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梅香（二）

《老屋古梅》

我和老驢並肩坐在一棵梅樹下，頭上的青天和對面的青山一樣漂亮，是透心的藍和層層的綠。

微風吹來，把細細的花瓣灑向我們的肩頭，美極了！

彷彿婚禮上眾人的祝福‥‥‥，可惜這兒沒有喜酒也沒有花燭。

我靜靜的坐在石頭上聽老驢說故事，老驢指著對面的山頭說：「郡大山裡頭有個很感傷的地名叫「望鄉」，那兒有間林務局伐木工人的宿舍，我曾住過三次‥‥」話就打住了！

他掉入了回憶中‥‥我沒有打擾他的回憶，只是靜靜的坐著，讓梅花瓣兒輕輕飄灑在肩頭，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陳有蘭溪發源於玉山北峰，那兒有個著名的大斷崖，景觀壯麗，右岸是清代開發的八通關古道，左岸是日人開發的八通關古道‥‥」。在風櫃斗的老梅樹底下聽他講這種不太浪漫的故事，真覺得有點暴殄天物。

我總覺得在老梅樹下會發生一些盪氣迴腸的愛情。

「記得新婚後，我背起登山包和山友們約好在火車站集合，她拉著我的背包不肯放人‥‥只好取消行程！一眨眼二十多年過去啦！」老驢最浪漫的故事就只有這樣，我已聽過好幾遍。

我吮著空氣裡的梅花香，想著山間該有一幢老屋，屋裡住著一對老夫婦，屋旁有一株古梅‥‥古梅樹下一定要發生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吧！

「後來呢？‥‥」我偏過頭去問他。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花瓣灑在他的頭髮上‥‥一切都很美，至於他說的「後來」已經不重要，一生都和梅樹糾纏，反正套進凡夫俗女的生活公式裡就對了！

老屋的粉牆上被陽光畫成了一張活生生的梅影圖，真美！

從古畫中走下來一個女人，就坐在他的身邊‥‥

不管什麼柴米油鹽醬醋茶，只管風花雪月和浪漫。

在廢棄的梅園裡，慶幸自己仍是一朵小紅梅‥‥顫顛顛的開在枝頭。

我終於明白所謂可歌可泣、盪氣迴腸的愛情故事根本不會有結果。

夜來風雨匆匆，故園定是花無幾

愁多怨極，等閒孤負，一年芳意

柳困桃慵，杏青梅小，對人容易

算好春長在，好花長見，

原只是，人憔悴

回首池南舊事，恨星星，不堪重記。

如今但有，看花老眼，傷時清淚

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來風味

待繁紅亂處，留雲借月，也須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