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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09/03 23:37:08瀏覽457｜回應3｜推薦37 | |
１． 天還沒亮，后羿就讓不停歇的「滋滋」聲鬧了醒，他看眼床旁几上的電子鐘，綠熒熒顯著４：１９。頭上屋頂外天空傳來的「滋滋」電磁聲似乎小了點，身邊睡著的妻子鼾聲，這會聽來却漸漸高昂起來。 「決定了，我再也不要忍受了。」兩手摀了雙耳，他一骨碌地爬起身，赤著腳，衝進客廳，將掛在牆上多年不用的那把弓取將下來。 「啊啾！」「啊啾！」「啊啾！」他一連打了三個大噴嚏。一定是弓上集滿的陳年塵灰，使他鼻子有些許過敏。 臥房裡，妻子幸好睡得熟，僅在床上發出身子翻轉的悉悉窣窣騷動聲響，絲毫沒有被這驚天動地的大噴嚏嚇醒。 他仔細又感情的審視這把不知陪伴了他多少年頭的老弓，順手拉了拉：「看來還行。」 放下弓，他雙眼無助地往屋四處望，亂搔著沒有幾莖髮的頭皮：「那壺箭擱哪兒去了？」 后羿又為另個問題，起始了無名煩惱。 ２． 太陽坐在天中間時，后羿終於裝束妥當，背上弓，腰閒掛了壺箭，還記著捎帶個灌滿溫水的舊水壺，踏出了大門。那壺箭耽誤了他許多時間，虧了他妻子記性好，最後屋角落裡翻出來。一總還有一十二箭，他想想也該夠了，當年射日，亦只用出九枝。 妻子原要作個飯糰讓他路上充飢，時辰實在晏了，他急著出門辦事，邊走邊說：「巷口那攤『飯糰大王』，這會兒應該壺開張著，我上他那兒買個現成的就行。你別折騰……我也得要趕路了。」 后羿出了門，走了沒兩步，妻子追後頭上來，往他手裡塞個東西：「你瞧，又忘了你的太陽眼鏡。眼科醫生說太陽底下一定得戴著，你老記不住。上回射日就是沒戴，這些年落了個白內障。今日去射星，你給我好好仔细戴著，別給我回來，又落下了個紅內障，黃內障的。」 撇了他，妻子自個往回家路走，后羿望著她瘦伶伶的背脊骨，心想，這女人都好，就是囉唆嘴碎，喔，還有，沒月宮裡頭先娶得那個耐看！他下意識底抬了頭，往天上瞧，大太陽的，哪看得著，他嘆口氣，戴上黑超。 戴上了太陽眼鏡的后羿，來到巷口『飯糰大王』攤子旁，正是攤子要收不收時節。擺手他讓攤主暫停了收攤ＳＯＰ（標準作業程序），湊前談生意。 攤主挺友善的說道：「先生，今兒個上山‥‥打獵？」 后羿擺著臉，一本正經地，在商言商，不多閒話，只說：「買一個……」 「不……買四個飯糰。」靈光一閃，霎那間他改變了主意。 「什麼口味？」攤主問。 「哎！這倒是個好問題，誰知道他們喜歡哪樣的口味呢？」他心裡想，口裡却胡亂說道，「肉鬆的吧！」 「都要肉鬆的？」 「都要肉鬆的！」 ３． 進了城裡的中央公園，林木陰陰鬱鬱，走得滿身汗的后羿，吁口氣，找了張空椅子舒服坐好，他不先吃飯糰，解下舊水壺，對著嘴骨碌碌灌了半壺水。一隻 golden retriever（金色尋回獵犬）不知從哪兒現了身，直奔他面前，吠道：「老頭，汪汪！你要去哪兒呢？汪汪！」 后羿想：「果真來了，我猜得一點兒不錯！」 嘴裡說：「天上人造衛星日日夜夜在我頭頂上瞎飛，鬧得百姓人家睡不著覺。我去對面山頭射幾星下來，讓天上人間夜裡都安靜點。」 狗兒說：「汪汪！哪可是個艱鉅工作……」 后羿小心打開紙袋，邊拿出了個飯糰，邊一齊和狗兒說：「我（你）給你（我）吃個飯糰，你（我）陪我（你）去射星……汪汪！」 最後這兩聲「汪汪」，倒是狗兒一狗自個兒說得。 后羿才咬了手上飯糰一口，狗兒的哪個，他三口兩口早已吞下肚。有些不滿足，他眼睛轉一轉，動上了腦筋，汪道：「袋裡那兩個飯糰，汪汪！別再留了，汪汪！天氣熱，汪汪！再留，汪汪！就餿了。汪汪！汪汪！」 后羿說：「留給等會來的雞兒、猴兒用的。」 狗兒聽了哈哈狂笑：「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你這adventure journey（冒險之旅）單純簡單，哪像唐三藏、桃樂詩、桃太郎的，用不上三個跟班。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趁著后羿有些面紅耳赤，心神不寧，狗兒將袋子一把奪了過來，六口四口，兩個飯糰吞下肚。 4. 一人一狗爬上了城裡的小山坡，后羿只見天頂上人造衛星一枚一枚不停的「滋滋」飛駛而過，腳底下，遠方公路上，汽車一輛一輛「叱叱」的來回穿梭。后羿瞧得眼裡冒火，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背向太陽，選好地點，站穩步子，將心定了，深吸一口氣，搭上箭，拉開弓，一箭「颼」得射去，果然寶刀未老，不不，寶箭未老，不不，寶弓未老，就落下了一枚衛星。那三個飯糰真正有用，狗兒同箭一般，飛了出去，不一會兒，將那射下的死衛星，氣喘吁吁地咬了回來，吐在后羿腳前。 后羿低頭細瞧，衛星上面刻著：有地氏祭神衛星第ＩＩＩ式。后羿心裡歡喜，站直身子，勇氣百倍，這麼一箭箭地將壺裡一十二箭都射盡了，山坡上，他身前地下，堆滿了射下的人造衛星。狗兒可是真累壞了，攤直四肢，躺在雜樹下亂草地上，伸長舌頭，喘得說不出個「汪」來。后羿的這三個飯糰，值。 可是不對呀！后羿數啊數的，只得一十一個死衛星，難道他老了，技術差了去，失了準頭？可是他卻是箭箭都中了標的啊！ 后羿這樣抱著疑問，和狗兒道了別，背了弓，掛了兩空壺，回轉家去。 ５． 那天起，天上所有的衛星都更改了飛行軌道，就是沒法臨時換道的，經過后羿家的屋頂，「有土氏」、「有房氏」、「有田氏」或者「有車氏」的衛星控制室全也靜悄悄的暫停了放收電磁波──后羿因而睡了好幾天的安穩覺。 他這樣高興了沒多久，一夜裡正睡得甜香，轟然起一聲大響，天際一個衛星貫穿他家屋頂，直直落進了後廂的廚房，將那裏設得大灶給砸得稀巴爛。睡夢中，后羿和他的妻子驚嚇得從床上跳起有八丈高。他再次又赤了腳奔進廚房，夜空的月華從屋頂砸開的大洞中水洩下來，映得一室亮堂堂地，他發現了他那支失蹤的箭，好端端插在這個衛星上。不知是他老了，力道不足，還是他的白內障，花了眼，最後那一箭，后羿只射傷了這個「有林氏狩獵衛星第ＸＩＩ式」。它在軌道上掙扎了好幾天，筋疲力竭後，今夜才不情不願地跌落下來。 后羿睡覺的舊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妻子每日在枕頭邊吵著要修灶房；此外，他另還增了項新的大煩惱，白天竟然三餐也沒了著落。 2010.09.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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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