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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談胡人文化對唐朝社會的影響-酒和酒具
2014/10/06 03:44:43瀏覽2697|回應0|推薦3

  唐朝詩人王翰有一首膾炙人口的《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詩描寫塞外戰士剛剛戰勝回營,正要暢飲葡萄美酒慶功時,催人出征的琵琶弦音急促響起,軍令難違,不得不走,但是想到出戰後不知是否能夠活著回來,不如即使痛飲再上馬出戰,就是醉臥沙場也不怕人笑。詩中情緒豪放而悲涼,透露出厭戰的心情,難怪能夠傳誦千年而不絕。

  這首詩中的胡人元素不少。例如琵琶是西域傳入,被採納作為出戰的號角;夜光杯據說是用白玉製成,周穆王時西胡呈獻的寶物;葡萄酒也是來自西域。葡萄在古書上又作『蒲桃』或『蒲萄』。古書上記載『張騫使西域還,得蒲萄』,『西域有蒲桃酒,積年不敗』,可見中國很早就知道西域的葡萄和葡萄酒。唐朝時流行喝葡萄酒,比較有名的是波斯的三勒漿(包括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波斯南邊的龍膏酒,和高昌酒。西元640年唐太宗平定高昌(今新疆吐魯番)後,高昌釀造葡萄酒的方法傳入中國,唐太宗在宮中釀造葡萄酒,史籍記載『收馬乳蒲桃實于苑中種之,並得其酒法。帝自損益,造酒成凡有八色,芳辛酷烈』,製造出來八種顏色的葡萄酒,賞賜群臣。

  可以想像在當時皇室大臣帶頭引領之下,葡萄酒成為上層社交場合的飲料,很多唐詩中都提到葡萄酒。例如,元稹的《西涼伎》中有『蒲萄酒熟恣行樂,紅豔青旗朱粉樓』,鮑防詩中有『天馬常銜苜蓿花,胡人歲獻葡萄酒』,貫休詩中有『蒲萄酒白雕臘紅,苜蓿根甜沙鼠出』的句子。李白愛酒,杜甫有詩形容『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李白留存下來兩百多首跟酒有關的詩,包括新豐酒,魯酒,桂酒,白酒,清酒,淥酒等國產酒,也提到葡萄酒。葡萄酒來自西域,喝葡萄酒的杯子也有講究,除了夜光杯之外,李白的《對酒》詩中說『蒲萄酒,金叵羅,胡姬十五細馬馱』。李白跟十五歲的胡人少女一起喝葡萄酒,酒杯是『金叵羅』,西域流行的一種金屬製敞口淺底的酒具,曾經是吐蕃,龜茲進貢唐朝天子的貢品,可見它十分名貴,只有貴族才能使用。陝西歷史博物館藏一個高3.5公分摩羯紋圈足金杯,是一個帶有外來色彩,唐代達官顯貴使用的飲酒器,可做參考。

  這件淺底圈足金杯的裝飾紋樣,是以捶揲技術製作,是由中亞和西亞傳入的手法。摩羯原是印度神話中的神獸,羊頭魚身帶翅,古印度的雕塑繪畫中以摩羯紋為裝飾,後隨佛教傳入中國。金杯的底部的魔羯頭前有珠,是受到中國雙龍戲珠的影響,這個酒杯是一個融合中西文化的製品。

  『金叵羅』底淺口闊,需要雙手捧杯飲酒,李白《月下獨酌》詩中『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用的應是單手可以舉起的酒杯,唐朝流行源於西方設計的高腳酒杯,可以參考三藩市亞洲藝術博物館藏一件高5.7公分唐金銀高圈足杯,杯上裝飾了狩獵圖案,非常精美。

  高腳杯的設計源於西方,經過中亞傳入中原,比較下面這件薩珊王朝第三到第四世紀的高腳杯,可以知道唐朝高腳杯和它外型相近之處。薩珊王朝是波斯人在西元224建立,651年為穆斯林所滅,統治今阿富汗,伊朗,高加索,中亞西南部等地,全盛時期領土甚至到達阿拉伯半島海岸部分地區,波斯灣地區,巴基斯坦西南部等地,為中西商業和文化交流的通道。這件薩珊王朝的高腳銀杯現藏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李白詩《夜別張五》中說『聽歌舞銀燭,把酒輕羅裳』,把酒用的酒杯可能是有把手的杯子。陝西博物院藏一件高6.4公分,1970年何家村出土的伎樂紋八棱金杯可做參考。該杯杯身為八棱性,杯柄以聯珠裝飾,八棱造型和聯珠紋都是來自薩珊和栗特。八個棱面上刻有八個樂伎,手執豎箜篌,曲項琵琶,排簫等西域少數民族樂器。樂伎的服飾和髮式都是粟特風格,也有可能是定居中原的栗特工匠所製。

  1970年何家村出土另外一件西亞風格的仕女狩獵紋八瓣銀盃,高5.1公分,杯身為八瓣,分別裝飾四男四女四圖案,四男都是狩獵圖案,四女圖案為樂舞,戲嬰,梳妝,遊樂,紋飾塗金,杯柄,杯沿,和杯底均以聯珠紋裝飾,設計工藝都非常精美。

  下面這一件高5.9公分的唐鎏金蔓草紋八棱銀盃,1982年陝西省西安市東郊出土。銀杯八面裝飾了蔓草纏枝和姿態不同的鳥相間。西元前後,葡萄卷草點綴禽獸的裝飾紋樣流行於地中海和黑海地區,隨著佛教東傳入中國,纏枝鳥獸紋飾南北朝時代就已流行,延續至唐代。

  俄國聖彼得堡的State Hermitage Museum中藏有一件中亞製造,高6.7公分的圈足銀杯。杯身分為六瓣,裝飾了飛鳥和蔓草圖案,杯底裝飾了聯珠紋,製造時間可能稍早,因此技術不及同類唐金銀酒具精美。但是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唐金銀器受到中亞工藝的影響。

 唐朝有些陶瓷酒壺以胡人抱囊為造型。左邊這一件2002年從一個古墓出土,現藏山東德州市博物館。右邊這一件壺高24釐米的白瓷器,1956年出土于西安段伯陽墓。這兩件酒壺造型都是一個高鼻深目捲髮的西域男子,懷抱一個遊牧民族慣用的酒囊,酒液可由朝上的囊口注入,儲存於壺中,造型生動,兼具藝術和實用價值。

   李白月下獨酌,寫下『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的句子。如果李白喝的是葡萄酒,花間的酒壺可能帶有西域風格。一位湖南長沙居民藏了一件家傳唐朝駱駝造型的提梁銀壺,該壺高19公分,駱駝頭在前,張嘴嘶鳴,尾部為摩羯頭,頭尾以圓弧提梁相連,壺身駱駝背上裝飾人面獸頭的皮囊,造型生動巧妙。

  最精美的可能是陝西曆史博物館藏,1970年何家村出土的一件鎏金舞馬銜杯紋仿皮囊銀壺。此壺外型是北方遊牧民族使用的的皮囊壺,壺身兩面各以錘擊裝飾一匹形體姿態不盡相同的舞馬,舞馬奮蹄揚尾,狀似唐玄宗慶生時的舞馬祝壽表演。該壺的設計工藝技術都非常精巧,保存完好,是中國國寶級文物。

   唐朝是一個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時代,從酒和酒具中可以看出胡風對唐朝社會的影響。對比我們今天的社會,同樣受到西方的影響,葡萄酒,各類洋酒,各式西式玻璃酒杯在中上層社會流行。不過西方文化也不能全盤接收,嗑藥,暴力,性開放,濫用自由等腐蝕人心社會的元素,最好極力拒之門外,如果任令氾濫,無論個人或社會可能都難以翻身了。

**在此感謝公開提供文字和圖片資料的諸作者和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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