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9/03/31 02:09:50瀏覽1017|回應2|推薦14 | |
我想,我不只是愛他,我是很愛他的。 是什麼造就今天這樣的局面,我想了很多,很久。 -- 『來,娃娃,吃吃看,這個很好吃喔,也是我最喜歡的食物喔…』他手裡拿著湯匙,半哄半騙半討好的說。 『不要,我討厭豆豆…』我倔將的搖頭。 『真的很好吃,這可是家族的傳統菜呢!』 『可是…看起來不好吃…』淚汪汪的眼睛瞪大大地,懷疑的看著那道不起眼的菜。 『娃娃…』語氣裡逐漸失去了耐心。 屈服在父親威嚴下的我,不得不閉著眼睛憋著呼吸懷著怨恨,心不甘情不願的張口,將那焦黃深綠的豆末,合著晶瑩剔透白玉般的米飯,放入我那倔將的小嘴中。 小小的眉頭皺著,猶豫要不要咀嚼,最後在眼角的縫隙中瞧見父親期待的目光,只好輕輕地、慢慢地咬了兩下。 『咦…』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在血脈中蔓延,就好像是家族的記憶被喚醒,幼年的我深深地愛上了那股味道。 -- 將因醃漬而略為偏黃的豆子用水清稍微洗過,畢竟傳統市場的衛生,還是值得我們在乎。切丁備用。 -- 仔細的回想與父親的回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變得不像父親,女兒不像女兒,母親不像母親。也許我的觀念趨近於保守,總覺得,一家之主的父親,是家中威嚴的支柱,母親像是泥土,默默的給予支持與養分。 可是自從父親逃也似的離開家,被遺忘似的我與母親,漸漸的改變了模式。 還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確切的原因我忘了,但,也許那個原因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我記得,是我讓父親非常生氣,他一怒之下,衝出家門。從此,他再也沒有以一個主人的身分回來過了。 那個夜,是怎麼度過的,我忘了。但那個漆黑雨夜,悲傷的感覺,一直停留在我的身體裡。也許,這是為什麼我總是在雨夜哭泣,在黑夜驚醒,或著是呆坐在床上等著天明的原因。 -- 將絞肉用醬油、酒醃過。 -- 依稀記得,第一次吃到這道菜的時候,父親使用的不是絞肉,而是帶骨的碎雞肉。雞肉所產生的香氣,搭起這道醃酸豆,其實更加的對味。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用絞肉取代了雞肉,也許,是因為耐心的流逝吧。 早年的爸爸,是非常疼愛我的。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獨生女。 他會讓在我心情不好時帶我去湖邊餵鴨子,幫我收集迪士尼的卡通電影,帶我去雪地滑雪橇,帶我去萬聖節敲門,去旅行去撿貝殼,把我扛在肩上旋轉。在美國的我,好幸福。 可是,回到台灣的我,逐漸長大,爸爸不知怎麼的,好嚴厲好暴躁。我後來才知道,因為他對這個家,逐漸失去耐心了。 但我一直以為,是我太不乖,不夠優秀,都沒有讓他有以我為傲的感覺。 -- 蒜頭切末、小辣椒切片。 -- 我在做什麼,我有點疑惑的看著水中的倒影,一朵朵紅花從手腕上盛開後消逝。 是了,我跟媽媽又吵架了。這次為了什麼呢?寫功課時睡著?沒去練琴?偷看小說?媽媽痛哭的聲音迴盪在耳際,我比不上那女人的兒子,那個男孩是資優生,什麼都好,而我呢?我連第一志願都考不上。媽媽說,她教育失敗。 看著幾乎崩潰的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回復理智,於是,慌亂的我,選擇了最奇怪的儀式。手上的紅花,水面的淚花,融在一起。 媽媽終於驚覺我的沉默,衝進浴室,呆住了,接著,是讓我頭暈的尖叫。當我回過神,我坐在地上,阿姨緊緊抱著我。哭著。 『我沒事。』我虛弱的笑著。『媽媽呢?』我很擔心。 『她沒事,妳怎麼這麼傻…』阿姨的眼角有著淚光。 阿姨將我扶上床,輕輕的幫我擦著藥。『我打給你爸了,他該快回來了…』 『嗯……』我應著,有點疲累,也不記得是怎麼進入夢鄉的。 只是,我永遠記得,那次從龍潭到新竹,阿姨打了兩次電話,爸爸用了四個小時。 -- 冷油將辛香料爆香,加入絞肉。 -- 『娃,接電話。』媽媽在廚房叫著。 『我不要,萬一是爸爸打來的呢?』我把無線電拿給媽媽。 『你…』媽媽無奈的看著我。 果然是爸爸打的,還好我沒接,我鬆了一口氣。冷戰三個月了吧,我記得。原因是什麼,我忘了,似乎是因為他罵了我。如果他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又憑什麼以父親的身分罵我呢? 似乎記得,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會被你氣的早死!』,氣頭上的我頂了一句話『不可能,因為好人才不長命。』 於是就上演了父女冷戰記。不過,類似的爭吵,每次低頭的都是爸爸,因為我不接手機不接家裡的電話自動失聯。除非我氣消,不然誰勸都沒用。也好在父親真的很愛我,所以每次還是都是他先來討好我,噓寒問暖。於是,有了一個顛倒的父女關係。 -- 加入豆子,放一點水,再加一點酒、醬油,炒到香味溢出。 -- 一陣花的香味把我拉回了現實,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束白百合配著紅玫瑰。 『娃,恭喜妳畢業啦!』爸爸手上捧著一大束花。 萬里無雲的晴空,熱情的太陽提醒著我,我即將展開人生的另一段冒險, 『謝謝。』有些不自然的彆扭。 『我幫你跟同學照相』爸爸顯然很開心。 我拉著同學們,深怕與爸爸單獨相處。畢業典禮是怎麼結束的,我忘了。只是,當我回過神,我正在跟趕來祝賀我畢業的學長們吃飯。爸爸呢? 依稀記得,他孤單的背影,消失在眼簾。 -- 灑一點點鹽巴,盛起。 -- 有時候不解,為什麼,你越愛的人,越愛你的人,總是那個讓你最傷心的人? 我多想跟爸爸說,我是那麼的愛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每次話到了喉嚨,肚子像是有千萬斤重的吸力,又把那句話,吸回了肚中。 我,不是不愛你,我是不知道怎麼說愛你… ((待續))
|
|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