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週評：當心公關公司成為獨裁政權的化妝師

節譯■葉興台
匈牙利右翼政府的新聞發言人上週來到倫敦，他們所拜會的英國政界人士，不知該嘲笑他們，或對他們發出怒吼。英國公關公司Project Associates希望記者、政府部門和慈善機構參與匈牙利社會包容部長巴洛格（Zoltan Balog）舉辦的記者會，這家公關公司表示，巴洛格想告訴全世界，匈牙利打算擴大羅曼人（Roma）的醫療和社群服務，確保他們的政治代表。

英國衛報的一篇評論指出，在網路時代，這種編造故事的手法根本是徒勞無功，甚至荒謬可笑。任何想知道真相的人，都會發現匈牙利右翼的復興，已讓1930至1940年代法西斯主義的仇恨再起，這並不是說匈牙利總理歐班領導的政府是當代的鐵衛軍（Iron Guard），但無庸置疑的是，當歷史學家寫到金融危機如何釋放歐洲極端主義的偏見時，他們會從匈牙利開始，並描述匈牙利的反猶太主義，對新聞自由的攻擊，持續驅趕、攻擊、甚至殺害羅曼人的情況，如何地死灰復燃，宛如1930至1940年代的光景再現。

但巴洛格也許沒有那麼笨。除了金融業，公關業是英國少數幾個持續成長的行業，匈牙利政府認為，可利用英國的公關業美化形象。有這種想法不僅是匈牙利，俄羅斯總統蒲亭和哈薩克的獨裁政權也聘請波特蘭傳播公司（Portland Communications）提供相關服務，該公司是英國前首相布萊爾的助理亞蘭（Tim Allan）所創辦。

在承攬哈薩克的合約後，亞蘭請他的前老闆幫忙這個獨裁政權拍了一支宣傳影片。過去10年，布萊爾的政敵一直指控他是新保守主義份子（neoconservism），希望散布民主並非罪惡，但布萊爾只有當時想這麼做。如今，布萊爾讚美哈薩克獨裁政權的成就，卻無視這個政權的警察以侮辱總統之名來逮捕公民，虐待反對派人士，開槍射殺罷工的石油工人。

哈薩克獨裁政權唯一令人不解的事情在於，為何要聘用波特蘭傳播公司？為何白俄羅斯和亞塞拜然的專制政權，加入匈牙利、俄羅斯和哈薩克的行列，砸大錢聘請西方的形象化妝師？

這個問題挑戰了網路確保責任的說法。不僅是信仰烏托邦的笨蛋相信這種說法，英國前首相布朗和美國國務卿希拉蕊更振振有辭地說，在一個經濟成就仰賴訊息自由流通的世界，獨裁政權很難競爭。

各國政府和企業並未生活在資訊更透明的新世紀，反而正在享受日益不平等的媒體世界。英國公關顧問協會預估，英國有近6萬名新聞發言人，英國報紙協會預估，全英約有4萬名記者，這個數字還把不被視為記者的納入，但負責編採大權的人更少，英國報紙協會表示，有1萬名記者服務於地方和區域性報紙。艦隊街（Fleet Street）去年公布的研究引述「媒體中的女性」（Women in Journalism）組織的數字指出，全國性媒體的編輯和記者人數僅3,800人。這些數據顯示，人數持續成長的公關人員，正用各種資料來餵養人數不斷減少、但需填滿版面的記者。

天真無邪的樂觀主義者認為，網路提供新資訊更多管道，部落格、推特和線上記者將取代舊媒體。但這些微不足道的網站能影響的群眾無法與20世紀的大眾媒體相比。當然，寡頭政治的統治者和專制政權的領導人根本不想聽到批評的聲音，但如果這些批評的聲音僅限於網路，沒有進入主流媒體，他們就能高枕無憂。公關人員加上來自寡頭或專制政權的資源，在此成為防疫的封鎖線。

總部設在英國倫敦的出版組織「查禁目錄」（Index on Censorship）主管哈里斯（Machael Harris）表示：「公關公司比外交官更急著替客戶說項，如果政權垮台，外交官無須擔心，在各種情況下，他們將保住職位，但公關公司知道，如果他們失敗，就會失去合約。」

亞塞拜然是亞洲貪腐最嚴重的國家，該國認為透過公關公司，以每人3,500英鎊的代價請英國政治人物住豪華飯店是值得的。人權團體不可能擁有這種資源。當有錢的歐洲理事會試圖派遣德國一名政治人物檢查亞塞拜然處理政治犯的情況，卻發現無法安排他住任何一家飯店，亞塞拜然當局根本不准他進入。

民眾須對嚴肅新聞越來越少建立起懷疑的態度，若看到新聞播報員或政治人物讚美一個獨裁政權、財閥或企業，可以大膽假設，他們已經被收買，除非他們能提出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