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5/08/28 11:59:44瀏覽200|回應0|推薦1 | |
那天在抽血櫃台的一端,坐著一位約莫卅來歲的婦女,熟絡地向我打招呼。「是哪位?」我打量著她那似曾相識的臉龐,好不容易在模糊冗雜的記憶堆裡,浮現出多年的塵影:翔媽(化名),一個早夭小病友的年輕媽媽。 「嘿,好久不見了!」 「都好些年囉,你看起來福態多了!」 「都中年人了!你們家小朋友們都好吧?」 「老么都上大班了!」 「怎麼今天上醫院來了?」 「甲狀腺出了點毛病,醫師叫我驗血檢查看看!」翔媽口中的老么,是翔翔(化名)夭折於先天再生不良性貧血的隔年,走進她那傷戚的生命幽谷,為她帶來另一道希望的陽光。 認識翔媽,是在第一次小兒科門診抽血,幫她解開腰背上的襁褓袋扣結的時候開始,與翔翔在門診時光一起走過不到三年的生命小路。 回想起那段日子,先天再生不良性的骨髓,就像一條日漸枯竭的溪流,滋潤不了翔翔那個小小生命綠地裡春萌的生機。每次回診望著血球細胞起伏的無常,翔翔與媽媽似乎在等待著一種未知的流逝。 妹妹卻在等待的日子裡,走進哥哥與媽媽相依的生命之旅程;她沒有遺傳哥哥的枯竭、脆弱、慘白,她帶來骨髓移植的一線曙光,媽媽與醫師希望她的骨髓能點燃哥哥日漸枯竭的生命火花。 但是在等不及妹妹長大些的日子裡,翔翔在兒科病房與加護病房進進出出之間,小小生命樂章譜下休止符。在終得告別的日子,翔媽卻如同遭逢兒女早夭的父母一般,窠臼於「早夭的孩子不能帶回家」,那個來自民間莫名的禁忌,終是欠生命的摯愛一份臨別的珍重。 那年我為懷著老么的翔媽作產前驗血檢查,想起一句日本俳詩:「童稚相呼釣蜻蜓,今又釣將何處去。萋萋柔柔撫子花,嘻繞地藏四周匝。」心裡頭猛然漾起,么弟也許是翔翔在輪迴的另一次幻化,接續一段未了的情緣。 佛曾這麼教示著:「世間人民,相因寄生。共居天地之間,處年壽命,無能幾何。」每個人因著自己的宿緣,而能今生相遇,討債、還債、報恩、報怨,都是生命裡一份獨特的酬禮,也許是堪任的,也許是難以承受的重。 天底下的父母總是為兒女們,憧憬著、規劃著未來;也有多少父母想藉由兒女來延續、實現另一種帶著欠缺的自我。但是在無常變幻裡,有的只想扮演生命裡的臨時演員,匆匆來去戲一場;有的選擇自我了結,告別父母期待的璀璨歲月。在午夜夢迴裡,唯聞父母的愁歎與飲泣……。 我摸索著眼前光頭小女生沉甸甸的血管,她是患腦瘤的小病人,腦門交織著縫合過烙痕,血管被化療驅趕地不知匿向何方?沉甸甸的血管,令我皺起眉頭,望著在一旁眉間深鎖的媽媽,這又是一份重得令人不知如何的生命酬禮! |
|
(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