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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01 21:05:23瀏覽137|回應0|推薦0 | |
捱過了戰俘營最寒冷的冬天,營內謠傳俘虜將悉數遷往他處,地點未明;有一說是日本,看樣子又不大可能,從我們截獲的新聞報紙推斷,太平洋現在幾乎是美軍艦隊天下,日本船艦恐怕過不來, 一九四五年三月九日,戰俘夢寐以求的日子終於到來.______礦場真的封閉,通譯支支吾吾的告訴柯禮士少校,坑道內電氣燈無法供應,只有暫時封閉. 慶祝關場的氣氛隨著次米糧供應減半而淡化下來,戰俘開始真的要成為餓莩.爭也没有用,日本軍官回應的還是那句老話:「没有工作,就没有飯吃.」 五月中旬,還能走動的戰俘奉命扛些米糧和庫存到瑞芳去,好長的一段上坡路,走得大家死去活來,腳在破皮白肉黏貼襪子.可是眾人情緒高昂,這是兩年多來首度步出營區,我們終於有機會脫離黑礦,踏上邁向自由的第一步. 没隔幾天,營區通知大家領回入營時封存的軍靴,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急著比對尺碼,就跟幼童選玩具一樣興奮. 開拔離營當天起個大早,六點半就己列隊行軍至瑞芳火車站,上了車難友望著車外青山、稻山、坎煙、住家,感覺又重返人世,話匣一開就說個没完,有如學童首次遠足,樣樣皆是新奇.沿途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挨炸景象;照這個樣子看來,日本人能撐多久是個問題,美軍登陸也是遲早問題.此時此刻我儘量不去碰大屠殺的陰影.十點半火車開到台北,滿城備戰氣氛;店門皆己拉下,到處堆著沙包,運補台車出入頻繁,全副武裝的士兵穿梭巡邏,感覺上就跟當年新加坡淪陷前幾周的情況一模一樣,很可能空襲即將來臨. 一刻也不容我們遲疑,又給推上郊區線的火車開往新店,就在碧潭吊橋不遠處的渡船頭休息吃午餐.正在啃食金瓜石帶出來的最後一個冷飯盒.突然空襲警報響起,守衛急忙趕著我們在樹叢中面朝下趴倒,雙眼緊閉;戰俘那肯放過偷窺聯軍銀翼雄獅表演機會?我們剛才到過的台北方向傳來一連串爆炸聲,這美得像交響樂的聲浪,是大家過去數月來感受得到的 「地毯式轟炸」, 就在這一陣激情過後,大隊人馬用扁擔肩挑飯鍋、運補用品上山,走到目的地龜山(磺窟),幾乎所有人都癱瘓倒地,原(後來金瓜營指揮官「老者」即席話,更是讓大家涼了半截.(十五之十二)
金瓜石戰俘營指揮官「老者」也跟著大夥上了山,只是過去溫情的語調似乎走了樣「這裡是荒山野地,食物得自己種,房舍也得自建,否則大家只好埋身此地了.」 此時,口糧比起金瓜石少得可憐,充其量只有一個飯糰,再加上一鍋清水蔬菜湯,我們還被叮嚀不能跟在金瓜石一樣老是生病. 戰俘重新按任務整編成四個隊;墾殖隊負責開山闢地;割草伐木;營建隊搭建工寮;農耕隊負責播種地瓜、花生、番茄;運補隊則每天來回二十幾哩山路,前往新店背負米糧補給品上山.運補隊儘管耗體力,郤夠刺激,柯士禮少校指示我們這一批「三隻手」加入,除了打探消息外,盡可能摸些新聞紙回來. 其實消息不必打探,光看天上也能瞧出端倪,突擊次數愈來愈繁密,美軍登陸的日子應該在望了,這恐怕是戰俘由濱海的金瓜石遷到內地龜山的真正原因吧!看著日本守衛臨事驚惶對著天空大叫:「空襲、臥倒,危險!B-24__ P38」,實在好玩,特別是面對低空掃射、靈巧、殺傷力又強的P38,日本人更是嚇壞了. 希望來自天上,地面上的日子仍然難過得很,幾乎到了斷炊的地步;米糧嚴重缺乏,我們只有自行到山裡摘食野菜作湯.當作是「叢林美味」.農耕隊上布朗中尉兼替日本人餵豬,每天到廚房收些廚餘,這些剩菜剩飯可從没進過豬糟,都成了我們這批「豬仔」加菜的食補. 新店每月有兩次巿集,運補配給人手下山前總有一番精神講話:「千萬不要偷東西,丟你們國家的臉!日本軍人本色是挨餓還得挺住,面帶微笑.」這種話我們只當耳邊風,若有機會能摸點東西,難友從來不放過. 趁著守衛喝冰水去,我跟台灣人討了一份報紙,回營後才發現是七月七日當天的報紙,靠著細小如豆的油燈逐字推敲,可以確定美軍己跳過台灣,登陸琉球.謝天謝地,日本人恐怕没有機會實行那恐怖的屠殺計劃了. 八月中旬某一天,山裡突然完全靜了下來,天空看不到飛機的影子,也没有人催我們上工.開始有耳語出現,「是不是大戰結束了?」柯士禮少校正式獲知的訊息是美日雙方正在談判.營方發給我們三年以來首次觸及的肥皂,戰俘集體到鄰近的小溪痛快洗個澡,難友拚命式的揉擦搓洗,像似藉此沖掉三年半戰俘營的苦難.(十五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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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生活|大台北 ) |