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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6 07:17:27瀏覽620|回應8|推薦0 | |
『……就是這個樣子』, 彷彿是做完了告解似的,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落日餘暉倒映在墨鏡上,一點也看不出艷麗如昔的她已經快六十了。 「果決與殘酷只是一線之隔,要對一個曾影響自己二十年,又是最親密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是要有相當的勇氣才行」 『哈,你總是外交辭令,永遠讓人猜不透是褒或貶,還有呢』 「我不適合當評論者」 『又要說願意傾聽,只當個好聽眾嗎』, 玫瑰花茶會醉人嗎?覺得她有點挑釁的味道。
「謝謝妳的信賴,願意分享過往的事情;但當事人自己提提無妨,旁人也講看法的話,豈不讓平靜已久的心情再掀波瀾」。 『嗯』,她點點頭。 我能理解一些年近黃昏或已屆生命末期者,常有股宣洩深藏內心的「烙印或祕密」之衝動,只要碰上覺得可以談話的對象時就決堤了,其實這並不妥當也有幾分危險。
『不好意思,常跟你講些有的沒的,拿你當張老師了』 「其實別人的看法沒有意義,那些事情都無法重來,更不可能聽聽做日後參考之用」 『知道,只是好奇一個有 X 光般透視力的人會怎麼看』 老天,還不死心! 涼風徐徐,我的左臉龐仍用冰冷的杯子壓著,冰塊的效果遠勝過肉毒桿菌。 『好幾年了吧,要不要我介紹中醫試試,當過理事長的』 「只是難過,死不了的,謝謝」 『甭謝,用最簡短的方式講吧』, 果然沒有白得的關懷,她仍緊盯著我。
好吧,自找的,我的OS 浮現1900 的那句『Fuck the regulations』。 「嗯,結論先說。始於戀父,終於弒父,結束的最後一根稻草應該是類似小家暴之類的。我猜」,有點訝異自己怎麼能把話講得這麼順,不加思索就脫口而出? 『你,怎麼猜的……』, 看她想力求鎮定的神情,應該與實情相去不遠。
「單親家庭長大的女孩,對有才華又大自己十餘歲的男人萌生情愫是很常見的,就和有些小女生暗戀男老師是相同的。一個像父親的情人可以彌補成長過程中所不曾有過的安全感,沒有好不好的問題,但就是如此」, 看她聚精會神的聽著,我暗笑自己雖不是精神科醫師,但這不是 common sense 嗎? 『那弒父情結呢?不通吧』
「昔日他的文采與溫柔體貼固然是極重要的吸引力,但不是全部,更不是永久;婚姻只是讓妳當年有快點脫離或逃離家庭的最佳藉口,對吧」, 我停頓下來歇口氣,喝了一口冰水。 「當年他扮演的角色除了是丈夫,也是妳在人生閱歷及專業上的老師」 「這樣說吧,當初在各方面的基礎上你們並不是對等的」 「但,一個無法再精進的男人易老,能談的盡是毫無新意的老調;而妳就像是塊海綿不斷的吸收、成長。反之他當年吸引妳的地方,幾年後全都變成了缺點,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講就是賞味期過啦;再回首看看當初所謂的文采,也不過就是搖搖筆桿,寫兩首歪詩而已」 『你可以當編劇或心理醫生呢,再繼續』, 她的反擊其實是無力的,微笑的也不太自然。
「他老了、醜了,能談的也只是不斷纏繞在學校裡的不順遂與對社會現象的不滿。更要命的是,後來他的收入還遠不及妳;妳一定覺得當年不是吃錯藥就是中了邪,怎會跟這種男人結婚生子……」,說著說著我的聲調逐漸低沉放慢,一直以楊修為戒的自己警覺到好像講多了點? 時空彷彿在剎那間凝結,她遠眺海景沉默不語,以面紙輕拭眼角。
「當原本居於較弱勢的一方已不再弱勢,早有平起平坐或可取而代之的能力時,維繫形式上的和諧就只剩道德、禮教的制約了,但這是不太牢靠的」 『牢靠什麼』 「妳是叛逆性很強又非傳統的女人,愈到後來妳愈不甘臣服當個 o 太太;而他更無法接受當年眼中小女生造反的事實,我指的是有獨到的見解,還常指正他的不是」 『這是你講的弒父嗎』 「不然咧,難不成真要殺人才算嗎?簡單說吧,摧毀心中原來的偶像就是了」 「當然,這話要用在有親屬或上下隸屬關係時才合適」 『我從沒講過有家暴的事啊』 「沒錯,妳只說衝突不斷,那字眼我純屬是猜的,這算是一個大膽、合理的推斷。不對的話我道歉」 『嗯,一巴掌下來,我馬上提出離婚』,她點點頭。 「小家暴是妳所期待的,對嗎?換來無包袱的正當性」,不好說是「設計」呢。
『哈哈哈……』,她笑出淚珠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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