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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劄記】聖境行者
2007/08/30 08:28:15瀏覽658|回應0|推薦0

    --Par Lagerkvist〈聖地〉讀後

一、探險

  這個月報端出現兩則與「地道」有關的新聞。8月12日《中國時報》有篇〈巨型地下網 東京深藏的奧秘〉,談的是戰前東京的軍用地下網絡,戰後大多數轉型為地鐵,但仍有部分因涉及國家機密,而深藏地底云云;8月20日《聯合報》的〈地道 大學的八卦、陰謀與恐懼〉,談的則是美國爾灣加州大學內的地道。該校學生盛傳地道興建的目的是1960年代「專為該校教職員在學生示威風潮期間緊急走避及國民兵進出鎮壓之用」,儘管校方表示其功用為放置輸送冷暖氣的管子,但學生們仍堅持陰謀論(或許是因為這樣比較有趣?)如今這些地道也成為學生們惡作劇、新生校園巡禮「朝聖」的活動場域了。

  地道探險還讓我想起兩部電影,一部是《怪談比留子》,另一部是J.K.羅琳原著的《消失的密室》。對了對了,不能忘了還有《歌劇魅影》。

二、朝聖

  「朝聖」和「探險」兩者之間還是有些不同。第一,雖然朝聖之旅難免凶險重重,卻不是以冒險為其目的。朝聖者往往有明確的目的地,或許是聖地,或許是神殿,或許是荒煙漫草間的遺跡。不過Par Lagerkvist的短篇小說〈聖地〉卻非如此。在小說中,「聖地」並非實體,而是一個可企而不可及的目標,一個不存在的國度,朝聖客永遠是在朝聖之旅上,至死方休。朝聖之旅是朝聖者「為了贖罪,為了獲得寬恕,為了使安寧降於你的靈魂」(p.59)的生命課題。

  這種「贖罪之旅」的觀念與吳承恩的《西遊記》頗多會通之處。《西遊記》中唐僧一行人西行取經的苦行,是諸神墮落凡間,歷經磨難以求重返天界的贖罪之旅。而〈聖地〉則是描寫兩位為海上朝香客所遺棄的水手(小說中所稱的「海上朝香客」,我懷疑是一群海盜),在生命的最後旅程中繼續著贖罪之行、朝聖之旅。

  「朝聖」和「探險」的第二個不同之處,則是朝聖者往往以「漫步」的形式完成旅程:

 漫步(sauntering)這個字意味深長。中世紀時,閒散的人在鄉野之間遊走,並且以往a la Sainte Terre(聖境)之名請求佈施,而進行一趟聖地之旅,孩子們會歡呼:「來了一個聖境行者」,一個漫步者,一個聖地之行者。∕其實,他們從未如他們自稱的「走訪聖地」,而只是一群浪蕩子和流浪者。可是,耐人尋味的是,真正到達聖地的,卻往往是漫步者。

──Henry David Thoreau,〈散步的藝術〉

  漫步只是一種形式。Par Lagerkvist透過小說表示:「當一個人沒有感到自我改變的需要,當一個人和往日一模一樣,那麼做一個朝香客是多麼輕而易舉!」(p.80)進一步來說,就算朝聖者是以「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的形式苦行,卻沒有任何心靈上的改變,他抵達聖地的日子仍然遙遙無期。

三、神殿

 直到∕木板廟頂∕傾塌腐爛∕石柱紛紛出頭∕撐持天空∕這神廟∕才算正式∕完工

──非馬,〈神廟的完成〉

  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在〈藝術作品的本源〉這篇文章中,以詩意的筆觸描述希臘神廟這件藝術作品的本質。一是「神在神廟中在場」,如果神廟內沒有神(這裡指的是神的精神,而非神像),或是神從神廟中逃逸了,則神廟不能名之為神廟。其二,神廟所構築的空間開啟了一個世界,「賦予物以外貌,賦予人類以關於他們自身的展望」,使得不可見的大氣空間成為可見的神聖領域。

  Par Lagerkvist的〈聖地〉,一開始就將這兩位被放逐的朝聖者置於荒廢異教神廟的情境中,他們不認識這些神祇,「沒有人能夠明白這個來自遠古的笑臉的秘密,它的意義,以及它所隱藏的奧秘。」(p.30)對他們而言,這個異教神廟並不是他們的聖殿,因此都比亞斯才會在喬凡尼亡故後,展開生命中最後的朝聖之旅:攀登高山,看見三座無人的十字架,然後沿著山坡前行,與一位婦人(即聖母馬利亞)對話,最後遇見已經死去的情人,安祥地死在她的懷裡。

  〈聖地〉是一篇充滿奇幻色彩的宗教小說:那位牧羊人們視為「神嬰」的誕生與死亡,與羊群的瘟疫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那位帶著毒蛇的女人是誰?會是死神嗎?空無一物的掛牌究竟又象徵什麼?種種疑雲的真相Par Lagerkvist都隱而不言,或許讀者只能在主人翁最後的朝聖之旅中,窺見些許堂奧。

2007.08.26.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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