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完全不同。

我們只是借住在一個身子裡，

我們常常是作對的。

即令我們做同樣的事，

我們的想法是不同的……”

桑青與桃紅在故事中是同一個女人，女人過去是桑青，不知何時體內有了桃紅，兩人爭奪身體的自主與自由意識產生雙聲道——桑青低緩認命，桃紅作風果斷——到底這個女人為何會如此分裂？最後誰留存下來？主述從桑青的日記劃分為四部分——瞿塘峽（一九四五）、北平（一九四八）、台北（一九五七）、美國（一九六九）——從歷史戰爭與逃亡的夾縫生活中分述，從一個女人命運的撕裂回望時代沉痛的記憶。

“對岸的重慶冒著幾根很粗很粗的黑色煙柱子，

影子映在嘉陵江裡，成了頂天立地的黑柱子。

柱子和柱子之間是灰色的，

好像整個重慶的灰塵都抓起來了。”

小說四部分的場景聚焦而集中於一條船、一幢四合院、一處閤樓、一個鎮。小說第一部分瞿塘峽，一行人從瞿塘峽的船舟逃難就能把轟炸的煙硝與船上男女以身博奕，天上是砲火連綿，身家性命隨時不保，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逐失分寸。小說第二部，桑青逃來圍城中的北平，遇上了沈家綱。深居宅院的沈母為保沈家香火的盤算與城府，與廣播城內的軍隊與難民，形成緊張的對峙。小說第三部，桑青與家綱還有女兒桑娃困在小小的閣樓裡，睡在榻榻米上，以掌心談話，屋外隨時有人監控，噤聲時代處處風聲鶴立，桑青漸漸晝伏夜出……到了美國的桑青隨時都有移民局的檢查，不論所到何處，都是疲於奔命，也難怪桃紅會說：桑青死了。

“他認為人只有在不斷的改變中才是活著的；

而人的改變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角色的精神分裂或許是選擇前的陣痛，一如桑青與桃紅為懷胎生子的爭奪。《桑青與桃紅》把時代的悲劇與人物的命運藝術化的手法令人驚嘆。也嘆服這麼紛亂的記憶與大歷史又是如何消化成一部小說，在時間之河裡繼續航行。

書名：桑青與桃紅

作者：聶華苓

出版日：2020/2/7

出版社：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