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那雙皮鞋來說，情況也該有所相似，但僅次於帽子，可這雙鞋和這頂帽子卻是矛盾和不協調的，正象這頂帽子和我那瘦弱的軀體不相稱一樣。因此對我來說，這雙鞋也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我同樣也不會拋棄它，在外面，不論是什麼天氣，不論是什麼場合，我總是隨時隨地穿著這雙鞋，戴著這頂帽，就是進城也是這番打扮。

—— Marguerite Duras ，《情人》

穿越界線

　　 「不相稱」、「矛盾而不協調」的打扮 ，可以說是女主角意圖突破、改變自我的嘗試。她描述者自己之所以買男帽的原因：

　 就這樣，我在帽商的鏡子裏照了照，我發現：在這頂男式帽子下面，我那不討人喜歡的單薄身段，那種孩童的缺陷，立即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她再也不是自然界中粗暴和倒楣的角色，恰恰相反，這種選擇使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不同的人，這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相較於充滿自主意識的女主角 ， 男主角則顯得軟弱而缺乏主見 ，不論是在精神上或肉體上。小說中描述著： 「 他的肌膚光滑細膩，這個身體，瘦弱無力，沒什麼肌肉，像是剛生過病，正在療養似的。他沒有太多體毛，除了性器官，看起來不太像男人。 」 也就是說，男女主角與身分地位「不相稱」的外在與內在，以及在第二性徵上不明顯 ，似乎也提供了兩人相互趨近、穿越界線的條件。

　　 在小說中 ，男女雙方的年齡相差 12 歲、雙方的文化背景南轅北轍（東西差異）、雙方的政治地位高低懸殊（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雙方的經濟能力形同天壤（貧寒少女與富商子弟）……這些差異都不能阻止他們相戀，然而，為何男女主角都要一再申明、確認對方是為了金錢∕性慾而跟自己交往？為何一再突顯彼此間的種種差異？

　　 我想，那是因為情愛具有某種平等性，他們意識到了這種平等，並無意間穿越了界線，因而感到惶惑不安。或許可以這麼說：當他們剝除了禮教的束縛（其實就是衣服），感受性愛歡愉的那一刻，他們是平等的；而激情過後，他們再度意識到各種界線的存在，以及因界線所而必然導致兩人沒有未來的未來，因而刻意地將界線突顯，企圖說服自己與對方，兩人間並沒有愛情存在。

　　 小說便在這種相互拉鋸、卻又注定沒有結果的憂傷氛圍中，娓娓道來……。

結語

　　 正值《情人》的小說風靡全球之際，台灣出版界卻遲遲未有譯作出版，坊間報章雜誌也甚少有書評書介，至為可惜。向良透過國外網站上書評文字的閱讀，來與自己閱讀後的觀感相互對照呼應，方才寫下此文。

　　 明年（ 2006 年） 3 月 3 日是 Duras 逝世十周年的日子，藝文界及出版界是否會有紀念活動，甚至有譯作問世呢？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延伸閱讀

‧黑暗少女，〈她的東方情人〉（從東方主義來解構〈情人〉背後的意識型態，值得參考。） https://city.udn.com/v1/blog/article/article.jsp?uid=bana&f_ART_ID=28030 

‧晏未晚，〈經過她奇異的眼睛〉（極富個人感染力的感想文字，兼具知性與感性。） www.cuhk.edu.hk/ics/21c/supplem/essay/0205053.htm 

‧ Pamela Payne 〈 Marguerite Duras In Sa Dec 〉（透過實地走訪深入了解《情人》的創作背景，相當值得一讀的旅遊紀實文字。） http://www.literarytraveler.com/margueriteduras/margueriteduras.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