讓我莫名的生出像詩人般的多愁善感情懷,這傷感最後總能生出一種甜蜜來,酸酸甜甜的讓人回味無盡。因而這座面海山城,雖然最終不曾醞育出我任何浪漫理想和抱負,那時的點點滴滴,數十多年後,仍讓我記掛在心裡。 少年的基隆,清涼和安靜。而我的回憶總是開始於那兩座遭美軍軍機炸得半燬的建築。似乎很多年來,房子一直在市區內靜靜的聳立著,全沒有人理會。仍舊記得其中一座是港邊的倉庫,失去屋頂的二三樓建築,半倒的牆垣上攀附了不知名的青藤,芒草在庭園中亂長。然後一年,破敗的屋子被拆除了,新的樓房立起在原址上,一切都有了不同,但是存我心內,倉庫依舊守在那裡,只是經過多少年來的蒼桑心路,那蔓生的褚黃色芒草影像,滋長得更茂密繁盛。 貫穿市區的田寮運河,它斑駁的護堤和橫躺其上的幾座木橋,讓狹小的市中心區增添了幾許趣味。國小生的我,下學回家,總會看到-網四方形的漁罟靜靜的被沉放河裡。岸邊的起放機關上,-塊大石重重壓著,河畔不見人跡,打漁的人不知身在何方。小小的我時常立在河畔,伴著河水裡似乎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漁罟,等待漁夫先生的出現,並盼見著起網收穫時的興奮。然而年少的我,缺了等候的耐性,對著空寂河水,很快失了興趣,漁夫先生的魚收穫,因而是不太清楚的。 河上不知何時開始浮起了粗大原木,-根-根,-排-排,河頭到河尾,不久整個河面全擁擠著它們──是運河北岸那幾間製木廠從東南亞進口的原料吧!我現在這麼的推測著。孩子們有了新的遊戲場所,放學路上,快樂的在浮木上跳著叫著;媽媽們開始全新的擔心,嘮叨著孩子不可以在木頭上玩耍,因為傳聞有個男孩從木排上落進河裡溺了水。但對孩子來說,這木排是多大的快樂泉源啊!倒底我也爬上了它們,奔跳過一根一根的圓木,又神氣又歡喜,還帶有一些許害怕,媽媽的一再叮囑則早已經忘得乾淨。 運河底有一間化學肥料工廠,每個傍晚總會散出刺鼻的臭味;開鑿這河就是為了運輸它的原料和成品吧!可是河裡不曾見過一艘運肥料的船,反倒是港務局的挖泥船,年年月月掘著河底的污泥,看得出來,這河泥是永遠挖不盡了。肥料工廠的肥料終究還是用牛運了出去。狹窄的街道上,牛慢慢拉著板車,三四輛排成-串,車伕在車旁默然無語的跟著,牛鈴卻叮噹的響。牛咀嚼著口角的白沫,還在街道上落下堆堆糞便,那裡這裡,卻從也沒人抱怨。抱怨什麼呢?當水肥車按時停在街角,街巷裡穿梭的水肥伕們挑著從各家各戶扚出來的水肥,並將滿地弄得淋漓,空氣中瀰漫了異味,街道上的幾坨牛糞值得上什麼大驚小異! 雨季準時來了。雨,淅淅索索的幾個月纏綿不去,落得無休無止讓人心慌。家裡的灰牆生上了白毛,-簇簇的,上上下下到處都是。糖罐裡的白糖化成了水,而泛潮的衣服擠擰出了汁。客廳裡,新洗的弟弟尿布,攤在倒扣的竹篾編製的菜簍上,等著簍裡底下升著小火的炭爐烘乾。屋子裡充滿了潮濕,霉味,及嗆人的煙霧。 雨總是伴著冬季一起來,因此落雨的日子裡,夜來得越發的早,早來的夜和著細密的雨讓夜歸的人顯得焦急慌張。但烙印在我心中的基隆雨夜印象卻是浪漫和淒美的:紛落的雨絲下,打了桐油紙傘的行人,踩亂了那條沾滿昏黃街燈碎影的小街,而運河畔商店播放的東洋調音樂正幽幽的唱著──這夜雨裡低吟的異國情調,我年輕的心當時-定是被極深感動的! 那時的清晨,當薄霧升起時,小城居民偶爾會聆聽到泊在港灣內船隻唱出的霧笛。這低啞深重的笛音,我想現在應該仍可聽到,可是從前翱翔在港灣天空裡的蒼鷹,確是再也不會見著了。 往事如煙 2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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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