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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加咖啡 - 北橋詩話
2008/10/03 04:54:41瀏覽1287|回應2|推薦17
詩興大發,但寫不出來;有這經驗嗎?我常有。勉強擠出幾行不像詩不像散文的東西,連自己都十分困惑。此種創作過程也有其正面功能,就是迅速將詩興扼殺,別再虐待自己或更進一步虐待別人。

詩是精練的文字,以濃縮的意象表達反芻過的情感。詩之獨特,尤在跌宕的音韻;所謂詩歌、詞曲者,原是要拍板擊節誦而歌之的。舊詩有較嚴謹的格律平仄韻腳,古典英詩也有規矩,只有現代詩完全沒有;這是現代詩的致命傷,所以才會出現"散文詩"這種不倫不類的歸類。一篇有詩意的散文,並不是詩。詩是文學桂冠上純度最高的鑽石,不容魚目混珠。

我從高中開始零零星星接觸中文現代詩,也自不量力的瞎掰過。有些現代詩的實驗頗有趣,試圖打破音韻的羈絆,創造視覺的效果。例如,零零星星接觸,若寫成:

                     零
  零
             星
                             星
   接觸

就成詩了。(賞析:零零星星因為是零零星星,所以要拆散;接觸因為是接觸,所以要送做堆)。有首《防風林》,大概是這樣的寫的:

    防風林之外還有防風林之外
    還有防風林之外還有
    防風林之外還有
    防風林之外
    還有

不難體會作者欲訴諸視覺,表達連綿迤邐的意象。這種詩或許好玩,但無法感動人。試與底下的舊詩比較: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若依照現代詩寫法,就要變成:

    山外還有青山還有青山
    還有青山還有
    青山
    樓外還有樓還有樓
    還有樓還有
    樓
   (好像卡拉OK的 Echo 開得太大

再仔細讀讀,這次讀出聲來。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不盡不休的,有山,有樓,還有從歌臺舞榭飄到西湖上的暖暖沉醉。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綿綿不絕的,有山,有水,還有依山傍水牽引掛念的友情。好在何處?憑什麼用幾個疊字(山外山,樓外樓,山隱隱,水迢迢),就成了千古絕唱?精練卻不擁擠,層層相扣卻不造作,意象鮮明卻不突兀 - 感覺得到,分析不到。我只能讚嘆:音樂啊音樂,妳是詩人的魔杖!

寫詩的人若忽視詩的音樂性,無異自廢武功。所以許多現代詩如蠟像美女,少了音樂,也就少了衣風帶水的流動。音樂感人的力量超乎文字,無庸多言。別的不談,就拿流行歌來說,詞句往往通俗無深意,可是一旦唱起來還挺有味道的。例如這首"靡靡之音":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愛情像流水,管他去愛誰。
    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我告訴各位,這首《美酒加咖啡》比百分之九十的現代詩都寫得好。試分析如下:
(1)押韻。如果改成"咖啡加美酒,我只要喝一杯",味道盡失矣。
(2)用疊字、重複,加強韻味。可不?一杯,二杯,再一杯。
(3)有詩興("賦比興"的興)。主旨是愛情像流水,而非美酒加咖啡。但是美酒咖啡,讓人觸景傷情;若無美酒咖啡,何來作詩的興頭?
(4)比喻適切("賦比興"的比)。愛情像美酒讓人醉,愛情也像咖啡讓人苦。過去的甜蜜和今日的苦澀,都凝聚在這一杯美酒加咖啡。不然我們改成這樣:
        大力果菜汁,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愛情像流水,管他去愛誰。
        我要大力果菜汁,一杯再一杯。
幾乎像運動飲料廣告,慢跑後喝一杯補充體力。是健康啦,和甜蜜苦澀的愛情就風馬牛了。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分析《美酒加咖啡》,該買瓶 Bailey Irish Cream 犒賞自己一番。

我接觸的現代詩中,記得余光中的詩最有音樂性。高中時迷他的《蓮的聯想》,進入中年仍忘不了此詩 - 是我對現代詩的初戀吧。手邊無全集,姑且從網絡上節錄第一段以饗讀者:

已經進入中年,還如此迷信
迷信著美
對此蓮池,我欲下跪
想起愛情已死了很久
想起愛情
最初的煩惱,最後的玩具

想起西方,水仙也渴斃了
拜倫的墳上
為一隻死蟬,鴉在爭吵

戰爭不因為漢明威不在而停止
仍有人歡喜
在這種火光中寫日記

虛無成為流行的癌症
當黃昏來襲
許多靈魂便告別肉體

我卻拒絕遠行,我願在此
伴每一朵蓮
守小千世界,守住神秘

是以東方甚遠,東方甚近
心中有神
則蓮合為座,蓮疊如台

諾,葉何田田,蓮何翩翩
你可能想像
美在其中,神在其上

我在其側,我在其間,我是蜻蜓
風中有塵
有火藥味。需要拭淚,我的眼睛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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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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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
雨霖鈴 , 念去去千里煙波
2008/10/04 00:07
胡適的詩. 踏月歸,松濤驚破了空山寂靜,也驚落了滿地的松子...

3.雨霖鈴 作詞:柳永 作曲:程滄亮

【 包美聖之歌 】http://s.mojim.com/tw22653.htm#10

寒蟬淒切 對長亭晚 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
方留戀處 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 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 千里煙波 暮靄沈沈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 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 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 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 更與何人說




普希金 酷不停囉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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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以抒情
2008/10/03 15:36
別那麼嚴謹 胡適寫的新詩也不賴嘛
只要看得舒服 心有共鳴 就好呗
看到那一句 水仙都渴斃了 就想把它改成 水仙都咯屁了 無哩頭版l

北橋客(northbridge) 於 2008-10-03 20:52 回覆:
記得這首胡適的詩嗎?

依舊是空山靜夜;我踏月獨自歸來……。這淒涼如何能解?
翠微山上的一陣松濤,驚破了空山的寂靜。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