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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9/12 09:36:05瀏覽2130｜回應8｜推薦1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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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原鄉 你的腦海是否有些片段的聲音或影像，像夏日蒸發的水氣般若有似無？你隱隱知道那不是幻影，而是曾經屬於你的真實，但搔破了頭也想不出它們的來歷？它們像是記憶海洋中斷絕了聯繫的孤島，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那裡，你甚至遠遠望見了沙灘上的煙火，想接近那島嶼一探究竟，可是不論怎麼使勁地划，你的船就是停在原處，無法拉近距離。 人大概對失去的事物有一番特殊的懷想吧，我曾以為這些孤島藏著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後來逐漸了解，它們其實只是稚幼時期的浮光掠影；世界趁我還未戴上理性的眼鏡，湧進知覺的快門，在記憶的白布上留下了頭幾筆色彩。它們是第一本、唯一一本、不含判斷的多媒體相簿，世界觀定形之前未被斧鑿的原鄉。 所以我來到原鄉的邊緣徘徊，希望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搞清楚我與世界的這筆爛帳是怎麼開始的，到底是誰欠了誰，誰騙了誰。這種尋根的企圖，不免帶一絲感傷，卻又極其荒謬。我的原鄉，終究不過是別人製造的一筆糊塗帳；只因當時年紀小，不明就裡罷了。 【三】出埃及記 每個人的原鄉經驗不一樣。如果我來拍一部《童年往事》之類的電影，主題曲一定是雲州大儒俠史艷文出場時候常用的那一段配樂。其悲涼蒼鬱，如一道宿命的暗流，恰如其分的烘托捨己從人的儒俠襟懷。所以你不難想像我是多麼崇拜《黃俊雄布袋戲》了。亞里斯多德的戲劇要素，它一應俱全：懸疑的情節，善惡鮮明的題材，豐富的布偶人物，老仙角搖頭吟哦的典雅開場詩，趣味的插科打諢，跌宕鏗鏘的口白，刀光劍影的纏鬥，加上史艷文出場的雄渾配樂所營造的歷史縱深 - 多年以來在我的心目中，這段音樂與史艷文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你若是影迷，應該知道黃俊雄其實借了保羅紐曼演的《出埃及記》的主題曲來配搭史大俠的身段。可是我大概等到上了大學才發現這駭人的真相。我第一次、以及後來無數次聽到這段音樂的時候，才剛上小學，住在嘉義。嘉義雖有城市之名，其實和臺灣大部份的鄉鎮一樣只是個聚落，不像臺北、臺南有明顯的城市風格。我家又住在郊區山邊的農業試驗所附近，離熱鬧的市中心頗遠（從騎腳踏車的觀點而言）。如果我記憶無誤，我一直到國中畢業連嘉義市的電影院在那裡都不知道。這一切都說明了我之消息閉塞缺乏國際視野，不知有《出埃及記》和大明星保羅紐曼，不是我的錯。 世界上有兩樣東西干擾我看布袋戲的樂趣，一個是下午班，一個是國民黨政府。布袋戲於1970年在臺視開播，大概是當時唯一的（？）臺語電視節目，但因政府壓抑臺語的政策，不能在晚上的黃金時段露面，只能在中飯時間播出。這可苦了像我這樣的小男孩。那時因教師或教室不足，小學一到三年級採上下午班制。上午班還好，放學後快跑回家正好趕上。若是下午班，剛吃完中飯看到一點開頭，就要忍痛割捨；要不是母親盯著我上學，八成會蹺課看戲。小孩子當然不懂得背後的政治因素，只會一盡地痛恨下午班。布袋戲創下臺灣電視史上最高的收視率（97%），史艷文、藏鏡人、二齒、真假仙、秘雕成為家喻戶曉的布偶人物。政府不知因何不爽（有一種政府，人民爽，它就不爽；人民不爽，它就爽），先是強迫其改用不倫不類的國語配音（1973年），後來更索性全面禁播（1974年），直到1981年才逐漸鬆綁，但晚期的霹靂金光戲已失去當初的韻味。 出埃及記（Exodus）出品於1960年，演的並非摩西的故事，而是以1948年以色列的建國為背景。Exodus 是一艘運貨船，載了六百多個猶太人，要從塞浦路斯島偷渡到巴勒斯坦。電影的原聲本無歌詞，歌詞是得了奧斯卡之後才加上的，把它唱紅的是安迪威廉斯（Andy Williams）。歌名是 This Land is Mine: This land is mine. God gave this land to me This brave and ancient land to me And when the morning sun reveals her hills and plain Then I see a land where children can run free So take my hand and walk this land with me And walk this lovely land with me Though I am just a man, when you are by my side With the help of God, I know I can be strong Though I am just a man, when you are by my side With the help of God, I know I can be strong To make this land our home If I must fight, Ill fight to make this land our own Until I die, this land is mine 我認為禁播布袋戲的國民黨檢查單位並不知道這歌詞，否則黃俊雄最少要在綠島蹲十幾年。我認為當時絕大多數看電視的臺灣人，包括黃俊雄劇團、臺獨人士，也不知道歌詞。1970年代初期，老蔣還在，全臺超過百分之九十看電視的臺灣人一邊看史艷文一邊在心裡唱 This land is mine，你覺得有可能嗎？臺灣人要是像猶太人那麼勇，早就獨立了。我猜唯一知道歌詞而且咀嚼得出其內涵的，除了以摩西自命的李登輝，還能有誰？ 聽說深綠的臺獨近年公推的臺灣國歌是蕭泰然的臺灣翠青，他們顯然不曉得 Pat Boone (This land is mine 的作詞者）早在1961年就為臺灣寫好了國歌，而且黃俊雄也試播了。請聽：有安迪威廉斯版的，有演奏曲，也有吉他曲。你如果不懂臺語 - 例如客家人北橋妻 - 聽《臺灣翠青》不會有感動的；可是你不需懂任何語言，聽那首吉他演奏的出埃及記，恐不免泫然。 ----- 待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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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