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渠成


社區游泳隊讓孩子們在暑期有正當的社交與消遣活動，進而鼓勵游泳這項運動。在季節結束前，社區游泳協會聚集了亞城大郊區所屬的七十幾個社區游泳隊，舉行錦標賽，選拔出的佼佼者可以代表各市鎮於七月底參加友誼性的州賽。

小少爺常年接受游泳訓練，在三月份喬州泳協主辦的州賽時，敵手已是屈指可數，大部份的對手因年齡增長而晉升到十三四歲組，還留在十一二歲組的可說比鳳毛麟爪還少。佔著天時的優勢，展翼放彩的機會只要把握良機，就像水到渠成。於是選擇強項，一百碼自由式和五十碼蝶式報名社區游泳協會的錦標賽。

賽前名單公佈後，兩項個人項如預期的成為第一種子，卻出乎意外的發現小少爺的百碼自由式時間比大會該項的記錄還快。不用多說，鬥志高昂的小少爺已經胸有成竹的訂下此次比賽的目標。

我們一向教育孩子和自己比，所以在游泳池裡是跟時間爭長短拼高下。當然有對手成實質目標在旁競爭，會讓競爭的過程簡單些。可是當無旗鼓相當的對手時，想要重寫大會二○○○年的紀錄，只有一股腦盡全力游、拼到底，別無他法。

一百自由式比賽時，眼見小少爺從破水而出的一刻就超前，但是一路的遙遙領先並不保證孩子能達到破記錄的目標。心中很清楚平日的努力夠了，自然會有收穫，就算今天表現不理想，還有明天決賽再一次機會。當計時板顯示前五十碼的時間是 26.26 秒時，還是忐忑不安，無法瀟灑的擺脫人性的弱點和名氣的枷鎖。「順其自然」一詞像神話般的不切實際，一點都起不了作用安撫那顆七上八下的心。賽前心中的平靜，此刻完完全全的隨著游泳裡的水波攪動得起伏不平。

一秒一秒像蝸牛走過般的緩慢不前；一次一次吸著凝重的空氣，不管吸多大口氣，身體裡好像還是缺氧似的；雙眼專注的盯著游泳池裡的孩子連眨都不敢眨，惟恐一眨眼會錯失任何精彩時刻。然而時空卻像失控的慢動作電影播放在眼前，時而停止不動，時而恢復如烏龜慢步的速度，滴滴滴滴才答答答答的過著。平常的一分鐘匆匆度過，從不會留意它的短暫與快速，此刻的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卻停緩或靜止如恆久。

看著孩子一隻手划進入水裡，另一隻手划出水面，兩隻手不停的交換，配合著兩腿不斷的踢水。如果加快呼吸能推動孩子的速度，一定毫不考慮的加速多吸幾口氣給予助力。那短短二十幾秒如千萬倍的長久，好不容易熬到孩子的手伸得直直碰到牆的一剎那，轉頭看計時板顯出“54.37”。經大會確認後，宣布小少爺創新九年來一百碼自由式的記錄，全隊瘋狂的大叫，高興地手足舞蹈，想要把剛才時空靜止時，憋住的氣從身體各部位一次發洩出來，直到造成一陣風潮，啦啦隊才停止歡呼，但興奮的情緒像游泳池的波潮，遲遲無法撫平。

第二天的決賽，心理上比較輕鬆，就算沒有再創記錄，初賽成績已是記錄。我們全神貫注在小少爺的一舉一動，從哨聲一響，到雙腳離開起跳板，反應相當敏捷，「希望好的開始，會帶來成功的一半。」心理想著。

當游完五十碼時，25.54 秒比前一天初賽的 26.11 秒還快，是否能留個較好的記錄，就看後面的五十碼能否有始有終地堅持到底。告訴同隊父母這消息的同時，大會的播報員也播出 “ (小少爺的名字) is on the record pace going after his own record. …… ”

我們全心搖旗吶喊，好像叫越大聲就會推動水波幫助小少爺游得越快似的，所有緊張的氣氛隨著加油聲大肆宣洩出來。眾目定焦或在小少爺身上，或在計時板上，直到小少爺碰到終點停止計時器的瞬間，計分板亮出大大的字 “ 53.64”，又引起一陣歡呼騷動。當大會確認正式宣布新記錄時，在池裡的小少爺高興得跳起來，全場的掌聲蓋過我們的歡呼聲。我們這一群啦啦隊從看台的最上面一層嘶吼大叫，以聲音伴隨著小少爺爬出游泳池，再到另一泳池 warm down 才肯罷休。就這麼短短的時間，我已經興奮到沙啞無聲。

到蝶式比賽上場，經播報員的報導，大家拭目以待小少爺的再顯身手，在短短的二十幾秒游出個人最佳成績，拿了金牌，並沒有重寫記錄。我們沒有奢望小少爺要刷新記錄，只憾沒有一百蝶式的項目。

滿心歡喜摻和著功成圓滿，離開會場時，我好奇的把賽前不敢問的話搬出來：「你早就想好今天的決賽還要破記錄？」

「多少人有機會在初賽刷新記錄，決賽再創新記錄？我只想和別人不一樣！(How many people have the chance to break the record in prelims 《preliminaries的簡稱》, and set another record in finals? I just want to set myself apart from other people.)」小少爺像小大人似很平靜的回答。

幾天來，孩子的話語一直在耳邊回響，在心中縈繞。在比賽環境和經歷的摧化下，孩子的應戰體驗比我想像中沉著老練。孩子能把握機會，即時寫下記錄，給自己的交代；留下足跡，給自己做紀念。在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條件下，適時的把握機會，寫下輝煌成果，大放異彩。正如西諺的 “Right person at the right time and right place！”，當時機成熟時，擋都擋不住。

小少爺前後兩天在游泳池裡出盡風頭，接受記者訪問，成為社區的頭條新聞，登上地方報紙，在炎炎夏日裡，像一陣涼風消暑解熱、透心涼。

伊涵    7. 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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