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樂生
12月6日,樂生活文化園區開幕—原本如此計畫著
為了幫樂生圖書館計畫募書,我與Portnoy聯絡,冒昧地寄了一封Email給發起希望地圖計畫的郝明義先生。一個禮拜前,與郝先生的助理回覆細節時,不免問著自己:有沒有可能圖書館還沒建成,就會因為工程進行而中斷?
誠實以對,我心中的答案是:會。但是這個答案並不會讓我停下目前的聯絡,一如社區學校、樂生博物館與11月中暫時告一段落的樂生文學週末一般,沒有所謂徒勞無功,但無事可作卻得面對更大的空洞與失落。
去年四月遊行結束後,除了緊盯著政府各單位的大小動作外,一個「能作些什麼?」的問題在背後浮現,各式各樣的計畫也就成為答案逐漸地浮現—無論是否有結果,不管是否被看見—緩慢地一步步進行著。
「樂生活文化園區」這個概念,其實是後設地將目前進行中的文化行動結合起來,希望能夠提出願景與持續的計畫慢慢進行下去。並且也希望能夠成為一個活動空間的可能,不讓工程進行中的樂生成為荒廢閒置的廢墟。
這計畫的基礎相當薄弱,地是捷運局的地、建築物是院方的財產,昨日搭起的圍籬瞬間就能讓計畫的基礎消失。但是卻無法抹去過去一年裡作過的所有事。
走進/回到樂生
我們可以將「社區營造」、「文化行動」等擴大解釋的詞彙拋在一旁,讓所有在樂生進行的活動回到一個最原始的初衷,就是:讓新的人走進樂生、來過的人能有理由回來。
在樂生裡待得最久的馨文,論文上寫著一句重要的話:「第一個禮拜是因為真得有事而不能來樂生、第二個禮拜也許是因為累而不來樂生,第三個禮拜開始的原因就是因為前兩個禮拜都沒有去樂生。」無論網路行動或是實體行動都是一樣,當人都在那兒,但是卻沒有一件持續能出力的事,於是就逐漸散了。當然,每當發出簡訊或是行動訊息,總會見著一些老朋友或新面孔,但總是不在樂生裡見面,就是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在哪?樂生中發生的大小事,幾乎都是人在現場聊天、寒暄的時候,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告知:哪位阿公阿嬤生了病、哪個部會最近有些什麼動態、最近有些什麼新的計畫...無論院民或其他朋友,都會一說再說。在話語交會時,彼此互為支持與被支持的對象、並且面對的不是冷冰冰的資料。或許可以說:在樂生之中,每一段對話都是一部影片、一段採訪、一篇感人的部落格文章—而且無須翻譯—重點只在於願不願意與人接觸、願不願意仔細聆聽。
文學週末開始前經常會聽見馨文和許久沒來的朋友打招呼,進入樂生的時間不滿兩年,這些朋友我不認識。但是這講座建立了一個機會,能讓許久沒來樂生的朋友藉由參與的方式走進。對於我們而言,每雙週一次的演講,也是給自己一個原因,持續地留在這裡。
上個月29日,七星舍前社區媽媽圍繞著石桌,聽著另一位媽媽分享說故事的經驗。一旁七星舍的整理完畢屋內,空心磚與木板疊成的書架上放著四處募來的書籍。任何一個活動並不只是一個名詞、一段敘述,更具有若疏若緊的人際關係與團結,在每一個細節與實踐中交織。
人,靜靜地流動著
任何一個階段性計畫的完成,並不代表曲終人散。像是樂生博物館在行政大樓第一進建設完成,在去年年底院慶時開館;像是樂生動物部落,在募集到人力與協助幫院內的流浪狗進行結紮後,便由結束的計畫,轉移到另外一個新的計畫。
樂生保留是不是一場學生運動?這個定義必須被質疑。五年的時間裡,具有學生身份的朋友是能動性最強的部份。但是也有許多卸下的學生角色,必須走進社會扛下家中與己身經濟壓力的人也不在少數。一進一出永遠保持著豐沛的生命力,當然也有許多朋友在工作之後,仍然在週末每一場活動裡現身,坐著自己當下能夠做的事。並不會因為不能多做些什麼的無力感而讓自己趨於冷漠。
樂生院民、地與其他人之間三角互動就這樣不停地交錯、延續。前日夜裡我的心情意外的平靜、因為912曾經發生過,於是我知道一早會發生的事不外乎被所謂的優勢警力抬離現場,我們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坐在樂生的土地上與再添伯、湯伯伯、藍阿姨、會長他們在一起。文化的抗爭和與警方硬碰硬的抗爭其實是同一件事。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更沒有傷悲的眼淚。因為一年半裡許許多多由他們口中說出的故事更震顫了我們的靈魂。
潘朵拉的箱子業已打開,最後留著的希望並不會因為「最後一日」而有所改變。對我而言,近兩年的相處每一日到達樂生,都望見最後一日。而努力著的就是把最後一日往後推一天。
一切結束了嘛?
選前的希望地圖 計畫中,樂生有著一塊篇幅。危機發生我一直問著自己:樂生會不會是希望地圖中最早遺失的那一塊?我想不會,只要還有希望,樂生就不會消失。
今天傍晚,大塊文化整理出一份兩百多本書的清單,將要捐贈給樂生圖書館。接下來的日子,倒是要好好想想,得找出另外一個空間,把七星舍裡圖書館的書與捐贈的書好好收藏。樂生活文化園區並不是一個夭折的計畫,而是由許多延續的計畫匯集而成,只要能持續地將圖書館、文學週末、社區學校...辦下去,他就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