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來臨前的一個午後，我出門往天母尋找一幅記憶深處的圖畫。

圖畫中有許多美麗的綠色西式小屋，房前全植了塊小小草坪。時光不經意地輕撫下，同夜來夢中的影像一般，畫上的顏色已都隱進了暗裡，只剩那抹濃綠，依舊風采，鮮豔發亮；它們一方方整齊排列，像冷兵器時代方陣裡的戰士，陽光下盔甲閃閃輝煌。

很多年前，一個冬季暗濛濛的日子裡，合騎了輛舊機車，女生和我一齊圖下了那幅風景。我們立在一條寂靜小街上，望著那髒了的白色屋簷，荒去的草地以及依舊蒼勁的幾株大樹，不禁同想起過去了的這方繁華。寂寞的人去樓空裡，髣髴曾有隻孤獨的貓在我們前頭緩緩走開。

一條滿佈嶙峋怪石的小溪伴我們回程一段，寒風呼嘯中，河上的芒花不停的頻頻搖手，我偶然回首，瞥見了坐我身後女生的那條嫩綠色圍巾也在風中不安地飄動。

雨和著陽光親密地一齊灑了下來，間歇起一陣風。颱風懶懶地駐足在太平洋的某個角落，遲遲不肯過來。我躲在間便利商店裡，倚了書報攤邊的空牆，全身汗溼的牛飲著盒檸檬茶。記憶裡的那幅圖畫不知遺失去了何處，幾十年後，揹著背包千山萬水過來的我，只找著了在小巷邊停泊的無數新新舊舊汽車以及灰白的鋼骨水泥。

那晚，有朵綠色的雲在我夢中不安地滑過···

我在鄰室的喧囂電視聲中，將手提電腦置在身前，坐在床上咕狗起女生的圖片。有一張她穿著整齊西服，拿著麥克風在會議中演講。另張則是立在台上，頒獎給優秀員工的照片。我凝望她依稀舊時的容顏，想著的卻是究竟她婚姻沒有？

前日的探究，是為了那一座座綠色小屋；還是一場似綠雲般飄動的夢？凝視窗外的天際，我心中惘然，不能回答。

2010.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