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告別式排在辛亥路第二殯儀館的助念室，早上7點開始，按照計畫是只有我們四個母親所出的兄弟姐妹戴孝、外加一個女婿、一個外孫女、兩個外曾孫送行的最後儀式。 

早上6點我偕外子在酒店附近的捷運站上車，到忠孝復興站搭殯儀館的接駁車。接駁車上只有我們兩人。天冷有雨，清晨的路上，感覺安詳、平靜。 

主持儀式為家人向逝者道追思話語的司儀先生，告訴我們儀式程序，確定出席、缺席的家人名字之後，一位師父及兩位師姐開始誦經。

與母親同輩的親人，我們知道的只有外婆領養的姨媽。姨媽半年前早母親一步先走，姨丈也比姨媽早走。這一輩的表親久無聯繫，我只電話通知表姐，表姐說她會來。 

家祭後，司儀呼叫母親的姨甥輩上前。我很意外的看到三位表弟及表姐夫也都來了。母親原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年輕時一向受姨媽的照顧。感謝姨媽的子女能在最後的一刻，還替他們的母親來為他們的阿姨送行。

另外還有幾位老朋友不管我們的推辭，仍然前來上香，讓母親的離開沒有太過冷清，也是感謝。

瞻仰母親遺容時，弟弟最是傷心痛哭，我不得不勸他平靜，好讓母親沒有牽掛。

當棺木推入火化時，我們被告知要向母親呼喊‘火來了，趕快跑！’這樣喊的時候有點讓人顫慄。後來在撿骨的時候，我聽到有一大家族的往生者家屬，眾聲呼喊‘火來了，趕快跑！’的叫聲傳入耳裏真是扣人心弦。 

我自己是基督徒，但是尊重母親的不同宗教信仰，葬儀社根據我們一切從簡的要求安排後事。朋友告訴我，佛教儀式也是簡單隆重，以超度亡魂減少六道輪迴之前的迷失受苦為目的。 

這個平常不太聯繫，稍有學佛的大學好友，在我回到上海後，在 skype 上建議我提醒我的家人每週六到禪寺去為母親超度。她說，極端大好大壞的人死後馬上被判決，大好大壞之間的一般亡魂還在受苦等待，所以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要盡力為死者守善超度，以消減罪孽的業報。 

我說我母親在生時受的苦已經不少，還要擔心死後的業報嗎？好友說，我們這一世所受的是還上一世的業報。這一世所做的，就要在下一世報應。 

之前，別人的生死，沒有真正讓我聯想到他們的靈魂歸處。現在，母親生命的終點才讓我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生死攸關的連結。 

為什麼人死火化的時候，我們還要呼喊死者避開？人死了不是只剩下軀殼了嗎？原來每一個亡魂都要面對審判，所以趁著生時，真的要珍惜生命，讓自己在世上坦坦蕩蕩，死後沒有恐懼。 

也許母親生前的煩苦，也是我們子女所要學習的功課。母親的撒手，又是對我們子女的仁慈。 

謝謝母親，我已經告訴弟弟按照好友的建議方式為您超度。我也會為您禱告，求神的憐憫慈愛光照您，帶領您走出困境，得救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