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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 10
2009/02/09 16:39:41瀏覽327|回應0|推薦1

 
  粉藍色小鈴噹鑰匙圈,那是我第一次送他東西,也是第一次想送他東西。基於自己小小的心機,誰教他開門關門老是不發出一點聲音,甚至做什麼事情好像都牽動不了一點聲音,我才忍不住,故意買鈴噹送他。

  然後,當鈴噹叮叮叮響起的時候,我會知道他在我四周;當鈴噹叮叮叮與我的鈴噹合嗚的時候,我會知道,我們有同樣的鑰匙圈,有同樣契合的生活,或者情緒。

  張繼文四技考之後,我沒有特別在意他的成績,或他會考上哪一所學校,我還是照樣過我的生活。平凡無奇的校園生活,竟然在即將學期末時產生變化,卻是我不希望發生的變化。

  妹妹和敏芹吵架了,吵架的理由很單純,單純到我認為她們兩個人在鬧小孩子脾氣。

  「彩怡,妳說,她過不過分?明明說好生日禮物都買好要送我的啊,現在卻反悔不送,還跟我吵架!」從手機裡傳出連珠炮抱怨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敏芹,我們已經講二十分鐘的電話了。」我不想一直把手機放在耳邊,有害健康。

  「我知道,我說一下下就好了。她真的讓我很生氣耶,妳說妳說,當初是她自己說她會買那些東西送我的啊,又不是我叫她買的,我是很高興她買生日禮物送我啊,可是既然已經說要送,現在居然又反悔,妳不覺得她很過分嗎?」又是一連串的抱怨。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想任她繼續抱怨,可是我的耳朵聽得很不舒服,想結束通話又不行。

  「敏芹,我……」

  「我知道。」她忙不迭的攔截我的話,「妳說妳說,明明就是她不對啊,她幹嘛要跟我吵。是她不對,妳也這樣覺得吧?」

  ……我不知道。

  「彩怡?彩怡?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

  「那妳覺得呢?是妹妹她不對,對不對?妳一定也這樣覺得。」

  我不喜歡這樣,我甚至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清楚,怎麼去評斷誰對誰錯?我知道也許我的是非善惡無法分得清清楚楚,但她這樣的說詞的確讓人很難接受。有時候,敏芹生氣時的不留餘地讓我很無言。

  「妳不要生氣,就算妳氣妹妹也沒有用,最後還不是氣壞自己身體。妳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想些其他開心的事情。」敏芹總說她生氣的時候,需要有人安慰,那誰來安慰我即將崩潰的情緒?

  「好吧。妳就是太善良了。」

  跟善良沒有關係,真的。為什麼她們總是說我善良?

  從她們吵架進入冷戰開始,敏芹是唯一落單的一方,我有點不安,卻無能為力。午飯時間,三人變成兩人,我和妹妹相伴,少了敏芹。我並不特別選擇和誰一起,誰喜歡抉擇這種事情呢?

  「方敏芹每次都喜歡講我怎樣怎樣,又愛亂動手拍我,我跟她說不要,她都不當一回事,真的很讓我生氣。」妹妹難得激動的皺眉,講到對方的不是,還連名帶姓的稱呼。

  我不懂,我們明明是好朋友……

  「她說我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就愛對我動手動腳,講話很難聽,她對妳就不會這樣。」話完,還不忘憤怒的哼了一聲,「上次我跟她說沒時間陪她去逛街,她還一直盧我,真的說不聽!」

  為什麼雙方一鬧僵,就非要把對方的壞話通通說出來?那麼如果有一天立場對調,她們是不是也會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雖然她們總說我心地善良,根本沒什麼缺點。

  可是誰會沒有缺點……誰會是真正完美的人……

  當友情受到考驗的時候,什麼優點都會變成缺點。

  手機平時只靜靜的被我撇在書桌一角,不鬧不吵。當平靜的水面被挑撥,水面就不再無波了。三天至少響一次,一次可以長達一個小時的通話,敏芹的抱怨永無止盡,我只能安靜傾聽,沒有其他辦法。

  也許暑假的到來,是一個很好的緩衝劑,衝緩她們的怒火和避不見面。敏芹比較不會打電話吵我,妹妹也不會在跟我碰面的時候說敏芹的壞話,真好。其實冷戰歸冷戰,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她們始終會和好,不過是時間上的長短不同而已。

  暑假中的日子比較像中還清閒,過得既散漫又靡爛,待在家的日子簡直坐如針氈。

  每天一睜開眼,就覺得今天又是無聊的一天。吃完早餐,制式化反應的將電腦開機,開始在網站上一個逛過一個。最後停留的網站,一定是可以看小說的頁面。除了中飯、晚飯會離開電腦以外,其餘時間都在房間度過。

  好累好累,靡爛的累。

  「妳不要一天到晚用電腦,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房東先生一見到我,就會開始念他的生活經。「去社會上打工學經驗也好,可以賺點生活費,更好的是可以在畢業前先累積社會經驗。」

  「……我知道。」我還在吃晚飯,房東先生繼續滔滔不絕的叨念,飯變得好難吞。

  「繼文已經在打工,你也去學學他,不要除了玩電腦還是玩電腦。」

  「……喔。」天,我受不了了。吞完最後一口飯,趁房東先生還沒開口的時候,離位擺回椅子,一遛煙衝到廚房將碗筷放在水槽裡,借故離開。

  今天的晚飯時間,飯廳裡沒有房東太太和詹學儒,也沒有張繼文。我有點害怕這樣的冷清,非常。

  從暑假的第一天,張繼文時常不在家,聽房東太太說,他去打工了,暑假工讀。好不容易脫離考生身份,他會去打工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自己一個人隻身在台北生活,是很需要生活費的。

  我也清楚房東先生拼命用別人打工的事情來勸我,我不是無動於衷,可是更多事後的狀況無一不是盤旋在我腦海裡。我想了好多好多打工後可能發生的情況,擔心自己才一接觸社會,就會因為接踵而來的事情放棄。

  第一次放棄後,就有可能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或許我是害怕吧。

  離開冷清的飯廳,離開沒有熱鬧氣氛的房東太太家,我回到我家,之間的小道漆黑無比,小型日光燈終於壽終正寢。門開了又關,我的家也是伸手不見五指,我在想,這片黑暗中,或許只能看見我的眼睛,分辨這當中,至少還有我一個人。

  我害怕一個人的家,害怕夜晚只有我一個人的家。只要一點風吹草動,我就害怕的想躲起來。

  打開客廳的燈,馬上重見光明。

  我想,往後晚上只有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必須開著燈不關,讓客廳維持白天時的明亮,不朝窗外看,不接觸黑暗的夜晚,一個人待在房裡,這樣也許會好一點。

  電腦還處於吃晚飯前的休眠情形,我乾脆繼續讓電腦休息,一個人在房裡四處亂晃。從書桌上的抽屜拿來大頭貼簿,本子還貼不到一半,最後一張停留在我、敏芹和妹妹專三去淡水玩的時光。接下來,剩下一頁又一頁的空白,唯有本子上插圖點綴著至少不算單調的頁面。

  暑假第一天至現在,已經十根手指頭數不出來的日子,不知道敏芹和妹妹和好了沒。敏芹偶爾還是會打電話跟我聊天,但總是三句不離當時跟妹妹冷戰的事情。而妹妹,我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將本子放回抽屜,隨手將書架上的國中畢業紀念冊翻開來看。

  雖然離國中畢業已經四年的時間,但我依然可以從一號同學的名字默到最後一號。妹妹和敏芹也常說我的記憶力驚人,可是這應該無關記憶力,不過是過往的回憶還算鮮明罷了。

  而國小同學的座號和名字,我早已不復記憶,只依稀腦海裡冒出一個個同學的臉孔和名字,座號連不一起。也從來沒想過,國小畢冊裡竟然有一張熟識但變得稚嫩、青澀的面孔……

  國小畢業紀念冊在桌上攤開,其中一頁上有不陌生的名字。

  張繼文。


 
  『沒人告訴你工作再忙也要正常吃飯的嗎?』

  『……我不餓。』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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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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