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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法念處經講記》2 生死品 智圓法師
2021/01/29 15:28:33瀏覽659|回應0|推薦7
生死品第二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比丘次第舍漏,初捨不善法,次修行善法。正觀思惟,修心正住。

再者,修行人在心裡思維:我怎樣隨順正法作呢?他為此就觀察怎麼來隨法而行。也就是,正確的法是如何的,我就按照那樣做,走一個有利益的道、得安樂的道。他為此思維:比丘是怎樣地次第捨掉有漏法?也就是,最初捨掉什麼不善法?接著要修行什麼善法?他如實地觀察、思維,諸法的真實體性到底如何?苦樂之道如何?從而修心,正確地安住在法道上。


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彼比丘初如是觀,根塵相對,迭相因緣。一切世界,無始以來,生死輪轉,彼如是觀,此生因緣。境界大海,皆悉無我,唯有內心境界因緣,世間流轉。

他見聞了解或者天眼見到,比丘最初這樣觀察,根塵相對就輾轉互作因緣,他觀察“一切世界無始以來的生死輪轉到底是以什麼因緣而發生呢?”結果發現,在境界大海裡悉皆無我,就只有“內心和境界互作因緣”在導致世間流轉。

這裡要了解比丘的觀察方式:他首先關註一個非常大的主題,也就是,從無始以來一切世界的生死輪轉到底從哪裡發生?“一切世界”是橫向說到所有三界六道的世界;“無始以來”是縱向說到,從沒有初始一直發展到無邊際之間;“生死輪轉”就是指這樣的“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的輪轉現象,不斷地取一個個的身、受一段段的果報。這就是指整個的輪迴。它的發生因緣在哪裡呢?他以妙觀察慧看到,境界大海(無量無數的境界)裡並沒有人我可得,這裡只有兩種東西,一是心,二是境,心和境互作因緣,所謂“心生則種種法生,法生則種種心生”。由於根、塵相對的時候,彼此互作因緣,從這裡就會生識,就會起惑和集業,以這樣的一個緣起,就發生三界六道所有的輪迴現象,所以,輪迴的總根源就在“根境接觸之時”。

輪迴為什麼會發生?原因就是,由於根和塵相對的時候,那邊出來很多的境,這邊就引起很多的心,緣可愛的境生貪,不可愛的境生嗔等等,隨著就起煩惱,然後就起各種的造作,形成業力,以這個業就會感召三有的受生。所有的輪迴現象就是從“根塵相對起妄識”開始的,這個妄識就是生死雜染的心,它的發生處、根源處就在這裡,要防護處也在這裡。

這樣,比丘就明白了生死根源的問題(生死機制最初發生點的問題),由此他就會選擇修遠離行。


如是最初修遠離行,離憒鬧處。樂空閑處,阿蘭若處,山野林中,稻穰[卄/積]等,樹下露地,塚間處住,則能係縛心之猿猴。以修習故,心則寂靜。不樂聚落歌舞戲笑憒鬧之處,亦不樂見長幼婦女,不樂多語。有二犍尼皆壞梵行,一是婬女,二多言說。皆悉捨離。既捨離已,心一寂靜。彼人之心,能如是住。

由於如實見到了生死的發生處,看清了其中的過患,這比丘就開始修遠離行,遠離憒鬧之處。他樂意住在空閒之處、阿蘭若處、山野、林中、稻田、樹下、露地、墳間。出離,這是小乘道的根本。他為什麼能這樣呢?因為他觀察到,六根接觸憒鬧污濁的環境,根塵相對就會發生很多雜染生死的因緣。所以他樂於修遠塵離境的寂靜之行,安住在清幽的蘭若、山林、墳間等。由於環境比較清淨,他就有力量約束心這個猿猴,再由修習的力量,心就能得以寂靜。因此他不歡喜去那些城市、歌舞、戲笑、憒鬧的地方,也不喜歡見長幼婦女,更不喜歡多說話。

在這當中,有兩種​​特別的因緣能破壞清淨梵行:一、婬女,二、多言說。比丘深知這一點而悉皆捨離。捨離以後,心一緣寂靜,能安然住在一個所緣上,沒有任何動搖,能這樣自在地安住。


云何正觀?初觀何法?彼人初心,如是觀察十八意行,能起善根,起不善根,起無記根。

那具體該怎麼正觀呢?最初應該觀什麼法呢?修行人最初應以心觀察十八種意行。也就是要觀察六根和六境相對時所出生的十八種心的走法。當六根與六境接觸時,能起六種善根、六種不善根、六種無記根,總共十八種情況。對於這些一一觀察之後,比丘就知道怎麼來調治自心,怎麼遠離不善雜染等等。


何等十八?所謂比丘正觀察意,眼見色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

怎麼觀十八意行呢?比丘客觀地觀察自己內心的狀況。他發現,在眼睛見色以後,如果起了喜愛的心而貪染,就得不善報。如果起憂患之心,害怕心染著境相而落入生死,這樣有意識地防範而遠離染欲,那就能得善報。如果起的只是無記的捨心,既沒有貪愛染著,也沒有捨離欲境的心,這就得無記報。

總之,這裡對於心的觀察要把握三方面:當六根接觸六境的時候,如果喜愛上了那個境,心就會染著在上面取境不捨,這就是在跟生死輪迴相連,更直接地說,這時就已經落入生死了。如果知道這上問題嚴重,一閃失就會落生死,由此秉持正念遠離欲染的心,那就可以得善報。如果心是中庸狀態,沒有染著在上面,也沒有離染的心,那就得無記報。

以上內容用三意、三行、三果來歸納。三意,指面對境界時有喜、憂、舍三種心的狀況;三行,是隨之而發生三種業行,染著、離染和中庸;三果,指由此得三種果報,不善報、善報和無記報。像這樣,能看到對境的時候起三種心,出現三種走向,得三種報,那就出現了這上的正觀。


又復如是,耳聞聲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

“又復如是”指其它五根對五塵時也要按三意、三行、三果來作正觀。也就是,當耳朵聽聞聲音以後,要看到自己內心的三種意態走向:如果起了喜愛的心而染著在上面,那就會得不善報。譬如聽到女人的聲音或者聽歌曲時生了愛染,心著在上面,這樣就已經捲入生死了,這就得不善報。在面對聲音境界的時候,如果心裡非常警覺、提防,知道一陷進去就入了生死,由此遠離欲染的心,這就會得善果報。如果是中庸的捨念狀態,既沒有染著、也沒有離染,那就得無記報。


又復如是,鼻聞香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

所謂鼻聞香後的情形,也看到心的三種走向。如果起了喜樂之意,認為“呀,好香啊!”心染著在上面,那就入了生死,得不善報。如果起了憂意,害怕耽著香味會入生死,從而遠離染欲,那就會得善報。如果起的是非喜非憂的捨意,既沒有染著、也沒有離染,那就得無記報。這就是鼻聞香後內心的三種走向,明確以後就知道該怎麼取捨。


又復如是,舌知味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又復如是,身覺觸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又復如是,意知法已,若喜意染,得不善報。若起憂意,離染欲意,則得善報。若起舍意,得無記報。

後三者也是這樣。舌品嚐知味後,如果起了喜心而染著,那就得不善報。如果起了憂患之心,知道染著會陷入生死,從而遠離染欲,那就會得善報。如果是中庸的捨意,就得無記報。

身體觸到了某些妙觸後生了喜心,染著這樣的境,那也一樣是得不善報。如果認為一旦染著就要入生死,起了憂患之心,遠離染欲,那就會得善報。如果是非喜非憂的捨意,就得無記報。

再者,意識了知某個法,也有三種心理走向。比如我在這裡憶想某個境,如果心裡生了喜樂,從而染著,那就得不善報。如果知道心一著法塵,就會陷入生死,起憂患心遠離染欲,那就會得善報。如果是非喜非憂的捨意,既無染著、也無離染,就得無記報。


以如是等十八意行三報因緣,世間生退。

以對這十八意行的三種果報因緣,修行人一一明辨,認識取捨,就可以退離轉生世間的因緣。由於不取著能生輪迴的因緣,也就不再受生輪迴。


若彼比丘如是觀察十八意行,得上初地。彼地夜叉見如是已,轉復歡喜,次第傳聞虛空夜叉。彼地夜叉虛空夜叉,彼二夜叉向四大王歡喜心說。彼四大王向四天王,歡喜說言:閻浮提中,某國某村某聚落中,某善男子,如是種姓,如是名字,剃除鬚髮,被服法衣,正信出家。既出家已,離憒鬧處,在寂靜處。今復觀察十八意行,已證彼法。彼四大王如是說已,四天王聞,轉復增上歡喜心曰:魔分損減,正法朋長。彼四天王,如是複向三十三天帝釋天王歡喜說言:閻浮提中,次第乃至某善男子,某甲種姓,名字某甲,剃除鬚髮,被服法衣,正信出家。離憒鬧處,乃至塚間。如法觀察十八意行,已證彼法,如法正住。彼四天王向帝釋王如是說已,彼憍屍迦,三十三天帝釋王聞,心大歡喜。

如果那比丘這樣觀察十八意行,得生上地。當地夜叉見了這樣的情形,就越加歡喜,他把消息傳給虛空夜叉,又傳給四大王,又傳給四天王。說某地、某人,他怎麼剃髮出家,離憒鬧處,在寂靜處觀察十八意行,證得彼法等等。四大王匯報後,四天王聽了,更增歡喜,高興地說:“魔分損減,正法朋長。”四天王也向天帝做了匯報,天帝聽了以後也生大歡喜心。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如是比丘已如法觀十八意行,得初地已,後復更證何者異地?

修行者又在內心思維,要隨順正法而行,因此就去觀察法行的差別。這樣比丘如前已經如法觀了十八意行,得初地過後,後面還要證另外什麼地位呢?


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彼復次第觀察四家。四者所謂慧家諦家舍家出家。

以見、以聽聞、以心了知或者以天眼可見,修行者更進一步次第觀察四家,即所謂慧家、諦家、舍家、出家。


云何比丘住於慧家?謂彼比丘如是觀察自身正法,如是如實分分善知,此身中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

那麼怎樣是比丘住於智慧之家呢?這是指比丘觀察自身中的真實法性,這樣如實一分一分地善加分別了知,如實見到身體中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這六大界。因此比丘住在智慧之家就是,一一地了知自身六界法性的狀況。他用智慧打開身體,就看到有地水火風空識六大界,一一進行如實地觀察。


何者地界?地界二種,一內二外。何者為內?身中所有諸分名內,是內有覺。彼何者覺?與皮肉等和合則覺,所謂發毛爪齒等根,堅澀所攝,入內名覺。彼復何者?所謂發毛爪齒皮肉,筋脈骨髓,脾腎心肺,涕唾等處,生藏熟藏,小腸大腸肚胃頭腦,如是身中,一切內分,堅澀有覺,名內地界。

什麼是地界呢?地界包括內外兩種。什麼是內地界呢?就是指身體的骨肉等堅澀部分,這稱為內地界。凡是內的法都有知覺。那怎麼會知覺地界呢?當心識跟皮肉等和合就有了覺,就為心所執受。所謂毛髮、牙齒、指甲等身根,都有堅固有礙的相,這是堅澀的地界體分所攝的。入於其中,為心所攝持,這叫做“覺”。具體有覺的地界有哪些呢?有頭髮、汗毛、指甲、牙齒、皮膚、肌肉、筋脈、骨髓、脾臟、腎臟、心臟、肺臟、鼻涕、唾液等這些身體部分,也包括生藏、熟藏、小腸、大腸、腹部、胃、頭腦這些。身體裡一切堅澀為體性的部分,有心識的覺受,這些稱為內的地界。


何者名為外地界耶?所有外地,堅澀不覺,名外地界。

什麼叫做外地界呢?就是所有外在的地大,具有堅固有礙的相。堅澀不覺,就是沒有被心識攝持。這樣的地大都稱為外的地界。


若內地界,若外地界,彼一和合。此界唯界。觀此地界,無有作者,無有受者,非無因緣,無常無樂,無我無淨。比丘如是觀察慧家,則得解脫。一切非我,亦無我所,亦無所我。如是地界如實正知,如實見已,心得離欲。如是比丘,則於慧家而得解脫。

這一段由“法”、“觀”、“慧”、“念”、“住”、“退”這六個字來作解釋。所謂的“法”,就是以上所說的十八意行“三種果報走向”的法,這是緣起的內涵。也就是,知道了根塵相對時會起意行,會得果報,在緣起上絲毫都不錯,這就是無誤的緣起律的法。“觀”,就是對此作如實的觀察。“慧”,就是由於這樣正觀以後,出現了抉擇慧。“念”,就是與之伴隨的會有一個明記不忘的念。“住”,就是持住這個正念。“退”,就是已經發生了念住的力量,就從受生世間的緣起之流裡退出來了,這就是在正觀之後發生的作用,也就是“正法念處”的一分的內涵。

這裡作六界觀。第一個地界觀又分多體觀、唯法觀、因緣觀三種。首先,多體觀就是指無論內地界或者外地界,總的是“一合相”,或者說多分和合而現的整一的假相,實際沒有一體。譬如無論什麼地,都是由上、下、左、右、前、後等多分合出一個相狀來,從而在人們心前顯現。然而由於它是多分合起來的整體相,當看到多分的時候就沒有一體了,因此這個一是假的。這樣作“多體觀”之後,就會發現這裡面沒有一,由此會了解這裡沒有我。

接著作唯法觀。這裡面沒有補特伽羅我,它到底是什麼呢?它只是一種界性。觀察這個地界,只是一種堅固、有質礙的性質,叫做堅澀,這上面並沒有一個補特伽羅的作者或受者。譬如,內所攝的地界就是身體的各種堅澀部分,當它在運作的時候,就只看到這個地界在運作,而沒有人我。或者感受疼痛等​​的​​時候,也只是地界、心識和合的一種反應,這上面也沒有人我。也就是,在這種堅澀性的法上面,不存在常、一、自在的我的法相。這就叫唯法觀,只是這麼一個法而已。

接著作因緣觀。就是知道它不是自然生的,是由因緣所生,由於因緣生的緣故,沒有獨立自主的體性,“緣聚時現,緣散時滅”,因此不會住到第二剎那,它是無常性。再者,一剎那就滅掉了,它是苦性。再者,既是生滅相,又是多分相,唯一只是法,所以就不是我。再者,它只是一種緣生的染法,所以沒有清淨。這樣看到,這一切都只是因緣生的法,只是一些多分的、緣生緣滅的相,這上面沒有我,也沒有出現新的我。比丘住在智慧上這樣觀察,他就得到解脫。

有情一般落在主體和客體的對待當中,認為這邊有主體的我,然後對我想要的、屬於我的就產生我所的執著。然而,在這裡看到在主體上沒有我,就只是一些多分的、緣生的、生滅的法,客體上也只是多分的、緣生的、生滅的法,這也沒沒出現新的我。再者,既然沒有我只是法,就不會有什麼“它屬於我”,也不會有“我屬於它”,這樣就離了“它是我所”、“我是彼所”的觀念。由此就脫掉了我見、我所見,私慾就會解除。

這裡就停留在人無我的觀照層面,以此在根源上去掉了私我的染欲。因為一切欲都是為著我作的,現在看到我沒有了,我所也沒有了,這樣為著我而起的慾就會遠離,不會想到為了我爭取什麼,為了我逃避什麼。徹徹底底沒有了我,這個觀念拿掉了,比丘就離欲了。這樣,他住在智慧家就得到解脫了,也就是,以我執、我所執為根源的一系列的惑、業、苦的運轉全部都脫下來了,因為根已經拔掉了。


何者水界?水界二種,一內二外。何者為內?所有水數,皆水界相,所謂爛相。體中津潤,涕淚涎唾,腦血脂汁,凝脂髓膽,小便汗等,如是身中,有內水數,覺分所攝,名內水界。何者名為外水界耶?諸外水數,濕潤所攝,所謂不覺,不覺所攝。以不覺故,名外水界。

再者,什麼是水界呢?這也有內外兩種。什麼是內水界呢?就是所有屬於水的方面,這些都有水界的相。所謂水界的相就是濕潤爛相。內水界包括身體裡所有的津液濕潤分,像鼻涕、眼淚、口水、腦汁、血液、脂肪液、凝脂、骨髓、膽汁、小便、汗水等等。由於身體裡有屬於內水界的種種法,這些是屬於內的覺分,叫做內水界。如果身體水大增盛,四大失調,不平衡,那自己就會有腫脹等苦受,這就是內水界的增盛相。

什麼是外水界?就是身外的水都有濕潤性,屬於水界。稱為外就是指非內心識所攝。比如外面漲大水時,你身體並沒有水大增盛的苦受等等,所以它是外水界。


若外水界,若內水界,彼一和合,此界唯界。觀此水界,一切非我,亦非我所,亦非所我。如是水界,如實正知,如實見已,心得離欲。如是比丘住於慧家。

無論外水界、內水界,都是一樣的體性,都是多分和合相。所有水看似一體,實際上找不到一。水是可以分解的,比如一碗水可以分成兩份、四份、八份,可以不斷地分,以至分成水滴,水滴還可以細分等等。就像這樣,由於水呈現的時候有內、外、中等各分,所以它是有分的。而水僅僅是由各分和合似現一體相,其實沒有一體,只是“一合相”。

這水界唯一就是濕潤的界性,觀察水界一切中都沒有我,也不是我所有,我也並非屬於水界。像這樣,對於水界本相如實了解,見到它的真實體性,心就離欲了。從此不會執水界為我,也不會執取為我所,不會對它生起任何私我的慾,因此自然就離欲了,這樣比丘就能安住於智慧之家。


何者火界?火界二種,一內二外。何者為內?身內所有種種分分,若火火攝,是內有覺。所謂身暖而不燒燃,所謂能消。何者能消?謂啖飲食,得味正樂,迴轉消化。如是身中,內及內分,若火火攝,是內有覺,名內火界。何者名為外火界耶?所有一切外火火數,若暖暖攝,不覺所攝,以不覺故,名外火界。

接著觀察火界,這也有內外兩種。第一說內,第二說外。什麼是內火界?身體裡各種體分,如果有火或者以火所攝的法,就是內在有覺知的內火界。也就是說身體裡的暖熱是內火界,它不是燃燒的火,是能夠起消化作用的熱力。能消化也就是指在嚼啖飲食,享受飲食美味後,食物進入了腸胃等器官而作消化,這得有火力才能消解。像這樣,身體各部分的熱力都是火大所攝。當身體中有火時,人是有感覺的。如果火大增盛,感覺發燒或者發熱等等,這就叫內火界增盛。

什麼是外火界呢?就是所有一切外火和屬於火類的法。也就是說,凡是外在熱性所攝的法,都屬於外火界法。它是屬於無覺知法,以心識中無覺知故,稱為外火界。


若內火界,若外火界,彼一和合。此界唯界。觀此火界,一切非我,亦非我所,亦非所我。如是火界,如實正知,如實見已,心得離欲。如是火界,非有作者,非有受者。

無論外火界和內火界都是一和合相,也就是說,火可以分成上中下等各分,每一分裡又可以分成上中下等各分,因此火上面沒有諦實的一體。這火界只是一種暖熱的界性。觀察火界一切中都沒有我,也不是我所有,我也並非屬於火界。像這樣的火界,如實見到體相,心就離欲了。

在這火界上,沒有作者我,也沒有受者我。因此,我們遍觀內外的火界,都只是一種緣起的法。像這樣認知到火界唯法無我。


何者風界?風界二種,一內二外。何者為內?身中所有若內內分,風數所攝,若輕輕動,覺分所攝。彼復何者?謂上行風,若下行風,若傍行風,若產等風,若如針刺,如刀所斫,邪分別風,有旋轉風,如是等風,有八十種。動如蟲行,如是等風,如是八十,於八十處分分行風。如是身內,分分處處,風數所攝,輕動成熟,有覺所攝,名內風界。

再觀察風界,這也有內外兩種。什麼是內風呢?身體內在屬於風大的都是內風界。風以輕飄、動轉為性。如果體會身體裡各種器官組織動轉、運行,這其實就是內覺分所攝的風界,稱為內風界。具體來說包括上行風、下行風、旁行風、生產的風等等。有的風像針刺的感覺、有的風像被刀砍的感覺、有的風是邪風、有的風是旋轉風,有絞痛的感覺等等,類似這樣的風有八十種。風動的狀態就像小蟲爬行,這八十種在各自不同地方運行。身體裡每一分,每一處,都是由八十種風數所攝的。這樣輕動能成熟的風是覺分所攝,這就叫做內風界。


何者名為外風界耶?所有外風,輕動數攝,和合無覺,名外風界。

什麼是外風界呢?所有外風屬於輕動範疇,即使和合增盛也沒有感覺,因為不是內識覺分所攝,所以叫做外風界。


若內風界,若外風界,彼一和合。此界唯界。觀此風界,一切非我,亦非我所,亦非所我。如是風界,無有作者,無有受者。如是如是,如實正知。如實見已,心得離欲。如是比丘證於慧家。

內風界、外風界一樣是多分所成的和合相,並沒諦實的一體。要看到這風界只是動轉的法,一種輕動性或者動轉性而已。一切風中都沒有我,也沒有我所,也沒有我屬於風界。像這樣,看到風界上沒有作者我,沒有受者我,如實見到本相後,心對於風界就離欲了。像這樣,比丘證達智慧本家境界,通達了風界無我。


何者名為虛空界耶?虛空界者,亦有二種,一內二外。何者為內?謂此身中所有內分,內分虛空,虛空所攝,有覺知處。不普不遍,色動轉處。飲食眾味,轉下消化,開張之處。又咽喉中,耳中眼中,鼻中虛空,舌處虛空,口內等空,口中舌動行處虛空。此等名為內虛空界。

再者,什麼是虛空界呢?它也有內外兩種。什麼是內呢?也就是身體裡所有內在空的部分,都屬於虛空界。身體覺知所能感覺的空,它並不是普遍的。在色法轉動的時候要有它相應的空間,否則就動不了;吃的飲食眾味要入腸消化,開張之處,也是空的;在咽喉中有空,耳中有空,眼中有空,鼻中有空,舌處有空,口內等有空,口中舌頭運動處有空,這些都叫做內虛空界。


何者名為外虛空界?所有虛空,覺處不攝,不一切滿,不一切遍。所謂樹枝條葉間空,一切窟中諸所有空,山谷河澗,如是等中所有虛空。若外孔穴,如是名為外虛空界。

什麼叫做外虛空界呢?就是所有外在的虛空,它是不被內覺處心識所攝的,不是滿一切處遍一切處的。所謂樹的枝條與葉等之間的空,比如葉子與葉子之間的空、枝與枝之間的空,一切洞窟中的空、山谷裡的空、河澗中的空,如是等中的虛空,各個不同。總之外面的孔穴空隙都叫外的虛空界。


若內色中攝虛空界,若外色中攝虛空界,彼一和合。此界唯界。觀此空界,一切非我,亦非我所,亦非所我。如是如是,觀虛空界,如實正知。如實見已,心得離欲。如是觀已,則不放逸。此虛空界,一切非我,亦非我所,亦非所我,無有作者,無有受者。如是知已,心得離欲。

無論內色所攝的虛空界,還是外色所攝的虛空界,實際都是一和合的假相。要看到這虛空界就只是空無礙的界性。觀察這虛空一切都不是我,也不是我所有,也沒有我屬於空。這樣如實觀虛空界,如實地證知。見到空界的真相後,心就對虛空遠離了貪欲。於虛空界不放逸,就是說心不會外散,不會攀緣在房屋等各種空間假法上。這個虛空界一切都不是我,不是我所,也不是所我,沒有作者,沒有受者,這樣了知之後,心就離欲了。


何者識界?謂十二入,內外和合,眼識見物,意識了別,如是耳鼻舌身意識。如是識界,意是根本,皆意識知。

什麼是識界呢?就是指內六根、外六塵,這稱為十二入。也就是說內根與外塵和合相觸時,會發生各種識。也就是說眼識見物,意識了別;或者耳識聞聲,意識了別;鼻識嗅香,意識了別;舌識嚐味,意識了別; 身識覺觸,意識了別等等。

像這樣,識界都是以意為根本,都是意識在一分一分地了知,因此這就叫做識界。

這識界也只是多分的和合相,這上沒有作者我,也沒有受者我。我們遍觀識界,都只是一種緣起的法。像這樣認知到識界唯法無我。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行法意在前,意有力速疾。先意動轉已,則能說能行。
抖擻諸惡業,則能知退生。諦知業果報,則得不死處。

這時,世尊用詩偈再次說:意念是一切行為的先導,有了意念以後,就會做各種事。意識很有力,它發動得非常快。意只要先一動轉,後面人就能說能行了。如果能夠一心調伏心,抖擻掉各種塵勞惡業,就能了知如何退卻生死。如果能諦察各種業因果報,那就能知道止息感生死的業,能到達不死之處。業的發端就在於內心的意,所以一切處要制伏心意。


能制一切根,樂利益眾生,諸根調寂靜,是安隱比丘。

能制伏一切根,不讓根識入在塵勞裡,起惑造業。而樂於利益眾生,諸根得以調伏獲得寂靜,這是安隱自在的比丘。


乘駕六根輦,能殺欲心怨,勇智行蘭若,能到寂靜處。

乘駕著六根的車輦,能夠殺了欲心這個怨敵。生死輪迴以愛欲為根本。由於一念愛欲,驅使六根入到六塵裡,心隨境而起各種迷惑妄業。現在一心正念駕馭六根,使得它隨順法行,殺掉最大的生死怨家——貪欲。以這樣勇猛的智慧行頭陀寂靜行,這樣就能到達涅槃寂靜之處。


阿蘭若知足,臥地心安隱,能抖擻惡法,如風散重雲。
身業口業善,喜樂行善行,諦見行恭敬,能破壞魔軍。

住在阿蘭若裡少欲知足,不貪著其他的外境。躺在大地上心很安穩,能抖擻去除一切塵勞惡法,也就是說頭陀行能去掉身口意的一切染污法,就如同大風吹散厚重的烏雲,現出很清淨的天空。

這樣身業和口業都十分賢善,而且心裡喜愛,樂於行持善行。由於諦見到真諦,知道無我,一切處無我而謙和恭敬,就能破壞魔軍。


欲等不能縛,心善而不貪,多有慈悲意,出道住比丘。

貪欲等煩惱不能束縛自己的心,心始終賢善而沒有貪著,內在多有慈悲之意,這就是安住出世間道的比丘。


境界是縛因,若不愛色等,彼至勝寂靜,到不苦惱處。

色聲香味觸等六塵境界,這些是繫縛自心的因。心一遇境,隨之就會起欲染貪著在上面,被綁在生死裡。所以,如果比丘不愛著色等五欲,他就已臻至殊勝寂靜,到達沒有苦惱的解脫處了。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如是思惟:比丘觀察十八意行,成就初地,諦知六界,得第二地。复念何法得第三地?

再者,修行者內心思維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他這樣思維:比丘通過觀察十八意行,成就了初地。又審諦地思維六界,獲得了第二地。他再思維憶念了什麼法而得到第三地呢?


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如實諦知五受根故,得第三地。

他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該比丘是如實諦知了五受根的緣故,而獲得第三地。


云何諦知樂受欲生?彼如實知,如是次第知苦受生,知喜受生,知憂受生,知舍受生。

什麼是如實地了知樂受欲的產生呢?這裡的“欲”是愛的意思,在十二緣起裡是由受生愛,也就是以諸受出生欲。對此如實了知,而且如實次第知道其他的苦受生、喜受生、憂受生、舍受生。總之,五種受怎麼產生,他都知道。以如實了知,從而遠離貪欲。


有樂皆知。知觸因緣,而生樂受。知樂受已,彼如實知,我知樂受。若彼比丘知觸因緣而生樂受,於樂受觸,不生貪樂。知樂受觸生樂受已,則樂受滅。彼樂受滅,則如實知,我樂受滅。

凡是有樂受,比丘心裡都了解。他知道這是以觸為因緣生的樂受。知道樂受後,他如實了解到,我知道了樂受的真相。那比丘知道由觸因緣生樂受,之後,對於生樂受的觸就不生貪樂了。

他一知道由樂受觸生樂受,之後樂受就滅掉了,他也就不著取在上面。如果樂受滅掉了,他就如實知道自己的樂受滅掉了,知道原來前面的樂受是假的。譬如有人覺得肉很好吃,其實這是觸境的因緣發生的,後來他觀想肉是蓮花,結果觸因緣一消失就沒了肉味,這就明顯可以感覺這個樂受是假的。


彼如是念:我苦受生,因緣而生。彼知苦受,如樂受生。彼如是知,如說樂受,觸緣生等。此苦受中,如是廣說。

他又這樣想:我的苦受生起也是因緣生的。他了解到苦受跟樂受的生起一樣,也是由觸的因緣而生。就像以樂受觸為因緣而生樂受,相反以苦受觸為因緣生苦受。接觸色聲香味觸的任何境緣,出現任何樂受,這都是因緣起的。那麼同樣的,在接觸不可意的五境時,就會產生苦受。無論苦樂,諸如此類的受都是虛假的,不必去執著,不能死死得認定,執著實有受。

譬如上海人吃甜食感覺很舒服,這是由於他的舌根觸甜時產生了樂受,實際這是虛假的,這是觸因緣所現的假相。如果換一種想法,他的樂受就會沒有,或者他的心作意不一樣,結果就不一樣了。比如他去了四川,吃慣了辣以後,再吃甜就感覺沒之前的樂受了。換個角度說,他以前吃辣感覺很難受,這也是由觸因緣而起的。後來因緣轉了,他的作意、串習都不一樣,他吃辣就感覺很舒服。諸如此類現像很多。這說明苦受、樂受全部都是觸因緣而生的。

當然,這裡面也伴隨著無明的心。譬如說我現在坐在這裡,對於房屋的觀感不同,認為這個很狹小,結果一觸及到它就生苦。如果你附著在這個觸上,這種苦就會持續。如果你的心跳到另一個認知上,被它的小裝修吸引,你就會感覺這是很舒服的。這麼一想的時候,觸因緣就變了,它就不生苦了。或者從一個人的觀感來看,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過去很喜歡她的時候,眼睛一觸就生樂受,後來結婚後變成怨家了,再看就生苦的感受。通過諸如此類的現象,可以看出五種受全都是虛假的。


云何比丘知於喜受?共觸因緣,生於喜受。云何比丘知於憂受?共觸因緣,生於憂受。若隨順觀,彼喜受已,喜受則滅,見其滅已,離喜受欲。若我喜受初生則滅,見其滅已,如實知受,心得離欲。如是憂受,如是廣說。舍亦如是。

五受根叫做苦、樂、憂、喜、舍,通常苦樂指身體,憂喜指心理。這裡再次說到,什麼是比丘知於喜受?就是他了解到喜受也是觸因緣生的,憂受也是觸因緣而生,這樣隨順觀察喜受後,喜受就會滅掉。見到它滅後,就會離開對於喜受的愛欲。如果喜受剛一生起就見到它滅,真正見到喜受是一種壞滅性的法,如實了知了受,心就能離欲。從世俗上見到受剎那就滅了,這是見到它的細無常。從勝義上觀察,會更深地了達本來無受,受如夢般,虛假不實。照見受的實相,就會脫離對它的慾染。

同樣,憂受也是如此,若它也是出生一剎那就滅掉了,即知憂也是假的,你不要沉浸在憂當中。舍受也是如此,它也是虛假的,這是沒有發生苦、樂、憂、喜狀況的中庸的受。它也是由因緣而起的,當下就滅掉,所以對它也要捨離欲染。


彼如是知,得第三地。彼地夜叉,知已歡喜,次第上聞虛空夜叉。虛空夜叉聞四大王,彼四大王聞四天王。彼四天王向憍屍迦帝釋王說:閻浮提中,某國某村某聚落中,某善男子,如是種姓,如是名字,剃除鬚髮,被服法衣,正信出家,得第三地,欲共魔戰。減損魔分,長正法朋。彼既聞已,轉復歡喜。彼憍屍迦帝釋天王,即乘大象,其像名曰堙羅槃那,從大神通第一天眾,到炎摩天,歡喜說言:閻浮提中,次第乃至某善男子,廣說乃至得第三地,欲共魔戰。損減魔分,長正法朋。彼炎摩天,從帝釋王如是聞已,轉復歡喜。

像這樣,比丘了解真相後就獲得第三地。當地的夜叉知道後很歡喜,次第上聞虛空夜叉,又上聞四大王,又上聞四天王,接著向帝釋王說:閻浮提某國某村落某聚落,某善男子是這樣的種姓、這樣的名字,剃除鬚髮,披上法衣,正信出家,獲得第三地,想共魔鬥戰,減損魔分,增長正法友朋。帝釋聽後很歡喜,又乘著大象跟大神通第一的天眾到炎摩天,歡喜地說:閻浮提中……乃至某善男子……乃至得三地,欲共魔戰,損減魔分,長正法朋。炎摩天聽到後就轉而歡喜。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比丘得第三地,次第更修得第四地?彼見聞知,或天眼見,比丘欲得第四地者,如是觀察:以觸因緣,我樂受生。若彼樂因,樂因緣滅,寂靜失沒,則無樂受。以觸因緣,我苦受生。如是捨離,苦觸苦受苦集苦等,諸苦因緣。彼如是知,觸因緣受,我受念念,共觸而生,因觸而生。彼於樂受,心不生喜,不生喜樂不贊彼受,亦不多作,不生味著。

修行者再次從內心思維,他隨順正法,觀察法行。比丘怎樣在得第三地後,次第又修得了第四地呢?

他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比丘想得到第四地要這樣觀察:以觸的因緣生起樂受,如果沒有了樂的因緣,樂觸滅了、寂靜了、失去了,那就沒有了樂受,因為是以觸的因緣才生起苦受。像這樣,如果捨離了苦觸、苦受、苦集、苦等的諸苦因緣,就捨離了苦。他這樣知道觸因緣生受:我的受,念念都是伴隨觸而生的,由於是觸生的,不是自然生的,不是自性有的。有了這一份認知,他就對於樂受不生喜樂,也不讚歎樂受,也不多做、不求取樂受,也不在樂受起時生味著,或者沒起時生希慕。

這一句就破掉了現在世上的享樂論。他們認為快樂是真實的,樂受是非常重要的。其實不過就是根境接觸的時候產生的一種幻受。因緣一拿掉,隨之就寂滅了,所以根本沒有實義。比丘了解真相後,對於樂受就不生歡喜了。這樣的人,他的心態跟世俗人不一樣。世俗人吃了好的什麼、聽到好聽的什麼、穿了漂亮的都會非常歡喜,但比丘看他的狀態就認為他很愚癡。實際上,他對於這種樂受不愛著,也不讚歎這有什麼真實意義,也不會做很多營作。這個“作”字現代人說“營造”,也不會味著這種幻受。


如是苦受不能逼迮,不惱不亂。如是行舍,憶念正知。如是三受自餘諸心,皆悉無染,一切捨離。如是捨者,清淨鮮白。

就像這樣修行,苦受也不會壓逼他的心,不會讓他的心變得很狹窄,也不會惱亂他的心。就像這樣,他了解苦受也是因緣生的,並不是真實的法。在遭遇違緣的時候,他不會以為我真正受了很大的苦,我有很大的屈辱,我很可憐等等。他的心胸很寬闊,能夠容納這一切,看淡這一切,因此心不狹小,也不惱亂。譬如我生一個病,那就是由病因緣而起的苦受,很正常地看待它,不誇張,不擔憂。或者觸及一些不可意境生了苦受,也知道它是一個因緣生法,這樣就不會粘著在上面,求擺脫,求離苦。

就像這樣,行舍就是不住在苦和樂的耽著當中,也不對其餘三受的心染著。憶念而正知,這樣一切捨離的捨是清淨鮮白的。


彼比丘如是心念:我今此舍,如是清淨,如是鮮白,我今云何得虛空處?彼人如是,悕望欲得虛空處行。如彼處心,我云何得?我已證舍,究竟堅固。我今此舍,畢竟喜樂,常攝不離,我以此舍取虛空處。又我此舍,如是清淨,如是鮮白,用取識處無所有處,用取非想非非想處,我悕彼處。如是正行。

比丘這樣心裡想:我現在的捨是這樣清淨、這樣鮮白,我現在如何能獲得虛空處?他是這樣希望得到空無邊處的行境:就像彼處的心,我怎麼能得到?我已經證得了舍究竟堅固,我現在這個舍是畢竟的喜樂,要常常攝持不離開。我要以這個舍來取虛空處境界;我這個舍又是如此清淨、如此鮮白,依靠它來修取識處、無所有處以及非想非非想處,這些無色界四處境界。我希求那些境界應該這樣來修正行。


彼人如是,正行非想非非想處。作如是念:我今此舍,依於彼處,如彼處法,令我得之。我以此舍,喜樂彼處,用取彼處,正行非想非非想處。

那人這樣正修行非想非非想處境界。他這樣想:我現在的這個舍境界,依於它,可以使我得到非想非非想處的法。我以這個舍境界而樂求非想非非想處,以此境界為依,求取彼非想非非想處境界,正修行非想非非想處境界。


譬如世間善巧金師,若其弟子,以生色金置於火中,以筒吹之,以手執鉗,並㧌並吹,極令善調。

這就像世間善巧金匠以及他的學徒,把生金礦放在火裡,用吹火筒去吹,手裡拿著鑄造的鉗子邊撥邊吹去雜質,使金子非常調柔。


彼生色金,調柔真淨,光色明好。隨所須用,一切造作,皆可讚嘆。一切方土隨所至處,無說過者。磨之無垢,不雜不澀。第一柔軟,所作皆妙。光明淨胜,映蔽餘寶。

之後,這塊生金就變得調柔、純真、清淨,光色明好。隨著需要什麼,這金子一切都堪能,都能造作。做成了都可讚嘆,都能造得很好。各方各地,無論到哪裡都沒有人挑金子的毛病,沒有說不純的,沒有超過這種金子品質的。研磨它沒有垢染,沒有雜質也不粗澀,第一柔軟。無論做什麼金品都很善妙。這金子光明殊勝,超過了其他的寶物。


然此巧師,若其弟子,知彼真金善巧能治,知是真寶。如是知已,隨所憶念,欲作何等,令見之者皆生歡喜。即以作鈴,若莊嚴身,若不見處,若眼見處。若作耳鐺,用莊嚴耳。若作瓔珞,用莊嚴咽。若以莊嚴,供養經論。若作指環,環有印文,用莊嚴指。若作金鬘,若作髻冠,以莊嚴髻。何處何處,用以莊嚴,彼彼如是,相應善成。

而這個巧匠金師和他的弟子知道這真金能夠很善巧地打製成各種金器。知道它是真實金子、真實的妙品。他心裡有數,隨著他心裡思維想做一個什麼金器,都能讓見到的人心生歡喜。比如做成鈴來莊嚴身體,無論在看不到的地方,還是在眼見處都可以。或者打製成耳環來莊嚴,或者做成瓔珞來莊嚴頸項,或者用金莊嚴書函來供養經論,或者做成指環,環上有印紋來莊嚴手指,或者打製成金鬘,或者做成金冠來莊嚴髮髻。無論哪裡需要莊嚴,都能夠相應地打製成滿意的金器。


如是有智善戒比丘,生如是心:我今此舍,如是清淨,如是鮮白,如是正行,取虛空處,我則相應。我依此舍,繫念彼處,喜樂彼處,用取彼處。我以此舍,行虛空處。

就像這樣,有智慧、善巧持戒的比丘生了這樣的心:我現在不著於樂,也不著於苦,我這樣的捨心如此清淨、如此鮮白、如此正行。我用這個捨去修取虛空處境界,我就能夠相應。我依靠這個舍繫念那裡、喜樂那裡,取那個境界,我以這個舍就能行到虛空處。這舍心就好比調柔的真金,這是相當好的。它沒有垢染、沒有雜質等等,隨著金匠想打成什麼,就能夠很順利地打成。那麼同樣,一旦住在舍念清淨當中,非常清淨純一,你想取什麼境界,馬上就能現前。


如是識處,無所有處,如是非想非非想處,如是憶念:我今此舍,云何得常不動不壞,不念念滅?彼思惟已,次復攀緣四無色處。彼舍非常,非是無常,非動不動,非常無常。彼如是知,彼虛空處。如是識處無所有處,如是非想非非想處。緣於彼處,非常無常,則於彼處心不喜樂。知不寂靜,無常動轉。

就像這樣,識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他都像這樣憶念:我現在怎麼以這個捨得到恆常不動、不壞、不念念滅無色界四種境界呢?他這樣思維後,接著攀緣四無色處境界。他想,這個捨不是常,也不是無常,它不屬於常和無常,它也不是動和不動,這樣他就如實了知了虛空處以及識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的境界。緣於彼處不是常不是無常,心就不喜樂無色界。他知道那是不寂靜,無常動轉的境界。


彼復觀受,知受欲生,知受生已。知受欲滅,知受滅已。知眼觸生。如是次第知耳觸生,知鼻觸生,知舌身意觸受之生。彼既如是證知受已,復於此受,更深觀察。眼觸生受,欲生已生,及此受住,我悉知之。知我受滅,欲滅已滅。

他又接著觀受,知道受快要生起,知道受已經生了。知道受快要滅去,知道受已經滅了。由此就知道是由眼觸而生受的。像這樣,依次知道由耳觸生受、由鼻觸生受、由舌觸生受、由身觸生受以及由意觸生受等的狀況。

像這樣如實地了解了怎樣從六種觸生受,證知了受是由觸產生後,他就更深細地觀察受。眼觸生受,要生、已生,以及這個受安住的狀況,我都知道了。而且知道受正滅、快滅和已滅等等,所有的狀況都很清晰。


又復知我耳觸生受。我眼觸受,已滅已沒,已厭已棄,更不復來。此受滅已,次第復觀耳觸生受。緣苦緣樂,不苦不樂,耳觸生受,如是如是,隨順觀察。如是知已,則於耳受不生喜樂。知彼受已,離欲解脫。

再者證知耳觸生受的情形。修行者知道我的眼觸受已經滅了,已經隱沒,對於它心已厭棄捨離,它不會再來了。這個眼觸受滅了以後,再次第觀耳觸生受,即如實觀察:我生了什麼受呢?當下知道:我現在耳觸生了樂受,或者生了苦受、生了舍受等等。像這樣見到真相後,就對耳受不生喜樂。明見耳受的真相之後,就能離欲而解脫。


耳觸生受,如是滅已。觀鼻生受,知鼻生受。鼻觸因緣,我此受生。樂緣生樂,苦緣生苦,不苦不樂因緣,故生不苦不樂。如是如是,隨順觀察。鼻觸生受,如實正知,受則滅沒,知受滅沒。彼既滅已,知鼻緣生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我若後時,鼻緣生受,如是觀察,亦如是生,生已復滅

耳觸生受這樣寂滅後,再觀鼻處生受。知道這是依靠鼻而生的感受。以鼻觸因緣我現在生了這個受,樂緣生了樂受,苦緣生了苦受,不苦不樂緣生了不苦不樂受。他按因緣如實觀察,如實了知。這樣一個個隨順觀察,如實地了解了鼻處生受,這個受就滅掉,隱沒了。如實了知鼻受滅,鼻受隱沒,就知道以鼻為緣所生的苦樂舍三種受的真相。他想,我如果將來鼻緣生受的時候,再這樣觀察,也還是這樣生,生了又滅的。

總而言之,就是觀察到當時的鼻觸生受,因緣聚的時候生,因緣散的時候滅,像這樣清晰地看到它怎么生,怎麼滅。


彼既滅已,觀舌生受。後時生受,亦有三種,如前所說。次第乃至觀意生受,亦有三種。彼既如是如實知受,得第四地。

鼻緣生受滅了後,就再觀舌所生受。後時生的舌受,也有苦樂舍三種。次第乃至觀意所生受,也有苦樂舍三種。這樣如實了解了受的真相,就得到了第四地。


勤發精進,欲脫魔縛。

得了第四地之後,勤發精進,想要脫離蘊魔的纏縛。


彼地夜叉,知已歡喜,如是複向虛空夜叉歡喜心說。虛空夜叉向四大王,亦如是說。彼四大王向四天王,亦如是說。彼四天王向帝釋王,亦如是說。彼帝釋王向炎摩天,如是說言:閻浮提中,某國某村某聚落中,某善男子,如是種姓,如是名字,剃除鬚髮,被服法衣,正信出家,持戒精勤。如是次第如實知受,得第四地,如我今者,向天所說。魔分損減,正法朋長。彼炎摩天見帝釋王乘彼白象堙羅槃那。彼炎摩天,如是見已心生歡喜,向帝釋王如是說言:汝今帝釋,閻浮提人,隨順法行,能生愛念,是汝所應。

當地的夜叉了解他的修行狀況後,就歡喜地上報給虛空夜叉,再上報四大王、四天王、帝釋王、炎摩天。他們都讚嘆閻浮提這個善男子,他有這樣的種姓、名字,剃髮出家,持戒精勤。就像這樣如實地了解受,得到第三地、第四地,魔分損減,正法朋長。炎摩天見到帝釋天乘天象來匯報,他也非常歡喜,說道:帝釋天,你現在應該對閻浮提隨順法行的人愛念有加。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舍魔縛已,觀察舍受?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彼比丘如是諦觀察受:眼識因緣,生不善受。彼受欲起,第二善緣,不善受滅,善受得生。彼記緣滅,記受則滅,無記受生。如是次第耳觸生受,鼻觸生受,舌觸生受,身觸生受,意觸生受。如是知受,善法滿足,煩惱微薄。

修行者又從內心思維,要隨順正法,應該觀察法行。那麼比丘怎樣脫離魔縛後,觀察舍受呢?

他見聞了解或以天眼見到,那比丘是這樣如實諦觀諸受的:依靠眼識因緣生起了不善的受。這個不善受要起的時候,第二個善的因緣積聚,不善受就滅了,而善受就生起了。當生有記受的緣滅了以後,有記受隨之而滅,無記受緊接著生起。就像這樣,次第耳觸生受、鼻觸生受、舌觸生受、身觸生受、意觸生受。像這樣如實了解了受而遠離貪染,就能使善法圓滿,煩惱微薄。


彼如是修,复細觀受。彼觀法受,法受共障,如燈光明,日光能障,如是二受,障亦如是。

他這樣修後,又細密地觀察受。他觀察到法受以及它的障礙,它們之間就像白天的燈光,以日光能障蔽一樣。相反的兩種緣法的感受,這二種受的障礙關係也是如此。


善受既生,障不善受,應如是知。譬如燈明,第二燈明不能相障。又思量受,若以何受、共何等受畢竟相障?彼見善受共不善受,畢竟相障。譬如燈明、星宿光明,二不相障。

善受生起時就能障礙不善的受,應當這樣了解。好比一個燈的光明,第二盞燈的光明不能障蔽它,這是不相障的情形,日光才能障蔽燈光。他又思維受,什麼樣的受和什麼受畢竟相互障礙?他見到善受和不善受一起畢竟相剋、相障。就好比燈明以星宿的光明不能相障,唯一以日光能障蔽。同樣,不善受只有善受才能障蔽,而不是以其他受可以障蔽的。


又彼比丘思量觀察,何受何受、何者何者,如是能壞?彼如是觀,無漏緣受壞漏緣受,譬如火光能障雪光。

比丘又思量觀察這兩類受之間,具體什麼樣的受對什麼樣的受,哪一個受障哪個,是怎麼破壞的?他觀察到無漏緣受的生起能破壞有漏緣受,就像火光能障蔽雪光一樣。


又何者受、何者受勝?如是複起如是觀察。彼不善受障於善受,後時復起,譬如晝日覆月光明,彼月光明,於夜闇中無能障覆。

再者,受和受之間,什麼受強盛呢?這樣他再如實地觀察。他看到不善受能障礙善受,但當善受後來又起來的時候,就像日光能障月光,而月光在黑夜中則沒有東西能障蔽它。意思是,在沒有生起了知真相的善法受之前,沒有什麼能徹底障蔽不善受。而當善受生起之後,就能障蔽不善受。


又彼比丘正思量受。多受和合,一受能障,勝彼多受。觀彼多受,是世間受。彼一受者,是出世間無漏心受。此受為勝能障漏受,譬如夜中眾多星宿,一月光明,能障眾星。

再者,比丘如理思維考量受。他發現多個受和合集聚,以一個受能夠障礙這一切,能夠勝伏這一切。他觀察到所謂的多受就是指世間的受,而一受指的是出世無漏心的受。這個受極其強勝,能障礙有漏諸受,就像夜晚的眾多星宿光,以月光能夠障礙一樣。


又彼比丘,隨順觀察彼微細受。何者多受?謂眼耳鼻舌身所起。此是漏受,何者善發?彼觀世間有漏受多,复非無漏,世間無力,如夜闇中星宿光明,於有月時不能善照。

比丘又隨順觀察微細受。什麼是多受?就是眼耳鼻舌身所發起的各種各樣的受。這些是有漏受,什麼是善發的呢?他觀察世間有漏受很多,不是無漏受,世間有漏受沒有什麼力量,就像夜暗中星宿的光明,在有月光的時候不能善照,沒有力量。


又彼比丘,觀察彼受,我此受者幾許時住。彼觀我受生滅相住,譬如電光。

比丘又觀察我的這個受安住多少時間。他觀察到我的受生起當即滅壞,就像電光那樣剎那閃過,一下子就沒有了。


又彼比丘如是觀察,此義云何,眼受因緣生鼻受不?彼正觀察,意根攀緣,其受則壞一切根受。譬如牛馬駝驢水牛,各各壞相,非一因緣。如是如是,五根所起,無始以來喜樂攀緣,非一境界。壞相境界境界根壞,譬如牛馬駝驢豬等。彼比丘如是觀受,得微細智。

比丘又這樣觀察,觀察什麼呢?生眼受的因緣能生鼻受嗎?他如理觀察發現,如果意根攀緣某個境,這個受能障蔽一切根受。除此之外,就好比牛馬駝驢水牛每個都有各自破壞的相,不是一種因緣能壞的。就像這樣,無始以來五根起喜樂攀緣的微細受,不是一種境界,也就是說心會攀到色聲香味觸等各種境界上,起種種受。

那麼,這些意根的壞相境界、境界裡五根壞的因緣也是各式各樣的,就像牛馬駝驢豬等一樣。比丘這樣觀察就得到了微細的智慧。


彼比丘能於彼智,樂修多作。觀樂受已,隨順觀受。隨順觀盡,如是憶念:我此受者,眼耳鼻舌身意所起,生從何來?滅何所至?彼比丘隨順觀察,見受盡滅,思惟道理。如是觀已,則知眼受生無處來,滅無所至。我此眼受,本無今有,已有還無。我此眼者,無有來處,如海中水。滅無所至,如河下行到於大海。我此眼受,本無今有,已有還無,因緣而生。耳鼻舌身意受皆爾。

比丘樂修智慧,多作智慧行。他如實觀樂受後,再隨順觀微細受。隨順觀察完畢,他這樣憶念:我這個受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所起,它生是從哪裡來?滅又到哪裡去?比丘隨順真相觀察,見到受全部滅了,思維它的道理。這樣如實觀後,他知道眼受的產生,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這眼受原本是沒有的,因緣集聚起來了,現在有了,最終還會沒有。我的眼受沒有一個來處,不是像海水那樣,從河裡來;滅了也沒有去處,不是像河去到大海那樣。我這個眼受原本沒有,現在有了,已經有的又歸於無有,這說明它是因緣所生法。耳鼻舌身意等的五受也是如此。


譬如陶師若其弟子,因輪、泥團、人功勢力,緣水、緣杖而生於瓶。如是瓶者,非有處來,滅無所至。而此瓶者因緣而生,如是如是。

這就像陶師和他的學徒,由機輪、泥團、人工的勢力,以及水、木杖等因緣生產出了瓶子。這個瓶子不是從某處來,滅了也沒有去某處。換句話說,前面沒這瓶子,一剎那間生起來,所以不是有一個瓶子從某處來到此處;而瓶子壞了後,也不是它從此處去了彼處。總而言之,生無來處,滅無去處,瓶子是因緣所生。


因眼、緣色、緣明、緣空、緣於憶念,而生眼受,所謂苦、樂、不苦不樂。猶如彼瓶,若好因緣則生好瓶,若惡因緣,則生惡瓶。如是如是,若緣善緣,生善眼受。耳鼻舌身意等皆爾。若合善受,次第順行,則到涅槃。若不善因緣,不善眼受生,緣欲嗔癡,於生死中,墮於地獄畜生餓鬼惡道境界。

由眼、色、光明、虛空、作意等的因緣生了眼受,而眼受又分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這就像做出的瓶子,如果是好因緣,就做出好瓶子,壞因緣就做出壞瓶子。有好因緣就生出好的眼受、耳受乃至意受。如果是合於善受,就會次第順道而行到達涅槃;如果是不善的因緣,就會生起不善的眼受,緣著貪欲、嗔恚、愚癡,而在生死裡墮於地獄、餓鬼、旁生等惡道境界。


彼比丘一切所有善行善果,隨順縛思,觀察彼受,無所依止。非有作者,非有因起,非無因起,亦非聚集,非常非色,非不念念,非顛倒法。比丘如是見此受陰,則滅有愛。共喜樂生垢惡之愛,一切生死,皆見無常,則於出道樂修多作。

比丘對於一切的善行善果都隨順思維觀察彼受,他見到受沒有一個依止處。沒有一個作者我製造它,也不是自在天等為因而起,也不是無因而起的,也不是很多實法積聚的產品,也不是常法,也不是色法,不是動搖的心念以及靜止的心念,也不是顛倒法。比丘這樣觀察後就見到了受蘊的真相,從而滅掉了對諸有的貪愛。伴隨著喜樂受而生起的有垢染的、不善的貪愛是生死之本。它所引起的一切生死,都見到是無常性,都不可靠,沒有實義,因此他樂修多行出離生死之道。


彼比丘如是修已,一切結斷,遠離諸使。何者為結?所謂愛結、障礙結、無明結,見結、生結、慢結,斷此諸結。何者為使?謂欲染使及有染使,見使、障礙使,慢使、無明使,思量結、疑結、妒結、嫉結、疑使。以此因緣,三有流轉,行於三地,輪轉三惡,三時隨行。於三品中,隨三受熏,隨三生轉,生死因緣。


比丘這樣觀察後,斷除了一切結,遠離諸使。什麼結?所謂愛結、障礙結、無明結、見結、生結、慢結,斷掉了這些結。什麼是使?欲染使、有染使、見使、障礙使、慢使、無明使、思量結、疑結、妒結、嫉結、疑使。眾生以這些結使因緣在三有中流轉,行於欲、色、無色三地,輪轉於三惡趣,過去、現在、未來三時一直隨行不斷。在上中下三品中,隨著三者受其熏染,隨著三種產生轉生死的因緣。

這是說,以煩惱或者愛的力量,驅使眾生造業,由此輪轉生死,而愛是由受而來。因此觀受是苦,非常緊要。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覺知如是眼之因緣?

修行者內心又思維隨順正法,想隨法而行,因此觀察法行。比丘怎樣覺知眼因緣的呢?


彼如是觀,眼者何因何緣而生?彼見聞知,或天眼見,業為眼因,眼因業生,如是轉行。譬如世間尼居陀子,從子出生尼居陀樹,樹復生子,因緣系縛。如是如是,知因業生,業復轉生,若生則有老死憂悲啼哭苦惱。如是業因,愛罥所縛,一切愚癡凡夫之人,生死海中,如是輪轉。

他這樣觀察,眼識是什麼因緣生的呢?他以見聞了知或者以天眼見到,業是眼的因緣,眼是由業生的,這樣隨業輾轉而生。就像世間尼居陀樹的種子出生尼居陀樹,樹上又生種子,種子又生樹,這樣被業果所繫縛。同樣,由於業而出生這一期身體,此生的身體又造業又受生,生就有老死憂悲、啼哭苦惱。像這樣,被業因——愛的罥索系縛,一切愚癡凡夫在生死海裡這樣輪轉。由愛的因緣起了業,由業感果,感果又起愛,就像這樣相續不斷而出現了輪迴。


以此因緣,一切愛想。若不作業,以無業故則無有愛,以無愛故則無有受。

以這個因緣規律表明,一切愛想是輪迴的根源。如果不起造作,沒有業的緣故,就不會有愛產生,沒有了愛就沒有受。


彼因緣者,譬如炷爐油火因緣,則有燈焰念念出生。比丘如是觀察受因,諦觀業因,業法業力,生一切受。

這個因緣緣起性,好比依靠炷、爐、油、火等的因緣,就有燈焰念念出生,即燈焰剎那剎那地現起。比丘這樣觀察受因,諦觀此身業因,知道是由業法、業力發起了一切受。


爐者喻身,油者喻根,炷者喻受,欲嗔癡火,念念生焰喻念念智,明喻智慧。彼修行者,如是見知一切三界皆有此受。譬如金師若其弟子,得好真金,則能造成妙莊嚴具。如是如是,彼巧作師喻修行者,彼真金者喻善攀緣。若善攀緣則有善業,得涅槃道。不善攀緣,得不善業。

爐比喻身體,油比喻身上的根,燈炷比喻受,貪嗔癡三者則是火。念念生光焰比喻念念起智慧,燈焰的光指的是了知真相的智慧。修行者如實看到,並且了知三界中都有這個受。這就好比金匠巧師和徒眾得到了真金,就能造成妙莊嚴具。就像這樣,善巧製作的金匠師比喻修行者。好的修行者能夠善巧地運用自心。真金比喻善所緣,也就是緣著善法境界,由於心始終不離善所緣,就不斷出現善業。得涅槃道就好比用好金子就能做成妙莊嚴具,所以心緣善法之道修行是非常重要的。緣一個好的所緣,心裡不斷地緣,就會起善業,起了善業就得善果,最終得涅槃。這就是修行之道。

不善攀緣就得不善業,譬如對輪迴攀緣不捨,執為可愛,有實際利益、常住等等,因此就起顛倒心,之後造業感得生死果。如果覺知到一切是苦、無實義等,就趣入出世道等等。修行就是從這里分開了路​​線方向。這時佛陀想重新強調這個義理,就以詩偈短語說道: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諦知因與緣,決定微細義,喜樂解脫流,愛所不能使。

由諦知因和緣,從而決定了諸法無常、苦、空等的微細義。喜愛並且樂於解脫如河流一般不間斷,往解脫的方向念念而行,這樣修行的人,愛就不能控制他。


眾生隨業流,一切業中生,業果系縛已,有中隘處行。

眾生隨著業而遷流,一切都是從業中產生。被業果系縛以後,在三有狹隘險難之處不斷馳行。眾生不得不隨著業在三有中不斷地變換、遷流,沒辦法超出。被狹窄業果所控制的地方,是沒有解脫之樂的。


若離不善業,常喜樂善業,如是修行者,如無垢月光。
彼能燒惡業,如火焚乾草,三界之光明,解脫諸惡法。

如果遠離不善業,常常喜樂善業,這樣的修行者如同離云無垢的月光。善業能燒毀諸惡業,就像火焚燒乾草那樣。這樣的人為三界帶來光明,能夠解脫各種身口意的惡法。


若人希解脫,心不樂生死,生死不能縛,如鳥飛虛空。

如果有人希求解脫,心裡不愛生死,生死就不能係縛他。他就像鳥兒一樣,自由飛翔在虛空中。


諦知受所從,善知受果報,則得於解脫,彼諦知三界。
苦樂不能動,善惡不經心,見世間如焰,彼修者普愛。

明知受從哪裡來,善巧了解由受出生什麼果。這樣了解以後,心就能從受中脫離,也就能得到解脫。這位行者明確地了解了三界的真相,苦樂不能牽動他,善惡也能不經於心,他不會為“我”做什麼。在他眼裡世間的一切都如同燈焰,都是因緣生的剎那法,毫無實義。那麼這位修者恆時無有私慾,而能普愛一切。


意常不錯謬,恒樂於法行,心樂比丘法,如是名比丘。

心意恆常無錯謬,恆常樂於法行。心愛樂清淨比丘法,有這樣的境界,叫做比丘。


不樂數見親,樂見於善人,出家離舍垢,如是名比丘。

不歡喜數數見到世間親友,樂於見到善知識。舍俗出家遠離塵垢,這樣叫做比丘。比丘是心行高潔者,他不歡喜染上塵俗的貪等垢染,一心希望清淨。這樣樂見善人、離塵遠垢,這叫做比丘。


寂靜於諸根,不貪著境界,行視一尋地,如是名比丘。

眼等諸根寂靜,不貪著境界,行走時看著眼前一尋三尺地,這樣叫做比丘。


不行他罵家,一向不販賣,不樂四出巷,如是名比丘。

不像世間人以罵還罵,一向不求財販賣經商,也不樂於在十字街口閒逛,這樣叫做比丘,也就是樂寂靜行者。


不樂觀歌舞,不樂饒人處,樂住於塚間,如是名比丘。

不喜歡觀看歌舞,不喜歡人多、鬧市之處,歡喜住在死人墳間,這樣的出離行者,叫做比丘。


唯取當日食,不取明日食,食二分便罷,如是名比丘。

只取當天的食物,不備明天的食物,吃早中兩餐就罷了。這樣的知足離欲者,叫做比丘。


捨離妙好服,喜樂塵土衣,食行俱相應,如是名比丘。

捨掉了妙好華服,喜歡穿簡單的布衣,這樣從飲食到行為都相應於出離之道的,這叫做比丘。


若不作世業,不望世業果,不苦求所須,如是名比丘。

如果不作世間的事情,不希求世間果報,不去苦苦求取所須物,這樣不求人天安樂的,這叫比丘。


解脫於欲嗔,捨離痴心泥,惡法不能污,如是名比丘。

解脫了貪欲嗔恚,捨離痴心的淤泥,惡法不能染污其心,這叫做比丘。


已過一切結,捨離一切使,解脫一切縛,如是名比丘。

已經超越了一切心結,捨離一切被煩惱驅使的境界,解脫了各種雜染的系縛,這叫做比丘。


遊八分聖道,趣向涅槃城,離惡意煩惱,如是名比丘。

行走在正見、正思維等八聖道,趣向涅槃之城,遠離噁心煩惱的,這叫做比丘。


堅意寂靜根,捨離欲淤泥,常一意正住,如是名比丘。

心意堅固,諸根寂靜,捨離欲染污泥,常常一心正住,這叫做比丘。


若已得地智,寂靜心諦見,知諸地善惡,如是名比丘。

如果已經獲得了聖地的智慧,以寂靜心如實地見到真相,明知諸地的善惡,這樣叫做比丘。


漏法無漏法,皆因緣而生,一切種種知,如是名比丘。

對於有漏法與無漏法都是因緣而生,各種因緣的具體情形,心裡都了解,這樣叫做比丘。


正直修梵行,寂靜離懈怠,早起淨恭敬,如是名比丘。

正直修持梵行,心意寂靜,遠離懈怠,日日早起,清淨恭敬謙下,這樣叫做比丘。


樂修於定慧,复樂於四禪,亦樂阿蘭若,如是名比丘。

樂於修持定慧,又樂於修持四禪,也樂於居住在阿蘭若寂靜地,這樣叫做比丘。


如鳥飛虛空,影則常相隨,若意順正法,如是名比丘。

就像鳥飛於虛空,影子常常伴隨不離,無論在哪裡,心都隨著正法,這叫做比丘。


能殺諸煩惱,平等善意觀,善知出入息,如是名比丘。

能殺死煩惱,以平等善心對待一切。善能知出息、入息,念生死無常的,這叫做比丘。


若能次第知,諦見所修法,善知道非道,如是名比丘。

能夠按次第了解,諦見所修的法義,善知道與非道,這叫做比丘。


得樂心不喜,遇苦則不憂,憂喜心平等,如是名比丘。

得到享樂,心裡不起歡喜貪愛,遇到苦惱不憂愁痛苦,這樣憂喜心平等,這叫做比丘。


若諦知老死,天修羅禮敬,知眾生善惡,如是名比丘。

如實地了解生老死的真相,成為天和修羅所禮敬的對境,了解眾生的善惡,這叫做比丘。


衣缽常知足,不聚積財寶,少欲而梵行,如是名比丘。

三衣一缽,常常知足,不積聚財物,少欲而修持離欲梵行的,這叫做比丘。


一食而離垢,不貪著諸味,能捨於利養,如是名比丘。

保持日中一食,時時遠離貪的垢染,不貪著各種美味,能捨離利養,這叫做比丘。


行舍心悲心,捨離妒嫉惡,已燒一切過,如是名比丘。

修行舍心、悲心,遠離嫉妒的惡意,已經燒滅了一切過失,這樣得清涼者叫做比丘。

(中間有三段經文不解,這裡跳過。)


又彼比丘觀察意受,誰覺意受?觀察意受,意緣於法而生意識,三​​和合觸,觸共受生。譬如種種無量香物,眾多和合則生善香,此善香生,非是一因。此亦如是,因緣和合生一切受,非有作者,非有受者。

再者比丘觀察意受,誰在覺受意受呢?觀察意受,意緣著法而起了意識,有根、境、識三和合的觸,它與受連帶而起(也就是以觸為因而生受,剎那間就起了)。就像種種無量香物,由很多香料和合出現很好的香,這個香的生起並不是由一種因,它屬於混合香。就像這樣,因緣和合就生一切受,它是因緣和合的作品。這裡面沒有補特伽羅的作者,也沒有受者,是各分因緣和合現出的,並沒有一個獨一、自在性的作者在做它,也沒有一個獨一、自在性的受者在受它,緣聚就現出這樣的受來。


譬如莖葉須馞等緣,蓮華名生,彼非一因。如是依眼、緣色、緣空、緣念、緣明,生眼觸受。依眼而生。

就好比莖、葉、須、濃香等眾緣和合,就出現了一個名叫蓮花的相,它是眾分因緣所合成,而不是孤因所成。就像這樣,依著眼根、色法、空間、作意、光明等眾緣,生起了眼觸受,也就是根境識一和合就生起眼觸,由觸發生受。這是依於主要因的眼而生,所以叫“眼觸受”。


如是受者,不從一生,非一物生,非一合生,非一相生,非聚集生,非應化生。

像這樣,受不是從一個因產生,也不是從一個事物產生,也不是渾然一體而生,也不是從自生、他生等的一相而生,也不是諸多實法聚集而生,也不是無因自然而生。


彼比丘,如是如是諦求此受,如是如是生白淨法。

那比丘如是諦察推求這個受的情形,發現原本如此,由此生起白淨之法。


如甘蔗汁,器中火煎。彼初離垢,名頗尼多。次第二煎,則漸微重,名曰巨呂。更第三煎,其色則白,名白石蜜。此甘蔗汁,如是如是煎復更煎,離垢漸重,乃至色白。

用譬喻來說,就像甘蔗汁放在器中用火煎燒,最初離一層垢,叫做“頗尼多”;第二次火煎,漸漸更重,叫做“巨呂”;第三次煎,變得色澤純白,這時提煉出來的叫做“白石蜜”。甘蔗汁這樣煎了又煎,逐漸離垢,漸漸而重,乃至變成純白色。


比丘如是緣器智火,以煎相續心甘蔗汁。初始禪觀,如頗尼多;次復第二,則如巨呂;次復第三,如白石蜜。如是比丘心相續法,以智火煎,則成無漏鮮白之法,離垢不雜,出世法生,出於生死,鮮白離垢。猶如洗衣。

比丘這樣緣著猶如器下火的智慧,煎燒相續心的甘蔗汁,不斷煉自己的心。心越煉越純,不發生錯亂,初始的禪觀就如同頗尼多,第二度修就像巨呂,第三度修成了白石蜜。像這樣,比丘心相續的法一直用智慧火煎,成就了無漏鮮白的法,離開了錯亂的垢染,不染錯亂,出現出世法,出脫了生死,非常清淨鮮白,遠離垢染。就像洗衣服塵垢盡除,恢復潔淨一樣。


又彼比丘,更以異法,微細觀受。眼觸生受,有粗有細。垢重不輕,與痴相隨,某眾生受、彼某甲受,勝故能壞。餘殘少在。

再者,比丘又以另一法微細觀察受的差別。以眼觸生受為例,眼觸色生受時,有粗和細的狀態。粗的狀態是垢染很重而不輕虛,和痴心認為“某眾生在受、某甲在受”等我執心相伴隨的,這就是粗的受。也就是一直執著我在受、我受如何,這些叫“粗受”。

由於比丘做過六界觀等,已經知道五蘊、十八界裡面沒有我,只是一些多分剎那的法隨因緣起滅,這上面沒有主宰性獨一、自在的我,因此,以見無我(也即了知受真實體性)見解強盛的緣故,能夠滅掉垢重的粗受。還剩下少分細受(或許是指,因為比丘還沒悟到法無我,不能去掉對法我的耽著,因此對於細受還有耽著)。


彼不依止如是耳受、鼻受、舌受、身受、意受。

與眼受類似,他由於見到了無我,就不再依止伴隨著粗分人我執的耳受、鼻受、舌受、身受和意受。


彼比丘如是修已、受觀成就、魔軍欲壞。彼地夜叉轉復歡喜、如是上聞虛空夜叉。

那比丘這樣修習受的體性後,得到受觀成就,將要摧壞魔軍。當地夜叉轉而更為歡喜,如實向上匯報給虛空夜叉。


彼地夜叉、虛空夜叉,聞四大王。彼地夜叉、虛空夜叉、彼四大王,聞四天王。彼地夜叉、虛空夜叉及四大王並四天王,向帝釋說。

如此紛紛向上匯報,彼地夜叉、虛空夜叉上報四大王,這三位又上聞於四天王,這四位又向帝釋匯報。


時帝釋王,即乘白象堙羅槃那,向炎摩天歡喜心說,具足如前。

當時帝釋天王乘著白象堙羅槃那,以歡喜心向炎摩天述說,具體如前所述。


彼炎摩天聞帝釋說,心生歡喜,以種種色天寶妙鬘莊嚴之具,香莊嚴身,乘種種乘,可愛聲觸味色香等,種種可愛,不可說樂,心大歡喜。

當時炎摩天聽到帝釋講述,生了歡喜心,用種種色澤的天寶妙鬘莊嚴資具而為莊嚴,以香莊嚴自身,乘著種種妙乘,有色聲香味觸等種種可愛無法言說的安樂資具,起了大歡喜心。


炎摩天眾,向兜率天四萬由旬、七寶殿舍、勝妙光明、種種宮室意分別城。一萬由旬、名無漏樂菩薩坊巷,彌勒世尊住在彼處,有諸菩薩五百人俱。

在炎摩天眾的伴隨下,向著兜率天長寬四萬由旬、具足七寶殿舍勝妙光明、有種種宮室排布的意分別城來。城中方圓一萬由旬之地,名叫無漏樂菩薩坊巷的地方,彌勒世尊安住在這裡,伴隨菩薩有五百人。


彼炎摩天到世尊所,心大歡喜,正天衣服在於一肩,右膝著地合掌禮已,合掌於額而作是言:天今當知,閻浮提中業地之處,依閻浮提某國某村某聚落中,某善男子,如是種姓,如是名字,剃除鬚髮,被服法衣,正信出家,持戒修行,恭敬尊長,獲得第四求無漏善諦見受地。破壞魔眾,堅牢善作正法橋樑,開顯白法。令彼魔分,無有威力,天朋增長,有大勢力。如我今者向天所說。

再說炎摩天到了彌勒世尊處,非常歡喜,整理天衣搭在一肩上,右膝著地,合掌作禮後,又合掌於額頭這樣說道:“天尊現在要知道,閻浮提那片業力之地,依止閻浮提的某國某村某聚落裡,某善男子這樣的種姓、這樣的名字,他剃除鬚髮,披著法衣,具真實信心而出家,持戒修行,恭敬尊長,得到了第四求無漏善的真確見受體性的地位。從而破壞魔眾,在善行上非常堅牢,無可摧破,成為正法的橋樑(也就是以此能度越到正法中),開顯白法。使得魔的部分沒有勢力,而天的友朋得以增上,具大勢力。就像我現在向天尊所說這樣。”


彌勒世尊,如是聞已,向炎摩天如是說言:天朋有力,魔分劣弱,正法朋長,煩惱縛緩,魔軍戰動,我聞歡喜。

彌勒世尊這樣聽後,向炎摩天如此說道:“天的友朋有了威力,魔的部分變得劣弱,正法的友朋得以增長,煩惱纏縛得以鬆緩,魔軍由於正法增上而顫動,我聽了為之歡喜。”




正法念處經卷第四

生死品之二

一直隨法而轉的修行者,內心思維的主題就是:怎麼隨順正法修行?為了隨法修行,首先要觀察好法行的做法。所謂《正法念處經》一直不離開法,先觀察清楚法是什麼,然後隨順法去做,才有所謂的念住。也就是心裡對法明記不忘,一直住在正念中,順著法道而做。所以,隨法修行的前提就是觀察法行。

而法行有很多差別、內涵,修出世間的解脫道自然跟世人的見識不同,心裡的操作方法也不一樣,所發起的勝解、欲、精進更不一樣,因此,一定要透過觀察法行來發展念住。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

修行者又內心思維怎樣隨順正法而行,為此觀察法行的差別。也就是為了順法修行,一定要知道法行的方式,法是什麼,怎麼隨順法而行,對此有了正見,才會發起正念安住,這就是“正法念處”的涵義。由於法道的內涵非常深廣,所以要一分一分地進行。


彼比丘受陰地分,略如六天之所知見。又復云何得第五地。

彼比丘住在諦見受體性的地位,簡要像六天所知見那樣。他又怎樣得到第五地呢?


又彼比丘,已諦見受,彼六天眾既作業已,觀想陰相分別思量。

那位比丘已經如實見到受的體性,六天的天眾已經做了上傳匯報的作業後,比丘又觀想蘊的相,把各部分分開來一一地思量(這裡說到“六天”,意思不太明確,或許指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等六重天的天眾)。


何者地中我共彼想行於白法,正思惟已,一分中行?觀察彼想行白法相,初如是法,分分善知。云何緣於有見有對,生不可見無對之想?彼比丘更廣觀想,彼想攀緣十一種色,所謂長短方圓三角團及青黃赤白紫等。

在怎樣的思維修的層面,我依靠那個想行白法,在如理思維後,於一分法中行呢?我觀察依於彼想而行白法的情形,最初對於這樣的法一分一分善加了解,再合起來了知整個法行的相狀。

怎樣緣著一種有見、有對的相而生起不可見、無對的想呢?就是透過一種表示相——有見有對、日常能知的形相,去了解一個非常深遠、並非自身心識可見的很大的法相。那比丘進一步擴展觀想,緣著一種可見可對的色——所謂的長、短、方、圓、三角、團以及青黃赤白紫等,去生起極深遠領域輪迴不可見、無對的想,這就是他的方法。

這一段還要細細解釋,因為內涵很深細,牽涉到極深遠領域生死輪迴裡的業果相。由於凡夫識目前沒辦法看到它,所以要透過表示相來了解。

“何者地中”,就要想:它在怎樣一種觀察的所依或者操作平台上進行呢?這絕對不是科學家的實驗室或者各種地理勘測、人文調查所能了解到的,它有特殊的方式。這裡世尊教導我們,應當這樣想:我要透過一種可見可對相的表示,表達不可見無對的大規律。也就是我們要和表示相的想在一起,借助這種想,來發起深徹見到輪迴廣大的苦相、業相,由此起勝解、起出離欲、起修出世道的精進,順著佛為我們開示的四諦妙道展開解脫道的法行。

必須要藉助這種方式進行,實在沒有其他的方便。不能現量見到,就必須透過佛給的表示相以及大量佛語指示生死的狀況,才能發起比量的認識,對此起勝解“輪迴的確非常苦”,由此決心從輪迴中超出,出現出離的慾,這叫做“出離心”。以這個心攝持,再隨順世尊開示的聖道,去了解苦集滅道四諦。也就是要在緣起上了解什麼是苦,什麼是苦因,進一步了解這個苦和苦因能夠息滅,能夠證達寂滅的境地,由此發起求解脫心,之後再轉入修持能得解脫的正道。這就要世尊給我們開示“我執是輪迴的源頭,怎樣修無我觀息掉我執,由此從生死中走出”。它是非常深遠的,所以唯一要隨著導師指示的法道來做!

這裡,要不離開這種想,就是要藉助一個表示相作為統攝,再跟這個相對應,對於我們見不到的非常深細廣遠的輪迴狀況一分一分展開思維,以這個相的推進,我們會出現勝解、欲、精進,這樣來行出世間的白法。這就是進行的方式。這樣如理思維以後,會在一分一分的層面上看到生死苦的輪迴狀態,會出現一分一分出世法道的修行。

需要觀察:怎樣借托這個想達到出世的深遠思想,之後行持出世白法呢?首先,一定要把進行的方式觀察清楚,要一分一分地善巧了解。那麼它的主題是什麼呢?就是怎樣緣著一個有見有對的相,生起一個對於廣大輪迴領域不可見無對的念想。以這種方式,比丘就能拓開觀想。

這個想緣著十一種可見可對的色——長、短、方、圓、三角、團以及青黃赤白紫等等,這些都是表示相。舉例來說,比如生死之長遠沒辦法在心前看到,沒辦法在根識前見到,因為它不是對境。但透過空間的長來表達生死相續的長,就可以看到它一段接一段無窮盡,非常長遠,就會生起一種生死漫長的念想,這就是發展深遠思想的方法。也可以透過空間上的短去比類了解生死輪迴進程的縮短,它為什麼會縮短?就像一個長距離逐漸縮短那樣,會發現由於業不斷地退下,果就不斷地縮短,這在趨勢上很明顯。就像這樣,透過一個表示法,能發現內心很深的業感緣起上的相狀。

最後以三個問題來總結這一段的內涵:一、為什麼要用表示法?二、如何用表示法?三、如何發起白法修行?

首先,為什麼要用表示法?由於這不是根識前能見到的,只有佛極廣大的慧眼才能現量見到生死中的狀況,而這沒有辦法拿出來給你看,所以要通過表示法比類來了解。有靈性的人由於相信導師的聖言,透過表示法一引入,對於不可見的事物馬上就會發生認識。

其次,如何用表示法呢?長短等相是外在可見的,要表的是我們內心業感緣起的相,所以要利用相狀相似這一點,“長”字表達業感緣起上的長,“短”字表達業感緣起上的短,其他字也都要這樣了解。具體怎麼操作呢?透過這個字所表示的相,要準確對應到內心緣起的相,要藉助這樣一個想來做分別思量,由此會深入地了解到輪迴的狀況。否則無法進行。

第三,如何發起白法修行呢?“白法”指出世間無漏的法,能夠超離苦和苦因的法。如何發起這個修行呢?就是要取得勝解。比如見到生死就是苦的、不可樂的法,這個相一直不離開,就會持續展開對它的了解,出現出世的想、各種求解脫的慾、一心貫注的精進等等。透過這個表示,人就發現了“苦”這巨大的事實,由於已經見到了輪迴非常可怕,就生起出離的慾等等,進而引起白法的修行。

的確,不借助佛的教量和表示一層一層進入的話,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拓開這麼深廣的思維,也不可能入到一心出離輪迴的妙道裡,這是世間認識根本達不到的。一般人沒有經過這番觀察,很難真實入到解脫道裡,就是因為這中間缺少一個思想發展的過程。而這種過程要到位、要切實,必須從比類的角度,以抉擇力發起這些念想,這樣才會有念,才會有念住。之後他的心就與以往完全不同了,一心要走出離的道,原因是看到了整個輪迴都是苦。而這並不是自己現量能見到的,所以一定要透過表示法這種方式來切入。


依彼長相則起長想。如是世間。愚癡少智。無邊生死。業果退生。

依於外在空間上的長相,也就是它不斷地延伸,越來越長,以此來表達生死綿延不絕,比丘一看到外界空間的長,就聯想到生死連綿不斷的長。他起的長想當然不可能是心中出現空間的長相,但是由此會引起相續上的長相,由於輪迴的因素不斷地積集,就導致業感緣起的相無盡漫長,非常可怕。像這樣,世間人愚癡少智,導致在無邊生死當中業果退了又生,連綿不絕。

“愚癡少智”,指導致無邊生死的原因。由於愚癡沒有智慧,不了解業果,不了解無我,就以業果愚不斷造集受生三惡趣的因;以無我真實義愚,不斷地造集六道生死的因。這樣就知道,由於根本不了解源頭的真相,就不斷起惑造業,結果造成無邊的生死。每一次起惑造業都會感一個生死,所以在輪迴裡一直是一種“業果退生”的相,無盡發展的相。“退”就是前一個由業所感的蘊剛剛退掉,一個新的業感的蘊又馬上生起。“退生”就是滅了又生,輾轉不斷。就像燈焰,前焰滅後焰生,又像流水,前水滅後水來,相續不斷。這就叫“生死的長相”。


愛離、寒熱、飢渴之患,為他作使,若奴僕等,迭互相食,如是和集,虛妄不實。一切所有不饒益事,如是無量,不可堪忍。

在差別的苦相和業相上,再指示它是如何漫長。從果上,當然由於輪迴的錯亂能量源源不斷地提供,由這樣一種能量,就導致現出各種各樣的苦相。例如,有親愛別離的苦、寒熱的苦、飢渴的苦、被他奴役的苦,互相吞啖的苦等等。種種苦像這樣不斷地集合起來,出現虛妄不實的所有不饒益事,也就是逼惱身心的苦事,無量無數,不可堪忍。這就是生死果報上的長相。


無量百千億那由他一切所作,身口意起作苦惱業,以為莊嚴,虛妄誑詐。愚癡凡夫,恆常如是。

這是講因行上的漫長相,牽連不斷。由於這種愚癡或者無明一直存在,所以各種迷惑不斷出現,由根本到支分不斷地發展、蔓延。

這裡說到“無量百千億那由他”,表示數字龐大。一切的所作——從身、口、意造作的各種能感召苦惱的業行,以此作為莊嚴,在他身上沒有別的內涵,完全都是這種特別豐富多樣的錯亂業行,都是一些虛妄、狂詐、不真實的心。就像這樣,愚癡的凡夫恆常陷在這樣的業果流當中。這就是業行的長相,它表示這種緣起一直止息不了,源源不斷。只要因上一直在發展,無量無數,果上當然也會一直發展,無量無數,就好比黃河從源頭滔滔不絕地一直流到無邊際處那樣。這就叫做“長”。

接下來就五道——人、天、鬼、畜、獄每一類心,要發起生死長遠的想。也就是就每一道的情形,要看到它造的業因無量無數,由此所發展出來的生死也是無量無數,從因觀果,就會知道生死是非常長的。


人中則有農作等苦,迭相欺誑。鬥秤不平,言訟諍鬥。治生求利,參承王等。入海遠行,種種鬥諍,田作放牧。生夷人中,喜生邪見。根不具足,離聞正法。生無佛處,無善因緣。雖得無難,心常喜樂飲酒淫盜貪欲瞋恚,妄語兩舌惡口綺語。如是之人,是長生死。緣彼長相,則起長想。

人中則有農田耕作等辛苦,為了謀生,人與人之間互相欺騙。經商中缺斤少兩、鬥稱不平,訴訟爭鬥。為了謀生求利,給國王任事當差等等。有的為了求寶入海遠行,像今天很多人為了賺錢飄洋過海,到國外去謀生,其實那裡充滿艱辛,人們為求名利而起各種鬥爭,又有種田、放牧等的勞作。如果生在邊地野蠻人中,則不行持正法;又有內心喜歡生邪見,或者根不具足,遠離聽聞正法的因緣;有的生在無佛出世之地,沒有好的因緣學法;還有雖然沒有各種外在障難,但內心卻喜歡飲酒、邪淫、偷盜、貪欲、嗔恚,或者喜歡說妄語、兩舌、惡口、綺語。在這類人身上將會出現非常漫長的生死,因為他們不斷地在集生死業。比丘緣著長相,就現起了這些人生死漫長的相。


又復天中長生死相,緣彼相想。如是天中,不得境界。喜樂境界,聲味色香,貪欲瞋痴,種種放逸,習近婦女。歡喜園中,種雜莊嚴,寶間宮殿,樹林水池,有妙蓮花,遊戲快樂。天諸花香,種種味食,舞食遊行,貪著喜樂。天栴檀末,若散若塗,曼陀羅花,天歌音聲,心生喜樂。離於正法,是長生死。若生天中,有如是事。緣彼長相,則生長想。

再者,天人身上漫長的生死相,也要緣著長相而起他們的生死將很漫長的想法。

天人中找不到有修解脫道的境界。他們成天緣著五欲喜樂境界,那些惹人心醉的色聲香味等,心裡不斷地起貪嗔癡,作種種放逸的行為,整天親近天女,不斷串習貪愛。在天界歡喜園裡有各種的莊嚴,以眾寶間錯的各種宮殿,樹林和水之間開著妙蓮花,天人們在這樂園中游戲、快樂。天上有很多花香、種種妙味飲食,天人們唱歌、跳舞、歡宴、遊行,他們的心一直貪著這些喜樂,增長生死根本的貪欲。天界栴檀香末散在場所裡,或者塗在身上,曼陀羅花、天女的歌聲和音樂聲使得天人心生喜樂,不斷地放逸而遠離正法。像這樣,貪欲等不斷增長的緣故,天人未來將有漫長的生死。如果生在天中,則有如此的惡事。這樣,比丘緣著長相而生起天人的生死將非常漫長的想法。


又復餓鬼,長生死相,緣彼相想。惡業行故,飢渴乏瘦,雨火墮身,咽則如針,脅狀山岩,如空破甕。以妒嫉故,以刀劍等迭相斫割,在黑闇處,墮墜險岸。疾走往趣河渠陂池,閻魔羅人,手執刀杖,若利钁等,斫打斫之,受大苦惱。食人唾吐,是等惡食。無量百千,不可堪忍,受種種苦。

再者,餓鬼漫長的生死相,也要緣著長相而生起“他們的生死將極為漫長”的想法。這些眾生過去造了慳貪等的惡行,就受生成餓鬼,非常苦惱。常常又飢又渴,缺乏受用,瘦弱不堪,空中降下火雨落在身上,咽喉細得像針眼,脅部大如山岩,就像一個空的破甕一樣。由於他們彼此嫉妒,就以刀劍等互相砍割,在黑暗中走,墮到險崖之下。有時他們快速地奔往河渠、池塘,想找水喝,卻遇到閻魔羅人手持刀杖或銳利的器械砍斫擊打他們,受擊打的大苦。他們吃的是別人唾棄嘔吐之物,這樣的惡劣飲食。詳細說,那是有無量百千種的大苦,無法堪忍,轉生成餓鬼就不得不受這樣種種的大苦。


眼中淚出,頭髮蓬亂,覆身蓋面。有百千蟲周遍其體,擔負惡身,饒一切病,長行生死。常有鐵鳥,爪嘴火燃,攫啄其眼。口如燒樹,迭互相食。於三十六百千億數爾許由旬曠野中行,無主無導。飢渴所逼,其身火燃,入黑闇處。

餓鬼們眼裡總是流著淚,頭髮蓬亂披散在身上,蓋住臉部。成百上千的蟲子佈滿了身體,擔負著這樣眾病巢穴的惡身,艱難地在生死中長行,沒有出頭之日。常常有鐵鳥飛來,用燃火的爪子、嘴巴來攫著餓鬼的眼睛。餓鬼的黑嘴就像燒焦的樹一樣非常乾渴,它們互相彼此吞食,在三十六百千億數由旬的廣大曠野中,餓鬼們艱難地走著,如游魂般飄蕩,中心無主,沒有人指導它們。餓鬼們被飢渴所逼,身體燃火,進入黑暗之處。


如是餓鬼。邪見所誑。離聞正法。是長生死。緣彼相想。

像這樣,餓鬼盡其一生都在猛業成熟的顛倒識的誑騙或者欺矇當中,遠離聽聞正法的因緣,所以是漫長的生死相。比丘緣著長相而起“這些餓鬼的生死將會非常漫長”的想。

正如《弟子書》所說:“熱逼雪紛亦炎熱,寒迫雖火亦令寒。猛業成熟所愚蒙,於此種種皆顛倒。針口無量由旬腹,苦者雖飲大海水,未至寬廣咽喉內,口毒滴水悉幹銷。”這裡要注意到內外兩方面的狀況:在內由於猛業成熟的緣故,一直處在非常顛倒的識的狀況裡,那就像得了深度錯覺病的人,處在非常不正常的心識裡。它們常常出幻覺,以為那邊有很好的水、青青的樹林、有很多的甘果等等,這樣就不斷地去尋覓。在那種飢渴逼迫的狀況當中,往往就出現幻覺,然後又為此驅馳。它的心處在這樣的顛倒狀態裡,哪裡能安住在法上?前面說到它的各種苦相,就表明:在這種境界裡心沒辦法安住,連一剎那如理思維的機會也沒有。在外在,當然還遠離聽聞正法的因緣,它們沒有福報。

如果在受苦的當下沒有閒暇來修法的話,那就只有一直隨著那種顛倒的錯覺力,各種慳吝、鬥爭等的煩惱力造各種各樣的惡業,所以,盡其一生都是在積聚生死的因。從這個緣起的走向上去看的話,將會是非常漫長的生死,也就是解脫的因緣特別難得。在這樣的黑雲籠罩的境界裡一剎那都不現陽光,黑中再黑,暗中再暗,苦中再苦,顛倒中再顛倒,像這樣推動起來,它輾轉地增長生死。這樣緣著長相就能夠起餓鬼生死漫長的心想。這樣一種如實如量的認定,就感覺到生死很可怕。

再者,畜生漫長的生死相也要緣著長相而起,在它們身上將會有非常漫長生死的想法。這又要從受生為畜生時因上受苦造業的情形來作抉擇。


又復畜生,迭互相食,非理淫欲,不知所應。

又畜生界的漫長生死相要由總別兩分來認識。

首先,從總的角度來說,畜生有非常重的殺、淫、痴的煩惱業行:為了保養自己,會兇殘地吞食對方;為了滿足淫欲,會在非時、非處、非境等的狀況下行淫;再者,被很深重的愚癡蒙蔽,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既然處在這樣深重的愚癡當中,那就不會出現正見,也就沒有按照法道而行的意樂和修行。外在表現出來,就是造很重的殺、淫等的業,盡其一生也是不斷地在集聚黑業。

從這個走向來看,將會發展出漫無邊際的生死。也就是,出現正法的機率非常地小,它畢竟是要內外因緣和合才能夠聽到教法、生起正見,從而使自己的心納入到法道當中,之後才能夠從生死這張網中脫出來;然而畜生沒有這樣的機緣。因此,在它們身上將會有漫無邊際的生死。


若生水中,水中而行,心燥常飢,常畏他取。黿龜慳獸,及水獺等,魚則堤彌,堤彌宜羅,有名甕魚,金毘羅魚,那迦羅魚,名大口魚,蛤䗍等蟲,常一切時大者食小,常畏網等遮障而取。

接下來分別就水、陸、空三類畜生來看那漫長的生死相。也就是,從業感緣起的發展趨勢來看,無論在哪一類當中,都是在不斷地積聚生死的業,由此就會不斷地出現生死,非常地漫長!

如果以業生在水中,那就在水中行,整個困在水域裡,沒辦法脫出業力圈,心的狀態是常常焦躁、飢餓,又常常害怕被人抓取,誠惶誠恐。在水域當中有黿龜、慳獸和水獺等,魚有堤彌宜羅,還有叫甕魚的,有金毘羅魚、那迦羅魚、大口魚,又有蛤䗍等水蟲,它們在水里常常都是大吃小、小吃大,又常常害怕被魚網等遮障而捕取。

從這裡看到,水族旁生生活在水中,完全被業力所牽。一方面沒有理智,只是一種本能,一見到就要吃,因為它餓;再者,它不明事理,常常處在驚恐的狀態中。這樣觀察它的心態和業行,就知道的確沒有機會學到正法,盡其一生都是在這樣的愚癡、恐慌的狀態裡不斷地造業,連一點白淨的善法都不可得。這會看出,在它身上將推演出無盡的生死。


又陸地行,獐鹿水牛,豬像牛馬,驢及犛牛,麋熊犀等,種種苦縛,刀刃所殺,有病老死。迭相惱害,百千苦惱。

再觀陸地旁生漫長生死的狀況。這裡包括家畜和野獸兩類,水牛、豬、象等是家畜,麋、熊、犀等是野獸。

“種種苦縛”,指總的由於旁生的報障,一直處在各種苦的纏縛當中解脫不出來。“刀刃所殺、有老病死”是具體講到兩大類的苦,一類是受報總是被宰殺,一類是與生俱來的老病死的苦。“百千苦惱”,是指苦非常地繁多,各種的恐懼、飢餓、疾病,或者煩惱熾盛無法控制的苦等等。“迭相惱害”,是一苦未息一苦又來,這些苦就像無數個怨敵不斷地在惱害旁生的身心。由此就會發現陸地旁生的苦狀,它們一直被苦綁住,處在非常糟糕的心境當中。

譬如,嗔心非常直接,一見到對方就想吃掉,沒有一種寬閒的觀照;要行淫的時候,也是沒有忌諱地直接就幹的;或者就處在非常大的恐懼、愚癡等當中。這樣,心態都不正常,非常地苦,沒法安住,所以絕少有法的內涵。除了少數過去有福報的旁生,它有時候還能在寺院旁邊聽到佛號、講經等,其它就全數都處在這樣受苦受難、心識蒙蔽、非常不正常的狀態。

可見,旁生受苦時只有起惑造業,只有那麼糟糕的心態,從此觀照就會發現,從這裡還會輾轉地出現無比漫長的生死。


如空中行烏鳥獯狐、鵝及孔雀、鸜鵒雞雉、鳩鴿水雁、青鳥護澤、百舌鸛雀、命命他養,是等諸鳥,如是無量,復有異鳥,殺縛飢渴、迭相食啖、寒熱苦惱之所逼切。

接著再由長相去認識空中飛行旁生的漫長生死相。有烏鴉、鳥類、野雞、水雁等無量無數的鳥類,還有其它鳥類,它們都處在被殺、被綁縛,飢餓乾渴、彼此吞噉,受寒受熱等的各種切逼身心的苦惱中。

從這裡可以看到,它們由於業力常常都是飢餓、乾渴,又遭到獵人的捕殺,成為桌上的盤中餐,要么就被關在動物園裡,又有彼此吞食等等,受非常深切的苦痛。像這樣,它們常常處在生死的怖畏裡,常常心驚膽顫,心識不正常,又處在非常深重的愚蒙中,在這種狀態很難出現修法的機緣。由於愚癡等煩惱,在生死中造的都是生死惡業。這樣從緣起上去觀察,在它短暫的一生過後,還有連綿不絕的生死在後面排著,這就會了解到鳥類身上有很長的生死相。


如是畜生,水陸空行,三處皆畏,是長生死。緣彼相想。

接著總結到:像這樣的畜生,包括水、陸、空三處的旁生都處在生死怖畏當中,由於不斷地起惑造業的緣故,沒有出現解脫道法緣的緣故,將會是非常漫長的生死相續。比丘緣著長相起了這些水陸空的旁生生死實在很漫長的想。


如活地獄、黑繩地獄、合地獄、叫喚地獄、大叫喚地獄、焦熱地獄、大焦熱地獄、阿鼻地獄,第一苦惱,不可思議。無量百千畏火刀等,墮諸惡池,身分血洋,入刀葉林,入大火中,墮在灰河,行火燃地,受火燒苦,堅䩕相似,無量種惡苦惱所逼,不可忍耐。如是地獄,是長生死。緣彼相想。

接著要利用長相看到八熱地獄有情漫長的生死相,由此推廣到所有地獄的眾生都有這樣的長生死相。

首先看到,像等活到阿鼻之間的八熱地獄,它們處在無法思議的第一苦惱當中(這裡的苦實在是超乎想像、難以談論的,是最重、最深的大苦)。這是總說。接著“無量百千”等是別說具體的苦,也就是:這裡有無量百千種的特別恐怖的火、刀等的苦具;眾生由於業力所迫墮在非常險惡的沸水池當中,身體一分一分被銷熔;又有進到刀葉林當中,被飛來的刀葉切割得身首異處,片片分裂;再者入到大火裡被燒得慘叫,不見人形等;又有墮在灰河裡,在裡面像沸水中上下漂沒的豆子一樣,整個全部燒得只剩骨架等等;再者,又無可奈何地行走在烈火熾燃的地上,不斷地受著煎燒之苦。諸如此類,都是非常難拔、纏在身上無法解脫的苦痛,都是被無量種的非常險惡的苦惱所逼,無法忍受。這就是對於地獄中苦狀的具體描述。

“如是地獄,是長生死”,就是像這樣的地獄眾生,一直處在極其難忍、心識無法安住的苦當中,在這裡沒有修法的因緣,只是在不斷地受著最殘酷的業報,而在受報時心識迷亂,起各種顛倒的妄動,在這些狀況裡根本不會出現解脫的因緣,這樣子緣著長相就生起“地獄眾生的生死將會無比漫長”的想法。這就是地獄眾生長生死的觀念。

有人疑問:經中說到的多數是苦樂的相,怎麼由此就推論出是長生死呢?

這要知道,三惡趣苦非常重,天界樂很多,人間苦樂夾雜,這是三種道的特點,眾生困在這三種道裡就很難出現修法的機緣。

對於三惡趣,就要看到它的苦。它一直被苦逼著,內心有非常大的無明機制和煩惱習性,在這種重苦的逼迫下,它沒有閒暇好好地去領受法,然後發展出心上的法道機制。它只會更加加深煩惱,加深各種無明的爆發,這樣導致一苦未了又生一苦,才脫掉畜生的報體,又要受地獄的報體等等,就像這樣處在非常險惡的狀況,從受苦的時候起就一直陷在裡面,心態越來越糟糕。就像人如果得很苦的病,或者很苦地生活在牢獄裡,不變態的是很少的。像這樣,在它們身上只會發展出無限的生死因緣。

在天上,就是樂的吸引力太大,心一直都被散掉了,沒辦法住在正道裡好好地看清輪迴的真相,就好像人間富裕的人家一直花天酒地不斷地享樂那樣。他的命運就是受報結束以後就會陷入到更悲慘的境地,在天界享樂發展出各種的放逸、貪婪等,只是在不斷地製造生死的因。所以在那種庸俗享樂的後面會看到有無限的生死。而人是苦樂夾雜、壽命短暫,在很大的謀生壓力之下就會做各種各樣的事,在這種的因緣狀況裡,很難積聚到很好的學法因緣從而解脫生死。

所以,從苦樂相能夠看到,眾生一直處在錯亂的循環裡難以拔出,是一個漫長的生死相。


彼比丘慧聚觀察。彼見有對,緣彼長色,業果因緣,緣於四諦,觀察眾生種種諸行,百千由旬,如是道行。分分思量,觀察因緣,厭離生死。

“慧聚”,就是多層面的智慧聚集。由這很多的智慧去觀察,會拓展出非常廣大具體的認知,他會出現勝解。而且對於這樣的不為心識所見的深遠的生死緣起相,是藉助一種有見有對的表示法,從而依佛語看到這深細的緣起相。

“彼見有對”,就是他見到一個有見有對的空間上的長的相,緣著這樣的長的表示相再進入到業果因緣的觀照當中。空間上的長就是一點一點地發展延續,結果發現非常地長。而業果因緣上有一條緣起線,它是透過對於四諦的觀照,無非是苦和苦因不斷地積集,樂和樂因完全匱乏,沒有出現,這樣子的話,由於不斷積苦因的緣故,就不斷地發生苦,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不斷起惑造業的緣故,就出現一個接一個的生死,因為緣起不虛的緣故,這樣一段一段的生死連綿不斷地延伸下去,就會發生一個極漫長的生死的相。在表示相上就是,眾生的心不斷地做各種各樣的行走,就好像外在的人用腳在一個大曠野裡不斷地前行,他走了百千由旬那麼長。也就是,從緣起的發展相上一個接一個,表示相上就是空間上百千由旬(一由旬四十里,再乘以百千,那是漫無邊際的行程),像這樣,就可以看到眾生的漫長生死相。

“分分思量,觀察因緣”,就是就五道當中惑業的狀況一分一分地去思量的時候,會發現每一分惑業都出現一段生死,不斷地延伸下去就是一個非常漫長的生死歷程。或者“分分思量”還可以更進一步細化,在每一類有情身上都不斷地出現各式各樣的煩惱和業,在受苦的當下又不斷地起顛倒的心,出現顛倒的業行。這樣一分分去它的緣起上絲毫無誤的發展趨向,以此就發現生死無限地漫長。這樣的生死如果不解決的話,將會一段接一段……。對此比丘發起了厭離。

這就是對生死總苦的認識,它就像是一個最可怕的病,一旦染上了,它就會一病接一病地發,乃至沒找到對治的方法之前,它不會自動解決的。這就是從對緣起的體認而發起決定要出生死的定解。所以整個的以表示來推進對生死進程的觀照來發起勝解以後,他就出現了厭離,從此,他會堅定不移地走上出離生死的道。要這樣子發展一種超凡的出世間的心。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分分思量觀彼短相。

修行者內心繼續思維,如何隨順正法而行,為此他觀察隨法正行的相狀。那比丘是怎樣一分一分地思量觀察生死短相的呢?在空間上有短的相,而在內心輪迴的相續上同樣有短的相。


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彼比丘,欲動魔軍,云何分分思量觀察短生死相?

他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那比丘想震動魔軍,怎樣一分分去思量、觀察短的生死相呢?


受戒頭陀,精勤布施,持戒智行,恭敬尊長,直心歡喜,如是正見,敬重父母,見佛聞法,恭敬供養,不諂曲行,不慢不誑,近善知識,守信正行,直心起業,嚴身口意。如是之人,生死則短。緣彼相想。

他觀察到,受戒的頭陀行者,在受了別解脫戒後,行持十二頭陀正行。這樣的行者精勤於布施、持戒,他與正理相應而起智慧之行,又恭敬師尊長老,心意正直,歡喜受教。像這樣,以正見尊敬愛重父母,見佛聞法,恭敬供養,不做諂曲的行為,不驕慢,不諂誑,能親近善知識,守信用,常常正行,依直心起種種業,嚴護身口意三門。這樣的人生死就很短,很快就能超出生死。修行者緣著這種短相而起生死短方面的思維。


若生天中,則有放逸。歡喜園中,間錯寶輦,種種樹林,水池蓮花,有好栴檀,勝妙瓔珞,莊嚴端正,有劫波樹,河流泉林,遊食快樂。舍如是樂,受持禁戒,飲食遊行,如是種種禪思讀誦,樂見善人,教他讀誦。舍施調順,正行梵行,寂靜諸根,少語樂法,如法飲食。若天如是,生死則短。

天中也有生死短相。如果生在天中,一般都是在放逸當中度過的。在歡喜園裡,交錯停放著各種寶車,有種種樹木、水池、蓮花,有很好的栴檀、勝妙的瓔珞,莊嚴端正,還有劫波樹、河流、泉林、遊玩、飲食等的快樂。具善根的天人捨離這樣的慾樂,受持禁戒,不貪飲食遊行,處在種種禪思、讀誦善行中。他喜歡親近善人,教他人讀誦。這天子心沒有貪著,能施捨,而且內心調順,修如理的正行和清淨的梵行。他諸根寂靜,很少說話,歡喜修法,飲食也能離貪,如法受用。如果天人具有這樣的德相,他的生死將很短暫,不久就能超脫生死。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種種諸苦惱,飢渴口焦乾,火炎燒其身,如被燒枯樹。
彼苦不可數,若一念靜根,暫依佛法僧,彼人生死短。

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這時世尊,以詩偈說:生死之間,各種苦惱導致身心飢渴、口唇乾焦,火焰燒壞身體,就像被焚燒的枯木一樣,所受的苦不可計數。如果能在一念間寂靜諸根,或者在短暫時間裡心依佛法僧而住,那麼這個人他的生死將很短暫,將很快超出生死,這就是生死短相。人緣著這種相如此想,如此認知。他明白,原來要念念諸根寂靜,緣在佛法僧上面,心住於法,生死就短了。這就是我們的榜樣。我們也發願努力念念都住在法中,這樣很快就能超出生死。


常怖畏撾打,若雨及寒熱,迭互相食啖,如是等眾苦。
彼苦不可數,若一念靜心,暫依佛法僧,畜生生死短。

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常常害怕被打,又有嚴寒酷暑、風雨等等的苦,還有彼此互相吞啖的苦,這麼多的苦沒辦法一一數清。如果能在一念間寂靜自己的心,或者在短暫時間裡心依佛法僧而住,那麼這個畜生它的生死將會變得短暫,很快就能超出。比丘這樣緣著短相思維生死短的情形,由此他會增益自己依法而行的道心。


在活黑繩合,叫喚大叫喚,阿鼻等地獄,種種極苦逼。
彼苦不可數,能於一念中,寂靜心取戒,地獄生死短。

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在等活、黑繩、眾合、叫喚、大叫喚、阿鼻等地獄中,有各種極度痛苦逼切眾生,這苦多到無法以數量計算。如果能在一念中以寂靜心攝取律儀,這位地獄眾生的生死將變得短暫,很快能夠超出。比丘這樣緣著短相思維地獄眾生生死短的情形,由此他會增益自己依法而行的道心。


彼比丘如是思惟生死短相,何者四楞?彼正觀察,鬱單越人,於一切物無我所心,決定上行。彼人如是四楞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那比丘思維了知生死短相之後,又觀察什麼是四楞生死。他如理觀察北俱盧洲人對任何東西都沒有“這屬於我”的心念,這樣的心態決定是往上走的。那裡的人就是四楞生死。比丘緣著四楞相狀思維四楞生死的情形。

四楞方形是平衡不偏的相,比丘借助這樣外在的相狀去思維內心的業相。他感覺在北俱盧洲人的心態中沒有什麼我所,這就像四楞方形。人一旦立了自我和我所以後就有了中心點,那就一切都偏頗了:適合我意的歡喜,不適合我意的嗔惱等等,他會在我所上面起各種偏執。而沒有我所,心態在任何處都平衡不偏,不偏就正,所以心決定是往上走的。這就是四楞生死的業的相狀。


何者是圓?地獄畜生餓鬼等中,無智輪轉,非自心行,是圓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什麼是圓狀生死呢?圓代表一個怪圈,陷在裡面出不來,一直在裡面轉。這是指黑暗的地獄、餓鬼、畜生等的下界,由於陷在深度錯亂裡,都是無智(即無明力)的輪轉,不是自心理智而行,所以就脫不出這個圈。

就像一個瘋癲者,已經落入到惡性循環圈裡了,他的理智力又出不來,所以他一直在一種瘋的狀態裡受困,不斷地轉,出不來。同樣地,落到了業力深重的下界,心中的理智完全被惡業障蔽的時候,連一分業果的認知都很難出現,所以他一直都是隨錯亂的力量在旋轉,百千萬劫也出不來,這叫圓狀生死。比丘這樣緣著圓相去思維這些下界生死輪轉的狀況。


何者三角?若人行善不善無記種種雜業,地獄天人諸處雜生。彼不善業,生地獄中,善業天中,雜業人中。若行三業,於三處生,如是名為三角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什麼是三角相呢?外在的三角是三個點別別而立,這表示三種不同的狀況。如果有人內心造作善、不善、無記種種雜業,由於他的內心有這樣不同的點,因此就會出現在各處受生的果相,這好比三角形。也就是以這一點的業相會生在這裡,以那一點的業相會生在那裡,由於他的業是多方面的,他就會生在地獄、天界、人道的諸處,很複雜地受生,不是單一的。也就是以他心中的不善業,會生在地獄裡,以他心中所積的善業,會上生天界,又由於造業的時候有善惡夾雜的狀況,會生在人中。比如行布施,這是一個善業,但裡面雜著慳貪、驕慢等等,善不是那麼純,這樣會導致生在人中。由於他心中有行過這三種業,狀況不同,也就在三點所表示的不同地方受生,這樣叫三角生死。比丘這樣緣著外在的三角形態,而發起“由這樣的業會出現三角生死”的認知。


何者是團?四大天王,三十三天,夜摩化樂,他化自在,業相似生。於天中退復生天中,於人中退復生人中,非難處地,是團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什麼是團呢?團就是一直都是同一類的積聚。比丘觀察有一類四王天、三十三天、夜摩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由於同類的善業再三地產生這類果相。有的眾生在天中退沒死後,又生到天中,又有在人中退沒還生到人中,而不生到其他險難處,這叫團生死(就是經常只在一類生命形態中不斷地受生)。就好像有人做了三百輩子人,或者有的天人死後又繼續生在天中,這就是團生死。比丘緣著這種團相而思維這一類的生死狀況。


何者是青?不善業攝,地獄之人,入闇地獄,是青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何者是黃?黃色業攝,生餓鬼中,互相加惡,迭共破壞。如是餓鬼,是黃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何者是赤?赤業所攝,生畜生中,迭相食血,於血生愛,是赤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何者是白?白色業攝,生於天中,彼人白業善道寶價,買天人生。天欲退時,余天語言:汝善道去人世界中。人中欲死,親友知識,妻子啼哭,淚出覆面,而作是言:甚可愛愍,今舍我去,當好處生,生於人中。如是天人,是白生死。比丘如是,緣於相想。

那麼,什麼是生死界裡的青、黃、赤、白呢?以下一一講述。

什麼是青色生死呢?就是被不善業所攝,地獄的眾生入進黑暗的地獄界,這就是青色的生死。外在青色是暗然的鐵色,生在地獄里處處是熱鐵黑暗無光的景象,因此說是青生死。比丘緣著這種青相思維地獄生死的狀況。

什麼是黃色生死呢?就是被黃色的業所攝,生在餓鬼裡面,互相暴惡、加害,這樣的餓鬼是黃色生死。外在的暗黃是荒涼而無有生機的,生在餓鬼界廣大荒涼的環境,也是這樣。比丘緣著這種黃相而思維餓鬼界生死的情形。

什麼是紅色生死呢?就是被紅色的業所攝,生在畜生道裡,互相吃對方血肉,對於血腥味生起貪著。畜生是血道,常常你咬我我咬你,吃著血。它是嗜好吃血的,所以是紅色的生死。比丘緣著這种红相而思維畜生界生死的情形。

什麼是白色生死呢?就是被白色的業所攝,生在天中。某人修了清淨的白業,他就有了生善道的財寶,由此買到了天人的席位而受生天人。當天人快要退沒或者死掉的時候,其他天人會對他說:願你生到善道人間。人間將要死的時候,親友、師長、妻子、兒女在身邊啼哭,淚流滿面,這樣說:太讓人傷心!現在你離開我而走了,你一定要生在人間,託生個好地方。像這樣,人間和天界叫做白生死。比丘緣著白相思維人和天界生死的狀況。

總之,緣著外在的青、黃、赤白等色相,思維生死界裡各道的生死狀況。




正法念處經卷第五

生死品之三

又彼比丘如是觀察,云何眾生有種種色、種種形相,有種種道、種種依止?又彼觀察,有種種心,種種依止,種種信解,有種種業。

這一段講到比丘再度觀察業差別相、果差別相以及業果的關係。首先說到觀察眾生的果報相,又說到觀察眾生因地造業的差別相,接著用喻義對應的方式說明業和果之間的聯繫。

首先看第一部分,比丘這樣觀察,眾生以何因緣有種種色、種種形相、種種道和種種依止?所謂的“種種色”是指總的色調或者基調,比如上界天叫白色世界,地獄界叫黑色世界,用一個“色”字代表整個情形,之後的種種形相、種種道、種種依止是支分的內容。“種種形相”指根身器界的各種相狀,比如地獄眾生是怎樣的受苦狀況,環境當中又是怎樣烈火焚燒、黑色鐵壁、漆黑無光等等。“種種道”是指眾生受業力支配的命運之路,比如,餓鬼是在走怎樣一條生命之路呢?就是由業輪旋轉不斷地受各種飢渴之苦等的命運。“種種依止”就是種種受報的依止處,大略地說有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種,每一類當中又有很多具體的依止處。譬如人類就依止在欲界的人間,這裡又有東南西北、優劣等等的各種狀況,這就是人類的所依止處。色界天人依止在定的境界裡,它受報的依止處是色界。

像這樣,比丘觀察到眾生種種果報的狀況,接著又觀察眾生因地是什麼樣的狀況,他發現有種種心、種種依止、種種信解、種種業。

“有種種心”是指有各種各樣的識。“種種依止”是指識所攀緣的各種各樣的境界,有好有壞等等。“種種信解”指在攀緣的時候發生各種信解或者觀念,認為“這是好的、不好的,是想要的、不想要的,是有意義的、無意義的”等等。“種種業”就是發起各種造作。這裏以解、行代表眾生因地的動態,解如眼行如足,隨著他不同的信解而發生不同的造作,這就出現了業的狀況。“種種”是指眾生的心上有各種差別:有的信解出世的道,走解脫的路線;有的信受上界清淨離欲定境的境界,所以他遇境界的時候,以信解的力量,會發生一個避開欲染的遠離行;有些碰到欲的時候,會發生一個求取的行為,認為這是好的,我一定要,由此他就出現各種貪嗔殺盜等的業行。這些描述了在眾生心中有千差萬別的業相。

出現這些的根子是識在攀緣境界(識所待的地方或者依止處就是境界,在欲界裡有色聲香味觸等),之後業的發生有兩個重要的關鍵:信解(就是現在說的觀念)是緣起的根源;還有就是欲,它是發生求取的動力。接著就出現了行為,也就是各種的業行。這樣就構成了業的狀況。

這樣,由於眾生業行上有種種的差別,就造成了果相上有各種不同的狀況。


此如是等,種種諸色,種種形相,種種諸道,種種依止。譬如黠慧善巧畫師,若其弟子,觀察善平堅滑好地,得此地已,種種彩色,種種雜雜,若好若醜,隨心所作,如彼形相。心業畫師,若其弟子,亦復如是,善平堅滑,業果報地,生死地界,隨其解作種種形相,種種諸道,種種依止。心業畫師,業作眾生。

那麼,諸如此類的種種諸色、種種形相、種種諸道、種種依止的果報相是怎麼產生的呢?就像一位黠慧善巧的畫師帶著他的弟子們,先去觀察一塊平整、堅固、光滑的好地方。得到這塊地以後,就按照內心的構思點染各種色彩,有好顏色、醜顏色等等,按他心中構思的那樣,出現了相應的形相或圖案。心業畫師和他的弟子們也是如此,在平整、堅固、光滑的業果報地、生死地界中,隨著內心的信解以及發出來的造作,畫成了種種形相、種種諸道、種種依止。心業畫師是這樣以業行而做出了各種眾生的相狀。

這裡的“黠慧善巧”指內心的信解,對事物的判斷、認定。“畫”表示思心所,指構想、構思,以它的驅使發出各種行為。“種種彩色,種種雜雜,若好若醜”,指隨著心裡的運作,會出現各種善惡的心態、業行等。“如彼形相”指因果同類相應,按照因中設定的那樣出現相應的果相,畫出相當的圖案,這都是由緣起無誤的力量所致。

“心業畫師,若其弟子”,指我們心中業的畫師——思心所,伴隨著他的弟子即助伴——各類的心行、運作。“善平堅滑,業果報地,生死地界”,指出現的果相,在這樣的業果之地呈現一幕又一幕的生死景象。這是由於過去業的構畫,到了成熟位自然出現果的圖畫。“隨其解作”,就是“果隨因行、果隨因現”,恰如其分。“解”和“作”代表解行,也就是因位上非常關鍵的信解和業行,信解如目,業行如足。發起了信解,就出現了緣起的根本;有了欲,就出現了緣起的樞要;發生了業行,就出現了緣起的成辦。“種種形相”等,指緣起所造就的果相,包括根身器界的各種相、命運的各種走法、所依止或發生果報的各種依處或處境等。像這樣,以業的緣起造作出了眾生。以上所說的就是業感緣起的規律或法則。


又諸彩色,取白作白,取赤作赤,取黃作黃,若取鴿色則為鴿色,取黑作黑。心業畫師亦復如是。

具體來說,心業畫師如何畫成生死圖景的呢?這是從差別上來說,如是造業如是現果,毫釐不差,所以用“取白作白”等來表示。前一個“白”等表示因行,後一個“白”等表示果報,白與白只是類似,表示因果同類相應。在諸多色彩中,黠慧善巧的畫師取白色就畫成白色,取紅色就畫作紅色,取黃色又畫成黃色,如果取鴿色就會現出鴿色,取黑色就畫成黑色,像這樣,果隨因現,絲毫不爽。心業畫師就是這樣取各種業的色調,而畫成各種果的色相。

以下解釋心業畫師如何取五種色,來畫成五種世界的圖景。前兩種說的是天界的狀況,白色指離欲的色界、無色界,紅色指欲界天五欲繁盛妙好的境界,黃色指畜生道裡互相殘殺的境界,鴿色指餓鬼道裡一片灰暗、慘淡的境界,黑色指地獄界極大痛苦蒙蔽的狀況,黑漆漆、毫無光明的境界。

首先看,心業畫師是如何取業的白淨色,而畫出了上界定境中的白色世界。


緣白取白,於天人中則成白色。何義名白?欲等漏垢所不染污,故名白色。

心業畫師首先起了勝解,認為離開欲的心行非常好,能造就上界平安、寧靜、不動搖的境界,不會落在苦苦中。有了勝解就起了欲,之後去取離欲的白淨善行,由此造成上界天的白色境界。這表示那個境界裡沒有貪心等的活動,煩惱被伏住了,處在定境中,叫做“白色”。以什麼涵義而稱為“白色”呢?因行上沒有貪欲、嗔恚等垢染,善行非常清淨,譬如修各種不動業,到了果位就處在色界、無色界的定境裡,​​沒有各種煩惱的活動,這就叫做“白色的上界天世界”。


又復如是,心業畫師取赤彩色,於天人中能作赤色。何義名赤?所謂愛聲味觸香色,畫觀察衣。

接著看,心業畫師如何取業的顏料,畫成相應的慾界善趣世界呢?這也是由勝解和慾的緣起發起了業行。

他首先起了勝解,以為妙好的色聲香味觸就是美好的果報,這是很好的、是真實的安樂,以此起欲去追求。而且他行的是正道,並不是以非法手段去謀取五欲,而是勝解必須通過善行來得到五欲享樂,為此發起了為自我求五欲的善心活動,這就是心業畫師取了混紅的彩色。紅色代表他的貪心,造作的善業代表實現果報的資本,由於符合因果正道,果然做出天界中各種混紅色的五欲妙好境界,這就叫“能作赤色”。以什麼緣故叫做“紅色”呢?因為在因行和果報上都是愛著色聲香味觸五欲境界的心,因上以這種愛著發起行動,果上就實現這些五欲,心愛著其中,所以它是紅色世界。

所謂“畫觀察衣”,“觀察”代表當時內心分別思量的狀況。就像畫家心裡有個構思,會想應該這樣畫、那樣畫,同樣這個人在因地會想:我要求得這種欲、那種欲,為此我做這種善行、那種善行等。這種觀察構思就構成了緣起的具體內容,他會畫出衣裳的美圖,也就是各種天界五欲的美景。


又復如是,心業畫師取黃彩色,於畜生道能作黃色。何義名黃?彼此迭互飲血啖肉,貪欲嗔癡更相殺害,故名黃色。

再來看心業畫師如何畫成畜生道的景象。當初起了一種勝解,不守持仁義道德,以為通過各種非法手段能實現一生的幸福,由這種勝解驅使,生起非常大的求取欲,然後造作各種業行,做的都是泯滅良心、喪失人性的行為。他取了這樣並非人道的黃色後,一經成熟就在畜生道裡變作各種黃色景象。以什麼意義叫做“黃色”呢?畜生沒有人性,彼此間飲血啖肉,而且受著本能煩惱的驅使,由貪欲、嗔恚、愚癡而互相殺害,這就叫“黃色”,它沒有做人最基本的“仁、義”的內涵。


又復如是,心業畫師取鴿彩色攀緣觀察,於餓鬼道作垢鴿色。何義名鴿?彼身猶如火燒林樹,飢渴所惱,種種苦逼。心業畫師,嫉心所秉,痴暗所覆。

接著又要了解,心業畫師如何取鴿灰色而畫出餓鬼界的景象。當初他有一種判斷、想法,加上一種慾望,從而發起各種造作,這樣就構成了因上的業績,難逃果上的惡報。

他是怎麼想的呢?他感覺:凡是我所擁有的東西,都要牢牢地抓在手上,給別人就吃虧了。這種緊執不捨的慳吝心,使他取了灰暗的鴿色,這上不會有豐富的受用,由此造就了他未來命運的慘淡。“攀緣觀察”,指這個人很小器,時時精打細算,左思右想,總想著“這個東西不能給別人,它是我的,我要好好保住”等等,有這樣一系列的觀察。這樣想就是在醞釀未來的命運,導致將來出現餓鬼道極其貧乏的境界,這就在餓鬼界裡畫成了一種灰暗的色調。為什麼叫做“鴿色”呢?這是指餓鬼的身體就像烈火焚燒過的樹林那樣,呈現灰暗色,而且內心一直被飢渴的火所逼惱,各種苦毒逼切在身,像這樣非常慘淡、不如意。

心業畫師握著貪嫉之心的畫筆,處在愚癡黑暗的蒙蔽中,不斷地刻畫慳吝的業,結果畫成了餓鬼界貧乏的景象。這裡的“嫉心”指貪嫉,不願別人圓滿,只想自己圓滿,一直持著慳嫉之心不肯放,處處小器、計較,不能放舍。他被愚癡覆蓋的緣故,看不清什麼有利益、什麼無利益,誤以為這樣堅固地持有對自己最好。像這樣,被痴暗覆蔽後不斷地刻畫慳吝的心行,畫出了餓鬼界絲毫不得受用的貧乏景象。由於在因地總是一毛不拔、小器握持,這種心刻畫深了,果上就呈現出餓鬼界的鴿灰色調,這就是“由心業畫成果相”。


又復如是,心業畫師取黑彩色,於地獄中畫作黑色。何義名黑?以黑業故生地獄中,有黑鐵壁,被燃被縛,得黑色身,作種種病,飢渴苦身,無量苦逼,皆是自業非他所作。

接著還要觀察認識,心業畫師如何取黑色的色調,畫出黑漆漆的地獄。這也是由於當時的一種邪勝解,在欲的驅使下造作很多黑業,非常兇殘狠毒、邪行妄為,所以畫出了黑暗無光的地獄。什麼樣的邪勝解呢?他把凡是不符合自心的事都定義為消滅的對象,之後發起一股衝動,想消滅掉它,譬如要殺害別人、誹謗正法等。然後做出黑的業行。以漆黑的業行,畫出來的當然是劇苦逼身的漆黑境界。

以什麼涵義稱為“黑色”呢?由過去造下的黑業生到地獄裡,周圍都是黑色的鐵牆鐵壁,自身處在受極大懲罰的境地,被熊熊烈火燃燒,被業繩捆縛,被利刀割截等。由於造業時的心完全處在黑暗中,一點善的光明也沒有,一點柔緩的運作也沒有,所以得到的是黑色的身體。之後,由業在身上現出各種各樣的病,被飢渴極度逼惱,無量劇苦逼切在身。這都是自己的業行所製造的,由業的力量,不斷地出現各種果相,在自身上燃起火來,出現被割截等各種慘痛果報,並不是別人作的業強加在自身上的。


又彼比丘,觀察如是三界五道五種彩色生死畫衣,於三地住,謂欲界地,色、無色地。

那位比丘又觀察這樣的三界五道五種色彩的生死畫衣,即由各種業所畫出來的五道生死顯現,它們依止三種地而住,也就是依於欲界地、色界地、無色界地而顯現這些果報。


心業畫師,習近淫欲,攀緣欲界。種種色畫,緣色依止,有二十種離欲四禪以為畫筆,依十六地是所畫處,畫作色界。離緣色界,三摩跋提,緣無色界畫為四處。心業畫師,廣畫如是三界大衣。

這一段具體講到,心業畫師如何串習業行,而畫出了以三種地為所依所顯現的各種果報相。

首先說到如何出欲界地的畫圖。心業畫師對於特別的方面數數串習,沉浸在淫欲中,總的攀緣欲界色聲香味觸等五欲境界。這樣以貪欲為本,不斷地積累愛、取、有三緣起鏈,導致出現了各種欲界色調的圖畫。譬如以非法手段求取男女、五欲等,就會畫出三惡趣的各種圖畫。如果以合法手段希求男女、五欲等,就會畫出欲界人天各種色調的畫。像這樣,出現以欲界為所依呈現的各種根身器界的果報。

接著要看到,心業畫師如果捨離欲,心住定緣在有各種明等的色上,以修習二十種離欲四禪作為畫筆,不斷地習近離欲四禪的業。通過修世間禪定,就出現所畫處色界中的十六地,這就是以四禪業畫出色界景象。如果遠離緣色界,在三摩跋提中緣無色界而起業行,就畫成了無色界四空天的景象。

像這樣,世上最大的畫家——心業畫師,以種種業行非常廣大地畫出三界種種果報的圖像。


又彼比丘,觀察如是心業畫師,更複異法畫作眾生。

那位比丘觀察這樣的心業畫師,還可以由什麼不同的方式來了解它畫作眾生的情形。

本人認為,“更複異法”不能理解成“還有什麼不同的方法來畫作眾生”。因為所謂“畫作眾生”,就是以積累業行的緣故畫成各類眾生,這是很明顯的緣起道理,因此,這裡的“更複異法”,也許是說“還可以有不同的方式或角度、譬喻,去認識心業畫師畫作眾生的情形”,進一步加強這方面的勝解。


心如畫師,身如彩器,貪欲嗔癡以為堅牢,攀緣之心猶如梯蹬,根如畫筆,外諸境界聲觸味色及諸香等,如種種彩。

接下來,經中進一步用畫師描繪彩器的譬喻,加深我們對“以業畫眾生相”這個道理的認識。

譬喻中有若干環節:畫師、彩器、堅牢、梯蹬、畫筆、色彩。先說譬如,一位畫師為了在堅牢的彩器上作畫,踩上梯蹬,用畫筆蘸顏料在彩器上描繪。意思是,攀緣心一入到境界裡,根的畫筆就蘸上了境界的顏料,之後就起識,在彩器般的身或相續裡畫出了業的圖畫。也就是,造業的第二剎那就在相續中留下了習氣,用唯識道理來說,已經在八識田裡熏了業種,由於熏種的緣故,就會出現三界各種根身器界的現相,這就是他畫成的圖畫。

接著還要細緻地領會。身或者五蘊相續就是彩器,因為凡夫的內涵就是這麼一個五蘊相續,再沒別的了。也就是在自己的相續或識田裡作畫,不在別處,這就叫“彩器”。五取蘊在不斷地相續,看起來沒辦法破壞掉。這表示以非常堅牢的貪嗔癡習氣現行的力量,蘊一剎那接一剎那連持不斷,叫做“堅牢”,就好比彩器非常牢固,不會破裂,有漏蘊連持不散,無法破除。原因是:在生起出世解脫道的無我觀慧之前,貪嗔癡的習氣沒辦法息除;由於貪嗔癡的習氣相連不斷,凡夫蘊的相續就會連持不斷,無法息滅,所以叫做“堅牢的彩器”,它是畫生死圖景之處。也就是,根境識和合時起了心的造作,在蘊的相續或八識田裡種下業習,由此變現出相應的生死圖景。譬如,根境識相合時,一下子起了慳貪的運作,就在身的彩器或蘊的相續或八識田裡種下了業習,以這個因就會出現餓鬼界裡根身器界各種非常可憐的景象。或者,根境識三者和合起了嗔恚的業習,當即就熏在相續裡,畫出地獄裡被烈火焚燒等的各種圖景。

再看後三分譬喻。心是怎麼造業的呢?像猴子一樣的攀緣心一下子攀到境界上去了。妄識是不安分的,一有境界就要緣,這是妄動的習性,當因緣快要積聚時,馬上就要緣上去了,就像畫師一級級踩上了梯蹬,拿起筆馬上要畫了,這表示前一剎那的識已經出現了。接著根和境一相合,就像畫筆蘸上顏料開始運作那樣,心的造作起現了,業已經發動了。這時就在心中畫下了生死的圖景,意思是必將出現生死裡的各種遭遇、根身器界的各種顯現。從未來將要出現的方面來說,在因位已經畫上了生死圖。

生死圖畫的造作在剎那間。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進入色聲香味觸法六塵當中,根境接觸的剎那間就會發生心的運作,這時就畫上了各種生死圖,未來必將顯現相應的圖景,可見生死是非常可怕的。譬如在城市裡生活,一入到境界裡,六根門頭全是色聲香味等,稍不注意,根塵一對馬上起一個識,或者起貪、嗔、痴、放逸、驕慢等等。

這就要想到,我們的眼睛、耳朵、鼻子、舌頭、身體加上意根,這些全是畫筆,而周圍的男女老少、聲色名譽、五欲享受等全是顏料,根塵一接觸,六根的畫筆就蘸著各種六境的顏料,之後手開始畫作,這表示心開始動、開始造作了。譬如看到可意境馬上起貪,心就著在上面起了貪染的業,注定落在生死裡。如果起了噁心,那就要落到惡趣裡。或者看到別人好就眼紅,要跟他競爭,想超過他,這樣根塵一對馬上起競爭的業,這時就形成了因位的修羅圖景。從因位來看,如果六根的畫筆不斷地沾染六塵的顏料,那當即就出現心的運作,畫出一幅幅修羅圖、餓鬼圖、地獄圖等。像這樣,處處都在造六道的業,不斷地畫出未來六道的圖景,所以,生死的畫家太厲害了!

我們沒按這個譬喻觀察時,以為自己是解脫道的行者,真正觀察起來,就像《地藏經》中所說,“舉止動念,無不是業”,遇境逢緣都在造各種六道的業。這才知道生死可怕,心的畫家很難管束,時時都在畫生死圖,處處都在做生死事,應當趕緊從中出離,否則生死的連續劇將永無止境地拍下去。就好比心是導演,諸根是鏡頭,根境一對馬上拍出各種生死影片,膠片就存在識田裡,留下了影像。這些膠片不斷地蓄積,成為生死的素材,到了成熟位就要上演一集集的地獄劇、餓鬼劇、修羅劇、天人的享樂墮落劇等等。像這樣,根塵相對時,心的導演在不斷地拍攝影片,這些膠片全部存在八識田裡,等待一集集地放映。生死的連續劇實在太漫長了,我們要從這裡意識到生死的可怕、生死的連綿不斷、生死的稠林之相。


生死如地,智如光明,勤發精進如手相似,眾生如畫,神通如彼無量形服,有無量種業果報生,如畫成就。

再從心業畫師畫出世出世間美好圖景的方面來說。“生死如地”,指作為凡夫都踩在生死的地面上,時時都是生滅的景象,這是果報位的情形。在這當中,智慧像光明一樣,能照見世出世間各種正道的相。譬如,了解生死地上的一切現相都是由業而感的,遵循著緣起律,以光明般的智慧照見這一點後,就知道要修集樂因來獲得樂果,由此而勤發精進。或者進一步有更深的智慧,了解生死中的一切現相都是苦諦,是由自身的我執起惑造業而感得的,又看到在還滅方面,息掉我執就會息掉煩惱和業的造作,從生死中出離,由此就會在出世無漏道上勤加精進。

諸如此類,有了智慧就能照見增上生和決定勝的道路,或者得善趣和解脫的道路等,由此就能驅使心在根塵相對或者處在各種境界中時,發起法上的精進,它就像手一樣,在畫著各種安樂的圖景。出現的眾緣所生的各種增上生、決定勝的果報,就像畫一樣。神通代表其中一種德,還包括福德、智慧、根身、相好等各種功德。這些功德就像具無量色彩的形服,會有各種安樂的顯現、清淨的顯現。像這樣,將出生無量種的業果報,包括世間的善趣安樂果報、出世間的無漏果報,這就是如美圖般的成就,通過修白淨業等,畫出了很好的安樂之圖。

心業畫師畫好圖和壞圖的情形

下面一段說明心業畫師是怎麼畫成好圖,又怎麼畫成壞圖的。同樣一個心、一支根的畫筆,蘸著境的顏料,就要看有沒有運行業果的智慧。如果開啟了因果正見,他自然知道怎麼用心畫好每一筆。

有這樣一則公案,明朝畫家趙孟頫畫馬,內心刻畫精微,妻子端來點心,卻發現帳幕裡只有一匹馬。他知道這件事後,就再也不敢畫馬了,只畫佛像。這個譬喻非常好,表示我們現在的心一念一念都要畫好,懂了業果就不敢隨意妄為,處處都有心想把畫畫好。因為知道如果心亂來,就會畫成烏七八糟的地獄相、餓鬼相、旁生相等等。

今天的人有嚴重的業果愚,畫貪嗔癡、邪淫、鬥爭、妄語等的色調,畫成的六道景象非常熾盛廣大。假如嗔恚心大,做殺生放火等,就畫成了地獄相,特別恐懼、可怕,那真是畫出了一個漫無邊際、極其廣大、熾盛猛烈、劇苦的地獄大長卷。假使鬥諍心很強,日日與人競爭,就會現出極其廣大的修羅界景象,整幅畫面都是打仗、不服氣、嫉妒、競爭等,那將是千萬年修羅界的苦相。

我們學《念處經》,可以看到一切唯心造。六道的確是由心業畫家畫出來的,只不過它是一個非常大的畫卷,以至於我們忘記了它是自己的心畫出來的。從現前位來說,我們心裡就有六道,時時都在畫六道圖。雖然個個看起來都有頭有臉,實際內心畫出的圖截然不同。我們站在人的參照系裡去看六道,就會知道六道全在人心中。人特別兇殘心中就有地獄,果熟的時候,就會出現非常顯赫的地獄苦相;人心中有天的相,會行持很廣博、純厚的善業,將來果熟的時候會現出天宮非常微妙安樂的景象,如此等等。這就知道,當前位正在畫著的六道各種圖景,全是由人心而畫就的。

進一步還要懂得,如果我們的心畫淨土,就會出現淨土。也就是心一直處在非常清淨的念佛境界裡,具有信願,有信心、恭敬,當然畫的就不是六道輪迴的相,而是淨土、蓮池、行樹、妙花、靈鳥,以及與佛菩薩聖眾相聚在一起的蓮池海會妙景。這樣才知道,“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心中具足十法界,心怎麼畫就會現出怎樣的法界,這就是“心具心造”的原理,讀《念處經》會容易領會到唯心變造的道理。接著我們看經文怎麼說:


又彼比丘依禪觀察,心業畫師有異種法。如彼畫師不生疲倦,善治彩色各各明淨,善識好筆劃作好色。心業畫師亦復如是,不生疲倦,若修禪定善治禪彩,攀緣明淨如彩光明。

那位比丘又依照修禪的業行觀察心業畫師,還有另一種方式在造作上界明淨的畫圖。就像一位畫師特別專注地描繪妙圖,不生懈怠。他知道只有心專注在這上面,不分神,不落在不好的心態裡,才能畫出好圖,所以他非常專注精一,一心善加調製色彩,繪製的每一筆都非常明朗、清淨。這位畫師能夠識別什麼是好筆,怎樣來畫成很好的妙色或妙圖。他的心有抉擇力,知道好壞在哪裡,緣起怎麼積聚,知道必須不懈怠,心神專注,很精一地去描繪,才能出現非常好的繪畫境界;心裡一散亂,散在不好的心境、雜亂的心態裡,是無法描繪出上層畫作的。

心業畫師也是如此,他了知要畫就一幅非常好的禪定妙圖,必須內心精一,不散在各種煩惱狀態裡,由此他毫不懈怠。如果他修習禪定,會非常善妙地去調治禪的色彩,也就是住在各種修定的因緣當中,來持住禪的境界。這樣,心不會落在黑暗、昏沉、散亂等的狀態當中,心一直緣著明淨的境界,就像有非常妙的彩光那樣。

所謂“諸煩惱所依,獨一謂懈怠,誰有一懈怠,彼便無諸法”,要知道,一切煩惱發起的所依唯一是懈怠,誰有懈怠這個法,就不會有其他善妙的法。對於修行者而言,他深知心業畫師不能夠懈怠,唯一要專注在淨妙之法上,一旦懈怠,心緒落在非常雜亂、染污的狀態裡,就沒辦法繪製出上乘的畫作,所以任何修行都要專注在法的所緣上。如果想得到善妙的增上生或者特殊的淨土增上勝,或者達成解脫,就要一心專注,心一懈怠落在煩惱裡,就破壞掉得上乘境界的因緣了。

基於這種認識,知道心業畫師在剎那間就會畫好圖或者畫壞圖,只要一處出現敗筆,就沒辦法完成非常好的妙圖,所以,修行需要非常專注、精一,要有業果勝解,從而使心唯一在善上運作。而且,善要從粗發展到細,不斷排除不好的狀態,心精一地緣在善妙的業行里,才有上升的希望,才有達到究竟安樂的可能。要像這樣了解這裡的涵義。因此,經文中說到:


修道之師如善好筆,知禪上下如善識知,有取有捨如不疲倦,如是禪定心業畫師,畫彼禪地如彼好色。

修道之師就像擅於繪畫的人。畫藝精湛的大師,每一筆都畫得很好,絕不允許出現敗筆或下乘境界,這就是修道之師對自身的要求。他對因果律了解得非常精微,對於出離解脫向上有特別大的慾求,因此,他就像非常擅於下筆的人,每一筆都畫得非常好。

然後,他的見識會了解到禪的上下層次的境界,這就好比那位畫師非常了解什麼是好筆、好色、好圖。因為繪畫也有非常大的境界差別,筆是工具,顏料是元素,心境是運作狀態,然後出現各種繪畫境界,他深知在這些因緣的調配上一點不能欠缺、不能馬虎,才能畫出上乘的佳作。譬如畫筆不行、顏料不好,色調沒調製好,心境沒把握好,那絕對不可能出現藝術的高境界。像這樣,這一位修禪的大師,知道禪有上下各種級別。相對而言,欲界的境界是粗濁的,初禪是微妙的,但跟二禪比,初禪為粗劣,二禪為微妙等等。逐層比較上去,又有世間禪、出世禪,前者粗劣,後者微妙。

他深知禪境有非常多的深淺差異,由此在繪畫禪的妙圖時,非常精一、精進而從不懈怠,他有取有捨,舍粗劣的,取更上的靜妙禪境。像這樣一心修禪,住在禪定境界的心業畫師,畫著世間禪、出世禪的各種境地,就像繪出來的妙好畫作那樣。這裡的“色”指畫出來的圖,由於他對緣起一絲不苟,對修道有向上的慾求,因此他會住在精一地繪製禪色的境界當中。


又彼如是,心業畫師若有疲倦則畫不善,地獄餓鬼畜生道處同業因緣。鐵杵為筆,不善彩色,畫非器人,所謂地獄餓鬼畜生如是等色,非好色畫,廣說如前。

這一段講述心業畫師如何畫出惡道的情形。像這樣,心業畫師如果懈怠,沒有專注在法道上,那內心有各種煩惱種子的緣故,一遇境就猛利現行,非常雜亂地出現。這時由於忘失正念,沒有住在法上,就畫出了貪嗔等的各種不善圖案。像這樣,一懈怠就沒有了法,就在畫地獄、餓鬼、畜生道的各處圖畫,也就是隨同當時的業因緣,會出現不好的圖畫。從近處來說,會使得身心狀態非常糟糕,從遠處來說,這種業力成熟會出現地獄、餓鬼等非常可怕的境界遭遇、非常多的逼惱、難受、難以脫出的相。根源是,一懈怠,心業畫師就隨著各種惡劣習氣出現了特別多的惡業,這就非常糟糕了。

出現反面惡性能量的情形如何呢?他拿著鐵杵的筆,用非常多污穢難看的顏色,蘸著這些顏色畫著各種不成法器的身心狀況。“非器人”指不是法道上的人,不是正人,而是妖魔鬼怪、殘暴凶神、愚癡等的狀況,在這種狀態裡畫出的都不是人,而是劣等、暗昧、狂亂的眾生相,這就叫“畫非器人”,指地獄、餓鬼、畜生三類暴惡有情相。像這樣,用很多的不好色,畫出非常悲慘可怕的圖景,具體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這一段也是警示我們,心一旦懈怠,就會發生從我執、自私心中出現的貪婪、放縱、損害他人等各種破壞邪性的力量,這樣心就在蘸著各種污穢的顏色,畫出亂七八糟的身心狀況、各種悲慘果報的相。

接著結合在淨土上去體會。所謂“心穢土穢,心淨土淨”,這是正反兩方面的道理。如果心念娑婆、念貪嗔癡,那就是在畫娑婆世界的圖;如果心念佛法僧、念阿彌陀、念極樂土,那就是在畫淨土的圖景,應當這樣了解。所以,修淨土者的心不能懈怠,所謂“念不一不生極樂,愛不重不生娑婆”,心應當專一地緣在淨土上,這樣一念一念地在心上描繪淨業,就會畫出淨土的蓮花、淨土的莊嚴、淨土的根身等,要像這樣非常清淨、莊嚴地安住在淨土的緣起上。從念佛法門來說,就是從莊嚴、誠敬的心中念出“阿彌陀佛”, 念出來的一句一句的佛,都是佛的智慧光明,自己的心和佛的果覺相融通。這樣憶念時,自身已經和佛光接通,已經念念攝集佛功德,念念成就九蓮種子、孕育蓮胎,實現淨土的緣起。這樣不斷地往淨土走、描繪淨土圖景,整個身心都會逐漸轉變。

落在污穢界、雜亂界裡,就是塗染污的色彩,把自己的心相續搞得一塌糊塗。而我們修淨土就是要念念清淨、念念畫莊嚴、念念畫佛像,這樣的話,最終會出現非常莊嚴、勝妙的淨土境界。這個人在世時,身心世界已經在潛移默化,積聚到一定程度就成熟了,出現了極樂世界。這樣就明白,我們要怎麼在心裡畫淨土、畫極樂世界。


又彼比丘,次復觀察心之猿猴,如見猿猴。如彼猿猴躁擾不停,種種樹枝花果林等,山谷岩窟,回曲之處,行不障礙。

比丘又接著觀察心這個猿猴,就像外面見到的猿猴一樣。心像猿猴躁擾不停,沒有片刻安定,不停地躁動。“躁擾”表示不定、不安。我們攀緣外境的心也是這邊看看,那邊聽聽,心不斷地緣境亂動。種種的樹枝花果林等、山谷、岩窟、回曲之處,猿猴都遊行無礙,它可以在這邊攀上樹枝,馬上又騰挪跳躍到那邊的花果樹,或者嗖地就鑽到山谷裡等等,運行沒有障礙。

這是說我們的分別心能上天入地,到處攀緣,分別心就是有這樣的特點,處處能緣。它就像《西遊記》裡的孫猴子,叫做齊天大聖。本領高強,到處能去,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想上天宮,嗖的一聲就飛上了雲霄,到了玉皇大帝那裡了,想入地又就嗖地到了龍宮等等。就像這樣,分別心非常快,想什麼馬上就緣到了。這是描述心“行不障礙”特徵。譬如一想“美國”,我們的身體去不了美國,但是心念第六識一起“美國”想,就已經緣到美國了,這叫無障礙。


心之猿猴,亦復如是。五道差別,如種種林,地獄畜生餓鬼諸道,猶如彼樹。

心的猿猴,也是這樣行無障礙。五道別別五個部分,就好比五大森林,每個森林裡面有好多樹。五道好比五個世界,每一個世界裡又有好多種類型。就像人道世界有東南西北四洲的人,在南瞻部洲里又有亞洲、非洲、歐洲各式各樣的人,在亞洲里還有中國、日本等,男女老少、上下階層、各種民族。


眾生無量,如種種枝,愛如花葉,分別愛聲諸香味等,以為眾果。

在每個樹上有各種枝頭就表示一類中眾生無量。愛就像上面的各種花葉。比如總的餓鬼森林裡樹的種類很多,一棵樹代表一類眾生,有很多枝,就是指這一類裡面有很多眾生;枝上出的花葉,就表示在一個餓鬼眾生心裡會起各種貪愛。這個愛是廣義的,也就是各種愛染的心,包括貪嗔都叫愛。從花葉裏面會出果,也就是說以這個愛的心,分別色聲香味觸,就從中出現各種煩惱、業行。從這個愛裏面表現出各種的行為,這是近的果;再以這個行為變現出來世的相,這是遠的果。就像這樣從花葉裏出生果。


行三界山,身則如窟,行不障礙,是心猿猴。此心猿猴,常行地獄餓鬼畜生生死之地。

這隻猴子在三界的山里到處竄蹦跳躍,它待在種種山窟裡。這個山窟好比是身體,心識在這個身體裡待著。“行不障礙”,意思是這個識處處能緣,想什麼馬上就可以緣什麼。就像這樣,這個心的猿猴常常行於地獄、餓鬼、畜生的生死之地。


又彼比丘依禪觀察心之伎兒,如見伎兒。如彼伎兒,取諸樂器,於戲場地作種種戲。心之伎兒亦復如是,種種業化以為衣服,戲場地者謂五道地,種種裝飾、種種因緣、種種樂器謂自境界,伎兒戲者生死戲也,心為伎兒種種戲者,無始無終長生死也。

這裡的“伎兒”是戲子的意思。要觀察到,果位受報的心就像伎兒受著幕後老闆的指使,或者演員受著編劇、投資商的指使,他必須按照規定的去演戲。這不是從因位來說,而是從果位說的。

比丘依著靜慮觀察心這個伎兒,就像見到伎兒演出的情形那樣。像那伎兒被支使,取著各種樂器到戲場裡做各種戲劇,有時候演人戲,有時候演鬼戲,有時候演天戲等等。心這個戲子也是這樣,他是以種種業的變化作為衣服。這裡說的“衣服”,指戲子出場時,有時候穿天人衣,以天人的扮相出場就演天人的戲,有時候穿妖魔衣,就以妖魔的扮相出現在戲台等等。那麼,為什麼說業化作為衣服呢?由於過去造業的變化,今生得到一個身體,扮演一種角色。譬如,現在我們做人就是前世業力的變現,結果就出現一個人的模樣,在人的戲場上演各種人戲。又比如,我們旁邊的狗以過去的業力變成了狗的形相,以狗的身份來演狗戲等等。

像這樣,由業的變現給心包裝了一層叫做“身體”的衣服,這樣就完成了扮相,來到相應的戲場,演相應的戲。也就是,眾生得到一個身體,他就扮演這樣的角色,由業力推動,在這個戲場裡有很多情節,但這些全部是編劇、幕後者給他制定的,他是無有自主的,必須演這些戲,必須完成這些命運遭遇。就像這樣,眾生是隨著業驅使而要在生死舞台裡演戲的。

“戲場地”指五道地,我們以過去造的善惡夾雜業,現在得了一個人身,就化了妝,心裹在裡面開始扮演人戲。到了地球的某國某城某村等,就是到了戲場。在這裡自身有各種境界,譬喻裡說它有種種裝飾、種種因緣、種種樂器,這就好比我們來到人的戲場,會發現自己從小到大有各種形象,遇到家庭、社會等的各種因緣。在這期間會演奏各種悲歡離合等的樂曲,受著報。比如與某人成家,就會演著愛情戲、家庭戲;有兒女,又會有很多悲喜劇;在社會上打拼,有很多煩惱、苦,也有很多興奮、樂等等。這些都叫做“命運”,它是偶然發生的嗎?是不幸遭遇嗎?要知道,這全部是過去造的業,驅使著我們沒有自在地演這場戲。比如演夫妻戲,其實不是偶然的,命裡註定做夫妻,就要演夫妻戲;父子戲也是命裡有的;到哪個地方遇到什麼、壽命多少等等,全是宿業排定的,所謂“一飲一酌無非前定”。這樣就要知道,這裡的演戲可不是我們想像的,當演員、當明星非常瀟灑自在,好像能夠隨著自己的個性、才能不斷地演。這裡說的是受報的戲。如果懂了這一點,就知道在人世間,我們只不過是演一場業力戲。

人是這樣,五道裡的任何遭遇全是這樣,也要知道輪迴全是一場戲。戲有很多內容,我們這裡只從小乘解脫道的共道內涵來講,就要知道這是苦戲、無常戲、各種各樣業力製造的戲,不要認為有什麼常、有什麼樂、有什麼實義。有這分業就必須得演,而且要隨緣,哪個人也擺脫不了。業力下來了,戲院的老闆支使這個戲子必須這樣做,戲子不得不做,他沒有自由。老闆說要演哪個就得演哪個,這個老闆就是我們過去所造的業。但很多人不甘心,認為我婚姻不美滿,孩子也不聽話,工作不稱心,有各種不滿、怨尤。但這都是沒有用的,這樣的戲全部是由業所排的,自作自受。那麼心的伎兒演的戲叫做“生死果報戲”,心作為伎兒演的種種戲連接起來就叫做“無始無終漫長的生死劇”。

大家還可以展開來思維。比如非常苦難的地獄戲,也是由於過去造的罪業太重,所以要演這種慘劇,披的戲裝是地獄的根身,那樣來受苦。業力已經註定要斬多少刀、截多少塊,就是那樣不斷上演。在那裡面也有鐵牆鐵壁、黯淡無光、烈火焚燒、獄卒猙獰的面目、無情的懲罰等等,有各種因緣果報。那裡慘不忍睹的場面、各種極其悲哀的聲音等,就是心這個戲子在果位的境界。

或者演天戲,過去做了一些善業,在天界演最大的娛樂戲,那時換上天人的身體,那是非常美妙的衣裝。在那裡也有各種因緣,天女、天池、天樂、天飲等等。那裡演奏的音樂都是非常悠揚、和雅、美妙動人等等,這就是他的自身境界,就在天界的大戲場上演天戲。然而好景不長,樂極生悲,最終非常慘地從天界掉落下來,是演這樣的壞苦戲。諸如此類,一級接一級叫做“輪迴最大的連續劇”。大家與其去看銀幕上的電影電視,不如好好看一看生死大戲。


又彼比丘依禪觀察心彌泥魚,如見彌泥。如彌泥魚在於河中,若諸河水急速亂波,深而流疾難可得行,能漂無量種種樹木,勢力暴疾不可遮障,山澗河水迅速急惡,彼彌泥魚能入能出、能行能住。

再者,比丘在靜慮當中觀察像彌泥魚一樣的心,發現它和彌泥魚的特點一樣。如果河水非常湍急,波浪亂湧,水又深水流又湍急,很難渡越,這樣的河流能夠漂流無數種種樹木,勢力猛烈而快速,無可遮擋,就像山澗河水迅疾奔騰一樣。而那種彌泥魚很有力,它能在這樣的河裡鑽入、跳進、游動、停住。這是在說心像彌泥魚,除了心以外好像其他東西沒有這麼大本事。

下面就講心是彌泥魚的道理。


心之彌泥亦復如是,於欲界河急疾波亂,能出能入、能行能住。地獄有河,其河名曰鞞多羅泥,彼河極深,濤波湧迅,無時暫停,甚可怖畏。急疾亂流,善不善業以為流水,難可得行,一切世間愚癡凡夫所不能渡。此五道河無量劫中常漂眾生,境界疾流迅速不斷,勢力暴惡不可遮障。

心這條彌泥魚也是這樣,在疾速洶湧的慾界河裡能出、能入、能走、能住。地獄裡有條河叫做“鞞多羅泥”,河水極深,波濤洶湧奔騰,剎那不會停留,特別可怕。輪迴之流就像這樣,善業和不善業作為水流的勢力,難以渡越,所有世間愚癡凡夫都無法渡過。這五道輪迴的業河在無量劫中一直漂衝著眾生,在各種境界裡面流轉,迅速不斷,勢力猛暴,無法遮退。

在生死的業流中,每天的境界都不斷地輪轉變化,這就是輪迴。我們是生死中漂泊的人,直到現在還在往下漂,絲毫無法止住腳步。包括身體細胞日日新陳代謝,無法隨意阻止,這叫做“輪迴不可遮障”。世人以為健康的身體是生活的基礎,其實身是一種苦,無常遷變的腳步無可阻擋。外器世間的地球不斷運轉,春夏秋冬四季交替,這些實際也是共業勢力的表現。看清這一切就會知道,原來自己是生死疾流裡剎那不得自在的苦惱眾生。


無常相續,力勢所牽不可約截,愛河急惡,心彌泥魚能行此河。

對凡夫來說,輪迴之流在不斷地生滅相續,被愛的勢力所牽無法截斷。在這勢力飛逝的生死愛河中,只有心彌泥魚能夠行這條河。

身心的顯現剎那間就會變化,後一剎那已經不是前一剎那的蘊了,剎那之間就已經進到後世,這就叫“剎那後世”,這就是無常的真相。心識如河流般的相續無法截斷,一剎那就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樣子。想按住心臟不讓它跳,但按不住,它“呯呯呯”地跳,怎麼也停不住,摸一下脈,停不住,這就是業力漂衝的力量。我們不想老,但很快就會老去了,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卻不得不面臨死亡。一具遺骸送火葬場一燒,什麼也沒了。來世變成豬,又住胎、出胎,出生成一隻小豬,然後馬上就變大了。這個身心演變的過程一直止不住,業源源不斷地在給力,成長變化不斷地在持續,等到變成老豬以後,一宰就又完了,又開始繼續投生。


若入若出,出者天人,入者地獄餓鬼畜生,心彌泥魚在愛河中如是入出。

在這愛河的漂衝下,心這條彌泥魚,有時候“嚓”躍出河面,這表示它跑到天趣、人趣;有時候掉入河裡,表示入了地獄、餓鬼、畜生;長期在深水里行,表示一直在惡趣;好不容易到了某個地方,又跳出來一下,這表示又到了人天。就像這樣,這個心的彌泥魚不斷地遷流出入,這就是生死輪迴的相。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修禪念住,知業報法?觀察一切眾生之心常自在行,為心所使,為心所縛。如是觀察,彼見聞知或天眼見,一切眾生心業自在,依心業行,為心所使

修行者內心思維,我怎樣隨順正法呢?他觀察法行。那位比丘是怎樣修靜慮,以念力安住在法中來了知業果狀況的呢?

他觀察到,世間眾生的心一直都是放任自由的。“常自在行”,是說世間眾生都是跟著無明的心在跑。心想怎麼做,馬上身語就怎麼做,這就是凡夫。眾生為心所使,被心所驅,成為了心的奴隸。凡夫都是這樣被心纏縛、綁牢的,他沒辦法超越這凡夫的心。比丘這樣作觀察時,他通過見聞了解到或者以天眼見到,一切眾生都是被心業所自在的,依於心業所運行的,一直被妄心所驅使,這就是凡夫狀況。

在修行佛道的過程中,關鍵一點是要區分真心和妄心,如果不了解心有真妄,就會認假為真,以為妄心就是自己。世人我行我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人人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這樣就壞了,這就叫做被心業自在了,被自己的妄心騙掉了。心怎麼想就怎麼做,這個觀念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如果這個觀念沒有問題,為什麼世人還要受苦?苦了就說明它有特別大的問題。實際上,妄心一起就有了業果愚和真實義愚。不明業果的愚癡導致胡作非為,隨著妄心造惡業,那就要墮地獄、餓鬼、旁生惡道。或者本來沒有所謂的自我,卻顛倒地以為有我,處處為我裝飾、為我爭取、為我營造,為我享受等等,這樣就累積無數生死的有漏業。因此,一直聽信妄心的話,按照它的吩咐去做,就造成了綿延無期的生死輪轉。因緣造成虛假的妄心,世人奉它為自己,只聽它的,這就叫“心業自在”。

世人就相信自己的念頭,心的話是最管用的,這樣一聽話結果就錯了,被它給綁住了。真心是本來的佛、如來藏,但是出了一個亂臣賊子的妄心,它佔據了心的王國,發號施令。如果跟著它走,那就會一直被它控制,這叫“為心所縛”。就像奸臣掌控了朝綱,挾天子以令諸侯,或者像附體把原來的人心給擠掉,佔據了軀體那樣,妄心主導一切,這就叫做“為心所縛”“心業自在”。


又復觀察,云何眾生縛在生死,無始無終,無量轉行?彼見聞知或天眼見,以心染故眾生繫縛,以心淨故,眾生解脫。如是心者,無量種種攀緣壞相,自體壞相,同業壞相。心有五種,謂五道中自在秉執,與結使心和合相應,常在生死,離第一依,謂虛空等三無為法。

比丘又觀察,眾生是怎樣被縛在生死中,無始無終受無量生死輪轉的呢?他以見聞了知或以天眼見到,以心雜染的緣故眾生被繫縛,也就是以自心的無明力落在煩惱和業當中,結果就被繫縛了;而心清淨的緣故,眾生就得解脫。當心如實明見了法,見到諸法實相,就遠離了業果愚和真實義愚,這樣就不會再起惑造業,也就獲得了解脫。

這個心有無量種種的攀緣壞相、自體壞相、同業壞相。“無量種種”指不計其數的種類。“攀緣”等指三類壞相,從因位說攀緣壞相,從體性說自體壞相,從果位說同業壞相。“壞”是壞滅,表示生滅無常。也就是在因位上,心攀緣此攀緣彼,不斷地變換,每個攀緣心都是剎那就滅,有無數種類。“自體壞相”指世俗心本身就是壞滅性。譬如貪心、嗔心、慢心、嫉妒心等,每一種心的自體都是變壞的、生滅的。“同業壞相”指果位受報等的心,也就是與當初因業同類而生,一生了就滅,也有無量種類。

“心有五種”,是指五道的心相續:地獄心相續、餓鬼心相續、旁生心相續、人心相續和天心相續,以這五類心在五道中自在秉執眾生,使得眾生流轉。在流轉時又和結使煩惱心相應,起惑造業,從而恆常流轉在生死中。

“遠離第一所依”,也就是遠離了虛空等的三種無為法。這是說,眾生隨妄心起惑造業的緣故,落在因緣生滅的苦流轉中,遠離了不生不滅安樂的法性。


五根壞相,有五種心,無量無邊愛心依止,種種壞相,以要言之此是染分。

這裡說到染分的內容有兩種,就是五根和心,包括眼、耳、鼻、舌、身、意六分內容。那些變壞相或剎那生滅相的眼、耳、鼻、舌、身等根身法,以及地獄、餓鬼、旁生、人、天五類心是總相,在這五類心中有無量無邊的愛心依止。也就是依著五類心相續,會出現無量無邊以愛為體性的心。愛是廣義的,貪嗔都叫愛。所有五道妄心都是變滅的,所以叫“種種壞相”,根身心識就是染分的內容。總而言之,以無明力所起的種種因緣幻變相,無論因相、果相全部是染分,都是變壞的苦相,毫無實義,對此應厭患而出離。


云何方便得離染分三煩惱根?有三對治,過去未來一切諸佛正遍知說如是正道,欲以不淨,嗔以慈心,痴以因緣。

那麼,怎麼修方便而脫離染分貪嗔癡三煩惱根呢?有三種對治。過去未來一切諸佛正遍知宣說這樣的正道:以不淨觀脫離貪欲,以慈心觀脫離嗔恚,以因緣觀脫離愚癡。以下一一解釋這三種對治。


彼於身中如是觀欲。如是比丘,緣身行已,分分觀身:從足爪等,乃至於頭,分分觀察。此粗身分,何者是我?何者我所?自身分中,如是足爪,離身觀察,爪非是身,足指非身,何者是身?何者是我?何者我所?足掌非身,何處起心謂是我所?此內踝者,非是我身。此足跟者,亦非我身。踹非我身,膝非我身,圓非我身,陰非我身。此髑髏者,亦非我身。糞門之處,亦非我身。如是背處,四十五骨,皆非我身。頭非我身,面中之骨亦非我身,頭中之骨亦非我身。

首先談到如何破貪欲。比丘在身體上這樣觀察貪欲的本相。這位比丘緣身體做觀察,他一分一分地觀察身:從腳指甲一直到頭部,一分一分地觀察,這粗大的身支哪個部分是我?哪個是我所呢?在自己身體各個部分中,像這樣的腳趾,撇開身體單獨來觀察它,就會看到腳趾甲不是身體,腳趾也不是身體,那麼哪個是身體呢?哪個是我呢?哪個是我所有的呢?腳掌也不是身體,哪裡起了心認為這是我所呢?內踝部也不是我的身體,腳跟也不是身體,踹臀也不是身體,膝蓋也不是身體,大腿也不是身體,下陰的身根也不是身體,骷髏頭骨也不是身體,肛門也不是身體,背部的四十五節骨頭也不是身體,頭部也不是身體,面部的骨頭也不是身體,頭部的骨頭也不是身體。


彼比丘如是觀察,於分分中不見有身,一一分分,皆不見身。又復不見如是分分。復觀眼耳鼻舌身意,皆不見身。又復觀察我中無我,彼如是等唯是微塵。如是分分觀察彼身,猶如芥子,乃至微塵​​。

比丘這樣觀察時,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中,都沒見到有身體,而且,這些部分作為整體法,繼續對它做分解,也不見有部分存在。譬如一隻手,看似有整體的手存在,然而從手的五個手指、手掌等各個方面去分解,見到每一分裡都沒有整體的手,會發現手實際沒有。像這樣,連身體的手、腳、眼等部分也沒有實法。繼續分,對於眼、手等各個支分再做觀察,也只是眾多支分的積聚,沒有這樣的部分。又觀察眼、耳、鼻、舌、身、意六處,不見有身體,哪一處裡也沒有整體的身。再觀察平常以為是自己的這些法裡,處處都沒有“我”,看到這些法只是一些微塵。像這樣一分一分地觀察身體,小到如芥子,乃至微塵​​大小都沒見到有整體的身存在。從這裡比丘能抉擇到本來無身。


又復分分觀察諸大,何者是我?何者地界?如是次第,何者是我?何者水界?何者是我?何者火界?何者是我?何者風界?

比丘繼續觀察有沒有“我”。為此,他一分一分地觀察諸大是不是我。用的方法是問自己:什麼是我?什麼是地界?地界是我嗎?我是獨一、常恒的法,我只有一個,沒有多個,我是不變的,不會滅掉。而地界是多體、無常的,地界有皮膚、骨骼、內臟等,有很多體,不是一個。再者,它是無常的,從相續上看,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掉,從剎那上看,剎那過後就滅掉。這樣多體、剎那滅的地界不是我。或者說,地界是堅固性,而我不只是堅固性,地界不是我。

像這樣次第觀察。什麼是我呢?什麼是水界呢?我是獨一、常恒的,水界是多體、無常的,水界不是我。或者水界只是濕潤性,我不只是濕潤性,水界不是我。又問:什麼是我呢?什麼是火界呢?我是獨一、常恒的,火界是多體、無常的,火界不是我。或者火界只是暖熱性,我不只是暖熱性,火界不是我。又想:什麼是我?什麼是風界呢?我是獨一、常恒的,風界是多體、無常的,風界不是我。或者風界是動轉性,我不只是動轉性,風界不是我。這樣抉擇到諸界都不是我。


彼如是觀界非是我,我非是界,非別有我,非別有界,非異界我別更有物。如是皆以第一義諦。

接著比丘用離一多因觀察我的空性。如果我是實法,我與界必然只有一體或他體兩種關係,沒有第三種。首先觀察界和我是一體嗎?看到界不是我,我不是界。譬如地界是皮、骨、肉、毛等堅固性的法,這樣的界不是我,我也不是這樣的界,說明兩者不是一種體相,因此地界不是我。對於其他水界、火界、風界等都如是觀察,知道界不是我。

那界和我是他體嗎?如果是他體,應當在界外找到我,在我外找到界,然而不是在界外另外有我,也不是在我外另外有界。不然就成了我和界沒有關係,這並不是我的地界、水界等,這也不能承許。這就可以看到,不是有一個與界他體的我,或者說不是在界外另有一個所謂“我”的東西。像這樣,一體和他體都不成立,又沒有第三品,因此“我”是不成立的。由此推究出“我”只是假名,沒有實法。這就是第一義諦,諸法本來無我。從小乘教法來說,沒有補特伽羅我。


譬如無量多樹和合則見於林,樹非是林,異樹無林,是第一義,離樹之外無別名林。

對於諸界和我的關係,以下透過譬喻來顯示。首先,說到它就像樹和林的關係那樣。好比無數多棵樹積聚起來,我們就看到了一片樹林。那麼,真的有樹林這個實法嗎?如果它是實法,和樹只有一體和他體兩種關係。然而每一棵樹都不是林,離開一棵棵的樹,也沒有另外的林,因此,林與樹非一非異,又沒有第三品,可見林沒有實法。那林是什麼東西呢?它只是對於很多棵樹的積聚安立一個總體的名字。

譬如有很多人,為了在名言上好稱呼,就把這些人的積聚稱為“班”,除了意識對它安立的一個假名之外,找不到班的實法。因為在每一個學生上面都得不到班,每一個人上面沒有,合在一起也沒有班,因此,班沒有實法,只是假名安立。同樣,林沒有實法,只是對很多棵樹的積聚安立為林。由此會了解到,所謂的無林是第一義,也就是並沒有離開樹之外另外叫做“林”的法,由此會悟入無林。這樣就明白,離開了諸界之外沒有我,諸界也不是我,所謂的“我”,只是對於諸界的積聚安立的總體假名,便於稱呼而已,實際沒有我這個實法。


又復觀樹,離彼根、莖、枝葉等外別更無樹,第一義諦無如是樹,依世諦故有林有樹。

再來觀察樹,我們總認為有一棵真實的樹,承許樹是實法,既是實法,它和根、莖、枝、葉等的支分必然有一定的關係,或者是一體或者是他體,沒有第三品。但是,在樹的根、莖、枝、葉等的每一部分上都看到不是樹,不會承許葉子是樹、莖是樹、枝是樹等。再者,若是他體,應當在這些支分之外找到樹,但是把根、莖、枝、葉等支分一個個拿走時,沒發現另外的樹。這說明不是離支分外別有一棵樹。既然一體、他體都不成立,就沒有樹的實法。因此,第一義諦或者真實勝義中沒有樹這個法。只是依世俗諦的緣故承許有林和有樹。換言之,只是在名言諦的層面上假立“林”或“樹”的名字,除了一個名字之外,真實中什麼也得不到。


身亦如是,足等和合唯有名字,依世諦故得言有身。

“身亦如是”,指身體的情形也是如此。由於諸多支分的積聚,讓我們感覺好像有個身體。但身體是實法嗎?若是實法,它和支分只有一體、他體兩種關係,沒有第三品。然而,在手、腳、眼、耳等各支分上都沒見有身體,顯出一隻眼睛,不會承許是身體,顯出一隻手,也不是身體,一隻腳也不是身體,任何一個部分都不是整體的身。那麼是異體嗎?在各支分之外有身體嗎?當我們把眼、耳、手、足等各部分拿開之後,發現什麼也沒有。因此,不是在支分之外別有身體。

既然身體和支分不是一體,也不是異體,又沒有第三品,那就不成立身體是實法。所謂的“身體”,只是對於諸多支分的積聚安立一個總體的名字,除了名字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因此要知道,真實中或勝義諦中是沒有身體的,只是依世俗諦或名言諦,從假名安立而言可以說有這麼一個身體。


彼比丘,知身法已離於身欲,離身分欲,得離一切根受界欲,既離欲已,彼喜欲愛不能繫縛,如是勤觀欲心對治。

比丘由上述觀察,知道身體這個法的真相即本來無身,由此,他遠離了對總體身的慾、對身體各支分的慾、對一切根受界的慾,離欲之後,欲愛就不能繫縛他,他這樣勤觀欲心的對治——身體的空觀。

這裡的“欲”作“愛”字解,包括不離愛和乖離愛,對合意的樂受就有不離愛,對不合意的苦受就有乖離愛。以前以為有真實的身體以及支分,對於自他的身體就有很多的慾。譬如裝飾欲,會對它做各種打扮;形象欲,會扮演各種角色;享受欲,用各種飲食、妙音、舒適臥具等來保養他;或者男女之欲,這就是對於自身他身的欲心。對於好的當然產生不離的慾,心愛著在上面,對於不好、不喜歡的就有乖離欲,想遠離它。有些人對身體實在厭惡,生病很久,就想自殺幹掉它。或者對同一個人,過去由於他滿自己的意,對他就產生不離的慾;後來兩人鬧翻了,對他產生厭惡,或者無樂受可得時,又會產生乖離欲。這就是執身為實有出現的各種煩惱表現。

對身體支分的不離欲,指對某個支分很耽著,譬如特別耽著自己的頭髮等。所謂乖離欲,譬如感覺眼睛不好,做個激光手術,去掉不想要的高度近視。或者整容,去掉過去不想看到的面容等等。又有對於諸根、身體諸界,以及根境接觸時身上發生的各種苦樂受的慾。也就是,對於好的方面、合意的方面就會起不離愛,對於壞的方面、不合意的方面就會起乖離愛。

像這樣,過去一直都落在欲當中。現在看到真實中沒有身體,它只是個假影,因此就覺得,在這上面修飾什麼、表演什麼、保養什麼都沒有意義。之後,不離、乖離兩方面的慾都會遠離。再說,身體沒有,身體的地水火風諸界也是虛假的,諸根也是虛假的。再者可以看到,既然連身體都是假的,那身體和各種虛假的境和合產生的受也是虛假的。像這樣,他能夠以觀空離欲。


又彼比丘,云何勤觀嗔心對治?彼住慈心,常勤觀察,惡行眾生。所謂五道生死退生,常有怖畏,如死無異。比丘觀之,如母悲子。彼諸眾生如是苦惱,云何可嗔?我若嗔之,則是瘡上復更與瘡。如是眾生,本性苦惱,不應嗔之,嗔是第二最大煩惱。如是勤觀嗔心對治。

比丘又怎樣精勤觀察對治嗔心呢?他首先住於慈心狀態,一直精勤地在觀察造惡眾生。他見到眾生在五道裡,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所謂退生就是從地獄退出又生在餓鬼,從餓鬼退出又生在旁生,從旁​​生退出又墮入地獄等等。就像這樣,世間眾生在五道裡頭出頭沒,常常遭遇各種怖畏,活著就跟死人沒兩樣。面對種種逆境,根本無力從根本改變什麼,只有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無奈地承受。沒有智慧心,眾生常常都是這樣受苦的。

比丘這樣做觀察後,就像母親悲憫憐愛孩子一樣。眾生被痛苦如此逼惱,已經這麼可憐了,還有什麼可嗔的呢?就像發瘋的孩子打母親,母親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更加悲憫,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如果再生氣打罵他,就像在傷口上再拉一刀,或者傷口撒鹽一樣,感到於心不忍。就像這樣,眾生生來就受了很多苦,或者說自性就是苦惱,天生苦命,現在已經如此可憐,因此不應當再對他嗔恚。嗔是第二大煩惱,像這樣勤修對治,就能去除嗔。


又彼比丘,云何次第勤觀第三最大煩惱?痴覆眾生,身不善行,口不善行,意不善行。身壞命終,墮於惡道,生地獄中。彼若離痴,修行正見。身行善行,口行善行,意行善行。諦知善法及不善法,如是諦知法非法心,則滅第三最大煩惱。如是勤觀痴心對治。

比丘又怎樣按次第來勤觀第三大煩惱呢?他看到痴心蒙蔽了眾生的靈知,覆蔽了眾生的心,使得眾生在無知狀態下做各種身的不善行、口的不善行、意的不善行,而眾生因此惡行死後墮入惡道,生在地獄裡。由於業果的愚癡,使得眾生任意妄為,而一旦造了惡業就必定要墮到地獄等惡道裡。如果離開痴心,修行業果正見,能夠明確因果的法則,這樣具有明智智慧,就能令身體離惡做布施、持戒等善行;口說柔軟語等善言;意存慈悲等善意。而棄離業果愚,修煉明知業果的智慧,這就是比丘勤修的痴心對治法。

這裡“諦知”,就是從心底真實了解到善法和不善法的差別,真實地體悟瞭如法心態和非法心態的差別,這樣的明智就能滅掉第三大煩惱——痴心。當然,更進一步要看到十二緣起能對治有我的愚蒙,從而斷掉一切因執著我而發起的有漏業行,這樣升起明智就能出離生死愚癡。


又彼比丘,如是勤觀三種煩惱,三種對治。彼三種滅已,一切煩惱結使皆滅。如斷樹根,皮莖枝葉花果緣等,一切悉幹。如是能斷此三煩惱,一切煩惱皆悉斷滅。

像這樣,比丘勤觀三種煩惱和三種對治,滅掉了三種煩惱後,一切煩惱結使就都滅掉了。就像斷了樹根,樹的根莖枝葉花果等都會乾枯,根斷了,枝末也就隨之斷掉了,同樣,三根本貪嗔癡煩惱斷掉了,其他支分煩惱也就隨之而斷了。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第七地中修第八地,得第八地?

修行者又在內心思維,隨順正法,觀察法行。比丘是怎樣在七地中修八地法,從而獲得第八地的呢?


彼見聞知或天眼見,彼比丘最初如是如實觀眼。云何世間愚癡凡夫,眼見色已或貪或嗔或生於痴?彼諸凡夫,若見知識若見婦女心則生貪,若復異見則生於嗔,見他具足貪嗔所覆。以眼於色不如實見,痴蔽於心。愚癡凡夫唯有分別,眼見於色,若貪若嗔若痴所覆。愛誑之人,自意分別此我我所,如是染著。

他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那位比丘最初是這樣如實觀察眼處造業情形的。世間愚癡凡夫怎樣以眼見色而生貪、生嗔、生痴呢?他觀察到,凡夫見到熟識的人或者女人(指異性),就容易生貪心。如果出現的是不合他心意的事物,他就會生嗔。比丘這樣看到,眾生都是被貪嗔煩惱所覆蔽。“具足”,指這個內涵非常完備,充滿了內心。也就是時時見到可意境就生貪,見到不可意境就生嗔,幾乎貫穿了凡夫的一生。

在見色時當即生起痴心的情形如何呢?當眼見色法時,不能如實見到色法的空相、無常相等,反而誤以為這色是美好的、常在的、堅實的。像這樣,當即就有愚癡黑暗蒙蔽自心而見不到真相,這叫“隨之而起痴心”。

這樣就看到,愚癡凡夫只有虛妄分別。眼睛見到美色就起貪,認為這很好,我要,或者見惡色就起嗔,認為這不好,他不理我、對我不好、很可惡等。其實,境上沒有可愛或可惡的東西,只是由於內心分別就起貪嗔。或者當時被痴心蒙蔽,以為有一個真實的色,或者常恒、美好、潔淨的色等等。諸如此類就可以看到,在眼見色的當時,起的全是虛妄分別,處在錯覺的籠罩當中。從心上的三分相來看,見到可意境就貪著,見到不可意境就嗔恚,在這當中支持它的是愚癡。也就是,根本不見這上面沒有什麼可意不可意或者自己認定的那些常恒、美好等法性的相,總之純粹是虛妄分別。因此說到,被愛意誑騙的人,以自己內在的顛倒心在那里分別:這是我、我所等等,如此而染著。

這裡的“意”要看到,自己內在的虛妄分別是前因,之後起染著等煩惱是由此發生的後繼心態,這就是由妄分別起煩惱的機制。也就是,自己心裡錯亂分別,以為“這是我,這是我喜愛的、我不喜愛的”等,由這種分別發展了染著,心隨逐耽緣所緣境難以分離,這就起了愛。而它又有兩種傾向,對好的就貪,對不好的就嗔,不知道是自己心意的動作。他以妄分別馬上覺得這是好的、我喜愛的、我要的,當即起貪,心著在上面不願離開;或者認為這是不好的、我不喜歡的,這是另一種我所,當即就起嗔恚、排斥,也是心裡捨不開,這些都叫“染著”。這就像油著在布上難以洗除一樣,自心由於分別,耽戀所緣境,和所緣境難以分離,這就是貪著,相反面就是嗔恚。這樣就被煩惱所覆蓋了。

要能看破才能放下,必須看到事情的本相,心裡才踏實、肯定,從而會發起決斷。像這樣的微細過程要藉助譬喻來了解,譬喻所說明的就是心上的一系列過程,當發現這完全是被自己的分別所誑騙時就會捨離它。這就是要結合譬喻做觀察的原因。


譬如狗咬離肉之骨,涎汁和合,望得其髓。如是貪狗齒間血出,得其味已謂是骨汁,不知自血有如是味,以貪味故不覺次第自食其舌,复貪其味,以貪覆故謂骨汁味。

這是以狗咬骨頭的譬喻,來說明由虛妄分別發生幻受,由此生愛著心的過程。狗咬著離肉的骨頭,不斷地流著口水,以唾液和合,希望能得到骨髓的滋味。這樣的貪狗在啃食骨頭的時候,牙齒間流出血來,它嚐到了血味後認為是骨汁,不知道是自己的血有這個味道。由於貪著血味的緣故,不知不覺就漸漸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它又貪著這味道,以被貪覆蔽的緣故,認為是更好的骨汁的味道。

我們要在譬喻上很細緻地看到發展的過程,在意義上才能一一對應地認識。狗先由分別起欲,所謂“分別”,指它看到面前剔了肉的骨頭,作意這裡面有非常好的骨髓,特別美味,由此起了欲,希望求到骨髓的滋味。接著付諸行動,用牙齒不斷地咬骨頭,想求到裡面的滋味。這樣咬到一定程度,導致牙齒出血,由於貪障蔽的力量,心裡就出現幻覺,以為這是骨髓的味道。以為得到了骨味以後,咬得越來越起勁,這就是由愛發展為取,以為得到了所欲。之後全然陷在不知覺狀態,竟然去咬舌頭,認為這個滋味很好,是骨髓的味道,這就陷入了深度的錯覺。總之,一直都是自己在咬、自己出血、舔舐自血,還以為得到了。這就是狗從一個錯亂的分別開始,不斷發展錯亂的進程,旁觀者看來是非常荒唐可笑的事。


愚癡凡夫亦復如是,虛妄分別。眼識見色貪著喜樂,思量分別,以色枯骨著眼口中,境界如齒如是咬之,染意如涎,愛血流出,貪愛血味謂色為美,於色得味。

接下來結合譬喻,看清欲界凡夫就是這條貪狗。看清了從始至終的過程,就知道眾生完全處在虛妄分別裡,被分別騙了。

這實際上是虛妄分別,當眼識見到色時,認為那裡有很好的滋味,以這個分別的力量,心隨著就貪著在上面,對它特別歡喜,樂於求到。接著進一步的發展,把色的的枯骨放到眼睛的口中,這表示根和境接觸。境界如齒不斷地咬,指內心分別的行境,在根境接觸的同時會不斷地起各種分別活動,這就叫做“心的行境”,不斷地咬著色境的骨頭。伴隨著分別就會有愛染的意,就像口涎和合在其中。咬到一定程度,指不斷地分別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就從自心的行境中流出了愛血。當愛血出來時感覺味道蠻好,以為是悅意境上有這樣的滋味。當時發生了錯認,而且對此貪愛,沉溺其中。他心中的錯覺非常嚴重,認為色是很美好的,我在這樣的色上得到了妙味,這真是人生稀有的滋味,由此會加重他的錯亂,一個勁地去咬,一個勁想求到這種滋味或感覺。這樣不知不覺就越咬越深,越咬越不知覺。

這就像那條狗,從一個分別發展到啃咬;之後口水拌著齒血,又誤認齒血是骨汁,貪取不已;再進一步發展,不知不覺咬到了舌頭,又以為舌頭上出的濃血味是骨汁更好的味道,咬到了深處。這樣一種錯認,使得眾生全部陷在顛倒的錯亂當中。


猶如彼狗,凡夫愚癡,眼識見彼如骨之色,虛妄分別如狗咬骨。如是觀察,眼見於色猶如枯骨。如是一切愚癡凡夫,虛妄分別之所誑惑。

凡夫愚癡不見真相,既不識得眼前的境空,也不知道虛妄分別的幻覺。眼識見到那個像骨頭般的色法,就不斷地虛妄分別。從開始到中間進行到加深的各種虛妄分別,就像狗不斷地啃咬骨頭一樣,實際就是虛妄分別的活動,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像這樣觀察到,眼睛見到如枯骨般的色法,之後由於根境接觸就產生幻受,這都是從自己的妄心中出來的。又不知道幻受的虛假,一直以為這是所謂的美好滋味,從而耽戀不休、愛著不已。按照這樣一陣一陣使得錯覺越來越深,最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這就是一切愚癡凡夫被虛妄分別所誑騙、所迷惑的情形。

接著我們用愛情發展的真相來做切實的說明。欲界凡夫最貪愛異性,由於無始的習氣力,見到可意對象時就有虛妄分別。認為這個可愛的人,他的音聲、相貌、內心等各方面都非常好,我從他身上能得到愛的滋味。這是人生最甜蜜的味道,是最好、最神聖的,會產生這樣的分別。以這個分別,認定那是非常好的,由於男女之欲非常強,就認為它超出一切。金錢可以不管,名利可以不管,但是我心愛的人是不能不要的。由此會產生求取的衝動,這就出現了欲。接著他會有意地趨近所愛的對象。單從眼與色接觸這一分來看,心觸到境,他長得正是我喜歡的類型、很可愛。之後就像狗的牙齒啃骨頭,邊啃邊出口水,啃到一定程度會有血出來那樣,在這個過程中,伴隨著眼見色境,同時會出現一種心理活動,這就叫“虛妄分別的運行”,它就好比牙齒在不斷地咬。在對所愛對象起“他人真好,我好喜歡他,他對我這麼好”等分別的同時,愛染的意就伴隨著發生了。

兩個人從有好感、從接觸的那種虛假味道開始不斷進展,會到達愛情的正行。也就是,接觸到一定程度,內心分別到一定程度時,會發現我很愛他,有一種很好的愛的滋味,這時就從心中出了愛血,就像狗的牙齒裡出了血一樣。牙齒咬表示虛妄分別的活動,分別深了就出了愛。之後覺得這味道很好,世間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就貪愛這個血味。這就加深了心裡的認同,認為愛是很美好的,我在愛情中得到了人生的滋味。

像這樣,其實只是自心變出來的,但是以愛的錯覺,一直貪著這個愛血。即使被愛苦折磨,卻還是放不下,認為這轟轟烈烈、大起大落的愛才精彩,認為這樣的生活才有滋有味。其實,在色法或境上本來沒這些,唯一是自己的虛妄分別不斷發展,之後由觸就生了受,由受就發生愛,進入深度時就出了很濃的愛,進一步錯覺更深,使得他不斷地咬自己的舌頭,還感覺有更好的味道,這始終是一個分別在起作用。拿掉了分別以後,什麼愛、什麼滋味也沒有。像這樣,愛情從始至終都是在被自心的分別所誑騙。

再用個譬喻來說明。色法就像電影,那上面什麼味道也沒有,但是凡夫看到銀幕上的俊男美女,就像狗看到骨頭一樣,貪欲一起,他就捨不得,就想取想咬。咬了之後,以分別就出了愛,他舔著這個愛血,以為境上有這個味道,實際這是他自己所出境界,是虛妄分別的結果。對著那冰冷無情的屏幕,他陶醉其中,吃著吃著就過了兩個小時。這里關鍵要看到,從始至終除了自己的分別再沒別的了,但是,錯覺以為這是從境上得到的味道。從這裡可以看到,愚癡凡夫一直被虛妄分別所誑惑。

像這樣推廣開來,六根接觸六塵生起的一切愛欲境界,無非是在舔舐虛妄分別所出的愛的感覺,沒有別的內容。要這樣認識到人們以為的好感覺、五欲生活的滋味,全是被分別所騙。如果對此做徹底觀察,就會發現只是自己在騙自己,這種活動太欺誑,而它所導致的後果太慘重。之後,對它會發生很深的厭離,覺得這世間竟然這麼顛倒,自己一直像貪狗一樣騙自己,由此會斷然捨離。


又彼比丘如是思惟,云何比丘於愛生畏,厭離生死,捨一切欲?

那位比丘又這樣思維:修行比丘如何對貪愛生起畏懼,從而厭離生死,捨離一切欲呢?


譬如龍象至年六十,其力盛壯。善調像人革鬥捉取,縛其五處置牢檻中,然後乃多與歡喜摶及以甘蔗、甘蔗酒等種種美味,以諸樂器歌聲樂之,望使不愁,不憶林樂。若忘林樂,得與凡象同共止住,極令調善,係屬他人。

接著結合一個譬喻來了達,當時發生對愛染的畏懼以及厭舍出離的心理狀況。以下用龍象的譬喻來觀察這一點。

比丘對愛欲生畏懼的情形,就好像年到六十、體力強壯的龍象,如果有善於調象的人想方設法把它捉去,綁住了它的頭和四腳五處,關在圈欄裡,然後給它很多歡喜團、甘蔗、甘蔗酒等的種種美味,而且以各種樂器演奏、唱歌,使它歡喜,希望使它不再憂愁,不再留戀林間的快樂。如果它忘了林間的快樂,就能跟一般的大象待在一起,這樣就能使它變得非常溫順、馴服,成為人類的圈養物。


彼象雖復如是將息,如是供養,不能令其心離憂悶。然其不忘林間之樂,自在遊行,不忘山曲、樹林、花果、眾鳥音聲、河傍處樂,思惟念已絕縛而去。憶彼樂故,於調像人不生忌難,壞其牢檻,去向林中。心不顧念多多蹇荼、美歡喜摶及以甘蔗、甘蔗酒飲、琴樂歌聲。心不可調,心不可誑,不忘林樂,不樂凡象共行共住,還向林中。

龍象雖然得到這樣的休養,卻也無法使它內心遠離愁悶,它無法忘記林間快樂、自在遊行等的情景,它也忘不掉山林幽靜隱蔽處的樹木、花果、眾鳥音聲、河邊水流之樂。這樣思維憶念後,它決然地扯斷系縛離開。它以憶念自由快樂的緣故,不畏懼調像人的留難,毅然決然破壞掉困住它的堅固牢欄,奔向林中。它的心沒有絲毫留戀、猶豫,無論有多少蹇荼、美味的歡喜團、甘蔗、甘蔗酒飲、琴樂歌聲,都不會留戀,不被境轉,不受誑騙。它忘不了林間之樂,也不樂於跟一般的象待在一起,還是回到了大自然的原林。


修行比丘亦復如是,無始以來流轉世間,五縛所縛。何等為五?所謂愛聲、觸、味、香、色。誰為善調?所謂眼、耳、鼻、舌、身、意,如是六識。何者牢檻?所謂喜樂妻子、眷屬止住之處,僕使富樂,染著煩惱之所遮障。多歡喜摶及甘蔗酒,種種美味,諸飲食者。

修行比丘也這樣觀察心態和取向。他觀察到凡夫無始以來流轉世間,常被五種東西纏縛。哪五種呢?就是自己所喜愛的色聲香味觸五欲。誰是那個精於調伏人的束縛者呢?就是自己虛假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識。所謂“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就是被六種妄識給調弄了。由於判斷錯了,誤以為它是很好的、是自己人,結果就被鎖在五欲上了。凡夫被綁在什麼監牢裡呢?就是和所喜愛的妻子、兒女、眷屬等一同生活的地方——家庭,這裡有僕人可供使喚,生活富裕、快樂,在這樣的處境中,人心陷溺在欲塵裡,被染著煩惱所遮障而不能出離修解脫道。就像有很多歡喜團子、甘蔗酒等的種種美味飲食一樣。


分別之心為歡喜摶,淫欲為飲食,心愛網以為作樂歌笑等聲。邪見凡夫猶如凡象,共同住者謂有身見、戒取、疑網,口中甜者所謂喜樂邪見言說,係屬他者屬欲嗔癡。善調之象謂修行者一切染痴以為供養,憶念出離則名為山,禪三摩提以為山窟,生正道心此名為花,涅槃為果,眾鳥聲者所謂法師,智慧為河,河濟口者所謂一心,言地分者謂四梵行慈悲喜捨。彼修行者猶如壯象,隨順思量禪定之樂,趣僧伽藍為還林去。比丘如是修行道者猶如壯象,若不爾者如狗無異。

分別心是歡喜團子,指凡夫沉溺在常樂我淨等的分別中,臭美不已。淫欲是飲食,指欲界凡夫貪享的受用之處。纏住心的愛網,就像各種伎樂、歌笑等聲音是纏縛龍象心識的網一樣。具有各種邪見的凡夫就像品性低劣的凡象。與凡象共住,指修行人如果落在身見、戒禁取見、疑惑等的羅網中,就是與凡夫同見同行而失掉了原本的法道。口中甜蜜,指喜愛世間邪見言說。係屬於他,指成了貪嗔癡的奴僕。

內心善調、不被貪等所縛的龍像比喻修行者。一切愛染的痴心,比喻供養龍象的各種五欲,想把它纏住圈欄裡的因素。這是指內心一旦對五欲等起了愛染,有一種愚癡,認為這很好,接受五欲的供養,就被鎖在世間牢籠裡了。當時能憶念出離這就叫山,也就是知道這裡是牢籠,想得到自由山林的​​快樂或者出世寂靜的快樂而發生出離,從而離開塵勞世俗的山林。禪三摩提作為山窟,意思是在大自然出離山中,有各種禪三摩提寂靜的山洞。山上開出正道心的花,有涅槃的聖果,法師說法的聲音就像眾多好聽的鳥聲,帶來喜悅。智慧像河,以河水救濟乾渴比喻得到一心,遠離無受用狀態或者心靈困苦貧乏、缺少喜樂的狀態。山區等幽靜隱蔽的各個地方,就像安住慈悲喜捨四種清淨之行。

那位修行者就像健壯的龍象,隨順憶念禪定的安樂,就能捨俗出家、離欲,趣向僧伽藍,就像龍象回歸山林一樣。比丘這樣修行道法,好比強壯的龍象,很快就能得解脫;相反如果不這樣修行,那會沉溺在五欲中,淪落生死,與狗無異。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於八地處修第九地,得第九地?彼見聞知或天眼見,一切三界皆是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等器,觀一切欲亦復如是。

再者,修行者內心思維,我該怎樣隨順正法而行,為此他觀察法行的做法。那比丘是怎樣在第八地處修第九地,而獲得了第九地呢?他以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三界都是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等為體性的東西,即三界裡任何大大小小的法相當於一個個的器,這些器的性質全是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等。也就是,這些法只顯現一剎那,不停留到第二剎那,或者在同類因緣消失後,相續也斷滅,這是無常;無法自主是苦;這樣多分、壞滅自性的法裡,沒有、常、一自在的“我”,是無我;這不是屬於“我”的法或者我所有的法,是空;全是惑業苦顯現的體性,這是不淨。

然後他又從總到別,觀察一切對於五欲、名利等的貪欲也是如此,終歸壞滅或者一剎那就滅,這是無常;無法自主、不得自在,或者由此會引發各種生死過患,是苦;這裡沒有常、一、自在的“我”,只是因緣生的虛妄心,這是無我;這裡也沒有歸誰所有,是空;而且,它是愚癡心所現,沒有清淨的自性,是不淨。由於觀到了欲的本性是如此無意義、遭受苦患,比丘就發生了厭患之心,一心想從欲中出離。


譬如林中極大山崖嶮峻之處,有大高樹名佉殊梨,有無量刺,於彼樹頭少有果實而復難得,若取彼果多有諸過。恐此樹果墮在嶮處,复畏失命,樹腹有孔孔坎脆爛,欲上彼樹复畏孔壞危人之命,彼樹極高,墮樹尚死,況墜高崖嶮惡之處。

貪欲過患的觀修用譬喻來啟迪。好比山林中有一處非常廣大的山崖險峻之處,上面有一棵大樹叫做“佉殊梨樹”,樹上長著不計其數的棘刺,在樹的枝頭有少許果實,但很難採到,如果去採那些果實,有很多非常大的過患和危險。比如,怕樹的果實掉在險處拿不到,又怕會因此丟掉性命。樹的腹部有孔洞,孔的坑坎處相當脆爛,如果想攀上這棵樹,又害怕腳踩的孔洞爛壞,跌下來喪失性命。這棵樹非常高,從樹上掉下尚且必死無疑,何況掉到非常深的懸崖之下,一定是粉身碎骨。


愚癡凡人盲無智目,貪著眾味。望見彼果,不看峻崖,樹腹爛孔。彼愚癡人貪其果味而上彼樹,未到果所即便墜墮,即爾命終。更有餘人少知方便,或有命業,則不墮墜,少得果味多受苦惱。

有個愚癡的人沒有智慧,看不清攀樹取果的各種過患,非常貪著果實的各種美味。他看到了那些美果,眼睛盯住不放,一心想求取,沒見到腳下的萬丈懸崖,以及大樹腹部朽爛的孔洞。這個愚人因為貪著果味而上了樹,還沒攀到有果子的地方就墜落而死。

又有一些人稍微懂得一些方便,或者命不該絕,就沒有掉落,而得到了果實,稍微品嚐到果實的滋味,然而他為此受到很多苦惱。譬如,品嚐果味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感受,然而為了取得果實,上樹的過程中非常辛苦、害怕、執著。而且在這當中,手觸到棘刺等,受很多刺傷。再者,取到果以後下來又非常危險,擔驚受怕等感受各種辛苦。


如是如是,彼修行比丘觀五道林,中間有孔極大嶮崖,謂一切病;佉殊梨樹,所謂欲心;無量刺者,所謂無量百千煩惱,求彼苦果,所謂苦也;樹頭果者,一切欲意諸愛聲觸味色香等;難可得者,是欲果也,所謂入海,若有刀畏,親近於王,作賊治生,如是等苦乃得所欲,如彼得苦;多諸過者,貪欲瞋痴;墮高崖者,謂墮地獄畜生餓鬼;即命終者,法命盡也;樹爛孔者,皆空無物,一切不堅;癡人往者,所謂愚癡邪見人也,有如是等無量諸過。

“如是如是”,指一分一分的法和譬喻的對應。那位修行比丘觀察地獄、餓鬼、旁生、人、天五道稠林,“中間有孔,極大險崖”,是指五道生死中的一切病。包括在五蘊身上發生的種種生死病、煩惱病、苦病,特別危險,時時都會病發,從中起各種煩惱、非法的行為,遭致各種苦果,這些全是病態。

“佉殊梨樹”指欲心,對於五欲等常常有想求取的慾望,得到了又耽著不捨。人心總是有欲求、不滿足,特別想得到那些好的五欲聲色,來提供給自己享受。“無量刺”,指在求取所欲、放縱貪欲的過程中,會發生無量百千種煩惱。“求彼苦果,所謂苦也”,由求取所欲,從中發生各種苦的後果。因此,無量刺就是以煩惱求取所欲所遭受的身心諸苦、現實來世諸苦,這些叫做“無量刺痛”。

“樹頭果”,就是一切欲心所喜愛的色聲香味觸等。難以得到的五欲,就是所欲之果。再說,所謂進入大海深處到寶洲取寶;或者為了征服他國、搶掠他人,有刀兵、戰爭、廝殺等怖畏;又有想親近國王或高官,想求得一官半職而實現名利雙收等;又有鋌而走險做盜賊,成為黑社會人物,以搶、偷等做各種陰謀來獲取所欲;還有一些一般百姓,通過給別人打工、服務來謀生。諸如此類,遭受辛勞求取、患得患失、冒險、戰爭等的各種大苦痛,才得到所欲之物。就像那個人為了求得樹頭果,有攀樹碰到棘刺、恐懼驚慌等的各種苦一樣。

“多諸過患”,指在求取所欲的過程中,起貪嗔癡等各種煩惱。比如沒得的時候,貪婪想獲取;與對方競爭時,發生很大嗔惱;根本不了解欲的過患、無實,有非常大的愚癡等等。由於起了猛利的貪嗔癡等煩惱,就會出現生死裡的各種苦果。為了一點刀頭之蜜,會有割舌之患,為了一點五欲之樂,會墮到地獄、餓鬼、旁生等當中,百千萬億年受苦,這叫“多諸過患” 。“墮高崖”,指在求取果的過程中,有的還沒得到果就掉落下去;有的得了果以後掉落下去,直接墜到萬丈懸崖之下,墮到非常深的惡趣險處,難以拔出。“即命終”,指修行人為了求取五欲而喪失了法的生命。

“樹爛孔”,指欲心是空洞無物的,裡面沒有什麼東西。但由於被心中出現的慾的幻覺所欺騙,那時心裡就覺得“我要!這個是很好的,我一定要!”其實只是一個想法、一種幻現的念頭,去尋找時一點東西也沒有。人被這假想幻影所蒙蔽,結果不惜代價、不怕未來苦果要求到所欲,實際是空幻無物的。要知道欲心的虛假。“癡人往”,指愚癡邪見之人。既不知道欲的過患,又不知道欲的虛假,也不知這裡本來沒有我、沒有實義,諸如此類就叫“愚癡”。所謂“邪見”,指以為欲非常殊勝,滿足所欲是人生的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求取到。這是一種邪見,他建立了邪勝解,以欲為勝、為好、為大義,由此發起求取的衝動。像這樣,一個修行者,如果中了貪欲的迷惑去求取五欲,那就有諸如此類無量現世來世的過患,無量求取、守護、失落的過患,無量後邊際衰亡的過患。

這裡要看到,我們是瞎子,往往產生錯覺,認為高大的樹上垂著非常美味的妙果,一心想要攀求。要看到,那是非常大的中空的慾望之樹,一旦顯出這個相,就會感到非常可怕。我們的心一直跟著慾望走,以極龐大的慾望去求那些幻想中的美果,包括愛情、名利、高級五欲享受、風光榮耀等等。人心一直攀著空虛的慾望樹,想求到有實義的果。這棵樹時時都可能摧折,他時時可能掉落下來,人生的險境就是這樣。而一旦掉落,直接會墜到萬丈懸崖之下,可見生死是非常可怕的。

天人的處境也非常可怕。他們的慾望太大,枝頭上的各種美果看起來都非常好,譬如妙色的天女、天界的飲食、音樂、遊山玩水等等。他們在漫長的生命過程中,一直攀著慾望之樹,不斷地去攀取天界的妙欲。然而這是一棵空虛的樹,當它變壞時,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墮落到下界的苦,超過了地獄的感受,可見欲是這麼可怕。

人間的上層人物、成功人士、有福之人等等,他們整天沉浸在男女、飲食、享樂等中,盡其一生都在攀著一棵碩大的慾望之樹,時時想求到樹上的美果。但是,當他一腳踏空,樹枝一下子折斷,頓時就翻落到萬丈懸崖之下。從古至今,無數人都是這樣的命運。而在修行人裡面,有的也經不起欲的誘惑,為了名位、享受、男女等掉落下去了。

所以,世上最可怕就是這棵慾望之樹,讓所有人掉落懸崖的也是這棵慾望之樹,但真實觀察起來,它是空洞的,什麼東西也沒有。人被一念錯覺所騙,首先起了無明顛倒的力量,總感覺前方有五欲的美景,感覺那裡有非常大的實義,這種邪勝解驅使著人心發起慾望,之後順著慾望去求取。這中間的過程苦不堪言,從頭到尾都是苦。即使求到了,也只是品嚐一點虛假的幻味,過後又痛苦不堪、憂惱不堪,無法滿足,還要再度求取,之後慾望的病就更大了,攀得越高掉落得越深。像這樣要看到欲的險處,它是最大的兇手、最大的盅惑。

大家看過《賢愚經》《阿含經》等就知道,佛教最著名的轉輪王敗落的典型就是頂生王。他的福德那麼大,取了南洲還想取北洲,取了北洲又要東洲、西洲,四大洲全部統領後,還想得到四王天,再想去三十三天,之後想獨霸天王高位。他一直攀著慾望之樹,越攀越高,越高就越險,越險就越要,結果攀到與天王分座的極高地位時,由於心不滿足,一下子落到地面上。他最後告訴人們的話語是:我是因為心不滿足而死。摧毀他的就是內心的貪欲。

在那棵慾望之樹上,密密麻麻全是棘刺。為了取得那個果,在攀爬的過程中,癡人忍著手刺、腳刺、臉刺等的各種苦,還是要去求。當今時代情歌氾濫,人們總是唱“我受傷了!我受傷了!”怎麼會不受傷呢?求取時那麼苦,分手時更加苦,無量的苦刺刺痛著心。所以情歌總是以哀唱告終,一想到那些事,心裡就難受得想哭。

再說,那麼多明星,最初都是閃爍耀眼、風光無限,最後一個個都殞落了,而且,在求名的過程中,有多少苦刺刺在身心上,外面還要強裝笑顏。又有多少鋃鐺入獄者,他們都會說:“我是被金錢給害了,被貪欲給害了!我過去有多麼好的前程,現在只能這樣了。”他們在求名求利的過程中,身心遍體鱗傷,被苦刺刺得受不了。但是人痴心不改,已經被刺得鮮血淋漓,還是要去求苦果。被刺了一次以後還是不甘心、不怕苦,還要繼續求。

像這樣,眾生在輪迴裡無數次為了欲而喪生,被砍掉的頭顱堆起來高過須彌山,哭過的淚水加起來超過了四大海。總之,三界以欲為根源,生死以貪為根本,所有苦的根源就是欲。要像這樣來了解欲是無量苦毒的根源。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爬上去了就不想下來。已經爬得很高了,那怎麼能下來呢?其實下來就安全了,越到上面刺越多,傷得越厲害,越危險。但是,人的心被慾望吊著,被頑固的痴心、非常大的邪勝解掌控著,永遠想往上攀。哪怕吊死了還是要往上攀,已經摔得頭破血流,他還是感覺“我失敗了,我不甘心,我要繼續往上爬。”像這樣,就是因為愚癡,人才這麼可憐。

又有一些傻人看到他們攀得那麼高,拿了那麼大的果實,就非常羨慕。好比在仕途青雲直上的人,一下子做到了省長,大家都特別羨慕:他坐得那麼高!但要知道,“一世做官百世牛”,他一掉下來就會摔得非常慘。因為那上面的棘刺非常多,他的慾望又大,結果不斷地起煩惱、造惡業,使得心中充滿了苦刺,一發作就要掉入極深的惡趣當中。

我們沒有攀到那麼高,應該感覺幸運,因為不必遭受做百世牛的後果。其實,不攀這棵慾望之樹,留在平地上最安全了,沒有去求取,當然不必入這些圈套、不必吃這些苦。它是有因有果的,想吃那果就得受這苦,不想吃那果就沒這苦了。


復有多過,如是欲果味少過多。彼比丘如是觀,於一切欲,心不生分別。

對於還沒得到欲果就喪身懸崖的人,人們會感覺可惜、可憐:他都沒有品嚐到愛情的美果、名譽的美果、幸福生活的美果,就這樣青年早死了,或者就這樣被打倒、掉下去了。另外一些所謂的成功者,他們擁有美滿的愛情、溫馨的家庭、顯赫的地位、靚麗的外表、現代化的享受等,成為人們矚目的對象。但實際上,這兩種人只有前一步掉下和後一步掉下的區別,一個還沒有品嚐到刀刃上的蜜就死掉了;一個品嚐了刀刃之蜜,之後舌頭被割掉了,試問:這兩者的差別有多大呢?

也就是說,欲的味是很少的,只不過根識剎那間接觸到所欲境界,有個自我滿足的幻味而已。由於一直迫切地想尋求它,當得到時,不免沾沾自喜一番,過後連個影子也抓不到,又有什麼可喜處呢?然而他一直不死心,還要發起第二次求取的衝動。可見,以享受不但不會滿足欲,反而會使得慾望生起。

我們要看到,每一個欲都是生死的因。由於慾不斷地翻新、升級、繁殖等,人的心中欲壑難填,不斷地受著欲的驅使,而去求取五欲、男女等,這樣會導致無邊無際的生死稠林。在求欲的過程中,會發生各種煩惱。由於貪欲一直是他最大的動力,這樣的話,一個接一個的生死就在後面密密麻麻地排滿了。以這種貪求,會導致生死一個接一個,發展到無量無邊。而在每一個生死裡,又感召各種各樣的苦,非常複雜。

明見苦諦、求出世道的人,知道最可怕的就是生死稠林,最可怕的就是欲的連續、欲的繁殖發展,它像毒素一樣會越來越大、越來越複雜難辦,衝動越來越大。在這個過程中伴隨的是什麼呢?人心會一次又一次地去求取,沒得到心裡不甘,處在煎熬、飢渴的狀態;求取到時,增長貪婪、驕慢、不可一世、得意忘形、放逸、驕縱、散亂等等,無數雜染的力量都會由此發起。而且,人也變得不正常,自我變得非常不一樣。明見苦諦集諦的人會看到,生死的根進一步在壯大、加固,非常難處理。每當它強化一次、增長一次力量,脫出苦海的難度就加深了一步。這樣會發現,欲作為苦集發生的根源處,它一增長,無量無邊的過患由此發生,無量無邊錯亂心的力量在這裡積聚。這樣由因看果,就知道將來的前景非常可怕。

再者,慾不可能時時滿足,沒得到的時候非常難受,一下子陷入強烈的憂苦中。可以看到,當初滿足欲的時候,就是很大的壞苦,每一次滿足都增長慾望,使得壞苦加倍增長。當它無法實現時,憂苦會翻倍地顯現,這時,人心陷在非常大的苦坑中爬不出來。再者,如果求不到,或者出現競爭對手,會發出猛利的嗔恚、憤恨、破壞等等。所以要知道,貪嗔兩者是孿生兄弟,有貪就必定有嗔相連,滿足時就是貪,不滿足時就是嗔,不可能還有別的表現。

像這樣,凡夫如果鎖定在這樣的緣起裡,將來的苦會非常大、非常多。如果因為享受不到欲而起很多嗔恚,那會很快墮落下趣。如果通過行善來求取貪欲,也只不過暫時得一點人天享受,之後又要墮入下趣,或者會發生各種各樣的生死牽連。

這就知道,欲果即使得到滿足,也是味少過多,片刻的享受後面緊跟著無限漫長的苦緣起。比丘這樣觀察一切欲心的過患,知道它會把慧命送掉,把無數劫的前程送掉。它是誘人的羅剎女,將把自己捆定在生死牢獄裡,它像殺人不見血的刀,又是迷惑人的美味毒藥。這樣看到它最可怕、是傷害自己的最大凶手後,對此就不生分別了。他從反面認定了這是苦的根源,既然認定了是苦的根源,那還會去求它嗎?還想生一個“我要求取它”“它有好有壞”的念頭嗎?等等,他對此不再抱希望了,就是因為看透徹的緣故。


又彼比丘,觀察欲心猶如火焰。猶如燈焰明色可愛,其觸甚熱。飛蟲痴故,見彼明焰貪著愛樂,入中即死。愚癡凡夫亦復如是,欲瞋痴覆,於一切欲心生愛著,如彼飛蟲見燈明色;若入欲燈則墮地獄畜生餓鬼,如彼飛蟲入燈而死。彼比丘如是觀察,心得離欲。

這一段是以飛蛾撲火的譬喻來了解欲心的過患,知道它是焚毀自己的因以後,遠離貪欲。這裡要了解,比喻只有一分相似,不能全等。譬如說心如虛空,只是從空分描述,然而虛空沒有靈知。或者心如摩尼寶,只是從如願出生來說,並非指它是色法體性。同樣,這裡飛蛾入火的譬喻中,明色可愛的相代表欲境,飛蛾撲到裡面被燒死代表欲心,應當先分清這兩個方面。

我們要認清欲心猶如火焰。火焰有熱度,有燒毀作用。譬如男女相戀時,生起很大的貪欲之火,這是從內在起的火焰,它的作用是燒毀自己。比如在愛欲之中失去控制,發生貪染、邪淫、嗔恚等的業,就會使自己葬身於惡趣之中。或者沉浸在享受榮譽的慾樂中,對名有非常大的貪欲,這也是非常火熱的,它會燒壞自己。以上說明了“欲心猶如火焰”的涵義。

接著要了解譬喻中的各分涵義,以及以喻法對應來認識內心的貪欲過患。譬喻裡說,就像燈焰有非常可愛、明亮的色澤,但觸到燈焰時,會發生非常熱的灼烤而導致身亡。那隻飛蛾由於痴心的緣故,見到光亮的火焰感覺特好,貪著愛樂這種感覺的緣故直接趣進,然而一飛到火焰裡就被燒死了。愚癡的凡夫也是這樣,他被貪嗔癡的煩惱覆蓋從而顛倒所緣,對一切欲境發生很美好的感覺,心對這份感覺生愛著的緣故,就像飛蟲見到燈的明亮光色那樣,感覺特好,那當然要。這個愚癡的凡夫就入了貪欲的燈火,結果被慾火所燒而墮入地獄、餓鬼、旁生當中,就像飛蟲認為燈的光色很美好,就直接趣入燈焰而被燒死一樣。

這里關鍵要分清兩個“欲”字。“於一切欲”中的“欲”指所欲,“若入欲燈”的“欲”指欲心或貪欲。愚癡的飛蟲認不清燈焰的自性,看起來非常好,這表示感覺,佛法裡叫“受”,它感覺特別好,對好的就想享用,結果直接飛了進去,落到燈火裡被燒死了。同樣,愚癡的凡夫把苦因錯認成了樂因,那種好的感覺欺惑了他。他被煩惱的力量障蔽,煩惱一起比如貪一起,就覺得對方是很好的,覺得這樣的生活、感覺特​​別好,這叫“顛倒所緣”,凡是煩惱一起都會顛倒地看事物。他對欲境或所欲生了愛著,感覺非常好,心就愛那個,著在那上面。結果落到裡面以後,內在的貪欲之火熾然地生起,把他給燒死了。現在要看到,前一個“欲”字,一般會解釋成所欲的色聲香味觸,但本人認為,關鍵是有一個欲樂或樂受,他沉浸其中,認定這是好的,之後就愛著。然而它是苦因,如果著現世樂,那會出現惡趣因。可見它非常具欺誑性、會燒死自己,這叫做“慾火”。

接著對於欲或者所想要的樂受要有清晰的認知。我們是怎麼愛著的呢?一定有個受,沒有受是不想要的。譬如酒鬼貪杯,如果嚐到酒的時候有樂受,那就非常喜歡,從而沉浸其中,一杯接一杯,根本放不下;如果是同樣顏色、名字的酒,他以為很好喝,但是一喝發現不對,是苦的,就會馬上放下,可見他貪的是樂受。然而樂受不離開味塵,所以,所緣境叫做“五欲”,當時根境識和合出現觸,然後發起樂受,這個樂受是他貪的根本所在。如果樂受不存在,那他是不會喝的。又好比受用美食。同樣一種食物,剛開始吃感覺有很好的樂受滋味,於是沉浸其中,希望再吃;等到吃了十天同樣的食物,這時因緣已經變了,接觸起來沒樂受,他就不要了,馬上跟廚師說不要再做這個了,吃得太難受,可見他著的是樂受。

又比如聽同一首流行歌曲。第一次聽時,由於新的因緣積聚,心裡感覺很好,聽一聽、唱一唱,樂著其中,可以整天聽這一首歌,沉浸在聽這首歌的好感覺裡;但過了一段時間,這首歌被唱爛了,這時再叫他唱就不肯了,也不願意聽,可見他貪著的不是這首歌。也就是,歌曲作為一分助緣,關鍵要看它和根及識和合時產生了什麼受。如果出現了樂受、好感覺,那他就喜歡,一直著在上面;如果心情、判斷等方面發生變異,再和合不出現樂受,只是苦受,那時就會厭、不想要。什麼原因呢?人都追求新潮,老歌被人群判為落伍,再唱就沒意思了,別人也不欣賞,這時他的心變了,就不願再唱了。可見,真正的貪著點是樂受、那種自己滿意的感覺。

今天世人最大的迷惑處就是崇尚感覺,這看起來似乎非常正確,因為這些東西給我好感覺。愛情、名利、感官享受、現代生活等都有好感覺,當然我喜歡,我要沉浸在這種幸福感、好感覺裡,這騙倒了世上所有的愚人。

人心被無明力所覆蓋,把苦因看成了樂因。就像飛蛾看到明亮光澤的色時,感覺非常好,它以為世上最好的就是這明亮光潔的色,既然好,我喜歡,那當然要,結局就是被燒死。這表徵了無數欲界眾生的可憐命運,他們當時出現錯誤的判斷,幼稚簡單地認為,既然是好感覺,那我當然喜歡,我要做喜歡的事,我就是要沉浸在這裡面,凡夫就是這樣起了邪勝解。當虛假的慾塵出現時,心裡覺得滿意,定義為好,之後根境識一和合就出現幻受,然而人們看不清,把這份好感覺當成真實的樂,沉迷不已,沒想到這裡面有殺身之禍。為什麼呢?因為一旦痴迷於這種感覺,欲就逐漸在心裡發起、增長,一系列的煩惱就不斷地滋生。譬如滋長貪,當新的事物出現時,那股求取的衝動使得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追求,之後就有各種求不得的憂苦,各種不滿、競爭,為了求取喪失理智、不擇手段等等。

像這樣,現前的色聲香味觸,飲食、男女、聲色、網絡、影視、娛樂等等,當因緣和合時,幼稚的人都覺得有個好感受,那當然喜歡,結果一入到裡面就陷到慾火裡拔不出來,心被攪得亂七八糟。欲會把人徹底毀壞掉,多少人追逐現世樂的緣故,心變得非常可怕。人在成年以後,為了追求所欲,愛、取、有三連環鏈不斷地發生,心態變得非常糟糕。他就是要求男女、金錢、地位、權勢、感官享受等,這種貪婪使得人不擇手段,讓人心陷入沒法整合的狀態,出現猛利的貪欲力量。隨之派生的嗔恚、競爭、散亂、放逸等的黑性力量、愚癡力量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充斥內心,最後就發現沒辦法振作、沒辦法修善道,就這樣沉淪到下界去了。這就是欲界眾生共同的命運。

比丘由於這樣見到欲的可怕,當飲食男女、聲色影視、網絡等的各種欲塵顯現時,他非常害怕。因為知道一旦沒有正念觀照,心里馬上會出現一個幻覺,從而被它欺騙。一旦陷在欲裡,就已經陷入生死了。他看到了欲的過患,看到庸俗世間感覺的過患,就能脫離貪欲,視一切欲塵為生死殺手、砒霜鳩毒,非常可怕。這就是修出世道比丘的一種觀感,由於深切地了解到欲是萬苦根源,從而捨離貪欲。


又彼比丘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又此世間一切眾生,何縛所縛,輪轉生死?彼見聞知,或天眼見,二縛所縛,系在世間。何等為二?一者食縛,二者觸縛。食縛有四:一者摶食,二者思食,三者禪食,四者觸食。何者摶食?謂四人處,欲界六天,八大地獄,鬼中一分。二思食者,所謂魚中。三禪食者,所謂行禪色界天等。四觸食者,所謂諸鳥。

那位比丘又內心思維:我如何隨順正法而行?為此他觀察隨法而行的做法。他這樣思維:這個世間一切眾生是被哪些縛所繫縛而輪轉生死呢?

他通過見聞了解或者以天眼見到,眾生是被兩種縛所縛而係縛世間的。哪兩種縛呢?食縛和触縛。食縛又有四種:一、摶食,二、思食,三、禪食,四、觸食。什麼是摶食呢?人間的四大部洲、欲界的六種欲天、八大地獄以及鬼類中的一部分,這些眾生全是摶食。二、思食,指魚類受用食物的方式。三、禪食,指行禪的色界天等受用食物的方式。四、觸食,指各種鳥類受用食物的方式。


何者為觸?觸者謂欲,有執手者,或有笑者,有眼見者,如是皆為欲觸所誑。如是一切愚癡凡夫,謂欲界中,人及餓鬼畜生地獄,此等習欲,故名欲界。

什麼是觸呢?觸指欲,方式有手拉手、微笑、眼睛見到,由這樣的因緣發起貪欲,都是被欲觸所誑。像這樣,一切愚癡凡夫在欲界裡,人、餓鬼、畜生、地獄眾生等不斷地串習貪欲,所以叫做“欲界”。總的來說,欲界的眾生是被飲食、男女這兩種欲所纏縛。《禮記》裡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孟子》雲:“食色性也。”


又無色界三摩跋提,攀緣為食。

再者,無色界三摩跋提以攀緣為食。


以此二縛,常在世間,不得離欲,常為一切結使所縛。

像這樣,眾生以食縛和触縛這兩種縛,常常被系縛於世間而不能離欲,常常被一切煩惱結使所繫縛。因此,出離的重點是食縛和触縛。


又彼比丘如實觀眼,眼識見色,若生樂觸,則攀緣樂,非樂報業。又如實觀,如是如是,眼識見色,是惡意處。若眼觸生,攀緣於苦,是樂報業。

那位比丘又如實地觀察在眼識處發生業的狀況。他觀察到眼識見色,根境識和合時如果發生了樂觸,心攀緣樂或者作樂想,那就不是感召樂報的業。他又如實觀察,如是如是眼識見到某些色法時,是發生惡意之處,也就是產生貪嗔等噁心的地方。這是說,如果起了樂觸,心裡作意樂想,就成了貪嗔癡的根源,接著會發生種種非福業等,所以是惡意處。如果眼觸生起時,心裡攀緣苦或者作意這是苦,那就是感召樂報的業。


彼如實知,何者名為眼識見色,攀緣於樂,非樂報業?於此法中隨順觀察,眼見色已,不善思惟觀察攀緣,憶念味著而生樂心。現在雖樂,後得苦報,成就地獄餓鬼畜生。

接著他又如實地認識,什麼叫做眼識見色,隨著心就攀緣著樂或者作樂想,而成為非樂報業的?就是按照正法的軌道,這樣隨順觀察:當我的眼睛見到某個可意色後起了樂觸,如果我當時做了不善的思維而觀察攀緣(“不善”就是作了樂想,現世法裡沒有真實的樂,卻對它起了樂想,這就是不善的思維。接著就會緣著樂起各種觀察攀緣,就會想這是什麼樣的樂,我要不要?以及得了這個樂又如何等等。這些都是在樂的方面觀察攀緣)。起了樂想後就有了樂著之心,會不斷地對此憶念、味著,生起“這很快樂,這非常有意義”等等的心。雖然在現在感覺有很多快樂,滿足了自我的慾望,但由於當時起的都是貪染之心,造的只有非福業,因此只會成就地獄、餓鬼、畜生的果報。


何業現在得不樂報,後得樂報?眼識見色而生眼觸,心善思惟,觀察攀緣,於現在世心不樂著。現在不樂,非苦報業,轉生人天,受勝妙樂,終到涅槃。

這一段是在細緻地教導行者這樣思維:什麼樣的業行,現在得不樂報,將來得樂報呢?

思維後會抉擇到,比如眼識見色生起眼觸的時候,起了樂觸,如果當時心裡作善思維,觀察攀緣,心想:我如果起樂想而貪著它,就會造非福業而墮入惡趣,這個現世樂是有毒的美食,讓我墮惡趣的因,是招來非常多痛苦的根本。就像這樣,心裡作意:這是個苦的法!那就不會處在樂的幻覺中,這樣就叫做“現在不樂”。

而由這樣用心作意,就不會在心裡積下感召苦報的業。當時護好了心,沒有貪著它,避免了由起貪欲等造非福業積下墮惡趣的業力,也就保證了心處在清淨、賢善的狀態中,有力量造集善業。因此,面對現世樂的時候,只作意它苦就遠離了貪心,由此有清淨的心,有力量行持成就後世以上安樂的善業,由此就能轉生人天,享受勝妙之樂,最終達到涅槃。這樣叫做“後得樂報”。


如是耳鼻舌身意識,皆亦如是。

其他耳鼻舌身意五識的狀況也都是這樣。比如耳識聽到聲音生樂觸,當時心在攀緣樂或者作樂想,所起的就不是樂報的業;當時攀緣苦、作苦想,那就是樂報的業。其他鼻嗅香、舌嚐味、身覺觸、意緣法等等都是這樣。總的要看到,遇到可意境,生起樂觸的當時,發生的這兩種想就分出了苦樂兩條道路,作樂想就是墮落,作苦想就是上升。

因此,修道人為什麼要捨下世間的榮華富貴,一心想往上走呢?就是他看透了這一點,他求的是先苦後樂,而不是先樂後苦。他知道一旦陷進去了,決定墮惡趣,只有從中拔出,心以作苦想出離,才可能讓心脫出來,住在一個善的狀態裡,往人天乃至涅槃上走。所以,所有從古至今的修道者都像本師釋迦牟尼佛那樣,捨離王宮、賢妃、大權勢,一心出離。因為他知道,要昇華、要得道,只要放下這個世間。

這裡要知道,修道者心中要發展出一種“在樂觸現前的時候攀緣苦”的心。這跟世間的看法完全不同。因為世間所熏的觀念就是:當樂觸出現,心上有樂的感覺時,就認定是樂。如果不通過法道發展出另外一個認取為苦的心,那就沒辦法轉移。

所以,這裡的關鍵是“攀緣”兩字。意識攀緣的是法塵,法塵是個總相或者觀念,它是我們熏習苦諦發展出來的觀念。最起碼要思維抉擇到壞苦的一分,能夠對於樂發生“這是苦因、苦性”的定解,之後加強為勝解,才形成了不可轉移的觀念。只有它產生出來了,心才會緣著它作苦想。而世間沒有學法的人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觀念,也就不會發生緣起上的轉變,所以非常可憐。

尤其末法時代,大多數人在緣起上已經註定都要下墮。因為當樂一出現的時候,他只會起樂想,沉迷其中,人俱生的貪欲讓心一下子陷在裡面。這當中根本沒有什麼福業或者善心的狀態,所以可以一概判為非福業,它是下墮的因。

譬如當影視出現的時候,裡面有各種宣揚男女愛情的邪見,導致人昏迷、愚癡的境相。心跟它一結合,就挑起了內心的煩惱,就會產生“愛情很好”的錯覺。這樣一種貪欲、顛倒的狀態,哪裡是生善趣的因呢?要得到人天善報,起碼要修五戒十善。比如得人身,要守仁、義、禮、智、信,哪裡是這樣一種娛樂外道的狀態呢?哪裡是陷溺於這種虛假幻影、不斷起貪嗔的狀態呢?這裡可以完全認定,一旦遇到了現世樂,心陷溺其中的時候,完全都是往下走的因,全是陷溺的因,需要這樣了解。

如果我們深入學習苦諦,在觀念上相應了,也就是心裡完全抉擇認定,觀念上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前所有的樂,現在自己心上認定了它是苦,再也不會移動,這種觀念就叫做“勝解”。這個觀念不斷串習深入骨髓以後,樂觸一出來,心裡能夠當即作意它是苦的,也就是心立即能攀緣到那個苦相上去。這樣的話,就避免了內心往惡趣下墮。所以,修行的關鍵是在心念上轉移,而這上面能不能轉移,就在於你能不能取得勝解,所以思維苦諦極其重要,否則防不勝防。

絕大多數人每天都會陷落無數次。比如到了城市裡,各種男女、聲色、五欲享樂的慾境出現時,人心處在欲塵的海洋裡,非常貪婪,像只餓狗一樣不斷啃咬欲境,心隨之就起了欲意,起了各種貪婪等等,馬上就陷溺其中了。這樣來看,一天多少次地陷溺,多少次造集非福業,起的都是墮惡趣的因。這樣積累到一定程度,它的強度完全壓過了善心的力量,導致很多人非常麻木,善心根本發不起來。這種狀態非常糟糕,如果不及時整治,那的確就只有下墮的份了。所以,很多人到了晚年心態錯亂,那時欲整無力,多少人就這樣陷溺在惡趣中。

通過這種觀察就能完全斷定,所謂耽著現世樂要墮惡趣,這個教言正是出自本經。由此,後代祖師就提出了“放下今生”的教導。譬如在前行的修法裡,修暇滿和無常就是為了退掉對現世的耽著。而且知道,如果還在耽著現世,這種觀念沒有轉移,心態沒有變化的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發生後世以上安樂的因,這是在緣起上決定的。從這裡我們會了解到前行修心的重要。


又修行者,內心思惟,隨順正法,觀察法行。云何彼比丘眼識見色,心行於舍?

修行者又在內心思維如何隨順正法而行,為此他觀察法行的內涵。那麼比丘是怎樣眼識見色,而心行於舍呢?


謂彼比丘,眼見色已,心不喜樂,非不喜樂,不貪不惡,心不悕望,非不悕望,亦不憶念,非不憶念,亦非不善觀察覆障,如是行舍,是名舍處。非苦樂處。

他觀察認識到:那位比丘在眼睛見到色法之後,心裡沒有喜樂,也沒有不喜樂;既沒有對此貪著,也沒有對此厭惡;沒有起希望得到它的心,也沒有起不希望的心或者避開它的心;沒有憶念它或想它,也沒有有意地不憶念它或不想它;心沒有被不善的觀察障住,而失掉純真的心態。像這樣,行在不著於憂、喜等兩邊的超然的心境,叫做“行於舍處”。這樣的捨處,不是產生輪迴諸苦處,也不是產生輪迴諸樂處,心裡沒出現愛憎等的兩邊狀態,因此不會落在輪迴的苦樂兩處。

那麼這裡我們要學到怎樣的修行狀態呢?舉些例子來說明。

比如一隻貓跑到我們房間裡,心裡既沒有喜歡、貪著,也沒有厭惡、排斥,處在超然的狀態。或者說,沒有希望它來,也沒有不希望它來,來和不來都無所謂,對於這隻貓心裡沒有什麼耽著,這叫做“超然”。又像刮了風下了雨,只是個單純的風、單純的雨,沒有希望的心,也沒有不希望的心,來了不排斥,走了也不留戀,總而言之沒有耽著。無論見到什麼色聲香味觸,都只是假相,沒有實法,態度是超然的,這就是“行於舍”。


又彼比丘,得第十地六地處行,謂阿那含初禪地中,乃至四禪,得登彼地。彼觀諸法出沒生滅,常勤修行八分聖道,欲覺欲到解脫之門。

再者,比丘獲得第十地六地處的修行境界,這是說三果聖人在初禪乃至四禪之地的定境中登上了彼地。他觀察到萬法出沒生滅,也就是忽爾現出,又當即滅沒,世間法都是這樣無常的。之後恆常精勤,修行正見等的八分聖道,而快要達到覺悟,達到解脫之門了。


彼比丘如是精勤,魔宮隱蔽。彼地夜叉見已歡喜,即以上聞虛空夜叉,虛空夜叉聞四大王,彼四大王聞四天王。彼四天王如是複聞三十三天,三十三天聞焰摩天,彼焰摩天聞兜率天,彼兜率天聞化樂天。彼化樂天復向他化自在天說,彼自在天復向梵天如是說言:閻浮提中,某善男子,廣說如前。乃至八地攝於六地。彼既聞已,甚大歡喜,梵迦夷天,出禪樂行。既實聞已,轉復歡喜。

那比丘由這樣精勤修行,使得魔宮隱蔽。當地的夜叉見後歡喜,隨即上報虛空夜叉,虛空夜叉上報四大王,四大王上報四天王。四天王又上報三十三天,三十三天上報夜摩天,夜摩天上報兜率天,兜率天上報化樂天,化樂天上報他化自在天。他化自在天又向梵天這樣說道:在閻浮提的地區中,某位善男子如何出家、修行等等,就像前面說到的那樣。乃至八地攝於六地。梵天聽後特別歡喜,說道:在清淨的梵天中,出現了禪樂之行。他這樣如實地聽聞之後,轉而又生歡喜。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若善若不善,業果皆決定,自作業自食,皆為業所縛。

當時世尊宣說偈頌,來總結整個《生死品》的內涵。首先說因果定律,善和不善兩大範疇裡的一切因果律都是決定的,不會因時空的轉移而有所改變,因此稱為“定律、鐵律、法則”等。這又要從總、別兩分來說,由善一定得樂,由不善一定得苦,從善得苦、從不善得樂無有是處;特別而言,由善和不善業行的種種差別,感召苦樂的種種差別,毫不紊亂,一一對應而起,這叫“業果皆決定”。

再細說,業有十善、十惡等的差別,果有異熟果、等流果、增上果等的差別。業果可以劃分出無數條,都是永恆不變的因果律。凡是造了某種業,就必然要受某種果,所謂“假令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業不會在他人身上成熟,只在自身上成熟,這叫“自作自受”。“食”是受用的意思,造了善業,必定得到相應的獎賞;造了惡業,必定得到相應的懲罰,無法逃脫。

像這樣,一切有情都被業網所縛,除非滅盡了分別心,否則誰也逃不出業的掌控。


如是煩惱地,初甜而後苦,舍境界如毒,以不饒益故。

在最初生起時就不寂靜的緣故,叫做“煩惱”,有貪、嗔、痴、慢等的各種差別。“煩惱地”指煩惱所攝的境界或果報。人們以為正受用時有快感、樂受就是真實安樂,實際是誤解,在煩惱地裡,無論受用怎樣的五欲等樂,都是先甜後苦。甜很快就滅了,以自心貪著的慣性,將不斷感受後邊際的苦。所以,貪著現世而造非福業,會墮入惡趣,為了來世造福業、不動業,會落入生死等等。

總之要看到,生死中的所有快樂境界都像毒一樣,會斬掉解脫道的命根,毒化自相續,使自心加深錯亂、苦惱。因此,為了解脫的緣故,要像捨棄毒藥般地捨掉生死樂境,以不饒益之故。辨清了生死樂毫無利益後得出結論:它像含毒的美食,非常可怕。從而斷然捨離,由此將出現出離之行。


智不屬煩惱,屬於智境界,此世若後世,一切時受樂。

世尊進一步揭示,凡是煩惱所攝的都是苦,凡是智慧所攝的都是樂,因此,解脫道行者應當力求無我智慧。

所謂的“不屬”,就像光明不屬於黑暗一樣,兩者體性相違。煩惱是無我計我,執著自我,相合於自我意識就起貪,不合自我意識就起嗔,感覺自我偉大就起慢等等,因此,它是從無明力而起的妄動體性。而妄動就要受懲罰,會被拉到生死中。相反,智慧是明見蘊上沒有我,由於照見而確定的緣故,會消除執我的心,以此息滅由我執所起的貪嗔等的妄動,止息掉生死諸苦。因此,清淨智慧的體性會讓我們在今生來世一切時中受用清淨無漏之樂。


智常燒煩惱,如火能焚草,煩惱覆智梵,故佛說三寶。

以智慧見到無我,就能燒滅由我執所起的煩惱,就像烈火焚燒乾草那樣;不了知無我,以我執起煩惱,就會覆蓋智慧寂靜,因此佛宣說三寶,引導我們走無我解脫之道。也就是,歸依開示無我正道的大師佛;歸依法,修無我正道;歸依僧,以修無我的同法行者為伴,這樣心會逐漸生起道的根本——無我智慧,最終達到永樂之地。


若樂智境界,寂靜如牟尼,若煩惱蛇囓,彼人一切失。

從趣向智慧和煩惱兩條路所造成的結果來看,如果有人樂於修無我等的智慧境界,他將得到如牟尼般的寂靜,止息一切煩惱和苦;如果有人背離智慧境界,樂於加強我執,譬如自我展現、自我張揚、自我奮斗等,那決定會被貪嗔癡慢等的煩惱蛇所咬,將失壞一切安樂。這兩種結果截然不同,因此我們應當樂求智慧境界。


若人知二諦,勇猛諦知見,彼行第一道,捨離生死處。

如果有人了解世俗諦欺誑、勝義諦無欺,出現了真知真見的勇猛智慧,那他將行於涅槃第一之道,而捨離生死惑業苦諸處。

世俗諦都是虛妄分別,本來無我執為我等,全是欺誑的,以此我執起惑造業,變出來深度的錯覺。反過來見知真相,去掉虛假的我執,就能止息煩惱、業的妄動而回歸本來。這樣,由於合乎實相的緣故,是無欺的;沒有惑業妄動的緣故,是無苦的;不生滅的緣故,是常恒的等等。由於明見世俗、勝義二諦的差別,就會了然明確如何取捨,勇猛見知真相後,會發起求道的勇悍心。


若人樂生死,喜樂煩惱怨,彼人常被縛,流轉有隘處。

如果人對於生死圓滿發生勝解,就會出現樂欲,喜愛貪欲等的煩惱怨敵。以邪勝解和邪欲的驅使,他將在成辦生死之樂上勇悍精勤。由於落入了苦的緣起鏈,就常常被系縛,流轉在生死諸有險隘難行之處,受各種苦惱逼迫之處。


若人有出意,常行寂靜行,死生天眾中,到梵世界處。

如果有人抉擇生死為苦、涅槃真樂而出現了勝解,以此會發生一心希求出離的慾。以這個欲驅使,會常常行持能到達寂靜涅槃的修行——戒定慧三學等。由於他具足了勝解、欲、勤三個重要環節,死後必將生在出世崇高的天眾中,到達寂靜涅槃的梵世界處。“天”與“梵”都有多重解釋。這裡從出世道來說,“天”包括佛教不共的淨天、義天、第一義天等。“梵世界”指寂靜無苦的涅槃境地。


若不愛欲等,供養佛法僧,彼人舍生死,如風吹乾草。

如果有人已經確認一切生死法都是苦性,不再希慕生死中的五欲樂、有漏樂受、有漏舍受等,為了從生死大苦中解脫,供養能成辦此義的最勝助緣——佛法僧三寶,由於內因外緣和合的緣故,這個人將如同風吹乾草般捨離生死。

所謂的內因外緣聚合,從主要來說,佛法僧三寶是成辦解脫最殊勝的導師、法道和助伴。當確認了只有三寶能拔濟自己出生死苦,從此就會一心歸依,之後領受佛的教法,和僧眾一道日日夜夜修解脫道。這樣,以內的法行、出離行等為根本作供養,就能徹底捨掉生死的境界。就像秋冬一到,草枯黃掉落,被風一吹就無影無踪了。這裡的“風”指聖道的風,“乾草”指生死的虛妄境界,當無我智慧等諸道在心中生起時,就像風吹乾草般能夠息滅生死境界。


若不為心使,而能使於心,則能除煩惱,如日出無暗。

如果智慧常常現前,不為妄心指使而能夠指使妄心,就能滅除煩惱,猶如日輪一出現就沒有了黑暗一般。


心怨最第一,更無如是怨,心常燒眾生,如放燒時樹。

“心的怨家”指眾生錯亂心的系統。由我執發展出的無量無數煩惱心,就像無數條毒蛇潛伏在心相續中,無論哪一條現行,都將置我們於地獄、餓鬼、旁生等的惡趣中,在漫無邊際的年月裡遭受無數劇苦。因此,心的怨敵是世上最大的怨敵,再沒有比這更厲害的了。煩惱心常常在心中現起,燒滅眾生,就像火從樹自身上發起,又反過來燒毀樹那樣。


若心自在行,愚癡不調根,彼苦不寂靜,去涅槃太遠。

如果放任第一怨家的煩惱心自在而行,愚癡而不去調伏眼等諸根,那我們將落在連綿不斷的生死苦中,不得寂靜。如果繼續放任煩惱、我執,那將離涅槃越來越遠。

“根”又稱為“根門”,指生識之門,當眼耳等諸根與色聲等諸境觸遇時,無間就會發生各種識。如果不注意調伏諸根,它就會引發生死業識、惡趣業識。每一種識一生起,就會成為識田中的種子,將在成熟位變現出生死無量無數的苦境。由於沒有控制它的發展,反而以愚癡心認為這裡沒什麼業果,沒什么生識的事件,就會使得生死業識發展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複雜。往後排定的必然是不見邊際的生死苦流。


知苦及苦報,復能知苦因,則脫一切縛,普離諸煩惱。

這是世尊教導我們,由認識苦諦和集諦,進而就能了解到的確有息滅一切苦的滅諦,有實現此滅諦的道諦。這樣進入解脫道的修持,就能在果上脫離一切生死相續的纏縛,在因上普離一切由我執發起的妄動煩惱,將會達到畢竟安樂之地。

前兩句告訴我們入手之處,引發出離道心的關鍵是了解苦諦和集諦而發生勝解。“苦、苦報、苦因”三者,指苦性、苦果和苦因。“苦性”就是苦的性質,沒有樂性可言。我們自從一念無明認為有我,從此就發生了各種為我求樂的衝動。這種自私的妄動性,使得眾生一直在生死諸趣裡流轉。這種流轉的運動沒法止息,一直落在惑業苦裡,取生死中的蘊,不斷地結生相續,無法擺脫,隨惑業力流轉而無法自在,這就叫做“苦性”。從總的苦性中出生的無數苦、樂、舍的法,全部是苦,因為全是病態、顛倒,這種狀況就是生死的性質。

“苦報”是從果一分來講。無論受生在欲界、色界、無色界哪裡,都不會脫離三苦的性質。譬如墮在三惡趣裡,一直受大苦的逼迫,這是苦苦。受生在欲界人天善趣裡,雖然有一些五欲享樂,但仍然是變壞性,根本抓不住。正受樂時有貪著心的緣故,一旦失壞,必然落入憂苦中,這是由緣起機制決定的。這就可以看到,一切生死中的慾樂都是壞苦。再者,住在上界的定中,無論起身心喜樂,還是處在舍受狀態,也全部是壞苦性、行苦性。畢竟壞滅的緣故,是壞苦性。雖然處在不苦不樂的狀態,但內在一直攜帶著苦因,當引業窮盡時,苦因——隨逐的煩惱種子和苦種子又隨之而現行,根本沒有治好生死大患。它就像佈滿癌細胞的軀體,暫時處在酣睡或麻醉中,但由於苦因一直存在的緣故,它是行苦性,一失去麻醉性或酣睡狀態,遇到緣馬上劇烈地爆發。因此,生死中的任何狀態都是大患在身,都是苦因狀態,都是造苦的機制,這種狀況就是行苦。這樣就知道,整個三界六道全是苦的性質。從果上說,它叫“苦諦”,毫無真實安樂可得。

接著又要了解苦因。造成這生死苦的原因何在呢?不在外面而在內心。由於沒見到真相,錯認蘊上有“我”,結果就產生自私性;滿我意的就貪,不滿我意的就嗔等等,以各種妄動的煩惱就出現了有漏業;以有漏業必然感召生死果報。從整個前後緣起的發生過程就能看到集諦的面目,而它的根源就在我執。

由於我執只是虛妄性,是一種錯認,從中就知道,通過觀修,見到無我的真相後,自然就會停息。根源停息了,惑業就停息了,惑業停息了,取生死的能量或動力就全部歇掉了,不會再取生死。這就可以看到,一定有永滅諸苦的寂靜大安之處。由於知道滅諦真實存在,就會發起求解脫心。因為生死裡全是苦,沒有真實安樂可得,真正安樂的是涅槃。到了此地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生死苦,會得到一得永得的大安寧、大安樂,它再也不會變壞,這叫做“決定勝”。這樣就發起了求涅槃解脫果的心,由此會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實現滅諦果的道諦當中。然後知道,道諦以修無我觀慧為根本,其他戒、定等作為助行或眷屬,這樣趣入修持。

由於能止息掉根源的我執,在因上就會普離一切煩惱,在果上會脫離生死結蘊相續的系縛。所謂的“系縛”就是結蘊相續。今生取了人身,由於惑業的力量沒有止息,來世還要取個牛身等;還有充足的惑業力量的緣故,又要實現第三生的輪迴受生。像這樣,生死蘊牽連不斷,一直都在輪迴,這就叫做“系縛”,一直綁牢在生死當中,因為根源沒有斷掉的緣故。而修解脫道能止息掉根源的緣故,就不會再出現系縛了,這就叫做“脫離一切縛”。


智為第一明,痴為第一暗,取如是光明,是名黠慧人。
痴為第一惡,黠慧人能捨,若令痴自在,寂靜難可得。
若欲自安隱,寧觸入大火,毒蛇同處住,終不近煩惱。

智慧是第一光明,愚癡是第一黑暗,求取照見真諦智慧光明的人,就叫做“黠慧之人”。愚癡是第一邪惡,黠慧者能捨除它,如果放任痴心聽它的話而行,那終究難得到寂靜。如果想為自己求真實的安穩,到達永滅苦惱之地,那寧願接觸烈火和毒蛇,也終究不習近煩惱。


智第一甘露,第一安隱藏,智為第一親,智為第一寶。

智慧是第一甘露。以智慧照見無我,能夠息滅我執,由此滅掉一切生死,所以它能治死病。智慧是第一安穩藏。以智慧看清了實相,內心不再妄動,因此遠離生死漂流中的一切恐慌、憂患。智慧是第一親人。以它明見道路如眼目般的作用,能護持我們不墮險處,而且快速到達安樂寶洲。智慧是第一大寶。以智慧能明見實現安樂的緣起正道,有了它的攝持,我們的一切善願就都能得以滿足。無論尋求什麼,以明見緣起的智慧,在正因上下手,都能夠圓滿實現。


如是之智火,常燒​​煩惱山,燒煩惱山者,則到安樂處。

以這樣的智慧火,能常常燒掉煩惱群山,一旦燒掉了煩惱群山,我們就到達了安樂之處,因為再也沒有苦因了。


若人無智慧,如盲入暗處,則不厭生死,非法諍鬥籠。

如果一個人沒有智慧,那就像盲人進入黑暗之處,他看不清生死的苦患以及從此脫離的道路,反而顛倒地將生死中的苦法視為有樂、有實義,常常有尋求的慾望。這樣的人不會對生死發生厭離,因為不明見體性的緣故。

而且,由於對生死懷有期望,為了自我,他會落入非法鬥爭的牢籠中。也就是沒有智慧的緣故,執著有我、生死中有樂,那人生的第一目的就是為我求樂。如何求呢?由於不能明見緣起,發展私心私慾,他將會陷入到非法鬥爭的牢籠中。就像今天鬥爭熾盛的年代,人們都行持非法,為了競爭,求取到自己想要的名利,陷入到無法脫離、非常可怕的牢籠當中。


若人常念法,善得於人身,不為心所誑,應受善人供。

這裡的“法”指滅諦和道諦。滅諦是寂靜安樂之地,沒有了苦,沒有了虛妄的煩惱性、執著性,它是真實的法。能實現它的現見諸法無我的智慧——道諦,是符合實相的,它也是法。像這樣,解脫道行者常常念滅諦而起求證心,念道諦而住在無我觀慧中,這樣來消除一切輪迴虛假的法,或者說以真實義愚、業果愚發起的各種顛倒法,這樣的人就善得人身了。因為人身很寶貴,能修持解脫道,而他能真實地住在解脫道的法當中。

這樣明見四諦、了知無我的人,不會被虛假的心所誑騙。他能認識顛倒心是無明串習出來的,不是真實的自己。由於他學了教法,能明見真實和虛妄;由於他修習證法,能有力地制伏掉虛假的心,這樣就有了清淨功德,成了解脫道上的身,因此應受善人的供養。


彼比丘如是知法非法,依法正行。如是淨心,則能破壞無量百千高大生山。無有餘氣,更不復生,離煩惱刀,近於涅槃。

“法”指聖法——道諦和滅諦,“非法”指世間法,兩者有很大差別。一者是真諦和真實智慧,這裡有寂靜、安樂;另一者是從無明心發展出來的整個世間系統的法,從因到果都是虛妄、顛倒、無實義的,而且會招來無數苦患。當比丘了解了法和非法的差別,生起了依法而行的決斷,從此就有了隨順道諦和滅諦的真實行為。

他這樣淨治顛倒分別心,包括由真實義愚和業果愚發展出來的各種顛倒心態,就能夠破除無量高大的三有受生之山。也就是,當生死根源的心得到了淨治,就不會發展生死中的受生。過去沒有修解脫道,那當然排定了生死中無量無邊的群山。“生”是從果上說,也就是沒除掉顛倒心的話,就要不斷地起惑造業,受取三有中的生。這種受生不計其數,種類紛繁,叫做“無量百千”。而且,業力成熟時會出現非常顯赫的果報,這叫做“大”。

比丘隨順解脫道的法而行,就能夠止息掉苦因。這樣的話,智慧越來越明朗,虛妄分別就逐漸滅除,最終連習氣也不生。像這樣就離開了能傷害的煩惱刀,趣近永滅一切苦的涅槃,這就是解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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