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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5 14:01:54瀏覽862|回應4|推薦20 | |
先講個故事。 唐雎,戰國末期人 ,一次奉命出使秦國和秦王談判。差遣他的安陵君乃臣屬於魏的小小封建領主;而秦王不是別人,恰恰是氣吞六合的嬴政。 秦王一見唐雎就擺臉色:“你們安陵君真不識抬舉。我端出五百里膏腴之地換五十里的安陵,這麼好的交易他竟然不幹。強大如韓魏都被我滅了,而區區安陵卻得以倖存至今,你可知是何緣故?還不是因為瞧安陵君忠厚老實,捨不得傷他。如今他竟拂逆寡人一番好意,難道是瞧不起寡人嗎?” 唐雎暗笑:你黃鼠狼給雞拜年,當我唐雎弱智嗎?於是回道:“不是啦,您會錯意了啦。我們安陵雖才芝麻點大,卻是祖宗留下來的。安陵君比較保守,祖宗的基業不敢輕易放棄,您就是拿一千里的土地來換他也不會願意,何況才五百里?” 又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秦王火了:“閣下可曾聽說天子發怒的模樣?” “臣孤陋寡聞,沒聽過。” 秦王瞪著一雙牛眼惡狠狠的說:“天子一發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唐雎想:安陵才五十里,你卻要流血千里,實在太離譜;於是反問:“大王可曾聽說布衣百姓發怒的模樣?” “哼,還不就脫掉帽子赤著腳,趴在地上呼天搶地。” 唐雎從容回應:“非也,沒用的傢伙才那麼做。大王應該聽過專諸、聶政、要離三人的大名吧?這三位都是布衣之士,一旦發起火來刺殺王公貴族,那簡直像彗星襲月、白虹貫日、蒼鷹擊殿一般驚天動地。” 說到這,唐雎也瞪著一雙牛眼惡狠狠的說:“布衣之士懷怒未發,如寶劍隱於匣中;如今上天有命,要我加入前三人英勇的行列。且看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就在今日!” 話一說完,唐雎拔劍而起。 “先生息怒,息怒。有話好說,何必傷了和氣嘛?” 秦王的牛眼馬上瞇成了一對笑眼:“先生請坐,寡人向您陪罪啦。我懂了,韓魏灰飛煙滅,而五十里大的安陵卻還存在,完全是靠了先生您啊。” 這故事出自戰國策。布衣之怒不乏勝過唐雎者,但講到文氣磅礴,此文居首,讀之可浮一大白。 秦國是個什麼國家?“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 翻成白話,就是個踐踏文明規範,只依斬首多寡立功行賞的國家機器;以權詐驅使將士,像奴隸般驅使百姓。莫以為秦國距離今天很遠,其實它以不同的名義存在,戴上冠冕,穿上禮服,擺上宴席,加上台詞,假惺惺跟你演一段文明戲。你若給矇騙了就飄然讚歎起猗歟盛世,但你若看穿那擦上化妝品的暴力,就會毛骨悚然。 深一層分析,秦王壓榨百姓,百姓也滋生秦王,兩者形成牢不可破的共生結構。這是布衣劍客的掙扎:他偶感蒼生輾轉呻吟之苦,拔劍刺秦,殺身以殉。可是,劍客雖念著蒼生,蒼生未必念著劍客。君不見芸芸眾生一個個磨拳擦掌欲登秦王寶座,“彼可取而代之也!” 伏屍二人流血五步的壯舉,除了留下一段文字,可曾真改變了什麼?江山代有秦王出,各比天驕數十年。而劍客,只是天際流星,花間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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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