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下午兩點。約好寵物安寧業者到台大動物醫院接小咪。

站在住院病房，才幾天前，我送小咪來這裡，開玩笑地跟小咪說：「小咪沒住過院，就當來度夏令營那樣，開開心心地跟這裡的哥哥姊姊玩，五天後媽媽就來接小咪回家了！」

而如今，我來接的，不是在夏令營裡玩得整身泥巴的小咪，而是一份死亡的大禮！

負責照顧小咪的顧醫師和麻醉師阮醫師拿著小咪住院期間的觀察記錄表，來跟我解釋小咪那幾天的身體變化情形。

連他們自己也無法置信，小咪的身體惡化的這麼快！因為其他跟小咪一起住入醫院的貓狗，有的比小咪更嚴重，卻都還頑強地活著、、、、、被通知小咪病危時，他們也措手不及、、、、

在小咪入住的前兩天，一切都還安好。小咪還很開心吃了兩罐baby food。（小咪竟然願意吃嬰兒食品這點我很驚訝！從小到大，我不止一次試圖要讓小咪吃baby food，小咪卻都不吃！）第三天白天，小咪的血醣卻突然往下掉！腎指數也飆高！

小咪身體惡化那天，我記憶很深！

在北京的第三天下午，負責緊急聯絡我的學弟仁凡急急call了我，我一知道小咪的狀況不對，就跟小童在北京傳靈氣給小咪。小咪吸靈氣吸收的很猛！不斷念綠度母心咒傳送給小咪，觀想著光進入小咪身體裡。

在觀想中，我突然「看到」小咪的身體裡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升起，當下直覺是其他的動物靈想過來跟小咪玩耍，急忙忙地在觀想裡把那道「黑影」請出小咪身體。黑影還想鑽入我幫小咪準備的菩薩像裡，我「拉」住黑影，跟他說：「你不要干擾小咪！我送你蓮花！我有很多菩薩給的光蓮花，我送你一朵最大的！」

立刻在觀想裡，觀想小咪病房外出現一朵超大朵的蓮花座，請「黑影」坐上蓮花。「黑影」很開心地搭乘著蓮花，蓮花載著黑影往上飛升進入光。然後，我看到黑影慢慢轉成白色，背後長出翅膀，變成了小小的一個天使，臉上帶著笑容投入光裡！

黑影一離開，我整個人就軟倒。好睏好睏跪在地上。

我想，或許是這個「黑影」影響了小咪的身體。而此時，小咪吸收靈氣的速度也變慢了。我就在觀想裡，幫小咪的病房四周和小咪的脈輪上打了結界，以防其他東西再來干擾。

後來，晚上又再傳靈氣給小咪，卻看到小咪脖子上的腫瘤冒出一絲絲的黑氣。我以為那些病氣，是被光的靈氣逼出來，所以很安心地去睡。

可是，隔天清晨六點半多，就被學弟的手機吵醒。學弟哽著聲音說：「醫院那邊又打電話來，說小咪可能撐不下去了、、、、」

在北京清晨的冷空氣裡，像許多故事情節那樣，完全怔住、無法思考的我，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送走了小咪、、、、

我知道第一次放療，對小咪是有比較舒緩的幫助。一直受制於脖子上腫瘤的壓迫，只能趴著睡覺的小咪，都不喜歡進來房間睡覺，獨自睡在客房的窗戶邊。而放療後回到家，小咪竟然爬上我的床，把自己窩好好，然後把脖子扭了過來，整隻貓仰著肚子睡的好香甜！阿咪也因為小咪回到平常的睡覺定位，兩貓一起依偎著。

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的我，眼眶紅了、、、要自己一定一定要記著這一幕！

雖然，這樣的美好，可能只有短短的幾小時、甚至一天、兩天的時間；雖然放療的費用沈重壓在生活負擔上，但是，為了小咪這樣一個舒服的睡覺，如此香甜的姿勢，我願意！我真的願意去做任何一切！

可是，放療之後，被殺死的那些癌細胞，需要靠小咪的身體去代謝，這對小咪來說，也是一個沈重的負擔。

醫生們評估，小咪血醣突然下降，和腎指數飆高並不會直接造成他陷入昏迷。最大的可能，是因為腫瘤實在太大了，被殺死的細胞急著代謝出來，形成水腫，直接壓迫到小咪的延腦和呼吸中樞、、、、

而那時危急的狀況，也無法做引流把壞死的細胞導出來，太深層了，也怕二度感染更危險！最最不願意的辦法，只能做氣切、、、、而氣切下去，只是拖延一點點的時間，卻會讓小咪更加痛苦、、、所以，他們才會緊急打電話給在北京的我，建議我做安寧、、、、。

顧醫師跟我講述完之後，空氣陷入了沈默、、、

我跟醫生說，我夢到小咪回菩薩身邊了。雖然很難過，可是，這樣的事實，我可以接受的。只有接受了，才能面對接下來巨大的悲傷，和悲傷後，小咪為我準備的大禮！

跟著醫生去收拾小咪住院時的食物、毯子、小玩具。那間曾經是小咪住過四天的503號小房間，現在已經住進了另一隻正吊著點滴的波斯貓。

我是家屬，前來收拾一切遺物；

我是家屬，前來送他在人間的最後一程。

安寧業者已經來到，醫師領著我走出門外，門外的推床上，躺著一包用塑膠袋包裹著的「東西」。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這是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還不帶我去看小咪？

醫生欲言又止地把手放在那包塑膠袋上，我的眼睛這才聚焦看見那東西上貼著一張單子，上頭寫著：「死亡日期：2009/5/25。寵物主人、、、寵物：小咪。╳不送集體焚化。」

醫生艱難地開口說：「body不太好看、、、所以包起來了。你想再跟小咪說說話嗎？」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身上。

我卻無法反應、、、、、

陪伴我十年的那個靈動的、可愛的、撒嬌的、貼心乖巧無比、擁有最調皮又最深情表情的小孩，怎麼是這一包只約略看出外型的、、、東西呢？

我的手輕輕拍著小咪的腳幾下，只是空白一片。要說的，在小咪生病的這一年多以來、在小咪離開這身體時，我都已經說了、、、、

電影上、劇本裡那些花俏搏人熱淚的精美台詞，沒有一句適用在我們身上。

這齣戲，是我跟小咪共同合寫的，他應該也不想在自己身體毀壞時，我還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對他哭哭啼啼的吧！

我對安寧業者說：「我可以把小咪最喜歡的小桃紅毯子先放在箱子裡嗎？」語氣沈靜的像是看淡生死的老尼姑。可，這卻是我人生中，第一個這麼親愛的「家人」的死亡啊！

我從貓籠子裡拿出小桃紅毯，聞到一陣尿臊味，驚訝這麼愛乾淨的小咪竟然尿在他最愛的毯子上？！

醫生解釋說，最後的時間，小咪完全不願走動，只躲在毯子底下、、、、

我腦海中出現，小咪孤孤單單面對死亡的逼臨，沒有媽媽、沒有阿咪在身邊，只是把自己藏起來，讓微弱的生命逐漸逝去的畫面、、、、

眼淚又差點衝出、、、、止息！摒著呼吸，切斷畫面！再深想下去，我會陷入懊悔的深淵，深深自責，無法自拔！

將小咪放入業者準備的紙箱子，箱子太小，小咪僵硬的腳無法完全放入、、、業者不太細心地想硬塞，醫生趕緊說要去找比較大的箱子來！

在等待時，顧醫師突然開口說，他們最近要把因射預防針得癌症的病歷彙整起來發表，因為有越來越多的貓咪，在五合一疫苗和狂犬針的每年施打下，得到惡性腫瘤而往生、、、、

他們想要讓更多的獸醫和寵物主人有這樣的常識，不希望再有貓咪因為錯誤的常識而受到痛苦、、、、

顧醫師感慨地掉下眼淚，說這幾天已經連續送走兩隻都因注射預防針罹癌走掉的貓咪了、、、、

哽著喉嚨，我說：「其實，我覺得小咪已經很勇敢了！他能支撐這麼久，就是為了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心理準備、、、他真的很勇敢！」

醫生也同意地說：「小咪真的很了不起！很多貓咪在罹癌後，做一次化療就不行了，很短時間就離開了、、、、小咪能撐過一年多，真的很勇敢！」

 醫生找來大一點的箱子，我把小咪重新放入大箱子裡，謝謝醫生們這陣子的照顧。帶著小咪離開台大。

我把小咪放在車子的後座，他最喜歡的位子。

以前，帶小咪出來看病、遊玩，都讓他在車子裡隨意坐著，小咪最喜歡後座右邊的位子，我往後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撓他的小下巴。

而今，我往後伸手，觸摸到的卻是冰冷冷的箱子、、、、、

我哭著說：「小乖，坐車車囉～等下媽媽要帶你去火化，然後把你裝在小小的罐子裡，帶你回家、、、、阿咪在家裡等著你呢！阿咪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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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是阮的心肝」這是我常常唱給小咪聽的歌。

尤其在小咪生病的這段期間，常在半夜看著窩在棉被上，香甜甜睡著的小臉蛋時，更會讓我這樣輕輕地、不驚擾夢境地，對著小咪這樣唱著：「無論風雨有多大，你是我的心肝，無人可比，一生一世，最愛你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