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裡的一場麻將
延續了整晚、綿續到翌日早晨的十一月雨,讓在上班時間出門的我,抱著一肚子碰運氣的心情出門叫車。
才走出了小區大門,不知該說究竟是誰的運氣好,一台出租車才正準備停在小區門口、排班候客。
上了小區門口前就那麼唯一一輛的出租車,師傅同我確認了去處後,便哼起了小調,似牌桌上擲骰前的那股、方城之戰開啟前的悠然。
兩個拐後,原準備開上高架的出租車師傅突然高了嗓:「搞什麼呀!這橋上也塞、橋下也塞呀!」
聽來是因眼下路況之窘困而打壞了原有的盤算,叫人一時失了主意而惱了,就好似牌桌上的一種景況:手上的牌嘛,先天體質不佳,而陸續摸進手裡的牌,又改變不了這既成的事實,於是形成了,該是就順著手裡牌,無番走到底就好,還是隨機應變,將手裡牌拆開一搏呢?哎呀,似麻將桌旁個插花的,我都為師傅感到兩難了呀。
在橋上橋下的滙流處,出租車在時速不到五公里的車流裡期期艾艾了會,最後師傅終於定了主意,走了橋下,但語氣聽來有股不情願地的模樣:「唉...橋上塞、橋下也塞啊!上海這麼小、車這麼多、搞啥嘛真是...走地上!」。
停在高架橋下的車陣裡,師傅似緊盯著別家捨出不要的牌,頻頻抬眼瞧著橋上的車速,似想確定,走橋下,是正確的決定。
總算變燈號了,師傅盯上家可緊了,嫌人慢,胳臂左右這麼方向盤上一來一回、方向盤下的大腳一踩,那上家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下家搶碰,還帶著個插花的呢!
「先生,跟你說,前頭塞得緊,不如我們先在這左轉吧?」,師傅見前頭兩個路口遠的左轉燈是個綠燈,於是問。
碰發財?「師傅,你決定就好。」,方向盤不在我手裡,充其量我也只能應得似麻將桌旁個插花的。
一個左拐,彎進了條雙線單行道,既非幹道,又是單行,車流的確少了點,車速總算快到可以刷起讓這沒日沒夜下著的雨給打落一地的梧桐葉。
「這上面一直落(葉),下頭怎麼掃得完嘛,是吧?」
看了眼車窗外,幾位掃街的正頂著細雨清著落葉,也許,那情況看在手風漸順的師傅眼裡,似見到別家頻頻捨出筒子還是萬子、一付拆牌打算,於是才有了那帶著改弦更張、柳暗花明後的那種,評兩句事不關己的悠哉吧,我心裡是這麼想。
我們一路直行,最後終於又要接上大路了,這一路走來的車況挺好,等在紅燈前的師傅又哼起了小調。
變綠燈,師傅很快打入一檔、二檔很快也上了、才進到十字路口的一半就進了三檔,車況順得讓我正感到師傅準備聽牌了,一輛廂型車硬是自左方切進我們的前頭,搶槓!
「媽咧個逼咧!」,師傅嗓門又高了。
「忘了防下家了」,既是個插花的,我仍只是自個在心裡這麼想想,沒吭氣。
接下來車況仍挺好,沒一會兒,我們已穿過了兩、三個路口。
「先生,前頭就是茂名路了,要拐進去嗎?」
「不用,幫我停在南京西路上就行。」
「好的(ㄉㄟ),哪停您說一聲就行。」
牌桌上、牌桌旁的咱倆都知道要胡了,語氣特別輕快。
「師傅,就(停)這吧。」
「好的(ㄉㄟ)」
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