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說當兵容易得到香港腳。因為他們總是寫信回家要家人寄香港腳的藥膏,我才從鄰里談話中聽到的。
我是大學畢業一兩年後,有一次跟公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跟好友參加草領、奮起湖登山隊。山上遇雨,在農莊過夜,濕透的鞋襪乾不了,連續穿了幾天,回家後就發現有香港腳的徵兆。我每天洗浴後會腳底抹橄欖油,倒也不覺得苦。
出國後,對醫藥不太接觸,不懂得善用醫藥。澳洲氣候乾燥,讓香港腳引以為苦。後來腳底脫皮嚴重,不得不去看醫生。忘記了是香港人還是馬來西亞人的女家庭醫師,立刻說「找腳大夫治療」。我孤陋寡聞,不知道有腳大夫的存在, podiatrist,中文翻譯為足科醫師也許好聽一點 。
我發現腳大夫好像都是白人,至少我沒有聽過華人的腳大夫。我去看的是一個年輕的白人女性腳大夫,把外觀斑駁的裸腳秀出來讓人家仔細瞧,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女大夫摸我的腳一點都不以為意,她用儀器把腳底磨得乾乾淨淨,指示我去藥房買香港腳的藥膏,每天擦用一個禮拜,果然有效。
看到自己重新獲得一雙乾爽柔軟的腳,真是高興。最美的是,穿上高跟鞋,竟然行動自如不覺得難過。當然高跟鞋還是不能常穿,穿久就會再脫皮。後來我遵照大夫囑咐,每三個月去看她,保養維護。記得那時候,我跟腳大夫讚歎她的技術,告訴她我從來沒有聽過有腳大夫,一直以為香港腳是治不好的病。
後來去了大陸,看到杭州的足浴、足療、腳底按摩的店滿街都是,我在文裏統稱「足浴」。原來足浴服務就是中國人的腳大夫,只是他們不用儀器,沒有高學歷,完全用雙手與耐心呵護顧客的雙腳。當然,足浴比起澳洲的腳大夫舒服享受多了。
「足浴」店很多,當然有可能遇到滿意或不滿意的技師,不過基本上做這服務需要愛心與耐心。被人捧著腳,又洗又揉又搓又按,剛開始不太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細心修腳趾甲,再把腳抬高刮掉死皮,跟澳洲的腳大夫一樣。
我在台北、礁溪都試過足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礁溪,技師的學歷大約高中或大學,他們的態度顯得很在乎自己的尊嚴,收費也比大陸高。
今天想要寫這一篇,因為昨天我才去做足浴。剛從台北回來很累,做「足浴」恢復體力。這一家足浴是個家庭小店,有按摩床,按摩椅,屋子裡空間小算是克難經營。他們利用按摩椅前面靠牆安置一個長桌子,當作廚房流理台使用。
我是下午五點半去的,坐下來沒多久,大概是他們的吃飯時間。正在服務我的女技師問我餓不餓,她可以盛碗飯給我,我禮貌婉拒。我對佔用她的吃飯時間表示抱歉,她說沒事,她不餓。
大陸的足浴技師普遍是文化低的農民工,但是看他們(不論男女)臉上用心、專心、愛心的表情,真的讓我覺得感動、貼心。天氣冷,有時候我睡著了,他們會默默地拿了被子或毯子幫我蓋好。多年來我多半選擇去大型連鎖店,每個客人有自己的房間,顧客可以專心看電視。這一家店小,沒有電視機面對按摩椅,所以我除了閉目養神之外,有時間注意技師的動作與表情。
在大陸農民工眼裏,我的經濟條件肯定是花得起的有錢人,顧客上門就是生意,他們感激有服務的機會。他們不會因為顧客有錢表現嫉妒,顧客能因為他們的生活卑微而瞧不起他們嗎?
經驗過西方的腳醫師與中國的足浴技師,兩者各有利弊,讓我選的話,足浴技師可能略勝一籌。不過不能比的,畢竟腳醫師是會治病的,足浴是偏重於舒適與享受。
【後記】
記得以前我寫中國的好,有格友不以為然。其實中國政府好不好,看中國媒體的表現就知道。現在的媒體幾乎沒有對政府的歌功頌德,只有廣大人才的發掘,與正能量的散佈。
今天早上電視報導某 ghost city,好像是商城的開發失敗,房地產只找到兩個買主。老鄉民跟記者抱怨,這個新城的開發是個錯誤。他們原來住得好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不需要每個月付水電費。現在什麼都要付錢,他們付不起。- 我的感想,這不表示他們原來被庇護得無憂無慮嗎?
媒體的正能量可以反映到社會的生活態度。我搬來成都一年多了,來來去去多次,最近從澳洲回來三個禮拜了。在電梯裡碰到小區的清潔工,她們親切的對我說,好久沒看到我了。我不認識其中一個,問她認識我嗎?她說當然認識,原來她在我出國的時候,接手原來那個老頭清潔工的工作。
去一家不常去的麵包店買麵包,她居然記得我原來有卡,提醒我用卡。其實那個卡早就沒錢了。
在電梯裏遇到一個保安,他也說好久沒看到我。
昨天在小區大門口,那個原來站崗後門的保安,現在精神抖擻穿著制服換到前門。他也親切的問候我,好久沒看到我了。
我回家跟老公說,我在這裏好像名人!每個人都認識我。他玩笑的說,認識我的原來都是保安、阿姨之類的。我說,保安、阿姨他們是生活中重要的人,比認識 CEO 實在多了。
中國大陸的可愛就是有這麼多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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